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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偏头痛 上——by涅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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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炎帝话不多,视线大多都落在了淑妃的身上,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是他在年少的时候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尽管之后发生了很多事,他也背弃了热恋时的誓言,可是这个女人却一直在他心里无法被取代。

阿史那兰的母亲毕竟是中土人,所以教出的女儿也是温婉有礼,她面上微微含笑柔声回答着淑妃的问题,没有一丝不耐,这样的人做宜王妃怕是更合适不过了。

任之看了一会,收回了视线,垂下头继续当一个听话懂事的小太监。

景炎帝在淑妃宫里呆了一会,偶尔跟阿史那兰说了几句话,倒是淑妃,一句话都没跟他说,感受到自己的不受欢迎,又有奏折要批,景炎帝起身走了,任之跟在他身后,最后用余光瞥了阿史那兰一眼,慢慢地走了出去。

公西皇后入主后宫二十年,尽管景炎帝对她算不上宠爱,但这后宫之中得宠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威胁到她的皇后之位,因为她有一个在朝堂之上位高权重的哥哥,更因为她太了解怎样才能安坐这个后位。

因为她能忍。

二十一年前,她能委曲求全嫁给只是侯门的景炎帝做侧室,这二十年她也能忍受景炎帝将一个又一个女子带进这后宫之中,并以礼相待。所以景炎帝也许并不爱她,但是却没办法不敬重她。

在这帝王家,谈什么情爱,谁能居高位,谁才是胜者。

公西菡伸手拿过面前的杯子,喝了口茶,抬眼看向刚刚进门的小太监,“陛下还在同心殿中?”

“秉娘娘,陛下只稍坐了一会就回勤政殿了。”

公西菡点了点头,摆手让他下去,回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公西邦,微微弯唇笑了笑,“这么多年过去,淑妃还是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何必呢。她要是能放宽心,稍微给陛下点好脸色,我这皇后之位还未必是谁的呢。”

公西邦摇了摇头,轻笑,“淑妃娘娘大概还以为自己是一朝公主呢。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我们还要时时担心着她。不过,她那个儿子倒不是一个省心的。”

公西菡放下杯子,抬手抚了抚头发,“黄口小儿而已,不用放在身上。以杰的太子之位已经坐了十多年,只要无大过,段以贤就算再厉害,也没办法让陛下改主意把皇位给他,反而树大招风,帮以杰分担了别人的威胁,我们坐山观虎斗,何乐不为。”

公西邦略沉吟,“你的意思,段以贤娶突厥公主的事,我们就不用任何动作?”

“我们用什么动作,会有人比我们更沉不住气的。”公西菡站起身,“何必担心这些事情,外面天气这么好,我们还不如去御花园逛逛。”

公西邦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突然发现,他这个妹妹才是整个公西家最精明的人,当初独具慧眼,不顾父兄阻拦嫁给当时已成为驸马的段生明做侧室,没想到真的让她押中,段生明成为了那乱世的最大胜者,而她居然成为了一国之母,整个家族跟着鸡犬升天。

公西邦想想,倒觉得心安,于是起身,跟在公西菡身后一起往御花园去了。

第三章

整个宜王府都在为了宜王大婚忙碌,而宜王反而成了最清闲的人。他散朝之后本想入宫看望自己的母妃,却得知阿史那兰被淑妃叫去聊天,因为大婚之前二人不能见面,段以贤只好沿着御花园的石子路慢慢地逛去。

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后宫西北角的一处废弃的宫殿,段以贤顿住了脚步。景炎帝称帝后,为避免大兴土木引起饱受连年战乱之苦的百姓抗议,便派人将前朝的宫殿翻新整理,搬了进去。

这偏殿据说是前朝梁明帝最后身死的地方,所以被锁上,废弃了下来。但是却没人知道,这里,对于段以贤的意义。

段以贤五岁时,前朝梁明帝贴身侍卫却林夜探内宫寻到了他,从此开始每夜就在这个废弃的宫殿之中教他习武。后来的某一天晚上,却林带进宫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孩,就是任之。

