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塞斯那绵长的模仿声音，秦川头颅愈加低下，肩膀有细微的颤栗。
“我听住在血之堡附近的其他贵族说，他们深夜的时候经常能听到首领因为灵疗发出的凄惨嘶吼。”目色苦楚地盯着秦川，塞斯慢慢重新撑起身体，缓缓凑近对方那俨然快要低入胸口的头颅，淡淡继续，“秦川，这段时间对你来说也许就是弹指间。”哧笑一声，塞斯鼻息有点紊乱，“但是对首领来说，是整整300年，明白么？”
“别……说了……”
静默许久，秦川那垂着的头颅下才缓缓传来一个嘶哑不堪的声音。
“我们血族确实是永生，但是固执地守着一个也许根本连面都不可能再见到的羁绊300年，首领绝对是第一人。”眯起眼眸，塞斯近一步靠近秦川，鼻息几乎吹上对方发梢，“尤其是犯贱一样守着一个如此狠心的羁绊。”
“塞斯……别说了……”单手蹭上额角，秦川肩膀的颤动愈加剧烈。
“平民界早就传遍了。”然而听着秦川那近乎哀求的声线，塞斯却丝毫没有停口的意思，“说是当年首领为了拯救那个从21世纪来的羁绊带过来的什么通讯工具，几乎牺牲了所有精神力。”叹笑，塞斯盯着秦川摇头，“我看又是你小子自暴自弃在那边留下了什么让首领无法释怀的东西，是吧？”声音带着的谴责愈加鲜明，塞斯皱眉，“你应该挺爽的吧，嗯？自己以为挺潇洒地画了个句点，但是最后还不是首领回来替你遭罪？”
听着塞斯那异常严厉的声线，秦川整个身躯倏然狠狠一颤。
片刻后，神经凝固，他脑海登时闯入先前卧室里，自己和亚西华在一起的画面。
——亚西华……你是怎么有这张照片的？——
——怎么，你不喜欢？——
——亚西华！——
——是，我怎么有的呢？……当初某个狠心的小子明明把他销毁的，不是么？——
……
拳头微微攥紧，秦川愣怔着，倏然感到全身皮肤都开始渐渐覆上一抹前所未有的炽热。
——塞斯说的“通讯工具”，其实是他当时丢入壁炉的手机吧……
亚西华之所以能有那张照片，难道是因为对方……
回想着之前自己询问亚西华这些问题时对方装作漫不经心岔开话题的表情，秦川便莫名感到心下仿佛被无数针尖戳刺。
——当年首领为了拯救那个从21世纪来的羁绊带过来的什么通讯工具，几乎牺牲了所有精神力。——
塞斯方才的话语如雷响般回荡在脑海，秦川慢慢躬身向前，双肘支上膝盖，将头颅深深埋在双膝间。
——那个男人，一定不想让他知道当年自己到底忍受了怎样的痛吧。
“关于你说的首领背上的伤口……”看着秦川那肩膀俨然震颤不堪的样子，塞斯表情滞了滞，随后唇角无奈地勾着苦笑，伸手探上他肩膀拍了拍，“抱歉，这个我确实不清楚。”长长吸了口气，塞斯眯眼，“不过也许卢卡斯知道些什么吧，毕竟当年陪在首领身边最多的人是他。”
“……”
兀自静默片刻，注意到秦川仍没有回应的意思，塞斯滞了滞表情，紧接着又想起什么来般眼前一亮。
“哦，对了，关于那个杀人凶手，首领调查出在你们当年的时代，其实是希斯大人指示的一个人类去和变形族签订契约，目的是为了把你作为启动‘血石计划’的开关活捉回血巢。不过因为那个人类是你当年的T台竞争对手，名字好像是叫Oliver还是什么的，违背了希斯大人的意愿，私自和变形人订下杀害你的契约，才造成当年的悲剧。”
“……”
话音落下许久，塞斯继续认真盯着面前那深深垂着头的男人，却注意到对方始终没有回应什么的意思。
“喂，秦川。”兀自等待了许久，塞斯重新抬首望了眼坐在对面表情仍然十分复杂的该隐和谢旭，一边伸手探上秦川肩膀再次拍了拍，一边皱眉，“我刚才说的，你听到么？”
“……”
“当年你要找的杀人凶手已经确定了，知道吗？名字是叫——”
“无所谓……”
然而正当塞斯兀自向秦川强调这什么时，他却倏然听到面前男人那异常低沉的嘶哑声线。
“是谁都无所谓。”拳头仍然静默紧握着，秦川垂着头淡淡重复着方才言辞。
“……”闻言，意外地望着面前男人，塞斯哑然。
“塞斯，谢谢你。”仍然垂着头，秦川淡淡喃喃。
听着对方那异常黯淡的声音，塞斯下意识垂眸望着对方那深深低下的头颅，紧接着侧眸的瞬间，却错愕注意到对方身前的宽敞地板上，俨然坠落了一大片晶莹。
“我没有什么想问的了。”继续垂着头，秦川黯淡开口。
“……”静默听着秦川声音，塞斯表情渐转复杂，无言地动了动喉结。
“对不起……这么多年，让你们担心了。”
秦川声音十分镇定，然而塞斯却注意到对方捏着拳头的手在隐隐发抖。
