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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逢时——by墨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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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方冲的身影转瞬即逝,尽数隐没在这一片暗夜之中,这天地间风华尽敛。

雾敛城外,薛以墨将马骑到最快的速度,身后的十二月影卫带着古铜色的面具,紧紧地跟随在后面。暗处,苏子禄派出的一万精骑渐渐围拢,雾敛城,注定要风云变幻,没有人能从这罗网中逃出。这一切都悄无声息,城里被下了禁言的命令,老百姓都在安眠之中。除了,雾敛楼,雾敛城第一大酒楼,笙歌燕舞,把盏言欢,豪气冲天。

林拾辅包下了整座酒楼,举办庆功宴,所谓的绿林豪客,也不过是一副纸醉金迷的荒靡模样,美酒在手,美人在侧。

“帝师阁萧九念。”离锦用内力喊道,整座酒楼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夏亦寒倒是不介意在门口等一会儿,多欣赏一下武林中人的丑态。

“萧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林拾辅从主座上下来,拱手相迎,脸上笑意满满。

“九念在此恭贺林大侠的盟主之位,一统武林。”夏亦寒盈盈还了一礼,笑道。

“这要多谢青衣先生承让。”林拾辅谦虚道。

“哪里哪里,在下输的心服口服,实在是初生牛犊,幸得盟主大人指点一二。”安青玄也是莫名其妙,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输了,如此,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萧姑娘了。今日擂台上一面,紫苑也不知去了何处,这般大场面,也该带她来见识一番,兴许能凑的一段佳话呢。

而他自己,也许今日一别便永世不得相见了吧,帝师阁的传人,素来是不喜出现在江湖中的,今夜,怕是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了,安青玄心下隐隐有些不安,习武多年,他的直觉比常人要更加的敏锐些。

“离锦。”夏亦寒轻唤。

只见离锦身形一动,手上的刀刃极快的划过了安青玄的手腕,“青衣先生,你的摄心术已解,把伤口处理了,主子请你看一场好戏。”说话间,离锦已在安青玄的手腕上抹好了伤药,“中摄心术者,反应自是慢一些的。”

“在下不慎打翻了酒盏,如今先回院子里换身衣裳。”安青玄随便扯了个理由,离开。

“无妨。”林拾辅倒是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想来冷紫苑为了保险起见,也给这认施了摄心术,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萧大人请入座。”

林拾辅到也不傻,对她先前提到的薄礼之事只字不提,显足大家风范。

夏亦寒入座,先前肆意的氛围也收敛了不少,却也还是欢乐的氛围。

“敢问萧大人,你所谓的薄礼究竟是何物,也让大伙开开眼界。”下方有人扬声道。

“等人到齐了,我家主子自会揭晓。”浅浅回答道,安青玄刚离开,此刻若是就把礼物拿出,多少是不厚道的。

倒是没有人再问了。

“不知萧大人可介意,在下今夜还请了一位朋友,倒是与帝师阁颇有渊源。”

“自然是无妨的,帝师阁素来与众人交好,只是不知是家师的哪位友人,可不会是我那师姐?”夏亦寒问道。

“萧大人哪里的话。”林拾辅打着哈哈,“这不,说曹操曹操到。”

“梓玥公主到。”门外有道声音响起,只见少女一身墨色的华服缓缓从轿辇上走下,妆容华丽逼人,长发高高挽起,配上鎏金的翔龙发簪,不失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势。

她身后的女子皆持剑而来,剑柄上缠绕着一条墨色的丝带,颇有几分皇家风范。

以林拾辅为首的武林众人皆跪下行礼。

“我道是谁呢,原是梓玥公主,先前,只知晓你琴声动人,今日一见,倒是丝毫不逊色于我那师姐。今日既是替家师而来,劳烦公主殿下记着尊师重道,成日于江湖中人厮混,可不是再打我帝师阁的脸?”夏亦寒顿了顿,又道,“我竟不知江湖中人也好参与这朝堂之事?林大盟主,你说呢?”

