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哥别气……”卫加迟疑了下,按理说刘询做经纪人这么多年,应该早就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了,可今天却意外的激动了些。
“小哥,我医药箱拿过来了,去车上坐着我给你擦擦。”邱雀抱着医药箱跑过来。
卫加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再谈得了,乖乖的坐在车里,由着邱雀帮他消毒。
“会留疤吗?”
邱雀愣了一下:“小哥说什么呢?这个口子虽然长,但很浅,爱惜着养,等结痂脱壳了就还是白白嫩嫩的,别担心啊。”
“我不是担心这个……”卫加语塞。
卫加看着刘询挡在车前面对记者说着什么,想着到底是什么人恨自己恨到如此地步,单枪匹马也要伤自己?难道自己上辈子挖了他家祖坟?然后他家祖宗托梦给他说,有个叫卫加的歌手上辈子刨了我的坟,尔等速速灭了他……?
等卫加状态好了一些,刘询才让记者过来采访他。
这次已经不仅是娱记了,卫加看着那几个记者话筒粘着是XX新闻,想着自己以这种方式上了头条,自己爸妈会不会看到……
薛先生会不会看到?
刘询和邱雀都觉得自己躲得及时,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
只有他自己知道。
自己犹豫了。
所以脸上这个伤痕是自己该的,流出的血,割开的皮,都是自己该的。
卫加果然得去趟警局,好在周围都有摄像头,描述起来不会费劲。
他准备了很久的五周年及生日的下午,就在接收采访,看望受伤粉丝,以及惊恐,疲倦中度过了。
晚上,邱雀送卫加回去,刘询这两天雷厉风行的推掉了他所有的工作,美名其曰就是好好休息,虽然刘询的原话是“你给我滚蛋”。
“小哥,你晚上去哪里啊?”邱雀回头问道。
“薛君那里……”薛君的事卫加没隐瞒过邱雀,邱雀送他回来多次,也认识路了。
听到这个回答,邱雀也没有多意外,“唔”的一声点了点头,往薛君那边开去。
薛君和卫加长住的那套房子在A城的偏郊区叫格苑的地方,人少,清静。
卫加脸上的伤口经过处理早就不流血了,他觉得帖创口贴挺傻的,就摘了下来,露出肉红肉红一条线。
邱雀上前敲门。
薛君开了门。
房子里灯火通明,照的薛君的脸忽明忽暗,有些逆着光,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虽然薛君经常挂着张冰块脸,但邱雀还是觉得今天气氛不太对,他后退了两步,把卫加推上前。
“薛老板晚上好!啊啊……小哥,你进去吧,我先走了。”
情况不对,赶紧跑路。
卫加有些疑惑,还是点点头,说道:“开车小心,告诉询哥我到了。”
卫加关上门,换了拖鞋,还没走出玄关,就又被薛君压回了门上。
下一秒,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巴掌。
卫加伤的是左脸,薛君打的是右脸,用了劲,“啪”!清脆的一声。
“为什么犹豫?”
“为什么没躲开?”
上午,人气歌手卫加在机场外遭到歹徒袭击而划伤了脸的新闻在事后就立刻占据了头条,微博上铺天盖地的报道。
他那时候在公司,今天是卫加生日,想着送什么礼物。
和卫加做“伴侣”有五年,他生日时自己都送了礼物,无非是些昂贵的玩意儿,干脆简单,今年的生日,不知道为什么陷入了选择。
该送什么?
自己居然上心了。
还在考虑之中,张渊却告诉他,卫加出事了。
打开电脑,不仅是娱乐版面,就连新闻版面都是卫加那好看的左脸,低垂的眼眸和一条长长的伤痕,伤口只是经过了简单的消毒处理。
底下的配文更是触目惊心,什么“水果刀”“冲过来”“狠狠的划过去”。
有粉丝应该是粉头吧,离卫加挺近,正好拍下了全程,薛君打开了那个视频。
很简单的几分钟,穿着兜帽上衣的男子钻进粉丝群里,蛰伏了一会儿,找到了靠近卫加最好的位置和机会,然后猛地上前,举起手中的水果刀……
卫加躲开了大部分的攻击,可脸上还是受了伤。
在那么一瞬间,那一帧,那零点零零一秒,他突然看清楚了,站在那里的歌手犹豫了。
他本不用受皮肉之苦。
薛君捏紧了拳头,一向平静的他此时愤怒的想要掀掉这个桌子,最后才堪堪忍住,俊美的脸上一片戾气,吓得张渊都退了出去。
为什么犹豫?
为什么没躲开?
然后自己?
为什么要生气?
还是生卫加的气……
薛君又趋于平静,他让张渊找人去好好招待那位兜帽。
可平静下来之后,却发现心脏还是跳的厉害,也不知道是因为很久没生气了,还是因为恐惧?
怕那把刀直直劈开卫加的脸?
