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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by儒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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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留一人的叶浮骊遥望四周的遍地残骸,微摇头后,放下一锭银子,向客栈的老板道歉,“客栈无辜受难,骊对不住,若日后有所需要,骊力所能及。”

夜,边疆之事,就拜托你了。骊知晓,你听到了。

远去的身影飘渺白雪,云清志在。

就这样,斐蕴候的事迹便又多了一件。或许有时候,大人物的生活身后事便是如此累积起来的,其中可能有八卦,有倾慕,有尊敬,有效力,但更多的可能是让其流传于后世,向其学习。

但无论是哪一种的或许,最根本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有此人,瑕国之幸事矣。

快活楼里,莺歌燕舞,极度香艳旖旎,人的天性在此刻被放大了无数倍。

在一楼的大厅里,红衣艳丽的巫斐怀抱一女子,笑的眉眼都泛红了。“哈哈哈,浮生多态,爱恨情仇难理清,潇洒无归,不过快活。”与女子对唇,将自己嘴里的酒渡了过去。女子笑的娇羞,但很顺从的贴靠在巫斐的怀里。

巫斐很高兴,奖励其一个樱桃。“樱桃,就如你的唇,红润迷人,叫我不能忘却。”

雁忽没有说话,只勾勒一抹唇笑,喝着快活楼里独有的酒水。

“忽,你这么安静可不好,来到快活楼里,就是要快活的,跑这儿来装沉默,可是会破坏气氛的哦。”

“快活楼里快活意。点到为止也好,总比过度疯狂来的更有意味,不是吗。”雁忽开口,独有的忧郁嗓音却是越来越有韵味了。

巫斐眯起眼睛,“难得糊涂,疯狂一场,不好吗?”人声鼎沸,这一处却是少有的安宁。巫斐怀里的女子虽然觉得此刻安静很好,但是她莫名的感觉到安静中多了一丝凉风,叫她想要逃离,但是巫斐没有开口,她便强忍着,告诫自己极度忽视那叫人心底发毛的阵阵凉风。

巫斐和雁忽“对视”。两个人不是同一类的人,却能如此安稳的坐在一起笑谈风月,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忽,斐忽然觉得,当你的朋友会非常累的。……斐希望这是错觉。”望着人来人往的大厅,巫斐的声音很小声,却很平淡,少了几分邪魅,如水无痕。

“这应该是我要说的话。能与斐相逢是缘,若日后却被斐所累,那缘分可能会变成孽缘。”雁忽食指敲桌,纹风不动。

“或许吧,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来,喝酒!话题都让你拐跑了。”

巫斐和雁忽碰杯,气氛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而在郊外一处草屋前,同样的面具男相里昂宿皱眉看着屋外的紫衣男子,不知该不该上前打个招呼。

刚刚他听见的声音,便是此人发出来的。而他和那男子也算是老相识了,只是……世事多磨,他与男子再也不能同往日那般熟悉了。故而,向来做事无所惧的魇王相里昂宿驻足了。

终于,在紫衣男子转身要进屋时,他站出来开口了。

“梅瑜,你还好吗?”听这话,难不成相里昂宿和名叫梅瑜的男子有其他的事情?

紫衣金边绣花的长衫,双肩配有流苏肩甲,胸前、双臂上各淡紫色飘带,腰间玉佩香囊相伴,高贵无为。黑发用流苏高冠固定,两支卷云钗挽住,只余钗上流苏飘荡。

眉如画,眼清澈,脸如玉,唇清淡。即使坐在和他身份不符合的草屋前,浑身上下也都散发着独有的气韵,高傲不可侵犯,华丽无双却也暗倦永香。

此人,便是百余年前曾经位高于十二国之上的兰陵梵父。据说,他曾协助古国开辟国土,随后便有了如今的十二国。据说,在十二国里,都有他的徒弟和欠他恩情的人。据说,十二国成立后,他没有选择任何一国停留相帮,而是莫名离开,就此消失于世上。据说,兰陵梵父已经魂归故里了,却无人知晓其的故里在哪里,正如世人皆不知道此人来自何方,最后又去往何方,葬于何方一样。据说……很多的据说,再次亲眼见到,据说已成传说。

