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得瞪大眼睛，瞬也不瞬地将唐仕泽的诧异尽收眼底。
老天爷，这样玩弄一个同性恋好吗？李大伟欲哭无泪，连忙退了一步。
「小心！先站稳再说。」唐仕泽惊讶归惊讶，理智还没走丢，护着他站好才红着脸撇过头去。「刚才……不好意思……」
「没什么啦，只是意外，意外啦哈哈哈哈。」李大伟搔头，笑得尴尬，还好唐仕泽没有出现太多反感的表现，就算是老天爷作弄，怎么看赚的人都是他。「那个，刚刚的动作你还记得吗？」
唐仕泽摇摇头。他现在脑袋像果泥一样，画面只剩刚才那震撼的一幕。
他不是没交过女朋友，印象中，她们的嘴唇好像没有这么软……
「你先照模特儿的摆，我帮你——」李大伟咽了咽惊慌，颤巍巍地伸出在他面前晃了晃。「哈罗，先生，有你的包裹喔。」
不要盯着他的嘴唇看，很恐怖呀！
「什么包裹？是人肉还是炸弹？」唐仕泽拉下他的手，不再探究心中异样。
「是充气娃娃。」李大伟挑了挑眉，想打哈哈过去。
反正回味都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咩，现在不急。
唐仕泽上下扫了眼他，有些嫌恶地开口：「是瑕疵品吗？」
「瑕——」李大伟差点没被呛死。是有叫你用吗？「不玩了啦，正事要紧，随便摆个动作让我调啦。」
唐仕泽只好认命地摆回不伦不类的姿势，任由李大伟摆布。
看着矮了他半个个头的李大伟在他眼皮子底下转来转去，他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热热的，烫烫的，肯定是误吻的尴尬还没退。
就像他唇上的麻痛感还没完全消除一样。
11、去你的朋友！
李大伟本来还在纠结那个吻，与唐仕泽四眼相对时，总是会无预警地心跳加速，不过唐仕泽似乎不把那个吻当回事，日子照过，态度依旧，留他一人扭捏也不像话，不到一周，李大伟也恢复正常。
但是有股说不出来的心酸，因为在乎的人只有他。
不知不觉，年关近了，唐仕泽变得很忙，每天回来都黑着一张脸，还是不忘帮他张罗晚餐或消夜，李大伟觉得心疼，又感到甜蜜。
唐仕泽是黑着一张脸，他大概是扭曲着一张脸吧，又痛又爽的，像神经病一样。
过了初二，期盼已久的台东行来了。
这趟旅程象是李大伟自肥计划一样，他不要脸地订了蜜月房。
他超级后悔……
浴室整片落地玻璃是想逼死谁？唐仕泽洗澡的时候他肯定硬，换他洗澡的时候，想到唐仕泽在外面有可能看他，他也会硬呀！
让你犯贱！让你犯贱！
李大伟左手打右手，于事无补。
「干嘛你？」唐仕泽放下行李，一回头就看到李大伟白痴的自残行为。
「……我不知道这里的浴室长这样。」他一手捂脸，一手指向华丽丽还附了个高级按摩浴缸的浴室。
「……」老实说他进来也被浴室吓到，为何前台可以面不改色地把房卡递到他手上的。「晚上我们去泡温泉吧。」
「啊？」李大伟吓到。「可是我们明天晚上要住知本耶。」
而且这里不管离知本还是红叶都有段距离。
「又有什么关系？谁说温泉不能连泡两天？」唐仕泽挑眉。「还是你有勇气在我面前脱光？我是无所谓啦。」
「……我还怕你自卑呢。」李大伟咬牙。
不过这样也好啦，省一点绮丽幻想，不然他晚上可能会失眠。
两人吃过晚餐，休息一阵后，就开车前往知本，路上买了SPA温泉池的门票，抵达之后，更自寻了间更衣室换上。
这点温度对唐仕泽来说还好，对李大伟来说已经是酷刑，一出更衣间在门口会时时，某人上下排牙齿已经在打架了。
唐仕泽无言，默默地拿出浴巾披到他身上。
「你先进浴池，东西我帮你放到柜子里。」
「不不不不不用我等等等你——」咔咔咔，李大伟讲话的样子真像鬼片里的骷髅标本。
「都抖成这样了，还想等我咧。」唐仕泽皱眉，真看不惯他可怜兮兮的模样。「乖，先去浴池等我。」
「我我我我怕你找找找不到到到我——」李大伟吸鼻子，打死不愿先走的眼神让唐仕泽很想叹气。
「那你进来等吧。」最后还是唐仕泽服输，把李大伟领进更衣间，再转头找置物柜。
饭店使用人数多，设了两大区各四大排的置物柜，空的也所剩无几，加上唐仕泽个性严谨，东西一定是整理好了才放进去，不会随便乱塞。
