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顾希勾起嘴角笑了笑。笑容出现得很快，消失得也很快。
“你有心事？”童沫话一出口，觉得有些明知故问，但是收不回了。
“如果不是我妈以后就生活在那里，我想我也不是非去不可。”顾希说着抬手拉了拉童沫脖子上象征性围着的围巾。“我忽然想起一个笑话，就是我妈和你一起掉进河里，我要先救谁。”
“那不是笑话。”童沫阻止了顾希无意识扯自己围巾的动作。“顾希，我们都会自己游到你身边的。”
“即使有了自己的家人？”
“截至目前，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最特别的朋友，这里没有之一。”童沫拍了下顾希的手臂，示意他继续跟自己散步下去。“说实话，我总是觉得，我们的时间还没有到。我们相遇，认识，到现在，我们是好朋友，这是好朋友时间。如果将来，我们再次遇到，正好是另外一个时间，有其它的身份，这个现在谁知道呢？所以我只想你记住，你还有我在这里。如果在那边过得不开心，有什么心事，要跟我说。”
“现在你又开始……老气横秋地，说一些奇怪的话了。”顾希无奈地笑了笑。“你还小。”
“你也不大啊，得胜都19了，你才18。”
“祁开就比我大一个月吧？”
“啊！”童沫一下抓住顾希的手腕。“我不想错过你最后一个一字打头的生日。”
“那你……和祁开到时一起过来，我在老家过。”
“好。”童沫忽的笑开，又变回了一个15岁的孩子。“到时我独唱生日歌给你听。”
“好，到时我要录音。”顾希也笑了，抬手捏了下童沫的鼻子。“走，去看看你的寝室。”
因为是圣诞加双休，寝室里并没有人。顾希四处看了看，最后扫了眼童沫的书桌，又踮起脚看了看童沫的床铺。童沫拿自己的杯子给顾希倒了水，又从自己的柜子里翻了些零食出来。
“我那三个室友，司徒天你一定听说过的。”童沫开始自觉地跟顾希一个个介绍起来。“性格很不错的一个人，还是得胜的好球友，当地人。睡我隔壁铺的叫裘良，人不太说话，成绩很好，经常早出晚归，我和他没什么交集。我对面的是岳鹏鹏，附近的人，也算随和，介于司徒天和裘良之间，我跟他关系一般。”
“听祁开说，你和他那边的室友也挺熟。”
“嗯，互相都认识，我也常去串门。还有得胜一起打球的，有校队的人。还有学生会的一个学姐，逮住你就让你卖萌。不过人很活波，有颗童心。”童沫将司徒天的椅子拉了过来坐顾希对面继续道。“当然还有班上和社团里认识的几个，人数不多，你也知道我不是特别会交朋友。”
“是很谨慎吧。话说……”顾希忽然坏笑道。“怎么卖萌来着，我还没见过，卖个萌给我看看呢。”
童沫小声哼了下，道：“有嘛好处？”
“有礼物。”顾希拍拍自己一侧的口袋。
“不卖萌你就不给我啊？”童沫不服气地喊道，人已经往前倾了，预备去抢。
“难说哦。”顾希往后靠了靠。“我也想看小童沫卖萌，老气横秋的小童沫一点不可爱。”
童沫眼睛一眯，心道又开始幼稚了，然后撇了下嘴，说：“我以前对你跟得胜还卖得少吗？”然后手对着顾希一摊。“东西快点给我，居然藏了那么久，再不给我等下不要了哦。快点。”
“真是，还会威胁我了。”顾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我挑的，可能不是特别好看。”
顾希给童沫买的是一条纯银的手链，中间一段的银条内侧还刻了字，很直白地刻着“等我们长大”。
“就是第一眼看着，觉得很漂亮，然后让他们刻了字。”顾希把盒子一起递给童沫。“你收下吗？”
童沫拿起链子细细看了会儿，特别上那五个中文。
“是用我自己的钱买的，虽然还没有跟你和祁开一样正经打工，也算是我自己平时省下的。”
“很好看，谢谢。”童沫犹豫了下，伸出手腕对着顾希。“那给我戴上吧。”
“好。”顾希开心地傻笑了下，赶忙拉过童沫的手将手链给他戴上，还扣了好一会儿。戴上后又拉着童沫的手没有松。“不是要承诺什么，只代表了最真实的现在的心情。”
“我知道，所以我接收啦。”童沫缩回手，摸了摸中间那段背面刻了字的银条。“你是不是打算以后在上面也刻一排字呢？营业员当时一定跟你说‘小小年纪，不要早恋’。哈哈。”
“是想刻，不过决定权不归我了。这个已经送给你了，它就是你的。”顾希搓了搓手，去抓了包童沫给拿出来的薯片，装模作样地吃了起来。“我当时跟他们说我要刻那五个字时，他们还夸我来着。”
童沫看了一眼，又低头摸了摸那条手链，没有再说什么。
等待自己长大的过程是很漫长地，等待别人长大的过程也是如此，因为成长总是偷偷摸摸地。在这个过程里，会发生很多的事情，很多自己和别人无法控制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最后也总归会长大。