是他,他……还活着。

相里昂宿望着熟悉的梅瑜,脸上浮现出的笑容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暖。

曾倾绝天下的兰陵梵父——梅瑜,如今不过归于平淡的隐世之人罢了。

雕刻木偶的梅瑜听见了相里昂宿的声音,但是没有回头,甚至连刀笔都不曾错痕,一心一意的雕刻着,满心满眼里满是眼前之物。

又被无视了,不过,他如今可以确定此人真的是当年的梅瑜了。只是,当年熟悉的红线金饰发链变成了干练飘然的高冠,多多少少有些不习惯。不过,只要他还活着,就好了。

不跟他说话,没有关系,他在一旁陪伴就好;不理他,没有关系,相里昂宿理会梅瑜就好;不再爱他,没有关系,相里昂宿还爱着梅瑜就好。只要梅瑜过的好,无论最后是爱恨,还是选择和他人同生共死,离他而去,他都不会有所怨言。

只要梅瑜他……过的好,过的幸福,那么,他的隐世,他不会再来打扰。

相里昂宿看着侧对着自己的梅瑜,一向狂肆的眼神多了几分温柔,哪怕只是几秒钟便褪去,恢复了以往的神情。

梅瑜,我想,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茫茫红尘,飘泊半生,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纵然你我之间初见有缘,曾结伴天下遨游,赏九州谈是非,可惜,这个世间最善恶难辨、险恶诡谲的非人心莫属。再次相逢,无情岁月将你我分割的再也不似当初无垢无暇。而后的分离,我走过当年熟悉的街道、小巷,金碧辉煌的宫阙、富甲一方的府宅,见识过诸多画面,望过天南海北归燕,流水落花,人群熙攘,却再也没有遇见当年熟悉的你。

多年后回首,原来在与你初见的当初,就注定了我此生的孤身一人,满目沧桑。

九墨天涯岁月长,同心霜雪缺舟月。

遗憾千年已怅然,缄然初见紫衣情。

相里昂宿抬手凌空抚摸着梅瑜的侧脸,随后缓慢握拳,怅然一笑,转身离开。

不悔当年相思骨,允你天涯望逍遥;不归初见十里弦,允你长谈风与月;

不求相逢同生死,允你执念渡云舟;不愿如今岁月凉,允你隐世千秋春。

相思入骨情难偿,惟愿此生不念君。梅瑜,你听到了吗?你我之间,终是要错过的,而错过的开头,许是那场苍凉的大雨时吧。

而在相里昂宿离开后,雕刻木偶的梅瑜停下了手,看着仍然没有刻出来人脸五官的木偶,他笑叹一声,放下了刀笔。随后,抬头望天,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眸里柔情似水,却不知为何。且,自始至终,梅瑜他都没有回头看过相里昂宿站过的后方。

叶府,泉水叮咚,在夜晚的月光下,池水越发明亮透彻,满树繁花开遍,片片落,可知哪一朵是你心上花。

荻花沉居灯火通明,与窗外池塘里的华灯初上相辉映,分外灼目。

在屋内,一袭白衣墨发的叶浮骊站在窗前,手持天殊玉笛吹奏一支不知送与何人的曲子。

笛音婉转悠长,开始如清水相伴,单纯无暇,天是天,人如初。随后是莫名的心颤,仿佛已经知晓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仿佛大雨滂沱,暗无天日。最后一段,天晴霹雳,满含苍凉悲戚,一声长啼后,笛音渐缓,归于平静无波,然,这是心如死灰后的寂然。

一曲终了,窗外忽然下起了雨,仿佛老天也不忍此曲如此孤单离去。

知诀现身,身上没有伤口,他躲过去了,他站在叶浮骊的身后,“公子,那宫颜姑娘并无受伤,属下已经将其送回家里。”

叶浮骊没有说话,聆听着大雨滂沱,滴滴答答的雨声,仿佛是从他指尖流走的时间岁月,绵延无常。

知诀暗自皱眉,刚想说话,忽然他的耳朵动了起来,随后抬头看向窗外,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了。等了半晌,是信鸽。

