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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魂上——by桃宝卷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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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凤章许久未来,这两名少女他却是不认识的,但也大方问好。

“二位公子住在阁中,倘若缺了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与奴婢姐妹二人说。”阿照较为苗条,十六七岁的样子,她笑盈盈地道,“奴婢知道,阮公子与我家阁主情同兄弟,谭公子是客人,阿望比较调皮,奴婢就大胆命她……”

阿望脸圆圆的,不过十三四岁,闻言偷偷用胳膊肘顶了姐姐一下。

阿照顿了一瞬,临时改口:“……命她侍奉谭公子了,想来阮公子是受不了她这样唠叨的。”她转得非常生硬,更何况阮凤章眼力极佳,怎会看不到阿望撞她那一下。分明是阿望看谭藻容颜出色,眉目含情,便少女春心萌动了。

而谭藻,这种事遇得不少,早已习惯,倒也没什么感觉。

阮凤章平日待人极为温和,偏偏他当年一眼看到谭藻,就暗存了些其他心思,此时笑了一下,竟挡了回去,“我数年未来,正需要阿望这样伶俐的姑娘,为我细说一下正气阁的变化。”

阿望还想再分说,被阿照瞪了一眼,“那奴婢二人服侍二位更衣吧,前头已设了宴,更完衣请二位公子移步。”

阿望恋恋不舍的看了谭藻(的脸)一眼,随阮凤章进了他的房间,捧出衣物,给阮凤章更换。

阮凤章一面换衣裳,一面漫不经心地道:“谭公子生得极好吧?”

阿望:“……”

她本以为阮凤章是在调笑,但细看其神色,全无笑意,登时惶恐起来,张着嘴不知如何作答。

阮凤章将外裳搭在肩上,信步走出去,不再理会仍在原地发愣的阿望。

而另一边,阿照与谭藻相处的倒颇为愉快。

阿照其实也健谈,但知晓分寸,看出来谭藻脾气好,又想到妹妹,就刻意与他说笑了几句。

“奴婢看谭公子像是剑客,也是峄山弟子么,倒不见您负剑呢。”一般来说,剑客鲜少会与自己的剑分离。

谭藻摇了摇头,“我不习武。”他也习剑,但不出色,佩剑在乱时就不知所踪了,还魂后也没想过寻回来,或是买一把新剑。

不习武?阿照心中一动,“原来谭公子竟非江湖人士……”

谭藻懒懒道:“我怎不是江湖人士,我无父无母无家,在天地江湖中漂泊,在江湖中吃饭。”

阿照一听,又觉得这位谭公子不是良配了,跟着他恐怕要吃苦,还是回去劝劝妹妹的好。心中这么想,但口中却说着:“奴婢就说谭公子身上有侠客之气。”

谭藻一听这小姑娘的话,差点没笑出声来。

阿照不知其意,也跟着笑。

要说当年在小鸾山,也不是每一个魔教中人都看不起谭藻的,反而有好些小姑娘爱慕他。

正是像阿照阿望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容易被人外表所骗,就算知道谭藻的人品又怎么样呢,一见到谭藻,她们就心扑通扑通直跳了。

教主长得也好,教主武功更高,但是教主太可怕了,不如谭藻好脾气。

这些小姑娘里面,却不是个个都像阿望姐妹那样天真可爱了,她们可是魔教妖女。

左护法姚靖那么讨厌谭藻,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堂妹姚宓因谭藻而遭罪。

姚宓和谭藻套近乎的方式和寻常小姑娘不一样,她去找谭藻,说:“陈芳散人成名多年,你也是杀了他才入教的,可是我看你武功,怎么如此不济呢?”

谭藻:“……”

姚宓:“要我教你几招吗?”

谭藻不忍让她在大庭广众下难堪,便应了。

姚宓虽然武功师从高人,但年纪小,经验不足,谭藻并非不如她,只是让着她罢了。

事后,谭藻将她带到角落处,说:“我声名狼藉,蒙姚姑娘不弃,做我一日之师。但我不忍连累姑娘,日后,我们还是少些往来吧。”

姚宓又是感动又是气,低着头道:“又没人敢说我。”

谭藻刚要再接再厉,眼神不经意滑过前方时停滞了。

贺灵则半张脸从拐角处露出来,一只眼睛幽幽地看这边,愣是看得人三伏天一个冷战……

谭藻:“……”

姚宓奇怪地抬头,“你干嘛不说话了!”

谭藻:“我……肚子有点痛,先回去了,再见!”

姚宓:“……”

不久后,姚宓被父母送去他乡待嫁。她被许配给了一个商人之子,从此再与江湖无缘,也就没有再回过娘家。

第十一章

贺灵则对谭藻好到全魔教的人都恨不得取而代之,但谭藻却每每避之不及,有人说他深谙吊胃口的手段,也有人说他是伪君子,总之别想有什么好话。

他们不知道,谭藻其实很怕贺灵则,贺灵则曾经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每每想到那一天,就觉得浑身发冷。

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谭藻又被陈芳散人骂了,“……就是猪嘛,学一百遍也学会了,你怎么还不会呢?”