“说我自私也好，犯贱也罢，都无所谓……”声音缓缓震颤起来，然而车厢里的其他三人却都能听出对方那压抑着的鼻音，“但是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他再忍受这么多事情。”
“……”
挫败一声嗤笑，秦川静默地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绝对不会。”
注意到对坐上秦川深深躬下的身躯，该隐和谢旭表情愈加难耐。
片刻后，伸手探上秦川肩膀，该隐安慰地拍了拍，长长叹了口气。
“塞斯。”没有抬头的意思，秦川只是继续垂着脸，静默唤着。
闻言，塞斯皱眉，静默等待着对方下文。
“我爱他，知道么？”
“……”
“我爱亚西华。”单手覆上整个面容，秦川咬紧牙关，肩膀愈加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爱到可以为他去死。”
“喂，秦川。”明白他们是护送秦川去参加和亚西华的羁绊大典，听着对方这么沉重的言辞，该隐不禁无奈轻唤出声。
片刻后，责备地瞪了塞斯一眼，该隐一双杀人的眼传递着“都你小子惹得祸”，伸手揽过秦川肩膀：“不管怎么样，你和首领好不容易团聚了不是么？过去的反正都过去了，就别想那么多了。等下要开开心心的，别说这种话。”
感受着背上该隐手掌的力道，秦川静默了许久才慢慢抬头。
紧接着，车子里其他三个男人注意到对方那被凌乱泪痕绞缠的面孔。
谢旭也一脸无奈地瞄了眼塞斯，目光中带着指责。
明白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重，塞斯只是干涩地抿了抿唇。
“从今天开始，我想要你们做个见证。”
然而正当他们三个人互相绞尽脑汁思考着该怎么转变此刻莫名沉重起来的车内气氛，秦川却倏然突兀开口。
闻言，三人同时转头，目光定位在秦川带着泪痕的面容。
伸手将脸上泪水蹭去，秦川苦笑一下，紧接着拧起眉梢，冲他们三人郑重：“我秦川，此生只爱亚西华一人。”目色坚定，秦川一字一顿，“如有食言……”伸手捅上心口，秦川眯眼，“必遭天谴。”
“……”
106.大白菜让、咳、……拱了
听着秦川那异常认真的言语，车厢里其他三个男人都表情狠狠一滞。
片刻后，他们下意识对望，眼神中溢满各异情绪。
然而正当几人沉浸在秦川那真挚情绪中时，limo却已经慢慢缓下了速度。
感受到车子渐渐停下带来的惯性，几个男人微微一愣，下意识侧首望向车窗外。
秦川略带困惑地自皮椅上向窗户边蹭了蹭，眯眼盯着窗外街道上异常拥挤的人流，一边皱眉一边喃喃：“这是……怎么了？”
“准备下车吧。”
然而秦川方询问出声，坐在几人身边的塞斯却微微勾起唇角，一脸平静地淡淡吩咐。
“下车？”闻言，秦川意外转头盯向塞斯，“现在？”再次确认地望了眼窗外那异常热闹的人流，秦川匪夷所思抽着气，“这边……不是血巢吧？”
“血巢？”唇角笑意愈深，塞斯已经自皮椅上站起，步履稳然地踱向limo侧门，“谁说要带你们去血巢的？”
“啊？”听着塞斯异常轻松的声音，秦川表情闪过一抹错愕，“可是亚西华不是说——”
然而一句话尚未说完，塞斯已经表情淡定地拉开了limo车门。
下一秒，夜间爽然凉风便趁机渗入狭小空间。
额前刘海一瞬被那流畅顺风掀起，秦川错愕地望着车外不断向他们这边拥挤而来的人流，一脸惊讶。
“来，你们快点跟上我。”动作敏捷地下车，塞斯转头望着车内仍然一脸茫然的三个男人，紧接着向周边一脸兴奋向他们快速围过来的人群挑了挑下巴，“不然等下就困难了。”
一脸僵直地望着车外那一帮子俨然看到熏肉般不断尖叫着想向他们扑来的人流，不知为何，秦川倏然想起自己前一世还是超模时，在某些公共场合露脸也会有这种脑残粉追捧的场景。
然而来不及多想什么，秦川侧首瞄了眼紧跟在自己身后的该隐和谢旭，快速钻出车门，麻利地跟上塞斯，向路边一座大厦正门疾步而去。
几个男人勉强在那凶残人流要挤上来前成功抵达大厦，门口几个表情严肃的门卫快速将大厦正门口堵上，防止大厦外面的人群紧追而上。
冲入正厅的瞬间，迎面扑来的凉爽气息让秦川莫名感到胸口一畅。
塞斯还在前面头也不回地带路，秦川一边好奇地跟着对方，一边下意识开始打量起大厦内部。
“塞斯，亚西华不是说让我们去血巢的么？”继续环视四周，秦川一边心不在焉地询问身前人，一边目光游移。
然而不知为何，看着那大厦正厅的布景，他莫名感觉心下有种前所未有的违和感。
听着身后秦川困惑询问，前面塞斯只是淡淡勾起欣然的唇角，并没有什么回应的意思。
