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第一人称主受,受比较狠,重生后累不爱,不愿做替身,自行毁容和渣攻一刀两断,HE
没有金手指,手指还有点残
主角:南柯淇,云川┃配角:云坚,云宛,南柯游┃其它:替身文,自行毁容虐渣攻,第一人称主受
楔子
“听说了吗?文庄国公府的三公子毁容了!”
“哎哟真的假的?!”
“好在不是个小姐,不然可就嫁不出去喽!”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虽说是位公子,可谁家的闺女儿愿意嫁给一个丑八怪啊?!”
“那可说不准!那可是国公府啊!有权有势还是书香门第,三代帝师府邸,那嫁进去了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啊!”
“就是!他们家的公子爷将来都是要进文英殿伴读的!”
“啧啧,这样的人家也会出这样的事……”
“啧啧……”
果然丑八怪还是没人会喜欢的。
他们口中的丑八怪是我,我是南柯淇,那个毁了容的倒霉蛋。
我不是被毁容,脸是被我自己毁掉的。这缘故说来话长,也容易长话短说:如果你也能有一次重活的机会,你也会看清很多事情。
刚刚醒过来的时候,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照镜子,上辈子我糊涂了一世,临死前却因为一幅画清醒了,画中人有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但那个人不是我,所以我爱了一辈子的人心里装的也从来不是我。
如果一定要问我那一世里我在他心里的分量,大概就只一张脸皮那么重吧?
我对着镜子细细地看,越看心里就越凉,才不过初秋,我的心却冷得像寒冬腊月的井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又是嫡子,按道理说,我自残则是不孝。可我母亲已经死于妻妾争宠的家丑之中,而我上辈子还曾甘于雌伏一个男人身下,丢尽了国公府那书香门第的脸面。那人登基,我跟进宫做男宠,我父亲不顾祖父阻止,毅然决然与我断绝了父子关系。
即使为人所不齿,但我那会儿很幸福,一生一代一双人,廉耻礼义又值几何?
现在回头想想,他若真的当我是心中挚爱,哪会舍得我这样被人辱骂,哪会舍得让我听到那些流言蜚语和指桑骂槐?
别人骂一千次一万次都骂不醒的人,被一幅画烧干了全身所有的血,我记得火焰舔噬我的脸时焦灼的声音,用最后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画像终于变得和我的脸一样焦黑,我心里痛快不已:一辈子,总做了一件对得起自己的事。
灵魂所视很模糊,我只知道我在一个甬道里走了很长时间,等我好不容易走进前方的白色光源时,所有的回忆声和呼吸声都静止了,那一瞬间的空白和松快无可言说,我知道那是真正的死亡,我清楚我是死过的了。
可是没想到,我重新回到了十七岁这年,躺在床上,脑袋还留有高烧未退的晕眩。
虽然仍有些晕眩,然我拿起剪刀划脸的那一瞬间是无比清醒的。
这一世,我不会爱你,也不想与你作对,我只想切断与你所有的联系,至此罢了。
第一章
有的人可能会说,躲着那人也就是了,何苦把自己搞成这样?
可是生存,容不得半丝侥幸。我与他本来就该是陌路人,上一世由生到死,我俩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这张脸,一切爱恨皆源于此,干脆毁了来个干净。
我不喜欢血肉模糊的场面,这手写惯了好字,抚惯了好琴,即使毁容也要精细非常。
剪刀是平时我房里的丫头们用的,小巧锋利,上面还有一股子淡淡的脂粉香气,我嗅着,脑袋清醒了不少,一剪刀由鬓尾沿着轮廓干净利落的划至下颔,像是画了朱墨浓重的一笔,红色的墨不规则的爬满了左半边脸。
我看了看,怕伤好后那伤疤太细了,于是反着方向,又交叉划了一道,这一道略深,而且用了大力,差点划到太阳穴那里,我可不想才活过来就因为刺破太阳又去鬼门关走一遭。
我看着挺满意,想对着镜子里半脸血的妖怪笑笑……可是才一牵动嘴角,就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泪眼模糊中,我似乎看见了前世那幅画,画中笑得多情而温柔的人变了神情,不可置信的捂着他不再微笑的脸,鲜血从指尖中渗出来,然后痛苦的尖叫……
然后我就晕过去了。
等我再醒来,我看见从宫里来的御医正坐在我床边,见我醒来,原本正伸手探我的额头的老太医手一顿:“醒了?”