两年前却林在护城河边拾到了还是婴儿的任之,将他抚养长大。从寻到段以贤开始,却林几乎在这个废弃的宫殿安家,任之也从此成了段以贤的小跟班。

那个时候的任之小小的,抱在怀里软软的,喜欢跟段以贤一起读书,一起习武,总之只要跟在段以贤身边,他就能整天笑嘻嘻的,哪怕他要一直呆在那个废弃的殿中,很少能够出去。

后来任之渐渐懂事,知道了段以贤身上背负的一切,他主动要求进宫当内应,于是却林托了多年前的老友,让任之冒充小太监,入了宫。

从此再见面,段以贤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任之是最为卑微的太监。再也没有那些无忧无虑,任之却好像,甘之若饴。

朱红色的宫门已经变得灰暗,斑驳着蛛网,上面依旧挂着那把已经生了锈的大锁,好像这么多年来真的再也没有人来到过这里。

段以贤在门口站了一会,回过头看了看四下无人,突然跃起,从破旧的宫墙上翻了过去,稳稳地落地。

当初为了被人怀疑,却林离开这里的时候将所有不属于这里的东西尽悉带走。但是段以贤站在院子的中间,四下里望去,却依旧能看出他们当初共同生活的痕迹。

不远处的亭子上面曾经有一个软软的垫子,小小的任之就喜欢坐在上面,一边看书,一边守着正在练武的段以贤。西面的墙上有任之刻下的奇怪的画,还有稚嫩的字迹。大殿的门槛曾经将任之绊倒过很多次……

这个废弃的宫殿里面,装着他跟任之所有最单纯最美好的回忆。

段以贤在院中间站了一会,微微扬起唇角,随即就收了笑意,从宫墙上又翻了出去,整了整衣摆,沿着小路重新朝同心殿走去。

才绕出御花园,就迎面遇上了景炎帝带着宫人远远地走来。段以贤向旁侧了一步,然后行礼,景炎帝伸手将自己的儿子扶了起来,他身后跟着的宫人也全都向宜王行礼。

段以贤向景炎帝身后扫了一眼,立即就收回了视线,含笑陪景炎帝说了几句话,就躬身送景炎帝离开。他保持这个姿势看着那一行人远去,直到再也分辨不出那几个人的身影才转身继续朝同心殿走去。

阿史那兰已经回了住处,同心殿又重新归于平静,宫人看见段以贤进来,刚要行礼,就被段以贤打断,他压低声音问到,“我母妃休息了?”

宫人摇头,“淑妃娘娘在佛殿。”

段以贤叹了口气,转身进了佛殿。淑妃步婕正跪坐在佛像之前,手里拿着念珠,念念有词。

段以贤在淑妃旁蹲了下来,淑妃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将手搭在段以贤手上,任他将自己扶了起来,母子二人出了佛殿,淑妃才开口,“怎么又进宫了,府中没事么?都要大婚了还成天往宫里跑?”

段以贤扶着淑妃坐了下来,才在她身边也坐下,“府里的事自然有下人筹备,儿子难得清闲,就让我放纵几天吧。”

淑妃抬手,从段以贤头上摘下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树叶,微微笑了笑,“你啊,这么大人了,走路还是不小心。”

段以贤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了笑,“母妃最近身体怎么样?太医有按时来替您诊脉么?”

淑妃摆手,“你不用担心我,我身体好的很。”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今天看见那个突厥公主了,看起来人还不错,一个突厥人能够知礼明事,也算不易了。原本还担心你为了……娶一个蛮夷女子回来呢。”

段以贤弯唇,“给自己挑的要相伴终身的人总要合了自己的眼。”

淑妃侧过头看着段以贤的眼睛,叹息道,“所以也只是合眼罢了?这么多年,你一直在为着那件事委屈自己,我实在不想连终身大事都……”

段以贤收了笑意,“母妃不用担心,儿子自己心里有数。”

淑妃看了段以贤一会,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有些话她已经没办法再说,当初是她将那个念头灌输进儿子的脑中的,她没有办法再还给他一个普通的生活,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段以贤在同心殿陪淑妃聊了一会,就起身回府了。因为离大婚的日子愈来愈近,所以整个宜王府几乎张灯结彩,看的人眼晕。

回房间不一会,浮生就从窗户翻了进来,段以贤转身看了他一眼,“我手下就没有一个会走门的人么?”