身后该隐和谢旭的脚步声撞击在空荡正厅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突兀声响，秦川抬首望着塞斯带领他们前进的道路，意识到此刻的他们正在往电梯间移动。
眯眼望着周边情景，秦川茫然地皱着眉。
然而片刻后，盯着周边布景，他表情却倏然滑过一抹前所未有的错愕。
——这个地方……
哑然地缓缓抽吸一口，秦川脚步渐渐慢下，目瞪口呆地静默原地，一双眼睛被一抹晶亮勾勒，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这个地方如果没记错的话……
是他在之前的平行时空参加超模大赛时的走秀大厦。
注意到秦川停下脚步，该隐和谢旭不解地同样滞了滞步履，侧首望着秦川那见鬼般的表情，一脸困惑。
“秦川？”已经走到电梯边的塞斯转头注意到站在不远处停下脚步的三人，不禁淡淡唤出声。
兀自在原地静默了许久，秦川身体如生锈机械般僵硬转向塞斯，难耐动了动喉结：“塞斯……”
“嗯？”倒是没有介意秦川那一脸错愕，塞斯轻松回应。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这个地方……说实在的，想到那天晚上坠楼的事情，他还是莫名心有余悸。
望着秦川那渐转苍白的脸，站在旁边的该隐和谢旭也有些不解地互相对望了眼，不知道眼前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然而听着秦川询问，塞斯只是眼神微微变了变。
片刻后，表情渐转无奈，塞斯唇角勾着一抹淡淡笑容，重新转身向秦川身边踱来。
迈到那一脸惨白的小子面前，塞斯静默伸手，平静地探上秦川衬衫衣领，动作轻缓地替对方理了理：“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唇角笑意愈深，塞斯耸肩，“今天晚上我们的目的，你都忘了吗？”
“……”完全没有理解塞斯什么意思，秦川吞鸡蛋般圆睁着一双黝黑眼眸，干涩地伸手重新扯上塞斯刚帮自己整理好的领口，无意识地又弄得一团糟。
停下动作，塞斯捕捉到秦川眸中满满的震惊，表情渐转认真地盯着他：“怎么，刚才坐了一路车，你把要参加首领羁绊大典的事情都忘了？”
闻言，望着塞斯那带着浅浅调侃的脸，秦川皱眉：“可是……亚西华之前说大典是在血巢的不是吗，他——”
“喂，有点浪漫情调如何？”听着秦川意外的解释，塞斯只是草草打断秦川言辞，挑着眉，眸中滑过一抹狡黠，“你难道觉得因为亚西华大人是首领，就一定所有事情都按部就班的来么？”
听着塞斯那玩味言辞，秦川微微一愣。
片刻后，面色一沉，他黑着脸扯嘴：“浪、浪漫情调？”
下意识又瞄了眼周遭那让他恨不得此生不再见第二次的大厦正厅，秦川不禁干涩地动了动喉结。
——这……是惊吓情调吧……
注意到秦川俨然开始抽搐的唇角，塞斯似乎被他那别扭表情逗乐。
片刻后，伸手探上他肩膀拍了拍，塞斯耸肩：“如果你不信的话，等下你自己看就好。”
言毕，没有再解释什么的意思，塞斯撤开覆上秦川肩膀的手掌，侧首冲该隐和谢旭挑了挑下巴，便头也不回地重新向电梯门走去。
耳畔还回荡着塞斯方才言辞，秦川愣怔原地，下意识侧首望向大厦正厅门外仍然挤破头想要向内疯涌的人群，不禁伸手揉了揉一头乌发。
几分钟后，四个大男人挤在狭小的电梯空间内开始向顶楼升去。
不知为何，望着电梯数字板上不断跳动的数字，秦川莫名感到神经也逐渐开始突跳起来。
这次，倒并不是完全因为当年自己曾经乘坐过这个电梯亲自迈向自己的死亡，而是——
塞斯方才那轻松的关于亚西华“浪漫情调”的暗示，让他莫名感到情绪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
“喂，塞斯。”
然而正当秦川兀自沉浸在那包裹着四人之间的沉默中时，站在自己身边的该隐却倏然突兀出声。
不自在地在四个人异常靠近的身躯间扯了扯自己那板正西装领口，该隐一边眼神游移地盯着电梯控制板，一边眯眼：“刚才外面那些，都是咱血族的民众？”
闻言，站在秦川身边的塞斯侧了侧头，淡淡耸肩：“没错。”
“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人……？”听着塞斯确认，该隐干涩地咧唇，“就算是首领的羁绊大典，但是如果不在血之堡举行的话……这边毕竟算是人类地盘，我们这样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