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20岁了，我不能左右我妈的人生。”
不知道为什么，童沫总觉得这行字，顾希话里有话。
“我要出去打工了。回学校一路顺风。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你也是。”
顾希没有再回复，头像就暗了下去。童沫又看了遍两个人的聊天记录，眼睛忽然盯在20这个数字上移不开了。不知不觉中，顾希也20岁了，足够大到可以去做很多的事情。祁开承诺的三个人的软陶人偶高中版已经做出来了，童沫把它们带回来放在了自己房间的柜子里。开了摄像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脸，再回忆下顾希和祁开，对比了下那组软陶人偶。大家似乎真的又长大了不少，或许童沫确实不应该再把顾希和祁开当小孩子看。而大人，有他们相处的方式，和孩子，是不一样的。
葛怀信跟童政是很好的朋友，好到可以分享彼此最私人的秘密，可童沫还是到16岁时才见到这个自己爸爸最好的朋友。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继续结交下去，带着各自的家庭和各自家庭里的悲喜。可能这才是最正常的情况。童沫知道应该如何跟自己最好的朋友维系友谊延续终生，只是知道什么并不代表什么。
回学校的前一天，童沫陪童妈逛街，很巧地遇到了罗珂珂和她男朋友。学长比记忆里胖了些，罗珂珂则更加漂亮了，非常有女人味。童沫跟罗珂珂他们一起喝了杯咖啡，童妈则在隔壁的服装店看衣服。高中毕业后，童沫和高中里的同学联系并不多，只是过节时会去群里看看，偶尔刷下大家的新头像和签名。祁开倒是依旧有跟他的小伙伴们联系，放假的时候会约了一起出去玩，童沫也去过一两次。其中王孟，也就是王鹌鹑，变化算是最大的。这次跟高中同学，还算朋友，偶遇，自然免不了提到过去的同学。罗珂珂就特别说提到了杜薇和戴斌，说他们已经正式见家长了。她和杜薇还打赌，看她们谁先结婚，谁先生孩子。
“你也知道我和薇薇，我们都是从高中开始谈恋爱的。”罗珂珂说的时候，还特意用手臂蹭了下坐在边上一直保持微笑的学长。“然后上一个大学，并且都相信我们可以一直走下去。”
“这很好啊。”童沫很诚实地说。“很让人羡慕。”
“我可不是故意来跟你炫耀的，哈哈哈。”罗珂珂爽朗的笑道。“我跟祁开也是互相关注地，这个家伙是我们中最爱显摆和得瑟的人，没有贬义哦。我现在倒是觉得，他是最有意思的人。不过你几乎不发什么新的动态，这倒不是很意外。还有顾希也是，你们两彼此彼此。话说他最近怎么样？我只知道他出国去了。”
“也差不多吧，上课，打工。”童沫忽然想起罗珂珂以前喜欢过顾希的事，想起后发现，真的太遥远了。
“差不多，是跟你比吗？”罗珂珂笑着摆了下手。“你们两个书呆子，高中时就只知道读书，大学了也不给自己多找点乐趣。没有喜欢的女孩子？祁开都谈恋爱了，也没给你介绍一个？”
“我不急。”童沫耸了耸肩，敷衍了一句。“该来的自然会来的。”
“唉，真不知道你和顾希会喜欢什么样的，我挺好奇的，真的。”
“你就是八卦。”学长忍不住数落了罗珂珂一句。
“啊，我是女人，我当然八卦。”罗珂珂说得理直气壮地。“哎呀，我就是很好奇啊。”
和罗珂珂的这次聊天并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童沫还要继续陪童妈，罗珂珂则要跟学长回家。罗珂珂并不是本地人，她跟顾希一个地方，这次算是跟着学长在未来婆家住了几天。看着罗珂珂挽着学长一路说个不停还时不时撞上对方撒个娇，童沫忽然就笑了，童妈站在边上，好奇地看着童沫。
