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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难为 下+番外篇——by浮生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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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张昭容的话看起来是无心之言,实则狠辣。一句“东宫的十率府能对付的了大明宫的金吾卫”,让本来就疑心重的皇帝更加忌惮李承勋。再加上如今左金吾卫方常旭是曾经东宫的人,而东宫率府又由云阳统领,皇帝细想之后如何能高枕安眠?

李承勋听后道:“这个张昭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若是有意又是受何人指使?”

“如今是探究她有意无意的时候吗?”裴后说道,“方常旭怕是保不住了……”

李承勋略微思索,道:“给他找个罪名,罢去官职,外放出京。”

“方常旭到是好处置,云阳该如何?”裴后问道,“你当初是如何想的,竟将他安置在东宫中?如今皇上怀疑你别有用心,你作何解释?”

李承勋倒也没有慌乱,答道:“当日我已与父皇说过,为防云家有变,宜将云阳留在京中为质。父皇这才答应下来,让他任东宫左卫率,由我监视。父皇这些日子有些糊涂,怕是忘了这事。不过无妨,若是父皇发难,我能应付。”

“我是问你,将云阳留在宫中做何想法?若无用处,遣去其他宿卫。”

李承勋奇怪的问道:“为何要将他遣去其他宿卫?”

裴后无奈地看着李承勋:“这小子看起来老实本分,但能收服洛阳、平定高句丽的人,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母后,收复洛阳,平定高句丽,正说明云阳是难得的人才,儿臣更是应该将他留在东宫。”李承勋笑着回道。

“你贬他官职,让他在东宫宿卫,他怎肯罢休?”裴后听后,冷哼一声,反问道。

李承勋无奈地笑道:“母后多虑了,云阳的为人,儿臣信得过。”

裴后却仍然眉头紧锁,:“每次母后见到他,总是有些心神不宁。我不喜欢他,你也趁早与他离远些……”

李承勋没想到裴后竟然不喜欢云阳,而且还这么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想必是忍了许久。当下心中有些失落,犹豫了片刻,回道:“母后,我将云阳留在东宫,并非是以他为质,也非是要监视他。”

“哦?那是要做什么?”裴后疑惑的看着李承勋。

“京畿道府兵废弛多年,当初李杜叛乱,只能仓促集结乌合之众,着实狼狈。兵可百年不用,不可一日不备。我请云阳留在长安,是想请他为我训练一支精锐的府兵。”李承勋认真的说道,他说的是实话,这些日子他与云阳,在暗中重新安置了京中十六卫和十率府一些人,这些人,都是曾经云阳在朔方的旧部,“大唐如今,外重内轻,总是依赖边疆大吏互相制约,并非良策。此次杜预之乱得以平定,是多亏西北诸军忠心耿耿。若有朝一日地方诸军皆如杜预般狼子野心,大唐社稷岂不是顷刻土崩瓦解。所以儿臣才请他留在长安。”

裴后并非不通事理之人,听到此处,明白李承勋说的不无道理,叹道:“你考虑的深远,这一点母后确实未想到。果然,阿勋出去一番,长进许多。”

李承勋见裴后夸赞自己,便稍稍放心,于是接着说道:“此次朔方军收复了东都,河南道,河西道,儿臣亲眼见识其英武。若将来长安禁军有此神勇,又何必担心再有人犯上作乱。况且,云阳的为人如何,儿臣十分清楚。母后请尽管放心。”

李承勋话语间认真恳切,裴后见他话说到这份上,便也不再纠结于云阳去留的问题,叹了口气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母后不过问。只想保你顺顺利利登上帝位。”

“母后的用心儿臣明白。”李承勋回到,“张昭容这事不难应付,如今儿臣只想查明她是谁的人。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裴后点头,“这事我会派人去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片子,也敢在我眼前蹦跶。”

李承勋点头。

裴后沉默片刻又道:“你父皇对你又起疑心,只放弃一个方常旭,还是不够。”

