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祉媛的话没有任何责备的部分，她只是在陈诉一个客观事实。
“哪个朋友，也介绍我认识下。”
“好啊。”童祉媛笑眯眯地说。“如果小叔叔要帮我打点下，我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你啊。”因为在开车，童沫没有手来戳童祉媛的脑门，只能继续道。“其实很小的时候，我就想将来自己开公司，和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这个想法一直还在，只是付诸实际前的准备远远不够。不只是资金和公司定义的问题，还有个人的准备。……我从来没有做这件事的经验，会有一些害怕。”
“什么事我们在做之前。”童祉媛很自然的回了一句。“会有经验啊？”
童沫一愣，马上笑道。“你说的也是。”
两个人沉默了会儿，童祉媛有些忍不住，直接问道：“小叔叔，你不问问我和冯嘉的事儿？”
“你有了决定自然会告诉我。”童沫说得很自信，也很理性。“感情的事，第三方不合适干涉。”
“以前总是会听人那么问，喜欢的人，和喜欢自己的人选哪一个更幸福呢？”童祉媛提起的话茬，显然是想跟童沫聊一聊的。“那个时候还会想啊会分析，后来发现，其实这个根本不是选择。喜欢的人如果不喜欢你，你都根本不在他的选项里，又怎么指望把对方纳入你的选项？如果选了我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要选喜欢他的人，我们才能在一起。但是这样的话，我们的爱情观，甚至价值观，不是会有巨大差别吗？”
“这种虚假命题没有太多讨论的意义，不要把自己绕进去。”
“我是女生啊，现在这样的年纪，想想也没有什么关系嘛。”童祉媛软软地说了句。“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去思考一次的，这样对于自己也会有更深刻的了解，知道自己真正可以接受什么。”
“或者你前面说的不同选项的人在一起后会很互补呢？”已经谈过学业，顺带事业问题，那顺下来淡淡感情问题也无可厚非。“一个更倾向于付出带来的满足感，另一个更倾向于收货带来的满足感。”
“可是他们直接没有爱情啊！”
童沫眨巴下眼睛，觉得自己是不是掉进了小侄女话题的陷阱里。
“我们真的可以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吗？”童祉媛又进一步追问了句，但并不完全是问童沫的。
“很多人只是结伴过日子，他们了解彼此的需要，有共同的认识，就是你所说的共同的价值观，然后走到一起，过一辈子，没有人可以说他们那样过得不好。你只能问自己，你是否能接受这样的生活。”
“我不能，我已经知道了。”童祉媛叹了口气。“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每天看着一个不喜欢的人，晚上睡觉闭上眼睛前是他，早上醒来睁开眼睛后还是他，他在你家里的每一个角落，你觉得你的生活还会有什么乐趣和希望吗？你的生命会慢慢地干涸，你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另外一个人，你一定会出轨。那个时候你不会想到什么道德，也不会想到应该不应该，因为你早就已经没有生命了。外遇对你来说就像是最后的一把救命稻草，你本能地一定会抓住它。所以，不要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为了避免自己的悲剧，别人的悲剧。无论如何，都不要这样。因为真的还不如，一个人生活。”
童沫很想去劝劝童祉媛，年纪轻轻不能那么悲观，但道理童祉媛都明白，他还应该说什么？
