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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长安 下——by水仙已上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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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寿辰(上)

三月十七日为皇帝寿诞,称为千秋瑞安节。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仍强打精神赐宴设酺,命李元雍代为迎接外藩重臣,并大张旗鼓宣万国使臣朝贺,一时长安权贵云集,车水马龙翠盖金铃旌旗绵延数十里。

皇帝下诏宴开五日,不设宵禁,并令教坊齐奏八音九乐凤鸾来仪,飨宴百官臣僚于花萼楼下。

鱼之乐伤养的大差不差,自鞠成安离开长安便温顺收敛呆在崇文馆。令李元雍甚为满意。

鱼之乐听闻侍卫讲起皇帝十六年前大办寿诞盛况空前,被勾引起兴致不能抑制。他困在崇文馆日日当值人都要痴懵,又听闻皇下令长安城中花灯如火燃放三日,全城的贵族少女富贵子弟都出来赏灯游玩。更有山车旱船、走索丸剑、杂技角抵百般齐备,又有百匹异域大象、犀牛、舞马隆饰嬉戏,端的是普天同庆热闹非凡。

温王地位特殊,要代天子出席盛宴忙碌异常自然顾不上他。鱼之乐爵位虚衔小小县侯也出席不得这种国宴。

他错过了新年赏宴,更无缘见识游人如织的上元佳节,少年心性再怎么也不肯错过皇帝万寿节这般热闹盛事。

他存了希冀盼望开始对温王俯首帖耳。

李元雍觉得天都变了。

温王写诗他在一旁磨墨。

温王吃饭他在一旁殷勤布菜,将秦无庸都架空了。

温王批改奏章他在一旁守夜,明明困的前仰后合,狗屁不懂还强撑着附和李元雍高论。

温王看书他守在书案旁边添灯油。看见温王写着福字清丽过人笔力不足,自告奋勇挽了袖子要替温王写几幅。

李元雍颇为受用,知道他不学无术遂笑道:“我这福字是袁天师点名要的,既是为陛下祝寿,亦要张贴在洛阳行宫为我祈福。你若是想写,陛下正命我抄多阿宝苦竭魏碑,你替我写了吧。”

李元雍心中存了欢喜生涩温柔不同往日。他原本只是要他找些事情打发时间,磨练他性子稳定心神,省得抓耳挠腮只管来烦。他自顾自写了一百九十二张福字便到一侧书案查考鱼之乐的书法。

一看之下,连李元雍都怀疑自己是否老眼昏花。他看了看鱼之乐,再看看他写的字。若不是亲眼所见,怎能知道,泼皮无赖的鱼之乐竟能写出这般气势纵横,大开大阖的字体来!

鱼之乐存了讨他欢心的意思,有十二分的卖弄,写得极快,他行书临二王墨迹,有魏碑雄浑端宗,亦有颜骨柳筋刚硬。气韵高古,奔放潇洒,翩翩若飞,用笔凌厉痛快,不拘一格。出世之态破空而来。

李元雍手捧着宣纸沉吟不语。这样气势磅礴端庄肃穆的书法,绝对不是浪荡行事的鱼之乐能写出来的!

那厮正眼巴巴面有得色看着他,状甚摇尾乞怜。他深知鱼之乐为人斗鸡走狗轻薄不算。他就是个军中混大的兵痞。

他知道他习字好陛下也曾夸奖。但这样一笔挥毫书法——莫非他真看走了眼?

李元雍心中暗自思量,问道:“这一笔行书,是谁教与你的?”

鱼之乐不摸头脑以为不入温王法眼,赔笑道:“这书法是我在边疆学会的。那时候凌大将军逼我读书,我看不下去,又逼我写字,请的是什么江南硕儒。那老头子为人古板得紧,一味的临碑抄帖,一抄就是五年,抄的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于是他就四处刁难这位名气极大的曾怀素老师,偷了女人的胭脂擦到他后衣领,被师母举着笤帚追打出三条街,是为塔尔城的经典笑谈。

当然鱼之乐也付出惨重代价。凌朝暮发了一大通脾气,命工匠打了铁笼子将他锁在笼内扔在草原上。四周虎视眈眈都是草原的野狼,盯着他如同盯着嘴边的一块肥肉。鱼之乐写的一幅碑帖便获得一块牛肉引开群狼注意力,这等学习方法简直震烁古今空前绝后,鱼之乐这哪里是在习字,这是在保命啊。