不过为了李大伟，他速度提快了，还不时回头探看瑟瑟发抖的他。
李大伟不禁反省，是不是该从他所剩无几的空档中榨出点时间运动？就算练不出唐仕泽一半身材，至少耐寒下降两度。
「David？」
疑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大伟抬头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的是你？」来人上下扫了他一遍，眼神变得深幽。「真巧，没想到你也来这里泡温泉。」
巧你妈个B！
李大伟超想骂脏话，谁可以告诉他为什么跑到东半部来了还可以遇上前任，他妈的上辈子孽缘到底结多深。
他转头想走，对方却将他拦了下来，还顺着他想离去的方便，轻轻松松地看见了正在整理置物柜的唐仕泽。
说不嫉妒是骗人的。
他很喜欢李大伟，可是这份喜欢敌不过现实的压力，他结婚了。
可他的心还在李大伟身上，两人才分手多久他马上有了下家，条件——好吧，是比他优秀了点，绝对不是随便蒙就蒙得上的。
恐怕在他们还没有各飞西东的时候就搭上线了吧？说他无义，李大伟又有情到哪里去？现在想起来，早在他们分手前半年就已经有了症兆，是他傻，以为对方非他不可。
嫉妒扭曲了他的脸，他阴侧地扯开笑容，盯着他曾爱过，如今还没完全放下的李大伟，带着恶意及鄙视，丢出本意就是为了伤害他的问题。
「你搞得你爽吗？不会把体力都拿去健身，床上还没有我能满足你吧？」
李大伟不可思议地回视他。「你还可以再无耻点吗？」
「我无耻？」对方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不屑地笑了声。「你以前被我压在身下，拼命喊爽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我无耻了？」
「有本事去你老婆面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不敢你就有多远滚多远。」见他脸色丕变，李大伟笑了声。「还是我去帮你说？顺便跟你老婆交换一下心得。她知道你最喜欢什么姿势吗？」
「李大伟！」
「我没聋，不用叫那么大声。」他掏了掏耳朵。「我没记错的话，你老婆叫什么苹的吧？秋苹？映苹，还是——」
「够了，你是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吗？」前任咬牙。「这世界对我们一点都不友善，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现在改打悲情牌了？你路戏真的越拓越广，不去演戏真他妈的可惜呐。」李大伟哼了一声。「既然知道这世界对我们不友善，你还往我身上补枪，现在你用什么身份站到我面前？受害者？还是加害者？还是助纣为虐的帮凶？我李大伟自认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分手是你提的，能不能别再到我面前来恶心我了！」
「David？」
李大伟吓住不敢动，也不敢回头。
唐仕泽来了！
他到底听了多少？
「以前就没见你这么怕我。」前任嗤笑了声，看向唐仕泽的眼神极度复杂，有不甘、有嫉妒、有愤恨、有后悔。
好像唐仕泽欠了他几百万。
莫名其妙。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唐仕泽还是没省了招呼。「你好。」
前任看了看李大伟，又看了看唐仕泽，勉为其难地点了个头。
「我想单独跟David讲几句话。」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唐仕泽先回避几分钟。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李大伟拉过唐仕泽就要往外面的浴池走。
他不想跟某人待到同一个空间里，就连想到等等可能泡在同一池温泉内，他身体就开始泛痒。
至少唐仕泽有没有听见他刚才说的话？听见了多少？他不敢问。