我抬眼瞧了瞧,我房里的几个大丫头脸上带着惊惧和担心,都偷眼往我这里看,祖父坐在我的床头,见我醒了忙俯下身,双手颤巍巍想摸又不敢摸的悬在我头上。
“爷爷……”
“哎!在呢……”他弓着腰上前双手握住我右手,眼里满是难过。
我想劝他别伤心,但是鉴于我才做过的事,我想我大概没资格讲这种话。
而后我的目光飘到御医身上。
那位老人家显然感觉到了我的注视,他脸上不动神色。我心里暗叹:果然是宫里老成了精似的人,他没搞清楚情况前,是绝不会乱说什么的,待他搞清楚情况后,一般也更不必他多言。
所以等我和他一起耗尽唇舌劝走祖父后,便屏退了所有下人告诉他说,我娘是怎么死的,我脸上这疤就是怎么来的,既然没有危及性命,自然胳膊折了在袖内,不足为外人道,更不必要祖父父亲心烦,就说是我头晕着出门磕在门前石阶的尖儿上了,连剪刀也不必提,免得带累我房里的丫头们无辜受罚。
老太医表示明白,这种侯门公府里,什么怪病奇病他没见过?因此叹了两声,劝我不要难过,伤口没有感染已是幸事,一定要好生将养,他会回去替我琢磨消除疤痕的药。
我摇头:“多谢,只怕有人看我好了,难免不再做什么动作,我一个男人家,又不怕嫁不出去,不如挂着疤,称了那些人的心,他们就安静了。”
“三公子这样识大体,又有这样的肚量,老朽佩服,只是……国公爷那边……”
“我祖父好歹也是两朝帝师,这疤消或不消都是天意,他怎会强求?况如今还是多亏了大人,这伤口才不至感染出大病来,谢您还来不及呢。”
“唉,公子折杀老朽了……既然公子心意已决,那老朽就不多打扰公子休息了,去回过国公爷的话,明日再来为公子复诊。”
“恕我不能起身相送了。”
送走这位老太医我心里才松了口气,想来有他周旋,祖父应当不会多疑了。
第二章
一晃我重回这人世间已有两个月之久,其中一个多月的时间是在病榻上过的,中间父亲来看过我好几次。
前世我因为我娘的事,不愿原谅我父亲,后来他代表国公府同我决裂,我心里除了愤愤不平也没有太多难过。事情在做之前就应当考虑到后果,我有准备。
他这个人为人处事都死板得很,打小对我是严厉有余,慈爱不足。可我毕竟是他的儿子,又是国公府的嫡子,他待我虽严厉,却并不是不好,我做出那等败坏门风的事,他不肯认我才是正常的。
这一世我不会因为遗憾而去弥补些什么,也不会因为愤恨而去报复些什么;就像我对那个人,今时今日的我不会做他登基路上的绊脚石,也不会为了可怜的妄想和莫须有的幸福去挽回他。
父亲来看我,我的脸已经不像刚开始结痂时那样疼了,我笑或者张嘴都不用再小心翼翼的,但那么长的两道刀疤还是怪唬人的,所以无论我做什么表情大概都好看不到哪儿去,父亲坐在我的榻前,无言看了我半日,才重重叹了口气:“爹没护住你。”
何处此言?我一愣,大夫都说了我是石头划的,为什么他要这样讲?
我脸上的惊讶毫不作伪。
“先是你娘,如今又是你,爹知道你这么多年过得辛苦,爹都知道……可是你要懂,爹有爹的难处,”他看着我,握着我的手,手微微的颤,“她姐姐是皇后,爹是太子太傅,其中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我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什么能让我惊讶的了,然而听到这话我开始一阵阵发冷。
他口中说的那个“她”,是我二娘,她是皇后的表妹。
当年我娘嫁给我父亲时,我父亲还不是太子太傅,当时的太子太傅是我的叔公,我娘死后,父亲便立刻取而代之了。前因后果就像串起来的冰渣子,打得我的脊背又冷又痛。
不是今天我毁了半边脸,又几乎有性命之危,看来他还打算继续瞒着我这些个龌龊事。
前世他赶我出国公府时义正凛然之词犹在耳,而今他两鬓多出的白发只让我感到恶寒:我娘死前被慢性毒药折磨得死去活来神智不清时,这人可也是用“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样的说辞哭的丧?想来你知我娘冤死而不报,每夜睡得可好?
“淇儿……”
做甚么这么轻的唤我?难不成我还能弱得被你两句口风吹走不成?
“你别不说话,爹心里……”
我低头,慢慢地摸了摸脸上的疤:“父亲今日还有事嘱咐我么?”