鱼之乐畅谈一番自己如何在冰雪三尺水滴成冰的北疆寒冷地带一边打仗一边倚马“读书”(春宫)的光荣历史,一边眼瞅着李元雍的脸色,说道:“你知道我在荒凉冷僻的沙漠长大。从小就听说长安城的繁华,不知道能不能求假三天,看一看千秋赏灯节?若是能够看到什么游骑,什么话梅的场面,也不枉来长安城走一遭了。”

李元雍心中愀然不敢看他期盼神色。他放下纸张淡淡道:“是游骑皆秾李,行歌尽落梅。我每年寿诞之前,都要奉旨向陛下进奉一副字,写的是云阳公为亡父母造像题记。今年确实无暇写出。你若写上三遍,本王可以考虑。”

鱼之乐不读书不知道什么叫为亡父母造像题记。这题记原本是前朝大儒郑云阳悼念父母所做。笔力之健,可以刲犀兕,搏龙蛇,而游刃于虚,造化神韵。于唐初欧虞褚薛诸家,皆在笼罩之内,实为大唐第一。

那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那题记三万余字,鱼之乐若要抄写三遍洋洋十万言,怕是抄到明年正月也抄不完!

鱼之乐欢天喜地应承下来,他看着李元雍俊朗眉目中风华流转又被摄了魂魄。早已色字当头晕头转向了。

皇帝寿诞当日,李元雍朝服加身头戴远游冠,英姿勃发站立皇帝身边,亲自拿过扬州铜镜与承露囊,依次颁给王公贵族封疆大吏。他笑容温煦面如冠玉,自是万人瞩目风头无量。

他站立高处将楼下景象尽收眼底。他眼珠微微一瞥,汹涌人群中正瞥见站在芙蓉池边的殿前侯与一身华服的胡不归勾肩搭背招摇而去。

温王面容有些抽搐,唇边笑意瞬间僵硬随即铺开更艳,看的四周无数高官厚爵也不由眼前一花。

他向秦无庸使了一个眼色。秦无庸心领神会转而离去。

胡不归揽着鱼之乐的腰,遮遮掩掩笑道:“宫里筵席最是无趣,一帮驼腰老头捻着须子相互吹捧听着让人厌烦。平昌坊歌姬优伶编了最新的云裳羽衣舞。小娘子腰肢软弱好不雅兴。我带你开开眼,免得你来一趟长安,回去没有吹嘘的资本。”

鱼之乐连忙摆手说道:“我可不敢。我只是想逛一逛夜肆罢了。”

胡不归见他脸色苍白惶急是真的害怕,心道温王御下有方闺教甚严,教的这厮简直改了性子要做柳下惠,当那劳什子谦谦君子了。

改日入宫,定要与温王好好讨教一番。

胡不归也不勉强,干脆利落道:“你不去也罢。这几日陛下千秋瑞安,崇文馆歇了学业,本国舅终于不用再听那一干腐儒喷酸。耳朵都要被什么经济世道熏臭了!我听说殿下常有赏赐给你,来向你讨点。”

鱼之乐带他转过朱雀大街直奔昭国坊,一径漫不经心问道:“你讨要殿下的赏赐做什么?”

胡不归笑说:“那鹤龄小倌儿甚的我心。上次你为带他回府还借了我不少银两,怎得这么快就撵了他出去?你欠我钱我当然要你还债,少不得从你这讨点稀罕物件哄佳人开心。这等情趣殿前侯最是精通,还用我说。哈哈哈。”

他这一笑也衬出殿前侯形单影只孤冷凄清来。

鱼之乐破釜沉舟说道:“好,那我便跟你去见识一番。只是不能让殿下知晓。若是泄露半句我定饶不了你。”

胡不归抬袖掩住唇边女干笑。他心道你害死我的鹞鸟,便是欠我一条命。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道彰彰这是必然。

温王赏赐物品充盈库房琳琅满目。饶是胡不归见多识广也目不暇接,捧着一个鎏金舞马衔杯纹银壶,说道:“这壶曾是玄宗御用之物。殿下何时赏了你?若是拿出去换钱价值连城。买的下北疆一座城池。”

鱼之乐无奈抬过壶底,见朱泥钤印着“崇文馆御”四个红光灿烂的大字,说道:“我早不知道想卖这劳什子多少回了!京城当铺百余家,没一个敢收!而且殿下也奇怪,净赏我这些吃不能吃喝不能喝,还不能折现银两的瓶瓶罐罐,闷煞人也。”