晚上去接祁开下班，领班已经给他们腾出了一个好位置。童沫团购的劵，又给了新的优惠。祁开换回自己的衣服乐呵呵地跑过来，才坐下喝口水，就看到了童沫手腕上的链子，立马抓起来看。因为字是刻在里侧的，所以祁开并没有看到。他抓着童沫的手腕转了转，然后看向顾希。
“你送给童小沫的圣诞礼物？”
“嗯。”顾希大方地点了下头。“我给你也准备了，不过不是这种。”
“这种不适合我，给童小沫最合适了。”祁开笑嘻嘻地抓了个餐包先啃了两口，又对童沫道。“哥也给你准备了，不过在宿舍里没带出来，回头自己去拿。哎呀，饿死了，今天人真是多。”
“那我们吃饭吧，我也饿了。”童沫抖开餐巾，脸色无异地看了眼对面的顾希，又扫了眼祁开。
“这里氛围不错啊。”顾希环顾了下四周，对祁开道。“童沫帮你找的？”
“我自己发现地，嘿嘿。”祁开得瑟的翘着下巴。“不过童小沫陪我一起来面试的。”
“哦，我明白了。”顾希笑道。“然后小朋友童沫被嫌弃了。”
“说得太对了，哈哈。”祁开笑着拍了顾希的肩膀一下，两个人又准备开始双簧逗童沫了。
这一年的平安夜，三个人在外头玩了很久，拍了很多照片，没有几张是正儿八经摆好姿势拍的，基本都是祁开的偷拍和搞怪照片。广场真的散了人造雪，还有派发糖果的圣诞老人。顾希给童沫和圣诞老人拍了张合影，按下快门那刻，祁开从后头跳起做了个大鬼脸，最后落地时差点滑倒了。
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三个人轮流洗了澡，开着电视玩牌，输了就往脸上贴便签。这天的祁开运气最不好，被童沫和顾希糊了一脸。所有的一切最后都被定格在了相片里，包括三个人抱成一团的合照，正式睡觉的时候天都快亮了。祁开趴在最中间，顾希和童沫一人睡一侧。顾希起得最早，去给三人买了早餐上来。童沫和祁开都还在睡。祁开四仰八叉地，到不往童沫的地方挤。童沫侧着身，抱着被子的一角睡得很规矩很香甜。顾希对童沫的睡颜是很熟悉地，睡得很沉，安静，像个孩子。
“小沫，起床啦。”顾希很轻地拍拍童沫的肩膀，然后笑着点点他的鼻尖和脸颊。“我买了早餐。”
“嗯？”童沫眯开一只眼睛看了顾希一眼，又很快闭上，整个人缩了缩，脸还藏在了被子里。“五分钟。”
“你啊。”顾希无奈地摇摇头，把被子帮童沫往下拉了拉。“别闷着头。”
“咦？你起来了？”祁开抓了抓头发，顶着个鸡窝，睡眼朦胧地坐了起来。“几点了？”
“快10点了，我买了早饭。”
“童小沫还在赖床？”祁开转身扑过去压在童沫身上，用手捏住童沫的鼻子。“太阳晒屁股喽。”
“唔。”童沫被憋醒了，挥手在祁开的手背上拍了两巴掌。“你压死我了。”
“哈哈哈，谁叫你赖床嘞。”祁开乐呵呵地打了两个哈欠，再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生龙活虎地跳了起来跑浴室去了。顾希一直在边上站着，并没有插手，也没有插嘴。
“死得胜，幼稚。”童沫愤愤地揉揉鼻子，无奈地也起来了。
“五分钟了哦。”顾希抬起自己的手腕。“童小懒虫。”
“你也幼稚。”童沫白了顾希一眼，爬到床尾处下床了。
顾希乘坐的班机是在晚上7点，中午的时候又去了次X大，祁开把给顾希和童沫的礼物拿了出来。那份礼物祁开偷偷准备地，童沫完全被蒙在鼓里，看到时眼睛都红了。顾希也被祁开的礼物给惊住了。也不是说有多特别和出乎意料，而是这件事是一直神经大条的祁开干的，就显得更加惊喜了。
“怎么样？感动吧感动吧？有意义吧有意义吧？大吃一惊吧大吃一惊吧？”
那是三个人的软陶人偶，应该是初中的样子，站中间的童沫还是蘑菇头，手里提着把小提琴。顾希站在左边，看着一本正经的样子。祁开站在右边，傻呵呵地比了两个个V。
“再过一年把我们高中毕业那天，我爸给我们拍的照片拿去做一套。”祁开得意地看着拿着包装盒呆呆的两人。“然后等我们毕业了穿学士服再做一套，哈哈，我都想好了。这个任务是我的，谁都不许抢。”
“谢谢你，祁开。”顾希很真诚严肃地说道。“我很喜欢这个礼物，我会把它带着的。”
“那当然，这样你想我和童小沫了，时差不允许你马上骚扰我们，可以看看小人偶，嘿嘿。”
“你有心了得胜。”童沫抱着盒子用头撞了下祁开的手臂。“谢谢，我也很喜欢。”
“嘿嘿，崇拜你哥啵？”祁开顺势揉揉童沫的头发。“好了，现在请哥吃饭去，做完这个没饭钱了。”
“走吧。”顾希小心地将盒子放进自己的包里。“吃大餐去。”
“啊哈，还是顾阿希最实在。”祁开又一次挤在顾希和童沫中间，一手臂架在一肩膀上。“走嘞。”
相比于顾希和祁开，童沫对这个圣诞并没有特别准备，从礼物上就可以看出端倪。童沫送了自己跟父母出去玩时淘来的有趣的小玩意儿，其实像顾希和祁开这样年纪的孩子来说，可能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但是因为是童沫送的，所以两个人都很宝贝地收了。顾希之后住的各类宿舍里，一直都有它们的位置。
