“首领！”看着亚西华失衡向旁边倒去的身型，跪立旁边的塞斯急忙狠狠抵上亚西华肩膀，顶住他歪斜的身躯。
抱住秦川的臂弯紧了紧，亚西华表情渐转沉郁。
“首领！你的身体现在根本就不行！”紫色瞳仁闪烁着炽烈，塞斯迅速挪到亚西华面前，伸手便要揽过秦川沉睡身躯，“让我帮你把他背上去吧！”
然而注意到塞斯伸来的手，亚西华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侧身闪开他手掌：“塞斯，这边已经没事了。”侧眸瞄了眼前方不远处楼道单元门，亚西华目色凛然地盯着他，“你也忙活了一天不是么，先回去吧。”
“首领！”望着亚西华那渐转苍白的脸，塞斯愈加担心，“可是你的身体还——”
“塞斯。”静默打断他，亚西华这次语气十分威严，“回去吧。”
“……”咬紧牙关看着亚西华凝重的脸，塞斯表情渐转难耐。
和对方对视片刻，亚西华缓了缓表情，又冲对方点了点头。
无奈地瞄了眼亚西华那带着催促的眼神，塞斯又踌躇了许久，才十分不情愿地一步三回头，慢慢踱出单元门。
随着塞斯离开，听着那声突兀单元门响，整个楼道再次恢复一片沉寂。
亚西华静默原地调整了片刻，紧接着重新低首望向怀中安稳呼吸着的秦川。
片刻后，他再次将对方揽起，自地面直起身来，一步一步沉重地向楼上迈去。
几分钟后，成功进入秦川当世居住的房间，亚西华抱着对方踱入卧室，小心翼翼地将对方放在床上。
而身躯碰触到软绵绵床垫的瞬间，秦川便本能地微微蜷起身躯，眉梢愈加划下深壑。
看着那即便沉睡着却仍然皱着眉的男人，亚西华表情暗了暗。
片刻后，尝试褪去对方那身18世纪宫廷服，然而秦川却不安分地不断胡乱挡开亚西华探上他身躯的手。
意识到那小子即便是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也依然如此倔强，亚西华不禁无奈抿唇。
谨慎地不想吵醒他，亚西华最终作罢，只是径直将被子拉上秦川身躯，细细包裹上对方蜷起的身体，将被角掖好。
将对方安顿完毕，亚西华下意识抬手看表，意识到已经后半夜了。
这个时候本应该是自己最精神的时间，然而亚西华不知为何，俨然感到那从方才开始便袭上全身的虚软感越来越鲜明。
片刻后，踱至秦川床畔另一侧，亚西华缓缓坐到沉睡的秦川身畔，后脊倚上床头板，单膝支起，手臂搭在膝盖上，侧眸望着身边那兀自安然睡去的男人。
凝视着那张许久没见的脸，亚西华表情渐转复杂。
缓缓伸手，悄无声息地探上秦川分明的眉骨，亚西华指尖顺着对方线条姣好的颜线静默滑向下颌，一寸都舍不得丢失般摩挲着。
眼眸再次覆上一抹苦涩，亚西华望着对方沉睡的面容，凝视了好一阵子。
不知沉静了多久，整个漆黑房间才响起一阵低沉而黯淡的声线。
“川，我很想你。”
＊＊＊＊＊＊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秦川只感到大脑一阵炸裂般的疼痛。
象征性地动了动沉重四肢，感受身下那略带粗糙的床褥，秦川紧拧着眉梢，吃力地撑开异常沉重的眼皮。
脑壳的神经跳疼十分剧烈，他咬着牙侧首，望着那漆黑一片的房间，兀自猜测大概还没到早上。
然而片刻后，视线落在床头柜上闹表的夜光指针上，他惊诧地意识到已经早上八点半了。
下意识瞄向窗畔，当他注意到一层层厚厚窗帘俨然将阳光严实挡在外面时，心下不禁莫名染上一抹不爽。
再次挪了挪身躯想要蹭下床畔，然而紧接着，他才哑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对了，刚才完全是条件反射地起床……
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这是谁的房间。
单手扶着隐痛的脑袋，秦川顶着一头鸡窝慢慢自床畔坐起，一边左右张望一边勉强想要在那漆黑房间中搜寻到什么人影。
正当他伸手想要扶着床头柜站起身来时，指尖却生然碰到一个水杯。
片刻后，粗糙的动作震得杯中液体溅出来一些。
感受着泼上手背的液体温度，秦川微微一愣，表情渐转僵硬。
——水……还是温的。
这么说……有人在不久之前，才倒的这杯水？
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秦川心下窜上一抹悚然感。
然而片刻后，感受着自己灼烧的喉咙，秦川也顾及不了那么多，畅然伸手抓起那水杯，紧接着一仰而尽。
满足地放下水杯，秦川草草蹭了蹭唇角，下意识眯起眼眸，竖起耳朵开始谨慎地注意起周围环境。