不知道。
薛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疲倦。
下午六点多,他就回到了格苑这边,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乱的很。
本早已平静的心情,却在亲眼看到青年脸上的伤痕时瞬间瓦解。
青年今天生日,他送了他一巴掌。
卫加呆愣在那里。
眼前的薛君气势太凶狠,薛君对暴力从来不热衷,他脾气在某种意义上还是挺不错的,下了劲给他一巴掌,五年来只有这么一次。
自己为什么要犹豫,自己也不知道。
“大概是觉得划破了脸,薛先生就不会把我认错了吧。”
“可下一刻就后悔了,因为划破了脸,薛先生就不会和我在一起了。”
卫加突然认真的说道。
“很喜欢薛先生,就算知道薛先生只是喜欢我的脸也还是喜欢,因为和薛先生在一起五年的是我,不是别人。”
“抱着这样的期许,但薛先生依然不喜欢我。”
“可是一边厌恶着这样自作自受的自己,一边又舍不得决绝。”
“最后只能这样,把矫情藏在心里,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平平常常的生活。”
“今天这样说出来。”
“让薛先生见笑了。”
青年口齿清晰,语调难得的平静,头颅低着:“我去洗脸了。”
说着就要挣脱薛君的手臂,往盥洗室走去。
薛君立刻抓住了他,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一看,青年眼角红了一片,像涂了胭脂。
不知道为什么,薛君心尖有些发烫,在看见青年眼泪的时候,更是变的酸酸麻麻,让他不知所措,也不明白。
“薛先生,我累了。”卫加轻声说道:“我能去休息吗?”
薛君犹豫了下,放手了,看着青年有些削瘦的背影,还听见了轻微的叹息声。
“薛先生这样又是在干什么呢?”
“你不能总是,一会儿让我心灰意冷,一会儿又让我死灰复燃啊。”
“真是,太任性了。”
18、朱砂痣
“薛先生没有去公司,他待在家里。我也待在家里,被袭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三天,薛先生就在家里待了三天,实在是奇怪。不过我也是,询哥还不让我去公司,询哥人真好,但我实在是太悠闲了。”
“第四天,薛先生依旧在家里。我起床后看见他在盛粥,系着我买的钢铁侠围裙,吓了一跳。”
“第五天,如小雀所说,痂壳掉了,脸还是白白嫩嫩的,我想明白了,脸长得像宁梓铭不要紧,反正也是我的,反正我帅,划破了多可惜,人活在世上,就要有我这种潇洒劲儿。哦对了……薛先生居然还在家。”
“第六天了啊!薛先生公司是破产了吗?他是被景娱的董事会踢出来吗?六天没有去公司!六天啊!还有询哥到底给我申请了多久的假,我给他发短信,说‘我嘴里都要淡出个鸟来了’控诉太过悠闲,询哥回:‘哦’。于是扑街。”
“听说袭击我的那个兜帽在牢里被揍了一顿,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是张渊告诉我的,我看他笑眯眯的,总觉得是他做的,有点寒。今天我回了公司,专辑的进度落下来了,演唱会还要再挑时间,所以说那个兜帽真是……揍的好!我去公司的时候,薛先生在忙活,但他还是抽空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觉得薛先生眼睛里有那么一丝委屈?好吧,我瞎了。”
“询哥终于答应让我回去工作了,但工作不多,哎,干脆叫询妈好了。薛先生也终于去公司工作了,原来他公司没破产啊。那天和薛先生说了那么多可笑的话,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虽然早就明白,但掏心掏肺不被理睬,也还是有些小难过的。一点点而已,我是成年男人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像以前那样儿吧,不知何时会结束。”
不知何时会结束。
卫加将随记本放好,这段时间他清闲的要命,薛君却忙的很,可诡异的,他俩一同待在格苑的时间却长了起来,让他总感觉他俩是不是都失业了,在这里做安静的家里蹲?
和薛君永远吵不起架,他冷漠,礼貌和傲慢分割,不屑于争吵,所以很多时候,卫加只能把这些事写在本子里,叹叹气,发泄一下。
并不是所有的主动都能换来主动。
今天清晨,卫加起的很早,被薛君吵醒了,薛君在翻找东西,穿着居家服。
卫加今天的工作计划就是拍专辑的封面,写真什么的,这张专辑叫《蚊子血》,里面的词都是他编的,写了很久,都说人只有经历了才知道是什么感觉,蚊子血的经历,他有,他尝到了苦味,他知道了痛感,所以写的洋洋洒洒,字字珠玑。
薛君皱着眉,像是在回想什么事。
“薛先生是怎么了?”卫加打了个哈欠问道,他的眼神都是迷糊的。
“卫加,帮我去拿个东西吧。”薛君沉声说道。
薛君很少叫卫加的名字,一直都是“你你你”的叫着,也很少找卫加帮忙,这两个反常直接就让卫加精神了,没有犹豫,直接就点头说好。
张渊在帮他办事,他现在也走不开,想了想,还是让卫加帮他去拿那个东西,毕竟五年共枕,该有的信任还是会有的。
薛君拿出一串钥匙,在本子上写着地址,撕了下来,递给卫加:“地址和钥匙,东西在二楼左边的书房里,你找一下,用文件袋装着的,封面写了年份,应该是十多年前的。”
卫加接过纸条和钥匙,只觉得这个地址非常陌生,随口问道:“这也是薛先生的房子吗?”