“唉，人小鬼大，老气横秋。”祁开在桌下踢踢顾希，主要是他双手都没空。“还有什么来着？”
“意思差不多就可以了。”顾希看着童沫半眯着眼睛握着拳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这老人家的品味。”
“不喜欢下次都不给了，我自己收着。”童沫哼哼两声，开始大吃泄愤。“还不舍得给你们呢，不识货。”
“啧啧，炸毛了。”祁开“小声”跟顾希说道。
“我看是在卖萌。”顾希也“悄悄”回道。
童沫塞了一嘴巴食物，嚼着抬起头扫了“交头接耳”的两人一眼，不理睬，低头继续吃。
顾希和祁开都笑出了声，然后开始跟童沫一起大快朵颐。
送机是两个人一起去的，很巧的，在顾希进去安检后，童沫收到了来自袁明礼的圣诞快乐短信。祁开在边上跟顾希招手，并没有注意到童沫看短信。顾希单肩挎着书包，在里头跟他们招手。童沫就扫了短信一眼便放回了口袋，再次跟顾希说再见，说过年的时候去他老家看他，一起过生日。
“顾希是马上要出国了？”祁开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
“应该是春季就入学了。”童沫答道。“如果没有确认，顾希不会提这个事。”
“也是，没把握的事，顾阿希不太会说。唉，你们两个，都老气横秋的。”
“得胜，这是不是你学会的第一个成语？”
“非也。”祁开揽着童沫的肩头往回走。“我跟你学的第一个成语，是旗开得胜。”
34、喝下午茶
圣诞过后一星期就元旦放假，放假上来就开始陆续期末考试了。虽然童沫读的是理科，但选的这个专业文理兼收，而且偏文。当初定下来的时候，更多是因为童沫自己的兴趣。一个学期下来，到也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的地方。因为平时积累还行，期末到没有非常紧张，同理的还有祁开。祁开中学开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为了可以一直“罩着”童沫，学习习惯其实非常好。如今大学，除了上课，晚上回宿舍睡觉，打球参加社团活动之外的时间，只要童沫那里也是空着的，基本都是在一块儿的。当然，这除了导致祁开期末不会跟部分同学一样太紧张太抱佛脚，就是已经19岁的祁开，还没有遇到喜欢的姑娘。
元旦的前一天下午，祁开他们有课，童沫如约和袁明礼一起出去吃饭。上公交车前跟祁开回复确认了一条晚上和同学一起在学校活动中心跨年的短信后，童沫忽然有种自己出去“偷情”的错觉。这个想法一出来童沫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从祁开表示不太愿意童沫和袁明礼交朋友，并且童沫自己也不太想顾希和袁明礼认识那刻起，童沫就不打算再跟祁开说任何与袁明礼有关的事。
就袁明礼这个人来说，童沫对他是有好感的。这种好感，除了所谓的直觉外，还有一点可能是袁明礼的年纪和阅历。除了开学前认识的心理医生年郁涛，童沫没有这个年龄段的朋友，潜意识里，他是渴望的。
童沫和袁明礼约的这顿下午茶的地点是在离闹市区不远的一家书吧里。书吧的装修很小资，店主是个和袁明礼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小店是他们夫妻俩一起经营地，装点了各种新奇的小玩意。里头的书，还有杂志基本都是原版，还有一些泛黄的书本，看着有些时间了。袁明礼似乎跟店主认识，见面还聊了几句。
“小朋友是来旅游的？”老板娘好奇地问道。
“读书来的，X大的新生。”袁明礼很自然地跟两人介绍。“小学弟，也是读广告设计的。”
“那小学弟今天的消费打一折。”老板娘激动地说道。“我可是你货真价实的学姐呢。”
“还学姐，你怎么也是学姨了吧。”老板打趣道。“你们快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东西马上就好。”
“切，学姐就是学姐。”老板娘不客气地反驳。“哪里来的姨？姨在哪？我怎么没看到啊，大叔！”
“他们两一直都这样。”袁明礼笑着将手自然地搭在童沫的肩头，领着他去了楼上的雅座。“老板娘是我的学妹，比我低一届，老板是隔壁学校的。两个人在大一上的一次联谊活动上认识，互相看对了眼就那么十几年一路走到了现在。中间也是遇到和发生了很多事，不过最后，两个人还是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