“也的确……也的确有事。”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我,但我完全没有要与他对视的意思,我感觉得到他的疑惑和难堪,但是我真是没精力再去装出一副正常的样子给他看。
再者,我娘死了多年,我心再疼,眼下还是没有能力为她做什么,来日既然方长,就没必要在一个我不屑的人面前哭诉。
“你现在再去文英殿伴读,只怕主子们不高兴……”见我不理他,他只好继续说下去。
呵呵,也是难得,前世我长那么大,他都没顾忌过一次我的想法,哪次不是当着众人,想训就训想打就打?然后得一个严父的名声,可惜我并不是个争气的儿子,而今不过在脸上划了两道,不仅能栽赃到二娘身上去,还能得他在我面前一次小心翼翼。
既然脸是我自己划的,我也就不至于忌讳了,直截了当的说明他想表达的:“我这幅样子跟着主子的确不像话,冲撞了谁也不是玩。”
“淇儿……”父亲紧紧皱着眉头,也不知在不满些什么。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了,并且为此相当头痛——
“终究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不起你们娘俩,想我们家三代为帝师,你身为这府里的嫡子,我不想也绝不能耽搁你,你不能跟着主子,就跟着我。”他语气果决,就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听得我一愣。
“父亲……”
“你做我的书童,进宫之后不用伺候主子一样也能听课读书,来日你能不能金榜题名全凭你自己,自古没有听说过贤臣会因容貌而做不了贤臣的。”
“知道了。”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再推辞倒显得我矫情,不怕他起疑,只怕他过了这几日的心疼劲儿,再想起来,又说我是托病多懒,扣一顶故意不用功的帽子给我。
反正没了这张脸,我根本不怕与那人再会面,想到他,我心里像是被凿开了一道深渊,就像脸上那两道裂开的伤口。
第三章
半个多月过去,我终于在我重生后第一次出了家门,还是从前那样从二门外坐着软轿出去。
一路上听见有人议论我这丑八怪的事情,什么缘由都有,甚至也有那么几个开玩笑猜对的,说我是少爷日子过好了,没事儿划脸玩儿。
我捂了层白纱,下意识的闷闷地笑了。
临出门的时候,丫头们恨不得拿脂粉涂在我脸上好盖去那道疤,我不胜其烦,将她们都推了出去。
坐在镜前呆了半晌,拿起梳子慢慢梳头,改了往日我束冠的习惯,将所有的头发低绾于一边用藕色绫带系好,长发从左耳下垂缀斜出,一抹白纱围严我的脸,纱尾用一穿珠扣穿过,扣入发中。
出去的时候,我见她们几个眼中仍有担心,担心什么……说起来,我难看也是我冲撞别人,还能让别人吓了我去不成?
……
哎哟,还真不能得意,似乎还真有那么一个人也许会让我不痛快,也不是那个冤家对头,而是他真正放在心尖儿上的画中人。
我没有说过吗?那画中人正是当朝的病太子云定。
呵呵,我简直无言以对。
七皇子云川要做皇帝,太子云定就得死,可是云定了死了就不再是太子了,他成了皇帝云川心里一朵常开不败的白莲花。
活人是永远斗不过死人的,我再看到那幅画时就明白了,所以放弃一切挣扎,心中冷笑不止:没想到旧太子死后,我再见到他,竟是在一幅被拿来供着的破画卷里!
太子与我像是有渊源的,太子的生母不是当今皇后,而是当今皇帝早年还做王爷时的原配,我的姨母,我娘的嫡亲妹妹。
你说我和太子能不像吗?
说起来也实在好笑,皇帝后宫做主的人换了,国公府当家的女主人也要换。
我在轿子里闷笑,笑别人,也笑我自己,不怕那一世里的冤家,倒害怕起无关紧要的人起来:可不是无关紧要吗?不过一张脸的联系罢了,怎么我还配不上这张脸么?
哦,是了,病太子再弱也是个主子,而我,在宫里头就是个奴才罢了。
那我这奴才当的也够本份了,为了主子们一个不高兴,这脸说不要就不要了,问问皇后妃子宫里的奴才们,哪个有我这样的胆量见识?她们留着脸还能在皇帝跟前儿露一露,指不定哪天也能做一回主子。
我可没有这样的妄想,我两世加起来只有过一次妄想,只这一次妄想就让我粉身碎骨了个痛快……奴才再也不敢了。
我就这么一路想着想着,什么时候进的宫门都不知道,到了华阳门外轿子停了下来,我才回过神。
外臣入宫,进了华阳门就得自己走路,除非主子恩典赐下马轿车辆,我们这一大清早才进宫,只能自己走着去。
下了地,父亲问我冷不冷,我回了一句不冷,两个人便再无话可说。
初秋的微寒和夏末的凉爽是不能比的,到了秋天,一切凉意都要渗进骨子里。
在前殿外的大空场上,举目一看,只有我和父亲二人。
我大概是这宫里穿得最不像话的奴才了,白羽缵纱披风,及肩的一抹白纱挡着脸,口鼻里都是衣物上干净的皂叶味儿。我从不爱熏香,不像那病太子,为了遮住东宫里的药气,常年熏着唬人的香,香炉香球香袋……几乎熏成了一个香姑娘,我要是皇帝,我也看不上这女孩儿似的太子殿下。
我垂着脑袋,眼睛看着地面的青石砖路,眼睛以下所有的脸部都被白纱挡住,就像被娘的手护住了一样,风也吹不进来,人也看不见我。
这样的安全感让我暂时忽略了我是个蒙着口鼻,面貌狰狞的不敬的奴才。
到了文英殿,父亲终于找着跟我说第二句话的机会了,他一路上不时的自言自语,我不答话也不会显得他冷落。
“我去赴朝会,你先进殿中把今日要讲的书整理一番,墨也研好,记住了?”
“是。”
“你的事,我回万岁爷话的时候只提了一句,难免有人来问你,你……”
“太医说我这是自己磕的,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
我没看他,一直低着头状似恭敬的回话,但我知道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自去上朝。我站在文英殿外,看着几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小太监们进进出出布置文房四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