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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路阴阳 中——by捂脸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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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局长赶紧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问道:“魏先生,实不相瞒,我们昨天抓到的案犯都有些神志不清,对于事件的描述非常含糊,无奈只能来请教您一下,昨天夜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

王局长这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从警二十多年,他手上办过的案子不知凡几,连环杀人案都有经历,但是没有一起能比得上王家村火并案的邪性,楼上犯罪集团头目王镗的尸体早就发臭,绝不可能是今天死的,然而不论是现场痕迹还是证人证词,都给出了相反结果。楼下那个叫王伟的逃犯更是疯的莫名其妙,连伤了七八个同伙,最后竟然七窍流血,自己挂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如此邪门的案子,就连局里的法医都不愿接,一晚上焦头烂额摸不出头绪,王局长只能求着孙厅长把他带到这几个被保护起来的事主面前,找个靠谱点的答案。

面对这种一点也不像刑讯的案件咨询,魏阳嘴角轻轻一扯:“他们那边挖坟挖出鬼了,是个有道行的鬼胎,除祟过程中有人自作主张,就被邪物附了身,楼下那些人估计都是伤在他手里的。至于楼上那个,是我和师兄一起料理的。”

可能是因为嗓子没有恢复,他说话的声音很慢,带着种难以形容的嘶哑,明明是大白天的,王局长愣是听出了一身冷汗,什么鬼胎、邪物,根本就不科学嘛!如此不靠谱的答案,他是信还是不信呢?

王局长在一边纠结,孙厅长可不会犹豫,皱了皱眉,他直接抓到了重点:“魏大师,这样说来,那个被附身的家伙还有威胁性吗?”

孙厅长也是看过案件报告的,自然对那对出现异状的父子十分上心,然而刚才魏大师只说了楼上,并没提楼下,显然是没料理那个姓王的小子。他怎么也算是经历过这种事的人,当然知道人死了,那些邪物却未必会消失,这次的案子办的如此之大,万一邪气再传染到涉案人员身上,那就出大乱子了。

“按道理说不会,但是你们最好先把王伟的尸体隔离,等回头我师兄情况好些了,再去排查一下。”

魏阳的声音沉沉,没什么起伏,但是听到这话,孙厅长心里却不由松了口气,这说明大师并没有过河拆桥的打算,只要两位大师肯帮忙,应该就不会闹出大乱子。念头只是一转,他立刻说道:“那就太好了,正巧回头也要请两位去辨认一下东西,被那群匪徒劫持,二位应该也被抢去了一些珍藏的法器吧?尽管放心,东西我们会好好保存的,绝对物归原主。”

这话里的水分可就大到没边了,明摆的意思就是会拿出一些犯罪集团那边的墓葬品作为两人被“劫走”的东西奉还,孙厅长如今也看出来了,魏大师对于古玩还是相当上心的,甭管当初那群盗墓贼答应了他们什么,都该给两位大师捞点补偿才对。

然而永远都对“报酬”心领神会的魏大师,这次却没有搭话,只是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看着对方的神情,孙厅长不由有些尴尬,然而王家村这档子事更是让他坚定了“搞好关系”的信念,怎么会在意这点冷落。没说什么废话,孙厅长相当识趣的站起了身,略带劝慰的说道:“那请魏大师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们联系。”

不一会儿,会客室又恢复了安静,魏阳并未起身送客,闭目在沙发上靠了一会,才站起身往里间的病房走去。既然是省里大员安排的房间,自然不会是普通病房,这间vip病房比之前他和老神棍住的那种贵宾房还好,规格堪比星级酒店,不但卫浴齐备,还有专门供接待访客的会客间,环境和隔音更是无可挑剔。

然而再怎么奢华,这里也依旧是间病房。走进里间房门,只见浅蓝色的病房内摆着一张洁白的大床,各种高端仪器围了一圈,而躺在正中的那个年轻人仍双眼紧闭,像是陷入了沉沉睡眠。魏阳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走了过去,在那人身边坐下。微风卷起了床上散落的黄符,带出一阵悉悉索索的细微响动。