浮生悄悄吐了吐舌头,然后一本正经地回到,“属下派去陈王府的人来报,公西翰今天果然去找了七殿下,在他房间呆了两个时辰,好像是在密谋什么事情。”

段以贤点了点头,“多派几个人仔细盯着,七弟要是能那么容易的就让我跟突厥结亲就不是他了。另外,派几个人暗中保护突厥公主,大婚之前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浮生点头,“属下明白。那,属下告辞了?”

段以贤顿了一下,突然开口,“任之今晚要是有时间的话,让他过来找我,小心点,别让别人发现。”

浮生有些讶异地看了段以贤一眼,然后就收了视线,“属下知道了,那属下告退。”

亥时。更声初过,白日忙碌了一天的宜王府已经进入睡梦之中,连宜王的房间都熄了灯。却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地闪过,从窗口跃入。

房间内一片昏暗,那个熟悉的身影正躺在床上,好像已经陷入睡眠。任之在床边站了一会,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他忍不住蹙眉,小声嘟囔道,“让我大老远的过来,他倒好,睡的到香。”说着伸手想要去戳这人的脸,却被一只大手拉住了手腕,整个人被拖倒在床上。

任之条件反射地还了几招,却被那人迅速地制住,那只温热的手掌抓着他冰凉的手腕,温热的气息扑在他脸上,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任之,你现在的反应比从前慢了,要是被师傅知道,你大概又要被罚了。”

任之在黑暗之中翻了个白眼,“大半夜的叫我来,就为了测测我的功夫是否精进么?”

段以贤放开手,在任之身边重新倒了下来,“我今天……去了偏殿那边,想起了好多事,突然就很想见见你。”

任之忍不住睁大了眼,借着窗外昏暗的光线扭过头去看段以贤的脸,然后又扭回了头,装作若无其事,嘴角却忍不住地上扬。

段以贤侧过身子看着任之,“任之,这么多年,你为了我没有自由,忍辱负重呆在我父皇身边,你就不怪我么?”

任之扭头看着段以贤,“怪什么?”

“怪我狠心,怪我自私,怪我不顾你的感受……如果要是我,一定会忍不住埋怨吧?”段以贤轻声叹息。

任之轻笑,口气里带着不在乎,“有什么可怪的?如果没有师傅,没有你,我也许早就死在护城河里了。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心甘情愿。”

段以贤伸手握住了任之的手,手指摩挲他的掌心,却发现小时候那双白白嫩嫩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了老茧,也许是习武之后,也许是这几年在宫中的劳碌。自己竟然已经有这么多年没有牵过他的手了。

被握住手,任之的身体有些僵硬,他忍不住想要缩回去,却被那人紧紧地握住,“殿下,你今晚有些奇怪。”

段以贤将手指按在任之唇上,“别叫我殿下。”

“那叫什么?”

“你小时候怎么叫的?”

“不记得了。”任之躺平看着床顶,小时候的那些事,被他刻意压制起来,因为他害怕,暴露自己的某种心情。

段以贤伸出另一只手,将任之整个揽进怀中,声音低沉,“今晚就别赶着回去了,陪我在这里睡吧。天亮之前我叫你。”

任之的头靠在那个人怀里,温热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叹息,他微微闭上眼,没有再说话。

第四章

段以贤垂下头,在任之头顶轻吻了一下,轻声说道,“任之,你再等等我,总有一天,我不会再委屈自己,更不会再委屈你。”

如此温柔的段以贤,任之大概很多年都没见过了。仿佛之间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牵着自己的手,并没有很大的手掌却让自己觉得如此的安全。