“只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童沫老气地叹息了一声。“也许过一两年，如果开高中同学会什么的，有人挺着大肚子也说不定。罗珂珂跟学长当初还被老师和家长各种反对来着，他们现在不是很好？”
“他们是少数，高中谈了，后来不了了之的可不要太多。很多事不是因为几个特例就作数的，属于大多数的现象才是最真实可信的。为什么个例容易被记住？因为它们特殊，与常理不同。”
“也许吧。”童沫看了眼童妈手里的袋子。“妈，这些我来帮你拎吧。”
61、又写多了
回到学校的童沫，生活又开始恢复多点一线。家教的孩子最后冲刺中考，目标省重点中学，且如孩子之前跟童沫说的他打算两年完成高中学业，所以家教又多了两个小时一周。加上已经谈恋爱了，童沫更不可能有再多的时间去肖想其他工作，不过大三开始，童沫已经计划好找专业匹配的工作实习，至少要开始像模像样的做些案子出来。而祁开不知道是不是验证了“傻人有傻福”和“做生不如做熟”两条定律，一直在打工的那家餐馆的财务亲戚在备孕了，老板娘看中祁开这人踏实肯干，直接调他上去学习做后备。这就跟天上掉了块馅饼，把祁开乐得不行。如果他可以通过这次资格证考试，次年下也许还真可以上岗。退一万步讲，即便不行，学到的东西都是实实在在的，进了祁开脑子里的，还能被谁偷走了不成？
作为童沫恋人的袁明礼，对童沫的小算盘也是挺支持地，说可以给他介绍客户。童沫摸着下巴盯着袁明礼挺正经的表情想了想，觉得也是不错。反正从小他就开始走捷径了，再走几次也无妨。
“是不是要竞争的那种？如果我做的案子人看不上，就会被踢走，一个子儿也捞不到？”
“那必须啊。”袁明礼看着很有危机意识的童沫，答得理所当然，表情还有些夸大。
童沫一侧脑袋又琢磨了下，问道：“你介绍的客户靠谱不？”
“如果成了，自然不会偷了你的方案又把你踢了那么不厚道。”
“不错。”童沫老气地拍了下袁明礼的肩膀，笑呵呵道。“有你这个中间人我自然放心的，谢啦。我一定不会让你丢面子的。当然如果你有需要我的地方也尽管提，一定给你一个友情价。”
袁明礼看了眼自己刚刚被童沫拍过的地方，道：“我只能拿到一个友情价？”
“是‘有没有’的‘有’。”童沫赶紧打了个马虎眼。“我不会占你便宜的，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袁明礼没有去订什么套房，跟童沫补的情人节是在他那套可以看到大海的空房子里。搭了一个帐篷不说还在顶上吊了藤蔓，外带两把吊椅，再附带小火盆和铺地上的野餐毯，那个惬意地。童沫觉得他还可以直接再运点沙子进来铺着，反正就近取材也方便。袁明礼笑着说下次可以试试，这次咱模拟丛林。
童沫很放松地挨着火盆缩在吊椅里晃啊晃，手里端着袁明礼给调的酒和放了食物的小盘子，对着海的方向看着夕阳，嘴巴不停吃和说话。袁明礼就在火盆另一边，不同的是他还要负责给童沫填吃食。这个傍晚温馨而舒适，让童沫感觉非常自在。丛林什么的一想就有很冒险感，遇到大猫什么的就更美了。
“大猫没有，小猫要吗？”
“小猫？”
童沫完全没有饲养小动物的经验，祁开家养过热带鱼，他也就和祁开两个人看看。陈阿姨家养狗，不过这跟童沫关系太远。童祉媛倒是喜欢，偶尔还会去喂喂小区里流浪猫，要她自己养，伯父伯母没答应。易叔叔家好像弄了只狗回来，是那孩子的，所以童沫也只是耳闻，没见过照片。
“我朋友捡了只猫，他媳妇怀孕了，家里人不让养，正寄养在宠物店里。”
“怎么说到养猫了？”童沫眨眨眼睛，没晃过神来。
“你掰掰手指数数我们说过几个话题了？”袁明礼笑道，看样子也是老神在在。“刚想到，就提了。”
“养小动物要负责的。”
“猫好点，它们热爱自由。你呢，感觉就像只猫。”袁明礼说到这，停了下来，还特认真地盯着童沫看了起来，看得童沫都开始不好意思咳嗽了，袁明礼才继续道。“这是夸奖，说你独立，而且很可爱。有很好的品质，有时候会犯二，不过是少数。嗯？还斜眼看我，这表情在我看来可是有卖萌嫌疑的哦。”