自从凌晨进了医院,包扎完伤口,接受了检查后,魏阳就一直没入睡,而是开始提笔画起符来,想用固魂符换回张修齐的神智,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了,文房盒里的黄纸都快要用尽,张修齐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因为各项生理指数正常无虞,医生三番四次的说可能就是应激反应陷入的昏睡,等他自然苏醒就好,但是深知昨夜经历的一切,魏阳根本就没法放下心来。

万一他仅剩的两魂也飞散不见,万一他的神魂受到巨创再也醒不过来……最坏的念头始终在心底打转,魏阳丝毫找不出办法,他已经联系过七叔和痴智大师了,可是这两人也没能给出合用的建议,或者自己该直接去江西龙虎山,把小天师送回他的宗门。

心脏微微一抽,魏阳伸出手握住了垂落在雪白床单上的手掌,如今那修长的手指不再温暖了,反而带着丝凉意,就像被昏睡剥夺了体温似得。魏阳用掌心轻轻摩挲着那冰凉的指尖,只觉得心脏被剖开了个大洞,脚底空落,带着种让人茫然的痛楚。

在床边坐了片刻,他终究还是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准备再画几张固魂符试试看,谁知刚刚起身,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指就弹动了一下,魏阳骤然停下脚步:“齐哥,齐哥你能听到吗?!”

低垂的睫毛微微一颤,张修齐睁开了双眼。

魏阳简直大喜过望,飞身又扑了回去:“齐哥,你还好吗?需不需要画些固魂符?我已经联系了痴智大师,他中午应该就能赶来……”

张修齐并未理会他的话语,反而微微侧了侧头,看向枕边。在那里,碎裂的符玉已经被包了起来,摆在他枕边,魏阳曾经也想用符玉唤醒他的神智,只可惜从没显出效果。像是终于看清了那东西是什么,张修齐的嘴唇颤动了一下,吐出了一个字:“爹。”

魏阳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想起了张修齐昏迷之前的景象,想起了那血色斑驳的泪水,他突然说不出话了,微微往后挪了半步,想把手掌从对方的手中抽出。可是还没等他离开,那冰冷的手指微微一钩,反手抓住了他。

仍旧凝着几缕血色的眸子从下往上望了过来,张修齐的目光浑浑噩噩,像是在记忆深渊中费力的寻找着什么,过了半天,他终于握紧了魏阳的手指:“阳阳?”

那声音不怎么清楚,也带着点疑惑和含混,魏阳鼻间一酸,紧紧握了回去:“齐哥,符玉被我搞碎了,我……我没想到……那应该也是你父亲留下的遗物,要是我能更强一点……”

他无法分辨心中翻腾的究竟是什么,懊悔?内疚?还是那种没法跟别人倾诉的伤痛,所有的江湖门道、巧言令色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笨拙和惶恐,以及无法掩饰的失措。

然而张修齐根本没听他说了什么,只是安静的握住魏阳的手掌,过了许久许久,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你……没走……”

缺失的魂魄显然仍未归位,那双挺拔的剑眉费力的皱了起来,牵动了附近几道细小伤口,但是张修齐并没有理会自己身上的伤痛,只是把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似乎想把魏阳拉到自己身边。

“留下……别走。”

魏阳缓缓沿着床边蹲了下来,把头埋在了那雪白的床单里,深深的吸气、呼气,控制着濒临失控的情绪,比之前更为沙哑艰涩的声音从喉腔里挤了出来:“我不会走,齐哥,我不会离开的。”

紧握的两只手掌中,温度正在回升,炽烈又灼热,如同燃烧着彼此。

64.不妥

病房里非常安静,并没有开窗,也没有开电视,就连大部分监控仪器都停止了运转,良好的隔音让这间屋子像一座独立在世外的孤岛,不存任何干扰。在这样的静谧中,那道隐隐约约的呼吸声被放大了许多倍,变得惹人注目。