薛君沉默了一下,说道:“从小住到大的地方。”
那是,薛家老宅。
他又补充到:“很久不去了。”
听到这里,卫加突然有了些兴趣,他收好钥匙和纸条,从床上蹦起来,去盥洗室洗漱了。
他的行程安排排的不紧,上午也有很多空闲时间让他做其他的事儿,洗漱完毕吃完饭之后就出门了。
公司给他配了车,薛君也送了车,但是卫加很少会开,索性直接把公司的车丢邱雀那边,把薛君的车丢进车库里,清闲的时候出门靠出租也是一样的。
薛家老宅也不是在多么繁华的地方,感觉他们一家都放荡不羁爱清静。那是一栋很大的房子,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不管是院子里的干涸的游泳池还是那一小片园林,都切切实实的告诉了卫加“老子很有钱”这个事实。
宅邸的旁边还伫立着另一幢房子,不过都一样,人去楼空。
“二楼左边的书房……二楼左边的书房……”卫加上楼,一边念叨着一边打开了书房的门。
不知道是不是薛君会让人定时来打扫,即使他说“很久不去了”房间里也依旧很干净,没有想象中的灰尘出现。
薛君所说的文件很容易找,在书房办公桌的最后一个抽屉里,卫加检查了一下文件袋上写着的日期,确认无误后便放进了随身带着的包里。
卫加心不在焉的下楼,想着这是薛君从小住到大的地方,会不会出现他的玩具,或者卧室?照片?或者蹦出个幽灵对他说,老夫在这里等待你多时,跟着我去拯救世界?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门口,开门,然后关门反锁。
反锁好房子的大门,就转身准备回去了。
转身,抬头,迈步,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而已。
卫加抬头便看见有个男人正往这里走来,旁若无人的踏进薛家院子的大门,双手插兜里,嘴里吹着个泡泡糖,又装逼又酷炫。
他渐渐走近卫加。
卫加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白皙的皮肤,利落的黑色短发,脸上挂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穿着黑白条纹的TShirt和深蓝色牛仔裤,简简单单,清清爽爽,身影挺拔,双腿修长。
他的脸是那么的熟悉,熟悉的像是自己的脸。
只是少了分柔和,多了分嚣张。
他比自己高,眼角还有笑纹。
这还真他妈见到鬼了。
“诶,这不是阿君的家吗?”
男人看见卫加,歪头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眸子漆黑,头发也漆黑。
宁梓铭!
卫加“啪”的一声,没能抓紧手中的钥匙,让它摔在了地上。
卫加当然知道他,怎么能不知道呢,他两年前看过这男人的照片,知道这男人的名字……
他知道这男人永远一头黑发。
是,本该死了的,宁梓铭!
卫加的瞳孔因为震惊在一瞬间放大,着力掩饰着自己的表情,像只受惊却还要强装镇定的兔子。
男人看见卫加一直不说话,耐心却出奇的好,只听他再次问道:“这不是薛君的家吗?请问你哪位?”
“请问是,宁梓铭先生吗?”卫加扬起脸,轻声问道。
颤抖,不可抑制的颤抖。
“啊。是啊。”男人干脆的点头,他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对卫加伸出了手:“你好。”
卫加握住了他的手。
温热的。
活着的。
不是鬼。
操。
“你好。”卫加露出一个微笑:“我是帮忙打扫房间的。”
他立刻转身,又打开了房门:“您要是想找薛先生的话,可以进去等等,我去通知薛先生,先失陪了。”
说完,卫加再也无法保持脸上从容的笑容快速的奔离,他甚至无法去思考为什么死了七八年的宁梓铭还活着,也无法去思考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宁梓铭,他只是感觉到了害怕,忍不住,急不可耐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颤抖,不可抑制的颤抖。
出租车上,卫加蜷缩在那里,眼神一片迷茫。
糙米粒,白月光。
“先生,先生你是那个歌手卫加吗。”出租车大叔把车开到景娱后终于忍不住问了:“我孩子特列喜欢你,能给她签个名吗?”
卫加回过神来,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个得体的笑容:“当然可以,谢谢她的喜欢。”
给大叔签完名之后,卫加晃了晃脑袋,来到自己的工作室。
头痛,停不下来的头痛。
银杏在那里修理假发,看到卫加过来便问道:“加加今天怎么这么早?”
卫加坐在转椅上,却是问了其它的问题:“银杏姐,你觉得我专辑的封面适合什么发型。”
“你这样的修修就好了。”银杏说道:“加加你心事很深哦,这种通篇都是‘爱而不得’的专辑,听了会哭的哦。”
“我是说,如果染发的话,适合什么颜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