李承勋轻轻地笑了笑,回道:“所以,母后,现在是时候再卖一个人情给杨惠妃了。”

永宁九年的七月,睿宗皇帝在张昭容的陪伴下驾幸兴庆宫。七月初八,兴庆宫失火,有人闯进宫中,惊扰圣驾,皇帝龙颜大怒,将负责兴庆宫警卫的左金吾卫上将军方常旭问罪下狱,之后免去左金吾卫上将军一职,贬去岭南。

“岭南虽远离京城,但未必不是功成之地。令狐邑此时正在西南招兵买马,筹备收复安南之事。你一身本领,再加上这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将来也是不可限量。”李承勋在方常旭离京之事,特意去秘密看望他。

方常旭听后,跪在地上行礼道:“殿下的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如今又是救命之恩,臣在西南必定不负殿下!”

兴庆宫失火,有人擅自闯进宫中,这一切不过是方常旭依李承勋的计策所为。如今皇帝因张昭容那话,想起方常旭曾经是李承勋的手下,对他起了疑心。若是不自断一臂,那隐于暗处的人必定会以此大做文章,方常旭必然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所以,只能趁着先发制人,故意出些差错,给睿宗皇帝一个处罚方常旭的理由,借此保身。

半个月之后,皇帝下旨,齐王诛灭郑氏有功,故而赦免其逼宫的罪过,软禁了近两年的齐王被从府中放出。之后又是一纸诏令,命齐王任东宫右卫率,与云阳一同统领东宫十率府九千府兵。

章八十五

齐王来东宫任职的第一天,李承勋特意在明德殿设宴款待,客客气气的在东宫奉化门等着齐王。

齐王骑在马上,一身戎装,腰陪长刀,两年多不见又长高了不少,身形也更加健硕。两年前便可以徒手与老虎肉搏,如今的本事肯定更不容小视。

到了奉化门自然要下马,齐王从马上下来,李承勋迎上去,笑着说道:“三弟,你终于来了。”

齐王斜眼看了李承勋一下,之后冷哼一声,说道:“你不是最不想再见到我的吗?”

李承勋听后,知道齐王还在记恨当初自己与裴后共同设计的他的事,讪笑道:“三弟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自然感激,从回长安之后就一直盼望再见,如今终于兄弟重聚,乃是一大喜事……”

“哼……”齐王转头看着李承勋,“那些招数,哄哄我母妃与姐姐尚可,还想再坑害我一次?”

“三弟不信我?”

“不敢再信!”

“呵……”李承勋看着齐王无奈地笑了笑,之后转身对身边的人冷冷说道:“带齐王去换一身轻便的衣服,我东宫设宴,不许穿戎装!”

齐王见李承勋忽然翻脸,要解自己兵甲,立刻怒道:“谁稀罕你那宴请,本王不去!”

李承勋看着齐王愤怒的表情,轻轻地笑道:“齐王,你现在是本宫的臣下。在这东宫之中,本宫让你去哪,你就要去哪儿。让你穿什么,你就要穿什么。”

“你……”

齐王不甘心的被宫人“请”走,李承勋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道:“关了两年,还是这莽撞的样子,没有丝毫的长进。”

“看起来莽撞,也并非没有自己的主意。”云阳在一旁道,“还是小心些好,莫要被他抓了把柄。”

李承勋转头看着身边云阳严肃的样子,笑道:“云率说的有理,所以这几日你就不要侍寝了……”

云阳看李承勋那欠言周教的表情,如今光天化日之下又不能拿他怎样,只好笑着说道:“不能明修栈道,还可暗度陈仓。”

睿宗皇帝让齐王任东宫右卫率的心思昭然若揭,不过是担心李承勋独掌九千府兵,会图谋不轨。而如果将齐王调去东宫,表面上是李承勋的臣属,实际上却分了李承勋一半兵权。而且李承勋若有什么异动,齐王也必定不会与李承勋同流合污,而会立刻禀明皇上。