“而你喜欢的人，你连选择他的资格都没有。”童祉媛可怜巴巴地望着童沫。“不是有句话，叫做‘选一人携手，择一城终老’吗？祁开他做到了，我们都应该为他高兴，是不是？我觉得世界上最大的奢望也不过是如此的了。”童祉媛转过头，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夜景。天已经转凉了，但怎么都算不上冷。
童祉媛只说了祁开，没有提到童沫，其实童沫现在的轨迹跟祁开所差不多。他也是选了一个人，定了一座城。可能童祉媛是因为想到祁开才说了刚刚那一番话，也可能对童沫的事，童祉媛有保留意见，这些童沫都没直接问出来，因为不重要。祁开的生活会怎么样他们谁都插不上手，但他自己的生活，他可以。
辞职后的日子，童沫其实过得很慵懒。要整理的东西并不多，这里是袁明礼的家，袁明礼一个月有两个礼拜还要住在这里，不可能全部搬空，更不会转手卖掉或出租。整理了一天，一箱子童沫的书。
袁明礼在X市还有一套独立的房子，本来打算装修了，但童沫搬来后就暂时被搁置了。
“先带些冬天的衣服回去。”童沫盘腿坐在地上自言自语，来福在边上，正在一个纸箱里钻进钻出。
袁明礼那会还没下班，童沫闲着没事干，剪了一个纸箱子给来福玩。这几天的晚饭，一半出去吃一半童沫做，非常简单的家常。厨艺这事儿吧，还真的需要天赋。烧熟能入口没问题，多好吃就不行了。这天就轮到两人出去吃，童沫已经订好了地点，直接在那碰头。一家新开的餐厅，现在还能打折。当你准备离开一座城市的时候，才会发现还有那么多地方你没来得及去。之前总是觉得还有时间，很多事都是如此。
137、又到年关
这年的圣诞节，顾希还是抽空过来了。不出意外，这应该是童沫在X市的最后一个圣诞。顾希只在这里待两天，余下时间要去看看顾爸和徐爷爷他们。顾希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跟候鸟一样到处飞，没有家。
祁开和孙亦潼看中的一个小区最快五一前交房，还没有完全定下户型，但小区是确定了。其实两家父母倒是看好另外一个小区，而是还是现房，但两个孩子不喜欢，也就没有多坚持。至于什么时候去民政局登记和什么时候办婚礼，在哪里办，怎么办等各种琐事，还没有最后商议下来，预计要等春节。
“初步计划是两家各办一场，这里就请同事朋友之类的一起去酒店吃顿饭。”祁开结婚，童沫和顾希都是伴郎，所以最后计划敲定前是一定要提前通气的，特别是两个人都不跟他一个城市，万一临时有事来不了了那就不太好了。“到时迎亲反正你们跟我一起，不过我还有一个小伙伴，跟我一样年轻有活力。”
“敲门答题塞红包嘛。”童沫对此表示异议。“我和顾希也可以的，对吧，顾希？”
顾希想都没想，立马点头表示赞同。
“可拉倒吧，我还不了解你们？”祁开摆摆手。“我小伙伴里排活跃气氛榜，你们二位就是垫底的。”
三个小伙伴在外面一起吃饭，聊着次年出去旅游的事，还有祁开的婚事。对于祁开要出去做单身告别游这事除了孙亦潼，家长们都不怎么赞成。在祁妈眼里，又是浪费钱又是浪费时间没有意思。孙家到底还不好说什么，就在自己女儿边上念叨几句。孙亦潼对于祁开是非常了解地，也会帮着他，还说自己和小姐妹也打算一起出去玩。成家了到底是不一样地，跟之前生活在一起也完全不能比。这点孙亦潼比祁开要想得和体会得更深，她只是不像祁开这样，什么都流于表面。孙亦潼是个内敛和有想法的女生，祁开对于她的了解，是远没有她了解祁开那么多的。而两个人，总得要有一个人更加成稳，可以拿主意。所以孙亦潼觉得她和祁开很互补，主要是在生活上都很了解和习惯了。而且他们的磨合期，似乎也特别短暂。
吃过饭祁开要回家，不能再去三个人挤一个宾馆。自从顾希喜欢童沫的事公开化后，也确实不可能再那么做了。童沫负责送顾希回去，两个人有了单独的一些时间，顾希想了想，问到了小侄女的事。