谭藻:“因为我师父是你!”

陈芳散人:“……”

谭藻:“老不死的……”

“说谁老不死!”陈芳散人一巴掌拍在谭藻身上,谭藻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到墙角。

“……”谭藻摸了摸嘴角的血,“是人吗?打这么重?”

陈芳散人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好好练武,挨打都吃力。”

谭藻:“……我习武是为了挨打的吗?!”

陈芳散人:“挨打都挨不好还想做别的事?!”

两人又惯例一般吵了起来,谭藻只觉陈芳散人的五官愈发狰狞了,最后还一拍桌子,“气死我了,你这个逆徒,快出去打套拳冷静一下!”

谭藻:“不去,冷。”

陈芳散人勃然大怒,目光滑过窗纸上的阴影,气咻咻地道:“我去,行了吧。”

谭藻:“你走吧,我静一下。”谭藻心想,这个死老头,哪日真死了才好。

谭藻没有想到,自己的愿望实现得这么快,也没有想到,其实,他平日面对的陈芳散人面目并不算狰狞,真正狰狞的,是他的死状。脸色乌青,双目圆瞪,眼白居多,舌头吐出来一截,身躯僵硬而扭曲。

谭藻的诅咒令人猝不及防的实现了。

他对着陈芳散人的尸体咒骂时,贺灵则就出现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会面。

贺灵则拖着一个人进来,那人当时还有点气息,从喉咙里发出一丁点哼叫。贺灵则将他摔在地上,那人便彻底没了气息。

谭藻一看,死状与陈芳散人是一模一样的。

贺灵则冰冷的目光投向了谭藻,更准确的说,那不是冰冷,而是死寂。

谭藻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般,只觉浑身冰冷僵硬。贺灵则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一般……甚至比有着可怖死状的真正的死人还可怕!

此时谭藻还看不出贺灵则眼底深处的疑惑,他听到谭藻咒骂陈芳散人了。

谭藻第一次看到贺灵则,就是贺灵则刚杀完人时的样子,已经把他吓到胆寒。他不是没见过人杀人或是被杀,但贺灵则是唯一一个令他感觉可怕的。无论之后贺灵则如何和蔼,他都无法把那一眼从脑海中抹去。

其实他每一次做噩梦,梦到师父狰狞的面孔后,下一刻就是贺灵则冰冷的眼神。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贺灵则?

谭藻畏惧着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宁愿去逃避。

谭藻已经许久没有做那个噩梦了,但睡在正气阁的这一天,他居然又梦到了。

浑身冷汗地醒来,背心发凉。谭藻望着床顶,不快地嘀咕:“一个正道门派,倒把我吓得做噩梦了……真是不详。”

他起身唤来阿照,阿照看他背后都汗湿,道:“不忙,公子还是洗个澡吧,这样对身体不好。”

谭藻也觉得身上挺不舒服,便答应了。

“昨日我穿来的衣服洗晒了吗?”谭藻问。

阿照道:“每日送去的衣服,都是当日洗晒的。”

谭藻道:“这天气,应该干了,麻烦取来给我吧,我就换上那一身,正好今日也得走了。”

“公子真是……咱们阁里又不缺一套衣裳。”阿照含笑去为他取衣服了。

过了半晌,阿照捧着又一套新衣服回来,满脸为难地道:“我昨日分明还看到那衣服,方才却怎么也找不到,许是谁拿错了……公子且穿上这一套吧。”

谭藻皱眉,“你们这里都是统一制式的衣裳,怎么会拿错我的……”

阿照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也许是夹裹在一堆衣裳里了呢。”

“说的也是,正气阁的确不缺一套衣裳的,怎会有人故意拿走。”谭藻安抚地笑了笑,他刚才是太过尖锐了。

这还不是贺灵则造成的,当年他在魔教,回回洗澡都要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看好了,否则说不定就会少上一两件,刚开始他觉得,魔教看他不顺眼的人那么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他,再自然不过了,便没有太过在意。

后来有一次,他(被逼)在贺灵则的房间做客。

贺灵则不怀好意,房间里一张凳子也没放,谭藻来了就引他坐到床上。

谭藻坐在床上,只觉得贺灵则的身体越来越靠近,软趴趴的,几乎要挂在自己身上,口中还发出意义不明的哼唧声,听得他头皮发麻。

贺灵则:“小谭,你热不热~~”

谭藻:“倒没有教主这么热,你的脸太红了。”

贺灵则:“是啊,我好热~~”说着,他就想把脸往谭藻颈窝里埋。

“教主擦擦汗!”千钧一发之际,谭藻随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条汗巾,罩在贺灵则脸上。

贺灵则:“……”

谭藻舒了一口气,把僵硬的贺灵则推起来。

只是贺灵则脸上的那条汗巾也太眼熟了吧……不,相对于普通汗巾,这条也太大了点,谭藻越看越不对劲,伸手把“汗巾”拽了下来,露出贺灵则那张表情僵硬的脸。

他拉着“汗巾”两角展开一看,这哪里是什么汗巾,分明是他失踪已久的亵裤!

