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要看看才知道。”
狄让命几个人将剩下的两只蚁族提了出来，并剖开了腹部。
那几个人比唐宇要强壮的多，基本只用几刀就能切开。
果然如唐宇所料，里边好像个坚硬的空壳，什么都没有。
“但是我应该没看错，真的——”
狄让拉着他向宇宙舰深处走去，边走边说：“我相信你看到的，蚁兽的腹部如果真是个气囊那说不过去，所以一定存在某种东西，也许就是你说的液体。”
看来狄让相信了他。
被狄让带进了一间会议室，唐宇进去之后，发现圆桌前坐了十几个人。
那些人见狄让进来，纷纷焦急的问他有没有什么进展。
狄让摇了摇头，那些人立刻露出颓色，并说他们那边也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不过，”狄让两个字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拉了过来，他说：“唐宇有新发现，但是要证实他的话，需要克莱蒙上校帮助我们。”
狄让给唐宇让了一把椅子，唐宇坐在上边，等着他们接通上校。
尽管一屋子人都是平日对他来说仰望不上的大人物，可此时他却没感觉忐忑，大概是他们面临的形势太过严峻，他已经没时间顾忌自己的心情了。
伊恩的通话很快接通，唐宇立刻屏住了呼吸。
与伊恩通话的是宇宙舰的舰长，“克莱蒙上校，我们有个请求，也许可以对蚁族的研究有帮助。”
“说。”
唐宇听见上校的声音，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平日他与上校说话，对方的语气平淡是平淡，可从未如现在这样，冷的让人直打颤。
舰长看了唐宇一眼，说：“有名学员说蚁族的腹部存在某种液体，这种液体消失的很快，我们需要在新鲜的蚁族尸体上证实。”
“证实确实存在某种液体，又能如何？”
伊恩的话让舰长哑口无言。
是啊，证实有某种液体，对他们现在的形势也没有任何帮助。
即使液体是它们的弱点，他们也不可能挨个蚁族剖开对那些液体做什么。
据说蚁族的动作快到不可思议，除了上校捕捉到了几只，其他人根本追不上蚁族的速度。
想让上校再去捉几只新鲜的，没有足够的理由是不行的。
可他们的理由显然站不住脚。
“上校，”唐宇见整个会议室的人都不说话，只能由他这名‘发现者’来说服上校了，“也许确定了蚁族身体里的液体并不能证明什么，但如果什么都不做，更不能证明任何事，而且……”唐宇声音小了些，“我觉得，那种液体，对蚁族的研究很重要。”
唐宇说完，等待上校的回复。
“唐宇。”对方在叫他的名字，带着一点点的不确定。
“是我，上校。”
几秒之后，唐宇觉得上校是不是已经将通话挂断了，很快，他就听见一阵奇异且沉闷的似是被层层阻隔后的撞击声，从舰长的联络器传出来。
唐宇顿时汗毛都炸起来了。
那种撞击声越来越密集，简直连成了一串，却很快又慢慢消失，接着他听到上校的声音。
“派人来取。”通话结束。
狄让看了眼唐宇，此时他不得不对这名学员另眼相看，只说了一句话，就改变了上校的主意。
唐宇也愣在椅子上。
刚才那阵让人心惊肉跳的撞击声，该不会是上校捕捉蚁族时发出来的吧。
西西弗斯是多么坚硬的机甲他知道，但蚁族是壳子多么厚实的种族他也亲眼见识到了，那么密集的声音，那是有多少只蚁族在同时撞击着西西弗斯？
他甚至不敢去问上校，现在是否还好。
去取蚁族的人很快回来，狄让带着唐宇又去了一间独立的，密闭效果更好的研究室。
打开那个箱子，所有在场人均惊恐的瞪大双眼。
那竟然是一只活的蚁族！
那只蚁族被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绳子紧紧的缚住三对粗壮的足和翅，并缠住了口器。
两只复眼又黑又大泛着冷光，让人望之生畏，只看一眼就不敢再看。
被束缚住的蚁族无法攻击，却凭借强壮的身体疯狂的撞击着金属箱子。
狄让命人将那只蚁族狠狠倒缠在一条细长的桌子上，不再耽误，拿起准备好的更为锋利的刀刃，准备一口气剖开那只活着的蚁族的腹部。
唐宇无意中看了那只蚁族一眼，瞬间遍体生寒。
他应该是看不到它的表情的，可就是觉得它看起来狰狞可怖，疯狂又怨毒的盯着这些抓住它的人类。
然而，当它的目光投向唐宇时，却突然顿住。
它在看自己。
原本想要转移视线的唐宇愣了一瞬，觉得刚才冒出那个想法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它怎么会在看他？
就在唐宇否定了自己想法的下一刻，那只蚁族挣扎的更为疯狂，身体连同腹部都在朝远离唐宇的方向窜。
唐宇下意识要伸手拉住绑着它的绳子，那只蚁族黑亮的复眼却陡的变为银灰色，就仿佛在恐惧着什么一般。
唐宇的手停在半空，紧接着，他就听到旁边有人喊他站远点，但是他没听清，他沉浸在他之前那种奇异的感觉中。
随后，一股温热的液体就飞溅在他的脸上。
而那只蚁族的复眼也霎时变得毫无光亮，恢复成黑色。