“但猫接来养哪儿？我和你都没时间。”童沫不打算去理会袁明礼把他比作猫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像猫呢？说他傲娇也就算了，二？童沫表示有些不能原谅，但和袁明礼说话的神情语气都很正常不说还自然而然地把袁明礼说养猫的事也算了自己一份。“别是心血来潮。说猫自由，其实只是人的借口吧。”
“什么借口？”
“不想负责任的借口呗。所以猫跑了，也是猫的错，因为它没良心，喜欢自由，不服驯化，和人没有半点关系。”童沫又缩回椅子里，很惬意地晃了晃，还抓了块麻糍塞嘴巴里嚼吧，边嚼边不忘继续道。“既然是捡来的，要养的话就得付出更多的心血和时间，像你这样的不太适合。我就是个人看法，你参考下。”
“嗯，我会认真参考的。”
童沫跟袁明礼又模拟了会儿丛林度假后，就告辞回学校了。袁明礼那天晚上睡在帐篷里，基本一夜都没怎么合眼。很多事他还是没想明白，或是没想到处理的好办法。比如随口提到的那只朋友捡来的猫，还有那个刚刚在这里跟自己天南地北海聊的未成年精神小伴侣。这会儿，袁明礼觉得二的其实是他自己。
袁明礼朋友圈里，目前就一位准爸爸在烦恼被袁明礼惦记了下，而童沫的朋友圈里，情况要更复杂些。
在童沫和祁开小日子都一片祥和滋润的时候，宁斯思那里出事了。电话是孙亦潼打给祁开的，祁开遇事习惯性都会联系童沫，让他给出出主意，两个人结伴在外读书后更是如此，所以童沫跟祁开前后脚到了女生寝室外头。孙亦潼就在门口等着他们，神情着急。但宿管阿姨怎么问，孙亦潼就是不开口。
“要不要我找下莫学姐帮忙？”童沫想着他和祁开两男的，可能不是特别方便，就想到了跟他们关系很好的莫玉。莫玉这段时间在准备论文答辩，考研过了对她来说压力也算是小了不少。复试过的次日还请了些朋友吃饭，低届的就只叫了童沫，祁开和孙亦潼。孙亦潼是属于家属的家属。
“这事还是知道的人少点好。”孙亦潼拉着祁开，示意童沫跟着她，三个人到了宿舍楼外一个偏僻的小树林边才继续道。“思思本来不让我说的，但是我一个人拿不定主意，晓晓她们也完全没办法，我就叫你们来了。是思思和她男朋友，不知道什么事情吵得很厉害。本来情侣间吵架，我们外人也不好插嘴，但思思昨天回来时喝得很醉。睡到半夜起来就哭，在阳台打了半宿电话，等下还要出去。我怕会出事。”
童沫没见过孙亦潼那么着急，想来宁斯思昨天晚上的情况一定比孙亦潼描述得更糟糕，这种事也确实不是孙亦潼这样的小姑娘处理得了的。祁开听完后就转向童沫，满眼也是毫无主意。童沫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跟孙亦潼说如果宁斯思出去，他和祁开可以陪着，至少安全性上应该有所保障。
“我也跟你们一起吧。”孙亦潼犹豫了下后开口道，手一直拉着祁开的胳膊。“我没见过思思那样，真的很担心。我们和Jason都不是很熟，就见过几次。他送思思回来的时候，看着他挺照顾人的。”
“就见那么几次你还能真看出来？”祁开略嫌弃地戳了下孙亦潼的脑门。“放心吧，有我和童小沫呢。”
宁斯思和郑何杰的事，牵扯到的还有温阙。童沫不是没有猜到，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不是他渴望知道的那个答案，在重生回来之后。所有人的命运都被改变了，童沫其实并不相信真的存在漏网之鱼。
那天中午的见面，表面看就像场审问。宁斯思带了三个人，郑何杰就一个人，面对面坐着。郑何杰的眼睛看着很红，至少有一宿没有睡了，而且不复之前几次童沫见到他时的神采。所以不管是什么事情困扰了这个人，都不可能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宁斯思一直都知道，只是爆发的时间，只在前一天晚上。