胡不归哂笑一声笑他不懂风雅,顺手捞过一只银质罂罐,登时眼前一亮。

原来皇帝肃整最注重臣属仪表,除以身作则之外,寿诞之前都要给官员们赠送澡豆之物,称为紫雪、红雪。那紫雪等澡面之物,内含滑石、青木香、犀角、沉香、丁香、玄参、朱砂等十几种药物,名贵异常芬芳扑鼻。

胡不归低了头一闻,见那紫雪膏凝雪莹,含液腾芳,不是寻常赏赐大臣之物,倒像是尚医局专门调制,为皇帝、储君、亲王、后妃而做的贡品一般。

这物品自两晋便被风流名士竞相争逐敷于面上。送与小情郎最妙不过。鱼之乐这等武将盥洗之余并不懂容颜修饰,留在手里也是暴殄天物。

那银质罂罐小盖雕刻玲珑嵌着一颗蓝宝石。胡不归捏着咔哒一声扭开机关,见字条折叠上面还附着一首诗,笔迹清丽端庄秀美,正是温王殿下的亲笔。

他看了看便随手递给鱼之乐。鱼之乐心中疑惑展开一看,却是一首诗经里的短诗: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鱼之乐站在辉煌珠宝璎珞珍贵玉器之中,捧着这张字条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最完美的物品。他记得这首诗歌。

他曾念给他听。那时候他气得他无风而动,还命人持了廷杖毫不留情打了他一顿。

他近乎贪恋的一遍又一遍读着这张字条上的诗歌。那一个一个清丽小楷如同九天玄女舒展了长袖在他面前舞动起来,鲜活滋润又深情缠绻。

那写诗之人意态温婉坐在书案之后,衣衫半垂挽了衣袖,手中提着狼毫一笔一笔写着世间最完美最珍贵的情意。

那情意连绵如潼关群山,阻隔他深藏心底的恐惧与怆伤。若是相思如鸩毒,他也会甘之如饴饮下罢。

第五十二章:寿辰(中)

胡不归见他眉头紧皱又舒展剑眉不知是哭是笑,说道:“你傻了?”

鱼之乐嗯了一声,又叹一口气。

胡不归说道:“张嘴。”

鱼之乐道:“什么?”

胡不归将玉笏板塞到鱼之乐嘴中,将那银罐藏到腰间玉带钩,半身探入衣箱中乱翻,又提了一领深绿右衽窄袖绫衣,笑道:“这胡服样式窄肩束腰是尚衣局所制,举止轻便,倒比圆领罗衫时兴的多。这便归我了。”

鱼之乐嘴中叼着玉笏板,慢慢将字条折好,开了腰间古兽银带,将字条塞入暗扣中,一边含糊说道:“不如再给你画一个梅花妆,描远山黛,梳两个发髻,你也上台唱两只曲子,让本大爷乐呵乐呵。”

胡不归眸中荡漾羞赧之色,道:“原本是唱的。后来阿姐派了人截打了我两顿,这才不敢再去了。”

他伸手摸向鱼之乐腰间,说道:“这便是你的软剑么?常听人说你便是凭着这软剑救了殿下。后来不是被收走了?”

鱼之乐取下玉笏板,啪的打开他的禄山之爪,沉声说道:“国舅爷,可知窃货曰盗,害身为贼。你光天化日入室盗窃不说,还想强抢良家少男。待我禀报推事院,定打得你屁股开花鬼哭狼嚎。”

胡不归将玉笏板插到后腰,唱了一个大大的喏,笑道:“小郎君,救救情郎则个。”

鱼之乐摸着下巴说道:“不敢不敢。你是大将军意中人,我要跟你有私情就是败坏人伦,是忤逆不孝,还望国舅爷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胡不归大言不惭笑道:“好说好说。待本国舅枕边与你美言两句,定能让殿前侯平步青云位极人臣。”

鱼之乐笑道:“末将先行谢过国舅爷提携之恩。不知国舅爷床上功夫如何?你这枕边风隔了千里,还能吹得动么?”