狄让吓了一跳，忙拿了纸巾帮唐宇擦脸，“怎么不躲开？”
他想，这孩子可能吓坏了。
蚁族单体不大，可长相实在太过恐怖。
要不是他必须维持他作为师长的尊严，他可能也会坚持不住。
而这个孩子又被蚁族恶心的体液溅了一脸，一定吓坏了！
唐宇仿佛还在失神，无知无觉的抓住擦他脸的那张纸巾，喃喃道：“精神力……感应液。”此时，他脸上的液体还来不及擦，就已经消失。
“什么？”
唐宇猛地回神，抓起早就准备好的小瓶子，手套都没带，直接伸入蚁族的腹内。
“不要！”狄让吓坏了，那液体是什么没人知道，如果带有强腐蚀性……那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随后，他看到唐宇拿出来的那只手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好在唐宇反应快，就算如此，他们也只收集到了一小瓶底的蚁族体液。
那些体液暴露出来后，消失的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差不多逸散殆尽了。
狄让拿着那得之不易的一瓶底液体，问唐宇：“你刚才说什么？”
唐宇还在回忆刚才被蚁族体液溅到脸上的感觉，有些不确定道：“好像是精神力感应液……但……怎么可能呢……”
唐宇进入过机甲驾驶舱，在感应液里呆过，后来又用极低浓度的精神力感应液锤炼手指灵活度，不敢说多么了解这种凝胶状液体，却总归接触过。
那一瞬间的感觉，确实非常像，让他错觉又回到了驾驶舱内。
那种无法呼吸，却又可以呼吸的感觉，那种思绪紊乱的感觉，让他不受控制的就说出了他的判断。
但是在回神之后，又觉得那不可能。
精神力感应液是在一颗特定星球自然出产的一种极为珍惜的资源，他弄到那一小盒浓度极低的精神力感应液几乎用了大半身家，那还是在黑市弄到的，有可能是从某架机甲驾驶舱内回收出来的。
联邦规定，精神力感应液只能用于机甲，是不可以私人销售的。
而全联邦都知道，那种液体是自然出产，绝不可能在某种生物体内。
并且感应液虽然会挥发，但速度并不快，起码不像这样，一瞬间就消失。
难道是一种比较相似的其他液体？
既无法说服自己那是感应液，也无法让自己打消那就是感应液的想法，最后唐宇决定不再纠结，看老师他们能不能研究出什么来。
他现在想知道的是，刚才那只蚁族死前给他的奇异感觉。
为什么，他会觉得那只蚁族害怕他呢？
第64章：不可思议
各组的研究还在继续，进行到什么程度，有了什么结论，这就不是唐宇可以知道的了。
但就所有人所知，他们目前处于一种极为诡异的状态中。
蚁族并不对他们发动攻击。
上校带人去攻击蚁族，对方也只是还击，却依旧不主动出击。
这让大家都很忐忑。
那一瓶底的蚁族腹部液体交给驾驶系的老师看了，那位老师说除了气味刺鼻，成分与精神力感应液很相似，但那种极强的挥发性却不知是怎么回事。
从舰体晃动被拽入次空间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一夜，所有人从刚开始得知遭遇蚁族的恐惧慢慢变得麻木起来。
就连狄让也不再半小时来一次，距离他上次来研究室，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唐宇看了眼时间，发现许多人开始对当前处境认命了，并进入消极的等待中。
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两天，有的学员又有了心情开玩笑。
“你说它们会不会因为这次劫持的人质——也就是我们和上校的军队——太过强大，所以不敢动手了？”
“已经三天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它们要干什么啊？”
“有没有可能要放了我们？”
“难道是餐具不够？”
唐宇和冯洋站在后方，两人显然没有那个心情。
蚁族难道打算耗死他们？
宇宙舰配备了最好的氧气循环再生系统，只要不遭破坏，足够他们在舰艇里呆一年不被憋死，可宇宙舰的配给通常都是半个月，也就是说，不到半个月后，他们即使不会被憋死，也会给饿死。
唐宇猛地想起前世看的恐怖电影，该不会把他们圈在这里，然后等他们互相残杀啃噬，最后变异什么的吧……
他摇摇头，将脑中这个不找边际的猜想甩了出去。
这三天他与上校依旧保持21点的联系。
每次通话，他都感觉上校在打斗，可当他提出不要联系时，对方却拒绝了。
“我怕会影响您战斗，上校。”
“这是我的事。”
于是唐宇也没办法，只能尽量利用好那一分钟，提醒上校要小心。
伊恩对于自己定下的规定，几乎是严苛的遵守着，除非发生之前两个人不在同一个空间那种完全联系不上的情况。
除了遵守自己说过的话，他也将每一天那难得的时光视为一种放松。
事到如今，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想法。
