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白流撇了撇嘴，哼着歌儿，转头回去找会上赶着巴拉他的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八卦的力量，那些被揍了几拳的人腰也不酸，腿也不疼，状态特别好。
至于没有被揍的人？
反正没挨揍，那状态就更好啦。
总而言之，从肖蛰和朱灵“兄妹”两人会心一笑，拍到了妹妹瞪大了眼睛质疑哥哥，再拍到主角和皇帝剑拔弩张，最后暂停在主角看着皇帝皇帝看着血鹰血鹰看着主角这么一个“表达了众人复杂心情”的场面，几场戏几乎都是一条过。
众人喜大普奔，却唯独杨骏坐在监视器前头皱眉不语。
“这条我觉得很不错啊，你怎么看着好像不是很满意？”徐导好奇地问。
“没有，拍得挺好，大家状态不错。”
“那你怎么？”徐导想起他刚才似乎走开了会，去接了个电话，“发生什么事了？回来你就一直臭着个脸。”
“回头我跟你说。”杨骏努力调整好，宣布了今天工作完毕，暗地里却握紧了拳头。
他早就该料到有这一招。
第三十二章
第二天中午饭店，朱灵奇怪地问：“闻大哥，你说会是什么事呢？昨天收工的时候杨导心情那么差，今天干脆不来了，只剩下徐导在那里独挑大梁。”托了肖蛰的福，闻晟这次拍戏没那么排外，她也渐渐和他混熟了。
“不知。”闻晟一贯的事不关己。
“我猜应该和剧组有关，最近他最上心就是这事了。”家事乱成一锅粥都没能让杨骏当众皱眉头，除了这部戏，肖蛰想不出有其他的理由了。
“这剧还能出什么事？难道投资方撤资了？”朱灵把饭盒里的肥肉挑出来，“不可能吧，杨导不是这部剧的投资人吗？”
如果让徐导听到这句话，他妥妥要哭瞎。
杨骏确实是这部剧的投资人……之一。
至天大总裁杨龙安其实不怎么看好这部戏，本来想让杨骏加一些哗众取宠的元素，不过后者始终不肯。父子俩意见有分歧，赢的当然是老爹——他限制了杨骏投资这剧的数额。
因而杨骏不得不对外找了几个投资赞助。
要是杨骏是唯一的投资人，那该多好啊，他就不用孤单凌乱地坐在这里，按着“杨骏标准”来拍戏导演了。
你说人走就走了吧，临走前还一定要落下话，说是“不许赶进度，回来的时候要是看到拍出来的效果不好，我会毫不犹豫地废掉重拍”。
重拍个毛毛啊，这都是赶进度的时候了，还重拍？
年轻人分不清轻重缓急吗？
按“杨骏标准”来拍，进度不拖就阿弥陀佛了，别说加快。
可是就是到现在，人家都还是一副“这点钱我还是烧得起”的吊炸天模样。
拜托先去和你老爹达成一致好吗，这么为难他这个老人家算什么。
这天临近傍晚的时候，徐导终于盼来了杨骏的电话。
“怎么样？忽然撤资的原因是什么？”他眼巴巴地问，“对方松口了没有。”
“松口了。”
“那？”
“我会自己投钱进去，你不用担心，片子照拍，明天我就赶回去。”
“好好好，松口了就好。”徐导长出了一口气，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别人都松口了，你自己投钱干什么？”
“他们松口，我却没兴趣和这样出尔反尔的人合作了。”
这又是闹哪一出？
徐导一脑门子冷汗——急的，“我说，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
“没耍脾气。”
“肯定是对方有什么条件是不是？我跟你说，徐叔是过来人，只要条件不太过分，我们咬咬牙就答应算了，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这口气你哪怕是憋着等有朝一日加倍奉还都行。”
“的确有条件。”杨骏那边说一句停一句的，快要把徐导急死，“但过分了，我不会答应。”
“是什么条件，你说出来，徐叔给你合计合计。”
“这事你不用管，好好照看剧组，我很快回来。”杨骏无论怎么磨，就是不肯说。
徐导垂头丧气地按掉手机。
这孩子，怎么跟他年轻的时候一样倔呢？
欢快的铃声再次响起，他欣喜地拿过电话，还以为是杨骏回心转意了，结果看到上面显示的人名，不悦的脸色渐渐浮上来。
只是对方还是锲而不舍地打着。
他考虑了一会，到底还是接了起来。
“宾馆是不是不打算修那空调，这都几天了？”
“不修也罢，你睡得不还可以。”
“可以个鬼啊，睡得一脸满足的是你好不好？”
“你和杨念是朋友，我本来挺意外。”闻晟顿了顿，“现在不意外了。”
肖蛰从他盒饭里夹出牛肉嚼吧嚼吧吃了，没办法，有些人太挑食，肉煮得老一点就嫌弃，“你什么意思。”
“说话方式。”
“说话方式干嘛？”肖蛰愣了愣，“卧槽，你说我说话娘娘腔了？你能不能稍微实事求是一点？”
“还有智商。”
“！”肖蛰蹭地站起来，“你够了。”
“肖蛰。”徐导刚走进，就被肖蛰撸袖子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咳，别激动。”