胡不归扯着他只管走,又见他院中密密麻麻都是红绳,更有内侍牵着金铃不时摇曳铃音清脆悦耳。不由笑道:“这便奇了,昔日宋王李成器奉旨花钱,一本姚黄魏紫费的是二十万贯,世人谓其奢靡无双多有诟病。你府中牡丹也不出奇也不是珍本,有这多人,倒像是在监视你,防你与别人偷情一般……”

鱼之乐咧咧嘴不答,与他出了府门驾车直奔平昌坊,此时华灯初上青楼楚馆次第林立,一街辐辏,灯火崇光泛彩,流水与歌喉宛转,落花并舞衫飘香。更有红粉女子脚步轻盈如穿花蝴蝶,偶尔遮着团扇回眸一笑,彷如神仙妃子瑶池仙境。

一知楼喧嚣热闹客似云来。茶博士见了胡不归倒是十分熟稔,迎迓贵客直奔后院一所偏僻院落,请二人端坐花厅等候,又仔细放下了水晶插扇屏风。胡不归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放松神态笑容爬满了脸。

鱼之乐笑谑道:“国舅爷为何一路遮遮掩掩?”

胡不归擦过额头冷汗,道:“一路上熟人太多,又要忌讳宗正寺一干风化御史,少不得自挡脸面,免得彼此尴尬。”

鱼之乐笑得眯了眼:“真的是怕宗正寺卿朝上弹劾?我倒常听殿下说,皇家禁苑的象栏狮山有雌狮伏虎,一作狮子吼便连雄狮都躲避不及。哈哈哈。”

胡不归知他调侃自己府中妻妾娈宠个个成精作怪,个个猛于狮虎,可恨一墙之隔瞒不过这厮。他面红耳赤说道:“那又如何是好。再让宗正寺卿告到陛下面前,免不了我阿姐又是一顿给我好打。别笑了!我去去就来。”

鱼之乐笑道:“快去快回。若是晚了,我就先去宗正寺参你一本。”

他独自枯坐半晌茶都没得半杯,听见花厅后卧房中渐有嬉笑声浪传来,伴有粗重喘息不由一怔。

这等欢好声音他真是太熟悉了!这该死的胡不归自顾着自己快活,将他当成了把门的龟奴!

这混蛋忒也不仗义!鱼之乐登时大怒一拍桌子站起身便出门而去。

他一出门便被声浪震天笑语喧嚣的优伶歌伎阻拦了回来,众多妖娆小倌怀箫抱琴纷纷坐定,更有清秀少年主动投怀送抱,笑道:“这小郎君长的忒俊。可有婚配?可有田宅?家中排行多少?”

原来那茶博士十分眼尖一眼便瞥见了这位少年将军衣袍饰对虎,料定他为右威卫北殿军位高权重者。既为金主自然不敢慢待。

怀中少年身上浓郁香气十足,性情也爽辣无忌,口中哺过满满一杯葡萄酒,搂过鱼之乐便要嘴对嘴喂过来。鱼之乐脊背僵直不住后仰躲闪,满脸通红张着双臂,推不敢推抱不敢抱。他只好摆手笑道:“这位……小哥……不敢不敢,在下真的不敢。”

那少年兜手探进衣衫摸了一把,媚笑道:“嘴里说着不敢。底下可没说不敢。小郎君忒也口是心非……”

胡不归满面春风得意自后厅走了出来,见状笑道:“这位小郎君却不是不能嫖。而是不敢。他心有暗疾。将他送到厅后卧室设个屏风,摆上好酒,一边听曲儿去罢。”

鱼之乐心中既痒痒又怕了李元雍阴惨积威,闻言倒真的以袖遮面,立即逃也似的窜到后厅。

刚刚摸一把冷汗,便听见身后有人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侯爷。怎的有了空闲,前来与故人叙旧么。”

鱼之乐回头一看,见鹤龄身着深绿右衽窄袖绫衣十分清爽,幽然香气更是十分熟悉,干笑道:“是你。我说他为何非要挑这身衣裳,却原是给你。”

鹤龄倒不扭捏,说道:“都是恩客赏脸,与我一碗饭吃。”

鱼之乐颇觉尴尬,笑道:“你坐着。我出去走走。”

他再起身打开侧门又退了回来,已变了颜色浑身抖如筛糠。

门外有人兜帽披风站在花木阴影处虽然身形难辨,站在他旁边作商贾打扮的,不是秦无庸是谁!

若秦无庸在此,则那人必定是他的冤家了!

门外茶博士咬了咬银锭,向身着披风的男子谄笑道:“谢公子赏赐。后院有清净房间,已备好了丝竹。您若有雅兴只听清唱,可巧鹤龄小郎君正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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