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在哪里见过的？
在心下喃喃，亚西华皱眉。
85.不过没这小子帅
四十分钟后。
秦川被带到更衣室一番收拾。
没用多少工夫，他那一身破旧平民服便被成功换成一袭雪色英挺华服。
几个侍者举着镜子在秦川身边转来转去，想要让他确定是否满意。
秦川只是目色空洞地盯着对面墙壁，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变化。
周边人对他的问话，他全部以沉默回应。
在数次询问无果后，侍者们只能无奈地把木头人般的秦川重新交给等在门外的守卫，让他们引秦川前往血之堡最大的宴厅。
一路上，守卫们甚至有种错觉，那个跟在他们身后一脸惨白的男人随时都有垮下去的倾向。
沉默地挨了一路，当他们好不容易将秦川护送到宴厅正门口，在看到等在那边的希斯耶尔时，倏然松了口气。
片刻后，冲希斯耶尔行跪礼后，两个守卫几乎逃也似的离开了宴厅正门。
穿着深蓝色晚礼服的希斯耶尔注意到从守卫们离开后便一直静默原地的秦川，唇角不禁勾起一抹淡淡微笑。
片刻后，步履沉稳地向他踱来，希斯耶尔迈至他面前，垂眸盯着他没有表情的脸，表情渐转灿烂：“你真的来了。”
“……”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希斯耶尔站在自己面前般，秦川只是目色空洞地盯着前方宴厅那偌大的紧闭门扉，一语不置。
等待片刻，见秦川始终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思，希斯耶尔不解地皱了皱眉，认真盯着对方辨识不清表情的脸：“怎么了？”
“……”
见对方仍然无视自己，希斯耶尔不禁再次向秦川靠近了一些，伸手探上秦川下颌，将对方微低的面颊抬起：“怎么，你很紧张么？”言毕，伸手覆上秦川肩膀轻轻拍了拍，“别怕，你毕竟是第一次来血之堡，有这种情绪很正常。”唇角勾着狡黠一笑，希斯耶尔盯着秦川那凝重的眼眸，挑眉，“不过，有我为你开路，没有人会为难你。”
感受着下颌希斯耶尔手指轻微的力道，秦川皱了皱眉。
望着视野中希斯耶尔和某个男人像极了的脸，他静默挡开对方手臂，语气带着一丝疲惫：“谢谢你的邀请。”
言毕，硬生生止住话头，他侧开眼眸，继续表情沉寂地盯着那宴厅门扉，不知在想什么。
“秦川。”看着身前那一脸静默的男人，希斯耶尔倒也不打算继续询问是什么让对方烦闷，只是体贴地勾了勾唇角，点首，“今天晚上做我的舞伴，如何？”
站在希斯耶尔身边，听着对方那突兀冒出口的言辞，秦川静默许久才渐渐反应过来。
片刻后，一双混沌的眼望向希斯耶尔，他眉间的阴云始终没有散开：“大人，我不会跳舞。”苦笑，他重新侧开脸，“再说，舞伴的话找个女人才比较方便吧。”
“我不介意。”似乎意识到秦川会这样回答，希斯耶尔畅然耸了耸肩，紧接着再次伸手拍上秦川肩膀，“谁说‘舞伴’一定要跳舞？”调侃地长长吸了口气，希斯耶尔抬眸望向前方不远处的宴厅正门，开口，“再说，虽然这是我的舞会，不过如果就我一个人，恐怕真的应付不了我哥和他的宝贝羁绊秀恩爱吧。”苦笑着耸肩，他重新望向秦川，“就当是我请你做我舞伴，帮个忙如何？”
听着希斯耶尔毫不犹豫说着“我哥和他的宝贝羁绊秀恩爱”，秦川表情再次滑过一丝阴霾。
——对了，他们穿过来之前就已经计划要阻止希斯耶尔和奥尔蒙认识，这样的话才能够防止历史重蹈覆辙。
所以说……今晚在这个舞会上，自己有义务要阻止希斯耶尔和奥尔蒙见面，是么？
然而不知为何，想到这里，秦川却莫名感到心下意外地升腾而上一抹细微的抵触感。
脑海盘旋着不久前露台上亚西华和奥尔蒙月下花前的情形，他目色再次一暗。
即便明白现在的自己应该做什么，然而他却仍然惊恐地发现此刻占据自己整个心田的鲜明念向——
干脆什么都不管，就这么任希斯耶尔和奥尔蒙见面。
然而那念头一窜出，他便挫败地紧紧闭上眼眸。
片刻后，咬紧牙关，他无言地摇头，暗自诅咒着自己这恶毒的念头。
注意到身边秦川那复杂脸色，希斯耶尔皱眉，一边静默等待对方回应，一边不解地用真挚眼眸盯着他。
一阵长久沉默后，秦川才缓缓抬首，目色凝然地对上希斯耶尔眼眸：“好，我答应你。”心下涌上暗潮，他声线黯淡，“今晚做你的舞伴。”
——无论怎样，一定要阻止希斯耶尔有机会和奥尔蒙打照面。
自己……怎样都无所谓。
得到秦川回应，希斯耶尔微微一愣，紧接着表情倏然一亮。
“你……真答应了？”
似乎对于秦川的回应异常意外，希斯耶尔声线有些游移。
闻言，侧首看着希斯耶尔那罕见的孩子般天真面色，秦川无奈勾了勾唇，点首。