“你!”林拾辅气急,张嘴却无言以对,确实,江湖中人士不得参与朝堂政事的,这是前任摄政王薛南安颁布的法令,原因,不言而喻。所以先前夏亦寒进来的时候,未曾有人向她下跪行礼,帝师阁代表的便是整个咏川王室。

“本宫未曾听闻父王说过江湖中人不得参与政事,林大盟主见了本宫下跪不是理所应当之事吗?”冷紫苑应答道。“本宫当真是委屈呢,在民间流落多年,帝师阁的人也不曾来寻过,幸得林大盟主垂怜,才至于活到今日。”

说着,便堂而皇之的坐到了主座之上。

“我道是谁呢?原来在下之前救下的卖艺孤女竟是梓玥公主,是在下唐突了,公主千金之躯,岂可与在下区区一介武夫兄妹相称,还望公主恕在下大不敬之罪。”安青玄回来就看到这幅景象,怒气难平,不过是前朝遗孤,竟然嚣张至此,而自己,竟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摄心术,这般阴毒的功夫,好一个蛇蝎美人!

“夏氏荒唐,夺我冷氏江山,杀我全族,更是与帝师阁同流合污,我隐忍苟活数十载,只为夺回天下,复我冷氏荣耀!事成之后,有功之臣皆封侯拜相,功最者,本宫愿以江山为聘,十里红妆择君嫁!”冷紫苑并未回答安青玄的话,只是开出了这动人的条件,视线停留在了安青玄的身上。

“梓玥公主当真是巧舌如簧,连我都要忍不住信了呢?全当是那些烽火连城生灵涂炭的日子都未曾存在过。先抵不过顺时而为,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夏亦寒话锋一转,“武林众人与前朝叛逆纠结谋反,其罪当诛,然,今日我既是来送礼的,人已到齐,便可说了。一刻钟内离开此地者,免罪。今夜之变,陛下早已料到,帝师宅心仁厚,欲饶诸位一命,还望三思而后行。”

夏亦寒的话一出,便是死一般的沉静,这么多人的性命,哪里只是一份薄礼?

更何况,今夜之变,皇城早已料到,并送上了这份礼物,如此深厚的算计,岂是区区冷紫苑一介女流能够挑战的?与其追逐未知的利益,不如保全眼前的性命。一时之间,除了缥缈派的众弟子还在,大厅里变得空旷极了。

第二十章:血雨

穷碧落,染云霄,命理难说,道是初心不在杀念起。

“冷紫苑,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能夺回冷氏王朝?可笑!帝师阁从来都只是顺应天意,夏氏为王是洛神的旨意,你,太天真了!”夏亦寒冷冷一笑,又道,“以你父亲对洛神的无理之词,便可注定冷氏一族不得善终,先帝仁厚,欲放你一条生路,可惜,你不知道珍惜。”

“不过是帝师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丫头,也敢这么同梓玥公主说话,今日,我就叫你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林拾辅怒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的话有多大声,他心中便又多不安,这个萧九念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只要杀了她走出这关键的一步,一切,便都不足畏惧。

“盟主大人稍安勿躁,居深山多年,不知道天高地厚也是难免的,我看这丫头年幼,约莫是迷了心智,放心,她会知道的,我冷紫苑才是洛神选中的人。”冷紫苑倒是没有生气,浅笑的看着夏亦寒,嘴里喃喃念着古老的咒语,若是可以以这种方式拿下她,也不枉她学艺多年,也免得过早的暴露了自己的实力。

“又想使用那套摄人心魄的把戏吗?”安青玄倏地变了脸色,原来,他就是这么输的,不由嗤笑道,“空有一副好皮囊,竟是这般嘴脸!”