“啊，徐导。没，我不是针对你，你别怕。”肖蛰讪讪地放下袖子，当起乖宝宝，“有什么事吗？”
“你跟我过来一下。”
“好。”
一直到剧组结束拍戏，肖蛰和徐导也没回来，他的戏份也被挪到了第二天。
晚上十点多，宾馆的房门终于被打开。
“这该死的酒店，怎么还真不修了。”一进来他就很不满地嚷嚷。
“去洗澡。”闻晟头都没抬，把玩着手机。
“不去，大爷今天心情不爽快。”
床垫深深陷进去一块，某个比猪沉的人扑了上来。
“喝酒了？”似乎喝得不多，但是靠近了那酒味还是不好闻，特别是当这酒味还混杂着香水味道的时候。
这味道挺熟悉的。
闻晟细细回忆了一下，就想起来了。
莫莲身上的味道。
“去洗澡。”这次他说话，带了几分不悦。
“说了不去！”
闻晟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去掉不。”肖蛰只是微醉，又不是真醉大发了，这点眼力劲还是在的。
浴室的水声响了又关，等到肖蛰再从里头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清醒了很多。
“被潜了？”闻晟问得一点感情起伏都没有。
“喂，我像是那种很容易就被潜的人吗？”
“不是已被潜过？”
“那是未遂！”肖蛰直挺挺地趴到床上，“这次也是未遂，落荒而逃。”
“起不来？”闻晟丢开手机，手搭在他的后腰上，“平时不是起的挺欢的？嗯？”
肖蛰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半天，这还是那个一本正经，说话能省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多的人吗？这种登徒浪子的模式是个什么鬼？“你能拿开你的咸猪手吗？”
“什么？”他威胁似的问。
“能请你拿开你的手吗？说好的是谢罪宴，道个歉万事清明剧组从此一帆风顺，结果发展成我差点被一个女人强上了，能请你稍微体谅体谅我的心情吗？”他憋着一口气十分“礼貌”地说道。
放在腰上的手终于拿开了，不过上头的人也没有点动静。
这是干嘛？气大发了？现在他才是那个心灵受伤需要安抚的人行不？肖蛰翻着白眼看上去，结果撞上对方忍俊不禁的模样。
“笑什么笑？”这回轮到他说话阴森森的了。
“差点被强上了哪？不是起不来？”
“你差不多就够了。”肖蛰忽然有种想掐死人的冲动。
对方很难得的，很没形象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闻晟！”
“女人强上男人？”闻晟话里头依旧有抑制不住的笑意，“这个社会真的太惊喜了。”他看着脸已经成猪肝色的肖蛰，强作正经，“倒是才发现，原来无论你去哪，都是在下面的。”
瞧瞧，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男朋友被调戏了差点被潜了就是这个反应？
肖蛰气不打一处来，老习惯，又是一拳擂过去。
还是老习惯，打不过某人，被全力压制。
圆月高挂，原来已经是十五了呢。
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肖蛰，闻晟从床上起来，赤着上半身走到阳台外头，看样子，下一步是什么目标，已经毋庸置疑了。
“半夜三更，你怎么会有这个雅兴想起我？我现在还在桂林，你要不要？”伍白流接到他的电话，很惊喜。
“我要见莫莲，一起。”
“你见她干嘛？想拍她的剧？还是你要吧杨念给撬过来？那人虽然单纯，不过脸倒是真的不错的……喂？喂……”
闻晟挂了电话，转回身来，发现肖蛰正凝视着自己，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很亮，亮得跟吹毛断发的匕首反光一样。
“你跟谁打电话？你见莫莲干什么？你要和谁一起去见她？”
他低头微微一笑，闲庭信步地走进来，强制性地在对方的唇上印了一个吻，这才回答，“伍白流。”
第三十三章
“怎么今天闻大哥没来呀？”朱灵翻了翻今天的剧本，看似随意的语气里隐藏了一丝沮丧，“听杨导说他今天请假了？”
“嗯。”肖蛰闷闷地熟悉着台词。
“哎，怎么都那么忙，前几天杨导出差了一趟，回来整个人气色都好差，闻大哥后头的戏份还挺重的，这样跑来跑去会很累吧。”
“没，他还在桂林，跑不了多远。”肖蛰想起那晚忽然醒来听他打电话的事，牙根恨得痒痒的，“他是去见老朋友了。”
“该不会是？”朱灵暗示地笑，眼睛笑成了月牙弯，也让人难以发现那眼底的情绪。
“没有，你想到哪里去了，是男的。”肖蛰打消朱灵的疑虑，却无法打消自己的——
就是是男的，而且还是伍白流，他才担心呢。
更何况还是去见莫莲。
那晚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闻晟只回答了最后一个。