齐王在东宫当值的时间并不多,他身为亲王,夜间当值的时间很少。一般只要在清晨宫门开时来东宫,天黑宫门落锁前再回府。

他心中记恨李承勋,当初李承勋鼓动自己宫变,还假模假样的借自己东宫府兵铲除郑氏。待郑氏被剪除后,又倒戈向皇帝,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自己身上,还拿自己母妃和胞姐的安危做威胁。

齐王大好男儿,无论怎样想也咽不下这口气。他虽然不甚聪明,但府中也还剩些幕僚。睿宗皇帝已对李承勋起了疑心,让自己去东宫戍守的深意他也明白,此次是向李承勋报复的好时机。就算自己做不了皇帝,也不能看着李承勋这女干诈的小子登上帝位。

转眼齐王在东宫当值已有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李承勋除了早朝,都整日待在殿中,足不出户,也很少接见任何人。齐王挑不出半分的差错,心中郁闷不已。

今日他巡视到永春门附近,恰巧遇到了来东宫找李承勋的江陵王。

齐王与江陵王向来不合,齐王说话口无遮拦,爱招惹是非,欺负宫中没背景的皇子。从前他招惹比自己年长三天的李承勋,在射礼上故意激怒他,抢他的弓箭。李承勋毕竟早熟,心态也好,从来不在乎,时间久了齐王也就不招惹他。但江陵王不同,江陵王脾气暴躁,生的又好看,齐王每次见他都称他“五娘子”,江陵王从来不肯吃亏,每次听了这话都要与齐王打上一架,但每次也打不过齐王,故而齐王很爱招惹他。

齐王近日寻不得李承勋的差错,心情正不好,见到江陵王,知道他与李承勋一个鼻孔出气,便故意招惹他,上前拦住江陵王的去路,说道:“五娘子,多日不见又标致了许多。”

江陵王如今的个头虽然比不了齐王,但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忍让,什么叫做量力而行,他虽然只有十一岁,个头体力都比不了齐王,却半分不肯吃亏。低着头默不作声的走到齐王面前,之后忽然抬腿便狠狠的踹到了齐王的胯下……

那里是男人最脆弱的部分,齐王根本没反应过来,“啊……”的一声,痛的当即弯下腰,双眉紧皱,江陵王踹一下哪里肯罢休,趁着齐王弯腰捂着伤处的时候。又抬手劈向齐王的后颈。

齐王能徒手与老虎肉搏,但大多是蛮力,反应比不了江陵王,哪里能对付的了江陵王的偷袭,便又挨了一下,身体前倾。

江陵王看他那样子,冷哼一声说道:“现在不过是我二哥的看门家犬,也敢放肆!”

江陵王的言语向来狠毒,不留情面。他自幼长在宫中,只有李承勋一人对他好,他也只认李承勋一个哥哥,其余兄弟在他眼中什么也不是。尤其是经常羞辱他的齐王,更是厌恶许久。

齐王被江陵王的话深深刺痛,他自被皇帝禁足,两年来一直心中抑郁,宫变一事失败,此生都必定与皇位无缘,落得今日戍卫东宫的地步心里怎肯甘心,江陵王一句“看门家犬”将他彻底激怒,当即也不顾身上的伤痛,站直了身体,抬手掐住江陵王的脖颈,狠狠的说道:“你说什么?”

江陵王与齐王相比体力悬殊,突然偷袭还能占些便宜,但若是正儿八经的打一场必定是不堪一击。

齐王发了火,狠狠掐着江陵王的脖子,似是都要将他提了起来。江陵王呼吸不得,憋的脸通红,却仍不肯服软,说道:“不过……不过是……我二哥的……看门家犬……”