“冷紫苑,你未免太过自信,我既然有本事解了安青玄身上的摄心术,自然也不可能让你得逞。”

“既然如此,今日,断不能放过你的性命。”冷紫苑终于下了杀意,“安大哥,莫要逞一时之能,你若愿助我,我定当涌泉相报,你若不愿,便离开吧。你既无意朝堂,那就好好做个不问政事的闲云野鹤。”

“萧大人,安某不才,但也想尽我之所能,肃清反叛。”安青玄没有回答冷紫苑的话,抱剑向夏亦寒跪下。

“多谢。”夏亦寒也不推辞,毕竟,薛以墨的人还没有来,而且,冷紫苑的实力如何,她到是没有确切的猜测,多一个人帮忙总是好的。

“动手。”林拾辅喝到,缥缈派的弟子一拥而上。

“冲之。”夏亦寒沉着以对,脸色丝毫不变,“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实力吧,证明我,不养无用之人。”

“诺。”方冲从暗处走出,在一片杀意之中,依旧是不免惊艳,几乎让人忽视掉他手上的那把弯刀上的阴森的杀意。

不过,倒是没有人听到方冲的回答是“诺”,这个只能对帝王才能说出的字眼。

林拾辅一马当先,与安青玄缠斗起来,不再是擂台上的点到为止,赌上性命的屠杀,此时的林拾辅,再没有往日的儒雅风度,对权力的渴望一点一点的腐蚀着他的心灵,还有,冷紫苑的美色。他明知那女人的许诺很有可能不会兑现,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为了那极为渺茫的希望,更是为了他古怪的自信,他相信,以他的能力,自然能让冷紫苑那女人乖乖的实现她的诺言。

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会超过薛南安,成为这武林之中的第一人。他薛南安赌上一切,最终也只获得了个摄政王之位,虽然现下薛南安的儿子薛以墨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但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而他,将会站在更高的位置上,将这个国家尽数控制在手中,那才是真正的武林第一人!

“青衣,何必执迷不悟呢?趁现在,夏氏根基不稳,你我顺应梓玥公主之诏令,揭竿而起,博他个生前身后名,岂不美哉?”林拾辅劝道,后生可畏,假以时日,这安青玄的武功定然能够胜他一筹,而今日,他若强行取掉他的性命的话,他自己想必也会身受重伤,实在是不划算。若是放过他,日后,定然会成为他前进路上的一大阻力。若是能把他劝服,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你以为这世上的人都同你一般愚昧无知?还是你以为这条路走下去,你一定会得到最后的成功,简直是痴人说梦!”安青玄的招式愈发的变得凌厉,实在是可笑,这世上竟然会有这般愚蠢的人活着,“冷紫苑此番这么大的动静,帝师阁派出了萧大人,帝都的那两位岂会没有任何动静?你们的大计,能否活过今夜,还是一个问题。”

“若你倒戈于我们,我们的胜算自然会加大。况且,又有谁能料到将来的事情呢?假若是人都如你一般畏首畏尾徘徊不前,又岂会有英雄之辈?”林拾辅以为这是安青玄的松口,他只是因为觉得胜算不大才不敢尝试。

“你可知那位萧大人的身边跟着是都是什么人?她的随从都是一流的高手,还有她身边的那个影卫,他的气息我一点都感受不到。帝师阁小小一名弟子都有这般高手护卫,更何况,帝都之中的那两人呢?”安青玄倒是个重情重义的性子,不管怎样,他都不希望着为他曾经尊重过的对手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那又如何?帝都的那两人不足畏惧,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王座上的两人不是当年的夏城狂和薛南安,他们都在争斗,权力的归属,只属于强者,而我们,只要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顺势而为,自然可以谋得大业。”

“你既然这般痴迷不悟,我也无话可说。但我是不会改变我的想法的,我亲眼见证了这个国家从飘摇到如今的富强,这一切都是夏氏一族带来的,我虽为江湖中人,亦要为国家存亡尽上绵薄之力。”安青玄语毕,杀招尽出,倒是把林拾辅逼得有些狼狈。

“青衣,你当真是冥顽不灵!既然如此,今日,我林拾辅断不可放过你。”

林拾辅从袖间取出了短匕,右手持剑,左手握匕,去掉了多余的招式,招招锁定要害,很快的,安青玄身上就多了几道入骨的伤口。他从来不在人前使用匕首,以至于人们都已经忘了,缥缈派真正的武器是这灵活的短匕,“纳命来!”