会是他的吗?就在知诀暗自猜想时,等待多时的叶浮骊已经打开了信笺。奇怪的是,外面下着雨,信鸽都淋湿了,信笺却是平整如初,仿佛它是在晴天被传送过来的。奇哉怪也。

边疆已转主,沈沐不见踪影。——白银夜

叶浮骊收起信纸,提笔写道:暗中观察,不可阻挠。随后,让信鸽再度起飞。

知诀将一切看在眼里,“公子……”

“知诀,你的耐心呢?”叶浮骊开口道,很轻飘的话,却让人感到一丝威严。

知诀低头,不再开口。叶浮骊也没有说话,再度吹奏玉笛,直到大雨变成了小雨,他在开口“知诀,有何事,说吧。”

“是。”知诀将窗户关上后,为叶浮骊拿来衣服披上,“宫颜姑娘是……琳妃娘娘收养的义女,如今沈家正是多事之秋,此女,可能会无辜受难。”

叶浮骊淡然抬眸,“各人有各人的命,她身为沈家之人,哪怕不是亲的,贸然出手,反而会害了她。而且,我与她不过萍水,谈何救她。”

被叶浮骊如此一说,知诀眨了眨眼睛,不再说话了。

叶浮骊拢了拢衣服,温和道,“皇上的动作加快了,你们必要时,也要动手知道吗。”

知诀抱拳,表示知晓了。

“公子,夜凉了,早点休息吧。”

叶浮骊的手一顿,开口的声音很轻,“在,一会吧。”

知诀无奈,只好陪着。忽然,他皱起了眉头,推开窗户,瞬间飞出并大喝:“什么人!”

“……属下……是属下。”回应他的是有些气喘的属下。

“知诀,让他进来吧。”屋里传来叶浮骊的声音。

知诀拽着那人进了屋,随后自己再度来到叶浮骊的身边。

叶浮骊笑看那名属下,安抚道,“不必紧张,休息一下在说话。”

属下果真休息了一会,跪在地上开口回禀从宫里带来的消息。

“公子,宫里传来消息,丽帝姬莫名中毒了,现在皇上正在召集太医为其诊断。”

丽帝姬,三帝姬之一,可谓祸国妖姬。传言此女是先帝在一处少数民族里带回国的,而被其美艳容貌吸引,更是大肆建造皇宫内院,亭台楼阁,甚至连那些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先帝都要让人做出来,只为了博得此女的欢喜一笑。为了此女,先帝有很长一段日子是荒废的,虽不大到酒池肉林的地步,但是堪比天上宫阙,劳财伤民,叫人寒心,为此,丽帝姬被天下人叫做妖姬。但如今,她又是现今皇上最喜爱的妃子,没有之一,真是时刻担心又会出现祸国妖姬葬国土的事情。不过,好在丽帝姬虽然是皇上最喜爱的妃子,但皇上还没有堕落到深渊,亲事亲为,没有上梁不正下梁歪。

叶浮骊抬眸,“知道了。皇上不开口,你们不要说话,下去吧。”属下退出。

知诀道,“公子,宫内的宫女说,丽帝姬她最近没有出宫,也不曾远游,一直在留香阁歌舞笙箫,已经三天不曾出过房屋了。”她又是怎么中毒的呢?

“我现在进宫,你随时待命。”

叶浮骊起身,将白兜帽斗篷披在身上,手持一盏六角灯笼就要离开。

“公子,一切小心。”知诀在身后道。

叶浮骊微笑,“不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又不是要上阵杀敌,小心什么。”随后转头离开。

而留下的知诀内心却莫名不安起来,仿佛有人要出什么大事一样。

他看着门外的雨水,忽然发现雨又下大了,而且……还伴随着电闪雷鸣,看这样子,雨,可能会越下越大。

一如他越来越不安的内心一样。

第六章

大雨轰隆,片刻不停,仿佛要下雨下到地老天荒。

昏暗的街道上,除却了叶浮骊那灯光下微弱的灯光外,微微显眼的便是他身上那一袭白衣了。叶浮骊手持临出门知诀递给他的雨伞,另一只手提着灯笼,缓步走在淋漓大雨里,不着急,不担心,仿佛他可以一直如此悠闲。