任之一直觉得自己是跟段以贤相依为命的,尽管有师傅,有淑妃娘娘,但是,他们之间是不一样的。师傅为人严肃认真,而淑妃娘娘又因为多年的心结郁郁寡欢,能带给对方快乐的只有彼此而已。

委屈么?任之心想,大概是不会的。能像今晚这样靠在对方的怀里安眠,他就没有什么委屈可言了。因为他知道,在那个人的心中,自己是很重要的,所以,牺牲的再多,也没有关系了,因为,都是为了那个人。

胡乱的想着,意识渐渐地涣散,任之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而段以贤却搂着那个瘦弱的身体始终无法入眠。

他就要娶一个近乎陌生的女子为妻,那对自己,对怀里的人都是一种辜负。

天渐亮,段以贤看时辰差不多,轻轻摇了摇怀里的少年,任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段以贤一眼,意识渐渐清醒,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下床理了理被睡出褶皱的外袍,看了一眼靠在床上的段以贤,“我先回去了,你还能再睡一会,早朝还来得及。”

段以贤点头,看着任之的眼扬唇,“回去小心点,要是被别人发现我是不会保你的。”

任之瞪了段以贤一眼,再次从窗子跃出,消失在微亮的晨光中。

转眼之间就到了大婚之日,段以贤早早地就被吵醒,宜王府内已是欢天喜地的一片。段以贤在下人的侍奉下换上了喜服,准备入宫接亲。

到了阿史那兰暂住的宫殿,段以贤顺利接到了自己的王妃,盖着龙凤盖头的阿史那兰在喜娘的搀扶之下进入喜轿,放下轿帘,喜娘回头看了段以贤一眼,段以贤点了点头,轿夫抬着喜轿,跟着段以贤一起去宣政殿谢恩。

宣政殿中,景炎帝与公西皇后高坐正中,淑妃步婕坐在公西皇后下首,其他皇子妃嫔也纷纷落座。

到殿前,阿史那兰下轿,在喜娘搀扶下与段以贤并肩进入大殿。段以贤微环视,很明显地看到坐在太子段以杰下首的七皇子段以墨眼底的难以置信还有随后流露出的气急败坏还有怨毒。

段以贤轻笑,与阿史那兰一起行叩拜之礼。礼成之后起身,段以贤的视线稍微地飘向了景炎帝的身后,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隐去自己心底的失落,微微含笑,谢恩离去。

回了宜王府,段以贤将阿史那兰送入了提前为她准备好的房间,转身去应付宾客。

酒酣宴正兴,被宾客轮着番的敬酒,段以贤感觉到些许醉意,面上的笑意却是不减,继续跟宾客寒暄,直到更深夜晚,宾客渐渐散去,段以贤才松了口气,摇摇晃晃地朝着新房走去。

有下人想要上来搀扶,被段以贤摆手避开,屏退了房间外的人,推门进去,喜娘看见段以贤进来微微点头。

段以贤回手将房门关上,看了一眼床上,低声问道,“人怎么样?”

喜娘开口,“王妃已经睡去,睡个四五个时辰应该不成问题。”声音却是格外的低哑,像是一个男人,段以贤却没有任何吃惊,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快把你那张脸换了,看的我心烦。”

喜娘微低头轻笑,再抬头,却已变回了浮生的脸,笑嘻嘻地看着段以贤,“属下倒是觉得这个差使不错呢,整日跟在貌美如花的王妃身边。不过主人,这大喜之日不好好的跟王妃温存,倒是先让王妃一人独眠,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段以贤蹙起眉头看着浮生,“再嘴贱我就废了你送你进宫跟任之作伴。还不说正经事?”

浮生收了笑脸,这才说道,“主人预料的没错,七殿下果然有所动静。今晨他们派人绑走了我们事先安排的代替王妃的侍女,显然是想让主人您大婚当日寻不得新娘,丢丑不说,还无法跟突厥可汗交待。不过幸好我们提前有准备,才让大婚顺利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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