至于莫莲，他记得当时自己有追问，“不要选择性忽略我的问题，你去见莫莲干什么？难道是想给我出口气？”
闻晟刚吃完肖蛰的豆腐，笑得格外灿烂，“你想太多。”
“那你去干什么？总不会是要签巴蒂吧？”
“你想太多。”
肖蛰不知道，这么精简的四个字，当莫莲问了闻晟同一个问题时，他还能再让它更精简一分。
元丰大酒店。
“听到白流说你要见我，我真是开心。”莫莲虽然保养得当，但是一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还是很明显的，“是想要来巴蒂吗？如果有我引荐的话，保证一年之内能让你红的发紫。”
闻晟举起盛着红酒的高脚杯，拿在手里轻轻地晃，杯内的液体每抬高一次，他的眼睛就亮起一分。
莫莲瞧他这模样，还以为有戏，也跟着举起高脚杯，神色暧昧。
伍白流看着这两人意义各异的笑容，不知道为嘛心里就发了一层毛，他从裤兜里掏出压根就没震动的手机，“喂，啊？信号不好……你等等，我出去听一下，喂？喂……”从善如流地走到包厢阳台去，还好心地关上隔音效果分外强的落地窗。
“我手里有部戏，当红小说改编的，连载的时候网络人气是第一，男主角很讨喜，当然这个角色也很挑战人。”她抿了一口红酒，嘴唇红艳极了，“不过你们年轻人，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最喜欢的，就是挑战各种各样的事物了吧？”
她放下酒杯，手却没有规规矩矩地放在盘子上，反而搭上了闻晟的手。
闻晟笑眯眯地抽出手来，拿起一旁的湿巾十分绅士地擦了擦。
“你什么意思。”莫莲见他这么明摆着嫌弃的动作，脸色也变了。
“想太多。”
“你！”莫莲勉强忍住不发作，挤牙膏似的挤出一个笑容，“年轻人想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态度，不然的话……”
“不然如何？”闻晟放下湿巾，“封杀？”
“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拍着至天的片子，靠着白流，我就拿你没办法，像你这样自以为是的年轻人，我见得多了。”莫莲最恨的就是被人耍，而这个闻晟沉默了半天，愣是看她会错意也不解释，分明就是故意要让她难堪的，如果不是看还在阳台打电话的伍白流面子，她绝对会摔门而去，将这个人冷藏到北极。
“是吗？”
他那不信又不屑的样子让莫莲气红了脸，“你别不信，你身边不就有一个前车之鉴吗？说话做事之前，最好先和他取取经。”
“谁？肖蛰？”闻晟嗤笑。
外头装着打电话的伍白流偷偷往里头瞄了一眼，见短短几分钟内，里头的气氛已经成了修罗场，有点庆幸自己出来的早。
他这么爱好和平的人，不适合那么剑拔弩张的场面。
“你功课倒是做得好。”莫莲看了阳台一眼，伍白流还在那里卖力地“打电话”，手舞足蹈，只不过整个人靠在玻璃窗上，就差没把耳朵贴上来了。她被恼怒冲昏的头脑总算冷却了一些，“你既然不是想加入巴蒂，那今天又是为什么找我？”
“我来让你合作。”
这动词，既不是“求”，也不是“和”，而是“让”。
莫莲这辈子就没遇到哪个演员敢这么和她说话，“闻晟，我已经对你够礼让了，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是吗？”闻晟又是一个微笑，用的又是这么磨死人的反问语气。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莫莲今晚肯定要犯下杀人罪，在她心里，出了这个包厢的门，闻晟的演艺生涯算是可以结束了，“我没兴趣。”她冷冷地说，已经准备走人。
“你没兴趣也得有。”他的声音温度骤降，竟然比她的还要冷。
莫莲生平第一次，因为简简单单的七个字，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闻晟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解下餐巾，走到她旁边，“据我所知，莫导在圈内很出名，特别是和众多男演员的关系。”
“你胡说什么。”
“一年多前，一位长相出众的小配角被莫导看上了，为此莫导提出了互惠互利的事。”他的眸色开始转沉，“自然，他拒绝不了。可惜的是，春宵一夜，莫导却十分失望。”
“胡说八道！”明明是个还在演配角的演员，就算是超级大牌也不敢和她这么说话，莫莲记起自己的身份，正要抬腿往前迈。
“你若敢出去，恐怕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止是艳照门。”
她心里一惊，十寸的高跟鞋走偏，整个人狠狠地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