张修齐的目光看向身侧,在那呼吸声传来的方向,有一人正沉沉入眠。也许是惊喜之下放松了心神,聊了没一会魏阳就趴在床边睡着了,就连被人拖上床、安放在身侧都无知无觉,沉浸在无垠的梦中。

然而就算睡着了,他的面色依旧十分惨白,几道浅浅伤痕划破了面颊,显出淡淡肉红,脖颈上更是缠了一圈纱布,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张修齐仔细端详着这副面孔,过了许久才挪开视线,望向自己同样缠着纱布的双手。

昨夜的很多记忆都模糊了,他有一段时间彻底失去了意识,只记得浓重的血腥味和无法抑制的狂怒。他混沌的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些东西,一些让人呼吸困难,心脏紧抽的残影。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禁地中的种种,也想起了那个离去的背影,然而这些全都是碎片,就像是从深渊罅隙里透出的浅薄倒影。

张修齐觉得脑内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那东西又冷又硬,如同梗在喉中的坚石,让人想要发狂,然而那些倒影又是如此的重要,让他忍不住挖掘找寻,想要击溃关押着它们的牢笼。

一点血迹渗出了纱布,印出一块小小的红色污痕,也许是刚才搬人时不小心碰到了伤口,这次铲除尸傀他付出的代价并不小,也受了不少伤,然而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得,他就那么直愣愣坐在床上,盯着手上的纱布。

在他身侧,呼吸声仍就平稳安逸,就像回到了襁褓内的孩子,那稳定的呼吸声也渐渐抚平了他内心的恐惧——当然,张修齐可能并不知晓,那种情感名唤恐惧——他只是静静坐在床上,任那些碎片在脑中横冲直撞。

当痴智大师赶到医院时,魏阳已经醒了,实在是昨夜消耗太大,又是惊心动魄又是提心吊胆,就算再怎么想强撑也没撑下去,因而当小天师醒来后他就断了电,倒头昏睡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两小时就这么被睡过去了。

然而这点小睡并没有安抚他的情绪,看到痴智大师的身影,他快步迎了过去,一把拉住了老和尚的衣袖:“痴智大师,抱歉这么急找您过来,实在是想拜托您看看齐哥的情况。昨天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的神魂有些不对……”

不能怪他心急,睡醒回魂之后,魏阳就发现张修齐出现了问题,虽然已经恢复了意识,但是小天师并不像以往一样会喊饿,也没有起身画符或是走动的意思,他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病床上,似乎变得更加沉默了。

用沉默形容这座冰山有点怪,毕竟张修齐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但魏阳不是其他人,他能清晰分辨出来这种沉默和原先那种的不同,如果说之前的沉默只是魂魄缺失造成的木讷和茫然,那么现在的沉默就成为了一种“情绪”,一种因为心理因素产生的自我封闭,像是在一片空白里填充了东西,沉甸甸的,拥有自己的分量和意志的东西。

这样的变化让魏阳有些惶恐,之前的激动消失不见,又化作另一重担忧。因而当痴智大师来到时,他才跟见了救星一样。

痴智大师并没有接口,反而用那双目盲的双眼望向魏阳,好半晌后才答道:“张先生的事情暂且不论,魏施主你身上似乎也出了些变化。”

这回答出乎了意料,魏阳眉头一皱,还没明白老和尚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已经迈步朝病床走去。虽然两眼无法视物,但是痴智的步伐依旧很稳,像是能看清楚屋内的一切,他的声音虽然干枯沙哑,语调却异常的和缓:“张先生,你是否想起了什么?”

张修齐那双漆黑的眸子望了过来,但是没有落在痴智身上,反而如同穿过了面前之人,投向十分遥远的地方,过了很久,他点了点头:“有些东西,很乱。”

在他混沌一片的脑海中,各种各样的记忆碎片正在翻腾,想要冲破禁锢它们的牢笼,然而缺失了一魂,他很难理解这些情绪的含义,自然也无从察觉心中翻涌的都是什么。即便如此,那些遗留下的残影依旧开始发酵,蚕食着他所剩无几的内心世界,也让那负累沉重的两魂更加紊乱。

痴智和尚点了点头:“魂未归,业已至,难怪如此。除了尸傀,昨晚还发生了什么?”