在属于童茉莉的记忆里，并没有郑何杰这个人的存在。那个温阙生活的环境很简单，因为他个性孤僻喜静并没有什么朋友，更别说是感情很好的一起长大的邻居。他和童茉莉成为朋友也是巧合，或者说童茉莉身上有他喜欢的品质，比如那种大姐大的风范。童茉莉一直认为那是家中长女特有的属性。
“当着我朋友面，你也不能给我个安心吗？一句交代都没有？”
“能说的我不是都说了吗？”郑何杰的语气明显疲倦和不耐烦。“Wesson那里出了点事，我最近要住他那边，又不是不跟你见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跟Wesson那么犯冲，他人很好，他……”
“我不想听你说温阙，你为什么老是跟我提他？”宁斯思猛地一拍桌子。“不提他你会死啊？”
郑何杰抬眼看了看宁斯思，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包烟就抽起来。宁斯思很用力地呼吸着，有些接不上气。孙亦潼担心地轻抚着宁斯思的背，咬着唇皱着眉头，但不知道要怎么安慰。祁开也很无语，再次本能地看向童沫。而童沫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孙亦潼之前说的没错，情侣之间这种吵架，他们外人来了根本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多就是避免动手。而看情况，郑何杰也不会跟宁斯思动手。
“你觉得我很无理取闹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宁斯思愤愤地说道。“不然你怎么会这样？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如果换做平常，你早就跟我横了，会像现在那么……还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做给谁看？”
“思思。”孙亦潼忍不住拉了拉宁斯思的袖子。“我们回去吧。”
“还是让得胜和亦潼先送你回去吧。你们下午还有课要上，下周就要开始期中考试了。”童沫看了眼心事重重走神状态的郑何杰，对眼睛湿润表情很犟的宁斯思劝解道。“现在这样的情况真不合适说什么。我也知道你听不进去，但怎么也先为自己想想。先回去吧，怎么样？”
“如果换做是祁开。”宁斯思没有理睬童沫，转而对好心的孙亦潼说。“要是童沫有什么事，祁开连个影子都找不到，也不跟你联系，把你一姑娘大晚上的丢外边，回来问问就那么副死样，你生气吗？”
“我……”躺枪的孙亦潼愣了下，看向一样躺枪的祁开和童沫。“我会生气，但我会等祁开处理好事情后过来跟我解释，而且我知道祁开一定会来跟我说的。而且如果童沫真有什么事，我也会很担心。”
“童小沫不会有事的。”祁开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先脱口而出这么句话后，童沫恨不得马上踹飞他。“不过你说得对，我回头一定会跟你解释的。这个事情……思思姑娘，相互信任很重要。”
“呦，你这是帮理不帮亲呢？”宁斯思语气颇冲地说道。“还是设身处地为他人？”
祁开被宁斯思那么一冲，正要回几句，被孙亦潼拉住了，只能不计较地不理会。
郑何杰还是没有插嘴，完全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宁斯思冲过去抓着郑何杰的胳膊就晃他，让童沫有种看现场版偶像剧的无力感，最后跟祁开一起把宁斯思拉开，强行给带了出去。童沫跟着到了外头，看着打到出租坐进后排把宁斯思挤中间的三人，替祁开关上车门，跟他说自己过会儿再走，让祁开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