叶浮骊望着前方黑暗,忽然想起了很久没有想起的久远的过去。

那时的叶浮骊,并非是如今六大世家中叶府的家主,当初的倾世双璧,鼎世六陌。那时的叶浮骊,天地遨游,四海为家,哪里神秘他就出现在哪里。那时的叶浮骊,孑然一人,变换身份姓名,隐藏自己的心性,只为了如今身上的责任。那时的叶浮骊和如今的叶浮骊,其实并没有区别。一样的倾世,一样的受人尊敬,一样的遭受迫害,一样的……责任。

责任二字,压在身上存在心里,除非死,或者到死都不得解脱。可是,如果可以,叶浮骊却希望可以逆天,只因他不信天不信地,只信自己。失去了天,他还有自己,若为了天,而失去了自己,那么,逆天又有何不可!

但不是现在,却早在多年前便已经开始了。

而如今,这个名字又是他第几个了?哈……

撑伞的叶浮骊轻笑,低头继续前往皇宫。忽然,看着前方的他,停下了脚步。随后,那双除却温柔再不曾有过其他情绪的双眸,第一次出现了裂缝。

顺着叶浮骊的视线看去,不远处的前方站着一个人,那人没有撑伞,一步一步冒着大雨向叶浮骊走来。待越来越靠近时,终于看清了那人的容颜,但随着叶浮骊的一句话,大雨中雷霆霹雳。

“齐钰……”叶浮骊看着齐钰,眼中的裂缝再次被温柔所替代。“齐钰你……”回来了。虽然他知道,齐钰早已经死去了。

齐钰来到伞下,与叶浮骊共撑一伞。墨黑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注视着叶浮骊。随后,手扣住叶浮骊的后脑,狠狠吻住了叶浮骊,霸道热烈,缠绵中却透露着莫名的阴寒。

叶浮骊紧握了一下伞柄后,安静了下来,任由齐钰吻着自己。

而若是有人看见他们心中的公子浮骊被如此对待,对象还是个男的,不知他们会不会崩溃。但没有人,除却叶浮骊外,这一场大雨里便只有莫名出现的齐钰而已了。或许见证他们的相逢的,只有这苍天明月,大雨雷电了吧。

他……究竟是不是齐钰呢?死去的人,真的会重回阳间吗?天,你是在逼我吗?要看我会如何做吗?哈,天,你太小瞧人了。

齐钰亲够了,打横将叶浮骊抱起,不顾叶浮骊略带低沉的声音响起,纵身飞入黑暗。

“轰隆……”一声大雷响起,将黑暗的天边照个通亮,随后又如流星般湮灭,坠入无尽深渊。就好像……是在为日后的瑕国警示一般。

“哗啦啦……”大雨依旧下个不停,仿佛今夜注定不能安眠。

著名的留香阁里居住的便是祸国妖姬——丽帝姬。只不过,今日的留香阁里没有了往日的歌舞笙箫,醉生梦死,但仍然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但听那些人说的话,便知道那些人是太医,而非丽帝姬的酒肉朋友。

留香阁里,琉璃水晶遍地都是,若是能看见一个普通的玩意都要谢天谢地了。但,留香阁里没有普通的玩意,全是高贵的宛如天玉。

黑纱蔓帘挡住了中毒生病的丽帝姬,却挡不住她泛黑的指甲和若有似无的气息,也更加挡不住床榻旁一抹明黄色龙服的皇帝的威严。

“皇上,帝姬中的毒名为牵灭,毒入五脏六腑,再加上帝姬一刻不停的饮酒作乐,如今……可能……”唐太医颤声回禀丽帝姬中毒情况。

相里九华微微侧头,戴着眼罩的他仿佛要看到黑纱后昏迷的丽帝姬。许久后,在唐太医满头大汗时,瑕国的皇帝终于开口了。

“你们退下吧。”声音低沉柔和,但威严不减。

唐太医等人纷纷退出留香阁。心虽不解,但仍然听从。

相里九华将手放在丽帝姬的手腕上,为其诊脉,随后轻轻挥袖,无上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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