“萧九念,你若能为我所用,这里的人都能活着离开。好好考虑吧。”冷紫苑再一次问道,她相信对面的小姑娘一定会认输,她现下暴露出来的实力足以叫人折服。

“冲之,你太慢了。”夏亦寒不答,只是淡淡的对被缥缈派众弟子围攻的方冲说道,神态安然,沉静得有些可怕。

“睡得太久了,手艺难免有些生疏,还请主子见谅。”方冲淡淡的回答道,手上的刀经过鲜血的洗刷光芒更胜。

第二十一章:腥风

龙啸出,风云变,佳人尔尔,痴也醉也,不过是一梦黄粱。

缥缈派的弟子以极快的速度倒下,没有人能够看清方冲是怎样出招的,也没有人能够攻击到方冲,仿佛是一把有灵性的刀自由的在人群中穿梭,他所经过的人无一不被取下了性命,这便是人刀的力量,绝对的力量。

“不要和那个人纠缠,去取萧九念首级。”林师傅看着自己门中的弟子不断减少,心疼至极,忙喝道。只是这一分神,立马被安青玄的长剑刺出了几道伤口,他不得不专心应战。

“叫我们的人也动手,必定要取下萧九念的首级。”冷紫苑再也不能维持淡定的脸色了。她收到消息,有一大帮人马已经到达了岚城,而且,大司马苏子禄的一万精骑已经将岚城包围,她若没有什么凭仗,根本不可能从岚城离开。

“亚父,不能再犹豫了,你曾经的兄弟们都将你当做敌人,我们若是不拼一把,绝无生路!”

“公主,我知道的,我等本就是为了公主而生,定当为公主赴汤蹈火。”原来被冷紫苑唤为亚父的男人是她的影卫,是她儿时就守护着她的影卫。

“亚父,若是可以,将她活捉。”

“诺。”这条路是他一早就做出选择的,纵然要以生命为代价,他也要守护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孩子。

他教她兵法教她谋略,他把自己会的东西一点不剩的教给她,不是为了让她复仇,而是为了保全她的性命,成王败寇,夏氏一族也许能放过这孩子一时,但绝对不可能仍由她活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他必须都交给她一些,才能保全她的性命。可是他错了,加入冷紫苑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纵然她会对夏氏一族恨之入骨,但也不会有今日之变,她更可能会忘掉自己的过去,做个平凡的女子,度过她安宁的一生。

哎,一念之差啊,这都是他的错啊!扪心自问,难道他不希望冷氏一族恢复当年的荣耀吗?他想,他怎么可能不想?所以,知道公主想要复国的时候,他没有阻止,而是帮她训练了一批死士,以备不时之需。只是他实在是太过天真了,夏氏一族又怎会轻易被扳倒呢?

是的,夏氏与薛氏早已没有往昔的亲厚了,但是,如果复国大计开展的话,夏氏与薛氏定然会再次联手,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只是,如今看清这些已经晚了,而公主,早已被复国大业迷乱了心智,哪还有年幼时的冰雪聪明。

再拼一把吧,不可能没有赢的希望!

缥缈派的弟子不再朝方冲发起攻击,而是向夏亦寒的方向赶来,同时过来的还有冷紫苑手下的死士,个个都是极为凶猛,战斗力整整比缥缈派的人高了一个档次。

方冲见势,急忙往回赶,然而中了摄心术的飘渺派弟子却组成了人墙,挡在方冲的前面。一时之间,他根本没有办法赶到夏亦寒的身边。

尽管身边有浅浅和离锦,但毕竟是死士,夏亦寒心头隐隐有些不安,只希望薛以墨能早些过来。

夏亦寒虽然还是端坐着,手心里却出满了汗,她没有一点功夫,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若是被盯上了,便只有死路一条。倾君哥哥,你该教我一点武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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