正当他纳闷于到底是什么人把他带来这里之时，脑海却模模糊糊涌上一段不清晰的回忆。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决定要忘了你的……——
——……你走开……走……——
——川，我回来了。——
——川。——
耳畔仿佛仍然回旋着那异常温柔的呼唤，秦川生然感到神经崩断般冻结原地。
兀自在床畔又坐了许久，他才干涩地重新站起身来，一边表情难耐地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着卧室门扉，一边慢慢攥紧拳头。
“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他记得自己和该隐他们穿越了回来，阴差阳错地发现自己在一个饭店里当服务生打工，又阴差阳错地看到了……
念及此，表情生然一暗，秦川滞下脚步。
——亚西华。
接下来，他记得自己思绪一片混乱，只想逃离当场，于是乎独自一人脑残地跑到一个小巷子里，似乎是和一个混街的一起喝得酩酊大醉什么的……
……
记忆就在这里开始变得模糊不堪。
秦川下意识伸手抵上仍然隐隐疼痛的脑壳，咬紧牙关。
——然后……发生了什么？
狠狠闭上双眼，秦川感觉整个思绪都要翻搅起啦。
然而正当他努力搜寻着那断片的记忆时，耳畔却生然传来一阵隔着门板的模糊人声。
听着那声音，秦川微微一愣。
片刻后，蹑手蹑脚地猫着腰蹭到门边，他缓缓将耳畔贴上门缝，眯着一双眼细细辨识着外面声响。
“对奥尔蒙，没错，我知道……”
……
“哎，我知道啊，但是首领不让你过来……”
……
掌心贴紧门沿，秦川知道，什么人正在讲电话。
听那熟悉的声线，秦川意外地撑起眉梢，感觉很像塞斯。
而且和塞斯通电话的那个人是——
奥尔蒙！
“首领终于找到秦川了！……对！昨晚上把他带回来的……嗯……我知道……所以你就暂时别过来了吧……”
……
闻言，站在门另一边的秦川生然感到手脚一颤。
——昨天晚上是……亚、亚西华把他带回来的？
下意识动了动喉结，秦川缓缓捏紧掌心。
为什么……为什么是亚西华把他带回来？
——能这样梦见你……也不错——
——你真的好狠心……好狠心……我明明那么喜欢你的——
然而正当他面色惨白地哑然原地时，脑海却再次朦朦胧胧戳上一片片零零碎碎的自语。
感受着心下那一波波疯狂的撞击，秦川努力消化着那不断汹涌而起的记忆，已经感觉自己恨不得直接撞墙而死。
所以……昨天那些乱七八糟的梦……
都不是梦？！
“哎，你先别担心了，相信首领吧，回头首领回去，我一定让他第一个去找你，行了吧？”
……
然而正当秦川又往门边贴了贴时，耳畔却生然撞入塞斯那带着些无奈的言辞。
表情重新一僵，秦川愣怔原地。
——相信首领吧，回头首领回去，我一定让他第一个去找你——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方才还头脑发热的情绪在听到这一句话的瞬间生然冰封。
秦川僵硬地靠着门板，莫名感觉那漆黑的房间愈加冷清起来。
思绪下意识流淌，他开始兀自做起分析。
——也就是说，昨天在某种阴差阳错的操蛋情况下，亚西华碰到了酩酊大醉的自己，然后出于好心，对方把自己带来这里暂时留住。
但是因为亚西华和奥尔蒙仍然是羁绊，又因为他秦川曾经在18世纪给亚西华造成的那些困扰，所以亚西华才不让奥尔蒙来这边，而且还向对方保证，等到他秦川酒醒了亚西华就立马回去什么的……
在不到一秒钟之内，秦川就把刚才从塞斯和奥尔蒙的电话通讯中得到的信息片段迅速逻辑组合成功。
虽然明白如果自己武断下结论会十分愚蠢，然而不知为何，他现在却丝毫没有办法再动用理智来重新冷静分析这件事情。
身躯僵硬地靠在门沿，他无言原地，莫名感到心下渐渐开始肆虐一抹和昨天晚上异常相似的情绪。
片刻后，挫败一笑，秦川倏然感到一抹前所未有的恼火突然直烧天顶。
门外塞斯和奥尔蒙的对话仍然还在继续，然而秦川却再也无暇听取。
紧接着，步履踉跄着疯狂跑到整个漆黑房间的窗沿，他抓狂地伸手狠狠将那厚实窗帘玩命拉开，任窗外灿烂阳光射入房间。
因为秦川那异常疯狂的力道，一侧窗帘被他硬生生地拉到脱钩。
片刻后，找到自己被整齐放在床畔的18世纪长靴，秦川动作粗糙地套上，紧接着满脸沸腾地大踏步迈向房间门，手力十足地将门扉扯开。
听着那声门扉轰响，站在门外方才还认真讲着电话的塞斯倏然表情一滞。
然而丝毫没有在意塞斯，秦川只是面无表情地环视整个陌生房间，认真搜寻着大门出口。
“秦、秦川？”看着对方那吃炸药般的表情，塞斯下意识滞了滞捏住手机的手掌，不解地唤了一声。
注意到整个房间内所有窗帘都被拉上，秦川终于意识到——
自己确实没猜错。
现在的这个房间，绝对都是血族的人出入。