前任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只能在他们背后喊话。
「David，听我的劝，回头吧，走在这条道上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他又补了句。「至少我们还能当朋友。」
李大伟回头，朝他比中指。「去你的朋友！」
12、回不去从前
李大伟明显感受出来唐仕泽在躲他。
唐仕泽还是会带食物回来投喂，肢体上却开始避免跟他有接触，传递东西碰到手，都像误触火源一般，缩得飞快。
就连睡在同一张床上，唐仕泽也比以前远离他。
说不受伤是骗人的，跟拿刀片他的肉有什么差别。
皆是凌迟。
李大伟对此十分介意，却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只能隐忍跟干着急，期待这波尴尬迅速过去。
只要他表现正常，唐仕泽也会觉得他是在小题大作吧？
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就有转机。
李大伟窝在画室，对着彩绘到一半衣服发呆。
这几天出错率太高了，为了修补，预计20×20的图都放大到30×30，再继续失常下去，整件衣服都是颜料了。
根本就是亏本卖。
情场失意，事业失常，他还能再惨吗？
就在李大伟苦笑的时候，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唐仕泽回来了。
他搁下画笔，吸了吸鼻子，扬起笑容迎了出去。
「你回来啦！」他故作轻松地喊了声，要自己别去在意唐仕泽看见他时，突然缩瑟的目光。「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他手上提的食物不比当初在夜市时的少。
李大伟开心极了，这是合好的前兆吧？
他走向前去，想帮忙提个几袋，却发现唐仕泽身后跟了一个人进来。很年轻，看起来是个生嫩的大学生。
「他是？」李大伟不解地问，却发现唐仕泽回避了他的眼神。
「他叫黄建宏，是C大的学生。」唐仕泽没让李大伟接过他手中的食物，粗略地介绍完他带回来的人之后，就错身进了客厅。「建宏，进来。」
「你好。」黄建宏朝李大伟腼腆地笑了笑，走近唐仕泽。
他突然觉得被这世界孤立了起来，一股不祥的沉重感油然而生。
「你在这里坐着。」唐仕泽把食物放到桌上后，便从厨房拿出碗盘餐具。「你饿可以先吃，不用等我装盘。」
即便他拿的是三人份，李大伟也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他到底该神态自若地坐到客厅的椅子上？还是眼色好一点，直接滚进画室里继续工作？
又或者站在门边当一头孤单的石狮子？
「David，你站在那里坐什么？还不过快来吃饭？」就算唐仕泽有心想要划出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没有把李大伟推的远远的意思。
他们终究还是朋友，可是互相帮忙的朋友。
「嗯。」李大伟虚应了声，低头坐到单人位置上，眼睁睁地看着唐仕泽把装好食物的盘子拉到黄建宏的面前。
犹记昨天，他就是坐在黄建宏此刻的位子上。
食不知味地吃完这顿饭，李大伟已经养成马上收舍的好习惯。刚才滴了几滴卤汁到地上，等等还得拖地才行。
他才把空盘子跌起来，就听到唐仕泽交代起生活公约。
象是家事平摊，注意室友的睡眠时间。家里可开伙，但要收拾干净，碗不能放到隔餐再洗。垃圾必需分类，厨余不能直接倒垃圾筒。
可以带朋友回来，也可以留宿，但要保持基本公德心，十点过后不许大声喧哗，保持屋内整洁。
这些他都明白，所以唐仕泽这些话，是跟黄建宏说的。
李大伟十分震惊。「他要住下来？」
「嗯。」唐仕泽低头应了声，却没有其他说明或解释。
李大伟心寒。
「家里没有空房了，你要他睡哪？」他抱持着最后一分希望问。
唐仕泽撇过头去，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你先住回你那间吧，我可帮你收拾。」
果真如此。
李大伟笑了。