齐王一向下手极狠,曾带人血洗纹绮殿,亲手砍下过郑贵妃的头颅,杀人于他而言轻而易举。如今发起火来,也不顾江陵王的身份,便要杀人。

却是此时手臂被人从侧边被人狠狠击中,齐王吃痛,掐着江陵王的手微微放松,之后还未反应过来,被自己掐住的江陵王已经被人救下,扯到身后护住。

齐王的手僵在半空,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看着来人,竟然是东宫左卫率云阳。

云阳将江陵王护在身后,说道:“齐王殿下,您与江陵王皆是圣上的儿子,有什么误会一定要到生死相搏的地步?”云阳言语间温和有礼,一声“齐王殿下”,让齐王的怒火顿时消了不少。

齐王对这个低调客气的云左率印象不错,听了这话冷静下来,才想到如果刚刚真的将江陵王杀了,自己恐怕也是没命,当下也不再说什么,转身便要走。

但未走几步,便见到李承勋正迎面走来,齐王正在气头,自然不想与这个罪魁祸首打个照面,于是便想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谁知李承勋已在不远处忽然开口道:“齐王,站住!”

李承勋本来在明德殿与谢眺、郭兴和陆九龄商议政事,结果忽然有人来报说齐王和江陵王在永春门打起来了。明德殿离永春门很近,李承勋便让云阳先行一步去看看。

齐王被拦了下来,面色不悦的跟李承勋重新走到江陵王和云阳这边。

李承勋先问了江陵王的随侍和齐王的手下,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便对齐王说道:“齐王,跟五郎道歉!”

此事都是因齐王而起,自然由齐王先道歉。

齐王是死不认错的性格,刚刚又被江陵王这样侮辱,心中正不痛快。他知道李承勋与江陵王关系好,便认为李承勋故意站在江陵王这边羞辱自己,自然不买他的帐,哪里肯道歉。故而冷哼一声,说道:“我道不道歉,与你何干,又非公事,你凭什么管我?”

神情语气甚是恶劣。

李承勋秀眉紧皱,听了齐王的话,瞪了齐王一眼,之后怒而呵斥道:“就凭我是太子!是你兄长!父皇不在此处,就应由我来管教你!”

李承勋只比齐王年长三天,再加上李承勋身体不好,自幼就比齐王瘦小,齐王从未把他当做哥哥。但此时听了李承勋的训斥,竟然心中生出几分震撼,只觉得这个病弱的小子竟然还能有这份气势。

他环顾四周,李承勋身边是东宫的几位重臣,旁边还有率府的士兵,他知道今日若不道歉,李承勋必然不会让自己离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故而对着江陵王说了一声:“对不起。”

江陵王听了,白了齐王一眼,却是这时,李承勋又转身对江陵王说道:“五郎你年纪也不小,事事都这般莽撞动粗,将来弄出大事怎么办?齐王是你兄弟,你怎能下如此狠手?”

江陵王本来还挺得意,没想到李承勋忽然又翻脸责备自己,当下自然心中委屈,低着头,心有不甘道:“二哥,我错了……”

李承勋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齐王你是哥哥,总要有哥哥的样子,不关照五郎就算了,故意揭他痛脚像什么话?还有五郎你,下次若再有人招惹你,找我自会替你做主,不许再随便动粗!”

……

章八十六

每年的中秋,皇帝都会在西内苑赐宴群臣与皇亲国戚,今年因为战祸刚平,要大肆庆贺一番,皇帝便将中秋宴的地点定在西内苑含光殿中。

午宴之后,还在含元殿旁的马球场举行秋日的马球比赛。皇帝当日在曲江,听说新科进士方覃一人单挑一队军将的事迹,甚是赞许,便想亲眼看看方覃的球技如何。便让皇室之人与新科进士各成一队比赛,而江陵王虽然只有十一岁,却主动请战。

球场上无贵无贱,即便江陵王是亲王,也无人刻意去让他。但江陵王的球技确实精湛,不但夺了头筹,还几次带球连过四五人,射进球门。

方覃年长江陵王十几岁,见江陵王球技不凡,便一直紧盯着他,想与江陵王一决高下。江陵王那日在曲江,已经见识了方覃的球技,此刻却丝毫不紧张,反而嘴角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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