“小媛跟你说过什么了？”
“没有，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联系。只是看到祁开在准备结婚的事，忽然想到。”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会有很奇怪的感觉。”童沫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心里话。“得胜和小媛真的以后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童沫认真开着车，最后自言自语那么一句，完全没有意识到身边坐的是顾希。
其实用外人的话说，童沫的心还真的也挺大的。祁开都知道避嫌，他自己反而不知道。
“那小媛那个男朋友呢？”
“冯嘉？”童沫想了想，也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约我和袁明礼一起钓过鱼打过球烧过烤，挺有意思的一个人。健谈，幽默，很照顾小媛。是一个情商高的，愿意花心思的，很成熟的人。”
“哦。”听了那么多褒奖的话，顾希也就淡淡地应了下。
“外热的人未必也内热，只是我觉得他是一个可以结交的人。”童沫又一次老气地回道。“合不合适小媛的话轮不到我议论，反正再怎么觉得这个人好，我还是站在小媛那一边的。”
“所以小媛不喜欢他。”顾希下结论道。
“我没有那么说。”童沫试图反驳。
“你就是这个意思。”顾希笃定道。“我明白。”
童沫张了张嘴还想反驳一句，转念一想又算了。确实是如此没错，顾希知道，也没什么。
如果家里人还知道童祉媛的事，他们可能免不了会假设如果顾希和童祉媛对上眼了会多好。看卖相那是郎才女貌非常般配，家境也相当算是门当户对，有类似的童年经历所以互相了解，再合适不过了。不过如果看着那么合适的人没有互相对上眼，那自然就是有问题的。没有发生的事，才是不应该发生的。
“你现在在联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没有啊没有。”童沫摇摇头。“我在认真开车。”
顾希在的这两天，童祉媛也粘过去一起吃了顿饭，没有带冯嘉，还是拉着童沫，然后让童沫买单，反正现在童沫辞职在家也没有什么事。如果不是来福一戴牵引绳就趴窝装死，一定也会被提出来溜溜。
“小叔叔现在是看开了，终于知道给自己放个假。”童祉媛各种羡慕地跟顾希说。“我现在简直是忙到吐血了，等毕业了我也要放假一个月好好调整调整。我可以免费当来福的铲屎官，嘿嘿。”
“说得好像一个月内必定可以找到好工作一样。”童沫嗖一下浇过来一盆冷水。
童祉媛眯着眼睛看看童沫，哼了一声，往顾希那里挪了挪。顾希在边上看着这两叔侄幼稚的表现，心情变得非常愉悦。他不仅在童沫的心里有一个位置，在童沫整个世界里也是如此。一想到或自己一脑内到此结论，顾希的嘴角都开始上扬起来。至于为什么是整个世界，顾希觉得这里没有任何异议。
“你笑什么？”童沫好奇地看着顾希。“难得见你傻笑。”
“我觉得顾二叔叔笑起来特别帅，哈哈哈。”童祉媛凑近顾希，在他耳朵小声嘀咕了两句，然后两个人相视一眼，直接笑出来了声。笑完继续夹菜吃饭，完全没有跟童沫分享下的意思。
童沫琢磨了下，拿起勺子不动声色地照了照自己的脸，接着又呲了下牙。没有粘到菜叶什么的，一定不是在笑自己。等这一系列动作“偷偷”做完，发现对面两个人笑得更加欢实了。
一起出来吃个饭，吃得气氛那么好，童沫也高兴，被笑话就笑话吧，特别是对面坐的是顾希和童祉媛的时候，童沫也不自觉地变得更加宽容起来，哪怕对方笑可能真的是自己做了很二的事情。
因为童沫“闲置”在家，就又一次把顾希送去了机场。去机场前，顾希带着水果和猫罐头来童沫和袁明礼的家吃了一顿午饭。袁明礼也在，随便做了几个家常菜。袁明礼掌勺，去厨房帮忙的人，是顾希。童沫开了顾希买来的猫罐头喂来福，还逗了一会。来福仰着脖子喵喵叫了好几声，胡子都竖了起来。