念及此，那方才便鲜明的恼火烧得愈旺，他很快定位了房间正门，紧接着开始大步流星地向那边迈去。
意识到秦川的动作，塞斯糟乱地草草冲电话那头丢了句“等下再打给你”便扔了手机步履踉跄着冲到秦川面前将他拦住：“秦川？……怎么了？你要去哪里？”
看着堵到自己面前一脸茫然的塞斯，秦川咬紧牙关，声线低沉地皱眉盯着他：“塞斯，你让开。”
“秦川，昨天你喝酒了，身体应该还——”
“我的事情不用你担心。”草草打断塞斯，秦川面无表情。
“可是秦川，昨天首领他——”
“不用给我提他！”然而正当塞斯还想解释什么时候，秦川却生然低吼出声。
片刻后，恶狠狠地凑到塞斯面前，秦川一把扯过对方领口，眯起一双眼眸异常决然地对上塞斯惊诧的紫色瞳仁一字一顿：“我秦川不需要别人照顾，不需要别人怜悯，不需要别人帮助！”
——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
他明明决定彻底离开那个人的世界，为什么对方还要把他带回来让他面对这种事情？！
一遍又一遍地让他在这件事情上反复践踏自己，他真的已经厌倦了！
他就算醉卧街角也绝对不需要那个人用这种“帮忙”来“拯救”他！
说完，草草推开塞斯，秦川便要重新迈步冲向门前。
然而下一秒，塞斯却瞬间移动到门边，双手张开死死护住门沿。
完全搞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间就炸了毛，塞斯只能无奈地咬牙，拧眉挡在他面前：“秦川，你先冷静一点！……到底发生什么了？首领他——”
“塞斯，我再说一遍。”目光闪烁着犀利，秦川长长吸了口气，眼眸俨然快要被怒火烧成血红色，“我和你们首领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明白吗？”伸手捅上塞斯胸口，秦川咬牙，“所以我麻烦你转告他，我他妈既不老弱也不病残，他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实行他的‘博爱’懂吗？”重新伸手狠狠拍上自己胸口，秦川咬牙，眼眸闪烁一抹痛楚，“我就是他妈死在外面，也不需要他来管，听清楚了吗？！”
“……！”
98.燃烧的证明
言毕，秦川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径直扯住塞斯衣领，将对方野蛮拉开，随后夺门而出。
听着门扉那声巨响，塞斯哑然地愣怔片刻，然而下一秒表情却狠狠一变。
步履敏捷地紧跟上秦川，塞斯望着那三阶三阶台阶开始往下蹦的背影，眼眸生然冲上一抹恼火。
下一秒，单手撑上楼梯扶栏，塞斯身手矫健地潇洒一跨，紧接着便迅猛地跳到下方楼梯口秦川面前，牢牢堵住对方去路。
惊诧地望着那突然降落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秦川本能地滞住脚步，差点在楼梯上滑倒。
盯着秦川那糟乱动作，塞斯却阴沉着脸，一双紫色瞳仁燃烧着一抹不容拒绝的炽烈。
“你和首领没有关系了？”声线异常低沉，塞斯紫色眉宇狠狠拧着，一字一顿地重复着方才秦川歇斯底里的言辞，“你不需要他的‘博爱’？”
“……”在楼梯上晃晃悠悠地站直身躯，秦川表情复杂地盯着塞斯，慢慢咬紧牙关。
“我操。”嗤笑一声，塞斯挫败地单手蹭入发梢，紧接着慢慢向秦川靠近，一双紫色眼眸闪烁着杀意。
片刻后，离秦川僵硬面容近在咫尺，塞斯圆睁着双目，生然将方才压抑的情绪爆发：“首领为你牺牲了那么多，你他妈居然在这儿说你和他没有关系？！”
被塞斯那一声吼得耳朵翁响，秦川哑然原地，皱眉紧盯着塞斯那鼻息渐乱的表情。
片刻后，他慢慢攥紧拳头，长长吸了口气：“他为我牺牲？他用得着么？”眼眸渐渐覆上血丝，秦川克制着压抑在胸口的动荡情绪，“他有他深爱的奥尔蒙，不需要我的‘挑拨’，不需要我的‘谎言’，所以我退出了。”肩膀俨然有些颤抖，秦川目色凛然，“我问你，他又有什么需要为我牺牲的？嗯？”
听着秦川那震颤的声线，塞斯面颊上的怒火烧得愈加旺盛。
片刻后，再次向秦川方向上步，塞斯伸手戳上秦川胸口，将对方戳得向后一步一踉跄地退着台阶：“你小子到底知不知道首领这300年来到底是怎么过的，嗯？！”
“……”
“你小子倒好！当年忍受不住首领失忆，先他妈拍拍屁股走人了！”胸口异常动荡，塞斯牙齿快要咬裂，“但是你知不知道首领在你离开的当天就恢复记忆了，嗯？！”
“……”听着塞斯低沉嘶吼，秦川表情狠狠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