片刻后，一抹不易察觉的窘迫爬上希斯耶尔面颊，他干涩地伸手抓了抓头，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呃，嗯，好，那，等下我带你进去。”
听着身边男人莫名奇妙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词儿，秦川不解皱眉，转头望向旁边那一头金发的男人，紧接着却注意到对方渐转淡红的耳畔。
“那麻烦了。”继续公式化地回应对方，秦川冲对方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
希斯耶尔引着秦川推开那巨大宴会门扉。
大门敞开的瞬间，秦川望着前方那浩荡泻入视野的巨型舞会场景，已然能做到面无表情。
——毕竟这宏大的场面，他在21世纪就已经见过一次。
视野中仍然是穿着华贵的众血族们，耳畔也仍然是一些悠缓闲适的西方古典音乐，然而不知为何，望着那整个被暖色光笼罩的大厅，秦川却莫名感到百感交集。
在他自己的时代……
这个宴厅里，发生了太多事情。
而亚西华也是那个时候被……
下意识侧首望了眼身边那一脸清澈的男人，秦川目色愈深。
——上天到底是开了个怎样的玩笑？
身边实际上就站着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宿敌，然而现在的他却没有任何理由将对方绳之以法。
——因为此刻的对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无辜的。
目色凝重地眯眼，秦川身躯冰冷地静默原地。
片刻后，环视舞池门扉前场景，他注意到不少血族开始向希斯耶尔恭敬地欠身行礼。
而身边男人也激动地冲众血族们畅然点头，面颊绽放灿烂畅笑。
望着希斯耶尔那纯粹的笑脸，秦川微微皱眉，表情愈加黯淡。
然而正当他兀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时，走在他前方的希斯耶尔却生然转头，紧接着毫不犹豫地伸手扯过秦川手腕，牢牢握住：“跟紧我，等下陪我去见我哥。”
耳畔仍然被优雅的古典乐拨动，然而听着希斯耶尔那冷不丁言辞，秦川却倏然一愣。
片刻后，被对方劲力拽着前行，他一边笨拙地变动着脚步，一边莫名感到思绪一阵凌乱。
——见……他哥？
意思就是，他们要去见亚西华和奥尔蒙？
念及此，秦川本能地伸手反拽了下希斯耶尔。
——不行，现在还不能让他和奥尔蒙打照面。
而且……
脑海闪过就在不到两个小时前亚西华那张漠然面孔，秦川心下一暗。
——而且现在的自己，大概还不太适合见那个人。
咬牙，秦川更坚定了心下念向，愈加认真地停下脚步。
感受着身后秦川那慢下的速度，前方希斯耶尔只能不解地缓下步履，纳闷地盯着秦川。
“怎么？”盯着秦川那交杂千绪的脸，希斯耶尔眯眼，“你真的紧张么？”
望着面前希斯耶尔那质询脸孔，秦川愣了愣，随后表情滑过一抹尴尬。
片刻后，干涩地伸手扯了扯领口，他目色有些游移：“呃，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朋友和我约好在门口碰面。”象征性地转头向身后不远处的宴厅门扉张望，秦川努力平静着有些动荡的情绪，“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可是我们刚才在门口没看到他们不是么？”希斯耶尔皱眉。
“呃……也许他们现在就——”
然而正当秦川还想解释什么时，手腕希斯耶尔的力道却再次紧了紧。
“喂，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么。”慢慢向秦川靠近一步，希斯耶尔唇角勾着一抹明亮淡笑，“有我在，你不用那么紧张。”
闻言，秦川无奈干笑。
——紧张？
哥们儿。
他还真希望现在的自己是因为紧张才不想去。
无奈闭眸，秦川咬牙，回想着之前在露台看到的场景，不禁狠狠拧眉。
——他是真的不想再自虐地经历一次那种烧人神经的痛。
望着面前秦川那复杂不堪的表情，希斯耶尔静默等待片刻，随后不禁伸手探上他肩膀，紧接着将他牢牢揽到自己身边，面颊凑近对方：“喂，今晚你是我舞伴，这种决定要相信我，知道么？”
“……”望着身前希斯耶尔那信誓旦旦的脸还有那双真挚的眸，秦川无奈地冲对方扯了扯唇角。
——要不是确定按照历史发展希斯耶尔一定会爱上奥尔蒙，他这会儿几乎要觉得这个眼前一脸阳光的男人是在跟他调情。
然而正当他浑身抵触地承担着希斯耶尔手臂硬生生压上自己肩膀的重量时，前方舞池的音乐声却生生一滞。
片刻后，周遭那大片血族纷纷停下轻盈舞步，面色恭敬地齐齐转头望向舞池的某一角落。