他想要听到那个声音，每一天都想，有时候上一刻在担心唐宇的安危，下一刻期待着约定时间的临近，对于一个人的想念将他的时间连结在了一起，这在从前对于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伊恩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上校，它们一直不出击，我们为什么不等待呢？”唐宇担心这位上校太过劳累，也怕蚁族万一被激怒了，会真的全体出动围攻上校，到时就算西西弗斯再强大也难保不变成一块废金属。
“面对未知，不主动出击，你看到的将永远是未知。”伊恩的声音已经有些喘。
“您已经三天未休息了。”
安静了几秒钟后，唐宇听到对方说“我全力进攻三天，蚁族仍旧按兵不动。”
唐宇顿时明白了上校的担忧。
那个人一直站在大局的角度，所要顾忌的事自然比他要多、要深。不像他，只考虑自己的生死安危。
上校担心的是，即使骚扰了对方三天，对方仍不为所动，所图一定更大。
唐宇不知道他该不该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对方。
可是，说蚁族害怕他？要怎么证实呢？所有人都会说他是疯了吧……
第五天时，伊恩·克莱蒙决定不再攻打蚁族。
强攻了五天，他们却无法更近一步，反而精疲力竭，但这也为他证明了一件事：蚁族并不打算攻击他们，而是在等待什么，时间、帮手、或者一个契机……
琳达见伊恩站在操作台上凝眉思索着什么，甩了甩齐肩的金发，说道：“克莱蒙上校，下一步我们做什么？”
“等。”
“可食物即使省着吃，也只够10天了。”
10天……
伊恩抬眼，看了眼显示屏外的无尽黑暗空间。
自从肯顿那边传给他消息，说蚁族腹部里的液体与精神力感应液很相似，他就开始留意蚁族对腹部的使用。
他的直觉告诉他，蚁族的腹部确实是至关重要的一处线索。
用了四天时间，他才终于抓住了点什么……
他发现，蚁族在有规律的动用它们的腹部。
每隔一段时间，它们会分部在不同区域内，有规律的穿插开时间集体翘起腹部，像是在传达什么消息，更像是在构建一个什么屏障……
如果不是唐宇的发现，他恐怕很难注意到这点。
三天后。
“琳达上尉，跟我汇报之前交给你的任务。”
琳达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没提出任何异议，将自己做的一个图表发给了伊恩。
上校曾在第一次出击前就交代她一个任务——让他找到蚁族分布、行动的规律性，这是群居动物都不可避免具有的特性。
可如今她还没找出这个规律，上校竟然就要去了她的观察结果。
伊恩看着琳达给她的蚁族这九天来的运动轨迹，两道棕黑色的眉毛皱紧。
规律性不强，有些像什么图形，可他没听说过这种怪异的图形代表什么。
此时恰好唐宇的通话请求传过来。
琳达注意到他们上校冷硬的表情在那瞬间，莫名的柔和下来。
琳达甩了甩头发，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蚁族折磨的产生幻觉了，很快就退出了驾驶室。
伊恩转开半个身体，将语音通话调整成视频请求。
很快，那双黑亮的双眼从屏幕中传出来，对方似乎是在通话开始后才发觉距离过近，很快退开了一些。
伊恩注意到那个人远离通讯器时，浅淡且水润的嘴唇。
半秒钟后，伊恩抬高视线，又望向对方的双眼，那双眼中蕴藏的感情与灵动，是他看多少次都无法阻止继续贪婪的看下去的美丽景色。
那双眼在看清他的下一刻，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笑意。
晚上好，上校。
“晚上好，上校。”
并未察觉到自己的开场词已经被对方熟记于心，唐宇笑着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在看到上校的那一瞬间，他终于暂时放下心来，看上校身后的布置，应该是回到银鹰舰了。
总算不再打了，那个男人战斗了那么久，也该休息休息了。
对于对方无甚表情的回应，唐宇也丝毫不意外。
他现在心情很好，简直棒极了。
整个宇宙舰的一百多名学员在完全接受了目前无计可施的状况后，慢慢退却了最初的慌张，如今大家有着共同的想法——享受一天是一天，把每一天当成人生最后一天去享受。
如果明天蚁族发动攻击，今天是最后一天，大家都会做什么呢。
“迈拉克亲了冯洋一口，后来被揍成了猪头，可两个人似乎都挺开心。虽然两个都是男人，不过都是我的好朋友，如果他们真的互相喜欢，在一起也不错哈。”
唐宇跟上校汇报了他们那边的疯狂情况。
末日狂欢，让所有人都暴露出了本性来。
狄让老师跳了脱衣舞，副校长摘下了假发，芬吉坦言自己曾用过祛斑霜和增高剂……
唐宇滔滔不绝的说着，争取最大限度的利用好这一分钟。他觉得他如此眉飞色舞，怎么样也会给上校带去一点欢乐吧。
然后他看到对方嘴唇轻轻开合，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