就算唐仕泽要把他画室清出来给黄建宏睡，里面摆满他的作品、半成品跟素材，他怎么肯让人进去独自待着？万一有损毁怎么办？
不管怎样，唐仕泽就是想把他请出他的房间。
他该不会以为他满脑子都在意氵壬他们两人在床上的画面吧？觉得恶心了吗？不愿意跟他同床了？
当他稀罕吗？
「我知道了。」李大伟笑出虎牙，可惜别过头去的唐仕泽没有看见他眼里的苦涩。「我现在去收拾，客厅交给你们了。」
已经回不去从前了，他又何必留恋呢？
李大伟一走，唐仕泽的目光马上转了回来，投注到他的背上。
一切都照着他的计划走，也进行的很顺利，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开心，反而闷闷的，像内伤未愈。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13、放心，我没有艾滋病
李大伟进了房间，靠在门上，仰头重重地喘了口气，心如刀割。
他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了，唐仕泽知道他的性向之后，肯定不会像以前一样待他，而今的情况已经比他预想的和平太多了，还以为走到这一步是两人撕破脸的结果呢。
可是他还是好痛，痛痛痛，一路痛进骨髓里。
他知道找个人无条件地爱他很难，难道连个接纳他的地方都没有吗？
李大伟抹了把眼泪，气自己软弱。
「哭个屁，有什么好哭的？就是这样人家才看不起你，死娘炮！」他嗤牙骂了自己几句，开始收拾他租了好几个月，却没睡过几晚的房间。
不知不觉，他的东西都能堆满一屋子了。
一件东西，一件回忆，可终究他还是不属于这里，东西该丢不丢？回忆该留不留？他踌躇了。
不过这事也容不得他考虑，就算他想留，这里还有空间吗？
没有他的地方了不是吗？
李大伟笑了，眼角湿湿的。拉上背包拉链，整屋子的家当，他只整理出了两只包包。
如同他来到唐仕泽家里的那天，一只背的，一只提的。
怎么来，就怎么走，至少他做了一场美梦。
他从皮夹里掏出两千放进口袋里，背上行囊，走出房间，在客厅看电视的两人，一见到他全副武装，都吓到了。
尤其是唐仕泽。
「你干嘛？」他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拦到李大伟面前。
他苦笑了声。「愿意正眼看我了？」
都到这地步了，他还藏着掖着做什么？谁会感激？
唐仕泽脸上闪过羞愧，自己也觉得理亏。
「这是这个月房租。与其让你为难，我不如识相点，自己搬出去。钥匙我留在房里了。」李大伟从口袋里掏出两千给他，眼底浓浓的悲切深深憾痛了唐仕泽的心，毫不留情地扭打撕扯着。「至于其他我不方便带走的东西，有用的你就留着，没用的你就扔了吧。」他顿了下，笑得凄怆。「都忘了，你怎么会用我这同性恋的东西呢？你一定嫌脏，恨不得放把火烧了吧，不如找人来清好了。」
说着说着，李大伟又去翻皮夹，想拿钱给唐仕泽。
「够了！」唐仕泽一把喝住他。「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东西去给我放着。」
「闹脾气的人是谁？」李大伟神情淡淡地看着他。眼睛是他喜欢的人，可惜他已经没有动力追逐他了——即便只有眼神。「在知本那晚，你全听见了吧？不然不会防我防成这样。你以为没说破就能继续当好人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
「你误会了，我——」
「我误会？」李大伟指着在旁揣揣不安的黄建宏。「如果是我误会，你何必带他回来恶心我？不就是要告诉我你对谁都一样，不是只有对我特别，要我别脸上贴金吗？」
唐仕泽慌了手脚。「你冷静点好吗？」
「我很冷静，我就是冷静了，才会想要离开这里，不想陪你继续装傻。」李大伟深吸一口气，自嘲地说：「唐仕泽，我喜欢你，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在一起，没有暗示过你，更没有试图要掰弯你，所以你不用这么……处心积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