谭藻:“……”

贺灵则:“……”

谭藻脸红如血:“教主!!又发疯!!!!!!!这是亵裤!!男人的!!!亵裤!!!!亵裤知道是什么吗?!!!!”

贺灵则:“贴、贴身穿的……”

谭藻:“……”

谭藻:“就是贴着脏地方的啊!!这你也偷!!!我撒的尿你收不收集啊?!!”

贺灵则:“呃……”

谭藻:“……快告诉我你不收集。”

贺灵则连忙摇头,“这个是没有的。”

谭藻松了口气,手上一用劲,将那遭窃的亵裤给撕了个粉碎,“这件事就这么完了,下次再让我发现,撕的就不是这个了。”

贺灵则用惋惜的目光看了碎布一眼。

谭藻:“……还有,把其他的交出来,我知道肯定还有。”

贺灵则:“没了。”

谭藻:“我不信。”

贺灵则:“真的没了。”

谭藻推开他,走到衣橱前,一边拉开一边道:“要是让我找到,教主就死了!”

轰,一堆眼熟的衣物如洪流一般从衣橱中倾泻而出,把谭藻砸倒在地。

谭藻:“……”

贺灵则:“……”

贺灵则给谭藻留下的阴影如此之深,令他不得不提防,虽然这世上可能不会再有和贺灵则一样变态的人了。

第十二章

天公不作美,谭藻已然整装待发,却遭遇了一场数年难得一见的暴雨。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阴沉下来,雨下个不停,将池塘都灌满还不罢休。听说有些路段,已经无法通行了。

“这是老天在留客啊,小谭公子,那就多待些时日吧。”殷汝霖道。

谭藻干笑了几声,“殷阁主,那就叨扰你了。”

殷汝霖看向阮凤章,“无碍,你是凤章的朋友,也不是外人,只要不嫌弃,尽管留下来。”他顿了顿,又道:“我看凤章怎么这么开心呢……”

阮凤章微微一笑,“久旱逢甘霖。”

这一场大雨,打乱了很多人的计划,比如洗衣房晒的衣裳都在顷刻间被打湿了,丫鬟婆子们惊叫着冲出去收,一时乱糟糟得很。

阿照也不太开心,她自认是一个极为妥当的人,但偏偏把谭公子的衣物弄丢了。她在阁中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虽然是一件小事,但心里不舒服,一直记挂着。本以为谭公子就要走了,找回来也没用,谁知天公留人,她心念一转,便决心去洗衣房好好问问。

谭公子的衣裳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料子,因此不像是有人贪财偷去。阿照决定先去找自己在洗衣房一个熟悉的姐妹小微聊一聊,问问情况。

但此时洗衣房的人都在收衣裳,阿照站在门口敲门自然是没人,想着大概此时有事。阿照和小微关系比较好,也就没想那么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脚疼,便自己把门打开了,敞着门坐在里面等。

阿照目光一扫,发现小微床上有一堆新衣服,还是男人的,显然是刚缝制好。她想到小微曾说过自己有个心上人,想来这些就是她给心上人做的。

阿照颇为羡慕的看着那些衣物,忽然瞄见一角从中露出来的衣料,有些眼熟,她做惯了针线,对这些很敏感,狐疑地盯了半天,猛地站起来,走过去把上面的衣物拨开,赫然看见谭公子不见的那套衣裳就裹在这其中!

谭公子的衣物怎么会在这里?阿照心乱如麻。

固然小微可以说自己收错了衣服,把谭公子的衣服夹在其中收回来了,但是她床上这一堆新衣,根本没有下过水的痕迹。她早上来找衣物时,小微也听到了,还说未留意过。

小微到底安的什么心思?难道她哪里得罪了小微么……

阿照想不通自己有得罪的小微的地方,又不想和姐妹闹翻,便把谭藻的衣物拣出来,她打定主意,悄悄带着衣服走,就当做是小微拿错了。但是若小微敢来问她是不是偷偷拿走了衣物,她就要好好和小微分说一下了。

阿照抱着衣服,刚出门就看见了边擦着湿头发边过来的小微,她看小微低着头也没注意自己,赶紧一扭身,关上门踮着脚跑了。

阿照就像做贼一样——不知这究竟算不算做贼——一路心跳得飞快,回到了谭藻的房间。

谭藻正在把包袱重新放下,看她慌里慌张的进来,不由问道:“怎么了?”

阿照把衣物往桌上一放,“公、公子,你的衣裳,找回来了,原是有人拿错了。”

“还真是有人拿错了啊?”谭藻挑眉。

“是、是啊。”阿照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

谭藻准备把衣物收起来,只是拿起衣物的一瞬间,他鼻端荡过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他眼睛一眯,将衣物举起来,贴近了细细去嗅。

好熟悉、好特别的香气……就像在哪里闻到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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