下一秒，未等秦川反应，周遭便开始纷纷响起大片窸窸窣窣的沉闷膝盖撞地声。
望着环绕在自己身边的人群纷纷躬身下跪，秦川立刻注意到，此刻除了自己还有希斯耶尔鹤立鸡群地站着外，视野渗入前方不远处另外两个稳然长身而立的身影。
愣怔地望着前方向他们缓缓踱来的两个男人，秦川目色惊诧。
——这会儿……大概已经来不及将希斯耶尔硬扯开！
念及此，硬着头皮望了眼身后大敞的宴厅大门，秦川咬牙。
——不过，如果这会儿将希斯耶尔硬生生拉走的话，也许还有点可能性……
念及此，秦川登时转身，紧接着便要拉住希斯耶尔往门扉处拖。
然而他刚刚动作了两下，臂弯处却生然传来一阵不小劲力。
哑然侧首，秦川注意到希斯耶尔微笑着架住他，制止他回身：“喂，不是说过别怕么。”
“……”一脸苍白地站在希斯耶尔身边，秦川干涩地动了动喉结，视线固定在希斯耶尔脸上，一刻不敢移开。
——因为他怕移动视线的下一秒，就会看到某个身影。
“哥！”
似乎不再考虑身边秦川的窘迫，希斯耶尔一边架紧秦川身躯，一边冲前方稳然踱向自己的男人高声打招呼。
听着这边希斯耶尔的热情招唤，前方两个男人冲他微笑着点首，紧接着继续加快脚步向他们这边移动。
无奈希斯耶尔硬生生扯着自己，秦川明白此刻的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再逃脱对方和奥尔蒙撞见的命运。
念及此，目色阴沉地盯着地面，他身躯僵硬着，莫名有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感。
几秒钟后，他听到一阵沉稳步履声微微撞击着耳畔，不禁莫名感到神经一滞。
“希斯。”
耳畔传来那个低沉声线，秦川缓缓闭眸，暗自咬牙。
“哥。”再次笑盈盈地唤了声，希斯耶尔侧首望向站在亚西华身边的奥尔蒙，微微眯起一双棕色眼眸，“这……是你羁绊？”
闻言，看着希斯耶尔那好奇眼眸，亚西华静默点首，表示默认。
“哈，蛮帅么。”挑眉，希斯耶尔上下打量着奥尔蒙，唇角笑意愈深。
听着希斯耶尔由衷的赞美，亚西华冲对方温和一笑。
站在希斯耶尔身边一直低着头的秦川却生然有种头颅要爆炸的错觉。
——还是……见到了。
希斯耶尔终究还是见到了奥尔蒙。
攥紧拳头，秦川思绪愈加凌乱起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亚西华又要重蹈覆辙？……
然而正当秦川兀自担忧时，耳畔却再次撞入希斯耶尔一阵带着笑意的调侃声。
“不过呢……”伸手揽过秦川肩膀，希斯耶尔盯着秦川，一字一顿，“没这小子帅。”
“……”
＊＊＊＊＊＊
小剧场：
幕后：
亚西华（在休息室看到秦川）：秦川。
秦川：（意外抬头）……（紧接着转身要走）
亚西华：秦川。（瞬间移动至某川面前）躲什么？
秦川：……（垂着头）。
亚西华：抬头。
秦川：……（继续垂着头）
亚西华（伸手托起他下颌）：你做什么？
秦川（烦躁挡开他手臂）：躲开。
亚西华（眯眼）：又发什么神经？
秦川（转身要走）
亚西华：秦川！（伸手扯住他）
秦川：走开，我不想见你！
亚西华：秦川！（将对方扯入胸口）
秦川：滚开！
亚西华：再等等……（咬牙）再等等我，好么。
秦川（额角抵着亚西华肩膀，无言）
亚西华（大手覆上秦川后脑）：相信我。
秦川：……
亚西华：相信我，不要放弃。
秦川：……（眼眸发热）
亚西华：等我想起来。
秦川：……
亚西华：耐心点，嗯？
秦川：我觉得……我真的撑不住了。
亚西华（低首吻他发顶）：拜托了，相信我。
秦川：……（反手抱紧对方）
86.还给你……
听着希斯耶尔十分认真的言辞，站在对面的亚西华目色一深，片刻后视线重新落在这边秦川低垂的面孔上。
而一侧奥尔蒙听着对面不经意的调侃，表情微微一滞，随后同样望向秦川，目光中闪烁着一丝隐隐不悦。
感受到对面两人凝然而灼热的视线打在自己身上，秦川表情黯淡地盯着地面，微微咬紧牙关。
然而正当一抹令人难耐的沉寂想要趁虚而入时，希斯耶尔环视了下周遭跪立的众血族，不禁微微勾唇，冲亚西华玩笑道：“哥，今天既然是我的舞会，那你就听我的一次好吗？”
闻言，亚西华不解盯向希斯耶尔，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今天在我的舞会上，谁都不用跪，只做他们自己尽情开心就好，怎么样？”双手环胸，希斯耶尔一脸灿烂地盯着亚西华，咧着嘴露出一排白牙。
望着弟弟如此开怀的模样，亚西华愣了愣，随后唇角覆上一抹淡淡笑意。
片刻后，他点首，湛蓝色眼眸中晕染着畅然：“既然已经说了是你的舞会，那还征求我意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