这话并不是问张修齐的,而是问魏阳,之前他打电话时只是简要说明了情况,并未讲的太详细,这是面对痴智的问询,魏阳自然不会隐瞒,飞快答道:“我从小戴在身上的龙虎山符玉碎了,那是齐哥父亲留下的遗物,是不是因为这个,他才……”

痴智大师摇了摇头:“你身上之变可能源自符玉,但是张先生身上的绝然不会。”

这答案再次出乎了魏阳意料,痴智大师像是知道他心中困惑,直接解释道:“符玉乃是龙虎山一脉相传,若是跟张先生缺失的魂魄所系,恐怕早就有人发现,他身上这些变化,应该不是来自符玉。但是遮盖在魏施主你身上的屏障却消失了,可能之前那枚龙虎山符玉压制了你身上的气意,如今符玉已碎,那股气意已然展现,只是老衲并非玄门中人,看不出其中根底。不过……”

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措辞:“……不过,也许我看错了你二人身上的因果,或者说是颠倒了因果。”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魏阳只觉得似乎连自己都被扯入了迷雾之中,他身上的气意是怎么回事?又跟齐哥有什么关系?

压下心底的翻腾,他咽了口唾液:“那齐哥呢?是不是状况更糟了……”

痴智大师摇了摇头:“并非更糟,而是有了突破,至于是好是坏,还要看其后的情形,魏施主,说不定这层因果还要落在你身上。”

“因为那什么气意?”魏阳只觉得喉中有些苦涩,他身上哪来的什么狗屁气意,从小到大他就没学到过半点尖功夫,难不成那些金点腥盘需要龙虎山符玉来压制吗?

“因为那层因果。”老和尚淡淡答道,“若是能找到你与张先生的因果所在,说不定就能寻到他的魂魄踪迹。”

又绕回了因果之上,魏阳闭了闭眼:“我懂了,还请大师先帮齐哥稳固神魂。”

既然是来帮忙的,痴智当然不会推拒,直接盘膝坐在一旁,禅唱佛偈。大悲咒本就是佛家消除恶业的正法,又有安定神魂,稳固内心的效用,随着那干哑嗓音,张修齐渐渐闭上了双目,不一会儿就陷入沉眠。

整整诵了七遍,痴智停了下来,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这是之前从我师兄处寻来的法器,本想交予魏施主,现在看来,却更适合张先生了。”

魏阳伸手接过,发现那是一颗菩提子,但是和市面上那些平常念珠不同,这颗菩提子晶莹圆润,已经隐隐有金玉之像,上面花纹缠绕,像是凝成了一座莲花宝台,只是放在掌心就有阵阵凉意传来,让人的心灵都得到了平静。

“这是我师父早年偶尔所得的异种川谷,请名师雕琢,又孕养了许久,才得了这么一枚法器,带在身上有避煞凝神之效,应当能暂时稳固张先生的神魂,但是想让他彻底恢复,唯有找到缺失的那枚魂魄。”

魏阳把菩提珠攥在了手心,点了点头:“我会去试试看的,也请大师帮忙联系一下龙虎山,之前是齐哥的舅舅把他托付给我的,如果能找到那位曾先生,说不定也有帮助。”

之前曾先生走得匆忙,虽然留了一个手机号码,但是早就打不通了,因此再怎么不甘愿,魏阳也只能想法求援,考虑一下后路问题。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又补了一句:“对了,之前我们除尸傀的时候,还有一只三尸虫附在别人身上逃了出去,是中尸彭踬,现如今那个被附身的人已经死了,不知彭踬是不是还活着,齐哥这个样子也没法除妖,不知能否请大师帮个忙,查查彭踬是否已经除去。”

痴智眉头微微一皱:“尸傀之中还有三尸虫?你把昨晚的情况详细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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