“来福好像又肥了。”顾希听到猫叫，回头看了一眼。
“是啊。”袁明礼也回头看了眼。“边上那个就吃不肥。”
童沫玩得高兴，盘腿坐在地上，把打开的猫罐头举高。来福踩在童沫腿上站起来，挥着一只爪子要去扒拉猫罐头。袁明礼看了摇头，顾希也摇头，转回身那一刻视线互相撞到，有一两秒停顿，又很快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继续自己手里的活。顾希在洗菜，袁明礼在切菜。手边的锅已经热了，倒油煸料下菜炒。
可能被毛茸茸的来福取悦，袁明礼和顾希炒的菜合胃口，童沫没有注意这一天的情形其实和祁开生日那天的情形很相似。他是那天的祁开，那天的他就是来福。至于因为他的缘故，祁开是不是没有去多想厨房里孙亦潼和童祉媛的事，是不是没有在整个相处的过程里留意两个人，童沫就无从知道了。只是这一天直到他和顾希出发，童沫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就觉得一切很自然，没有什么地方不对。
有个外地的朋友来这里玩几天，出发前来吃个饭，饭后送到机场告别，多么合理平常的事。或许袁明礼也是那么想的，所以对待顾希的态度也很自然友善。而顾希是怎么想的，童沫都忘记了要去顾及一下。
但如果就是那么合理平常，童沫就不会为祁开和童祉媛的任何事而烦恼了。
“顾希很会做饭。”顾希去洗手间的时候，袁明礼跟童沫那么评价了一句。
“也是一个自小独立的孩子。”童沫回复道。
“怎么你做得就不怎么样？”袁明礼笑着反问。
“因为我有奶奶啊。”童沫答得理所当然，说完转而又道。“Andrew就是厨师，你还记得他吧？”
“记得。”袁明礼只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也没有再说。
“不过也是，我都忘了有Andrew这个人。”童沫耸了耸肩。“也是，他本来跟我也没有直接关系。”
“路上开车小心。”袁明礼就嘱咐了这么一句，顾希也在这个时候出来了。
“嗯，我知道。”童沫抛了一下车钥匙，拎起顾希的一个小包。“走吧。”
顾希跟袁明礼告别，还跟来福挥了挥手。来福甩了下尾巴，蹲在茶几上望着门口。袁明礼等下还要回一趟公司，近年关了本来事情就不少。这年公司跨年还准备了节目，童沫可能也会参加。
“童奶奶明年会搬家吗？”顾希和童沫一起时，现在还常常会唠唠家常。
“可能会，不过我现在要回去了就又不好说了。奶奶其实不想搬，但各种考虑到子女会担心的问题就会做出妥协。上回还听奶奶说她想去养老院，那里还有同龄人可以说话。姑姑和大伯他们都极力反对。”
“也是有利有弊吧，但如果养老院正规，其实还是利大于弊。”顾希认真跟童沫探讨道。“又不是说不想赡养父母不想承担责任，只是给老人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有人时刻照顾和陪护着。当然前面说了，重点是去的地方正规，条件好，相比的话，还真的强过子女自己照顾。我外公外婆，以后就会去。舅舅姨妈他们似乎没有什么意见，我跟他们来往不多，特别是我妈跟易叔叔走后，就更少了。”
“其实我们家也那么想，但大伯和大姑姑出面了，我爸也不好马上说什么。”童沫也没怎么见过顾希的舅舅姨妈，相比还真的是顾叔叔更加上心。只是毕竟他们才是徐爷爷夫妇的子女，顾叔叔是外人，以后如果有什么事估计会很麻烦。童沫能想到这方面，顾希自然会，毕竟不是他们小时候了。“不过这事还是先交给父母们去处理吧，暂时轮不到我们小辈插手。你呢，下个月生日会回来吗？小如也要一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