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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逢时——by墨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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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不敢。”薛以墨低头行礼,小丫头倒是挺聪明的,想直接从他这里套出话来,有点难呢。小丫头不愧是那个人的女儿,尤其是这性子,跟那个人是一模一样,一样的表里不一!

“这倒是奇了怪了,这咏川竟还有你摄政王不敢的事情?”夏亦寒语气淡淡的,并没有动怒,她突然发现,她似乎挺讨厌这个人一口一个臣的,明明生了个帝王相,却不知道哪根经搭错了,“殿下既然是要教孤帝王道的,那边不必自称为臣了。”

“陛下,这有违礼数。”薛以墨奇怪,但是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小丫头是要来讨好自己了吗?

“殿下既然是孤的老师,朝堂之外,不必自称为臣。”夏亦寒想了想,这人看上去就不是个好欺负的,她又不是君子,既然比他弱,再不情愿也还是要对他说说好话的,不过,似乎也没有那么不情愿,还是在蔻雪那里的日子舒坦啊!“不知殿下住在何处?”

“墨暂住宫中,是先帝赏赐给先父的凝辉殿。”薛以墨回答的不卑不亢。

还说什么不合礼仪,这自称还改的那么顺溜,他也好意思?

“丞相大人求见!”门口传来太监又尖又细的声音。

“宣。”夏亦寒的声音不响,却很有力,门外的人可以清楚地听到。

“微臣安文轩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摄政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安文轩行的是三跪九拜的大礼,夏亦寒也懒得拦着他,反正,不过虚礼而已,二十几岁,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而她自己不过是个小姑娘,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也不过是客套而已,既然他喜欢,夏亦寒也就却之不恭了。

“卿家免礼。”夏亦寒淡淡道,“丞相可是有何要事?”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钦天监已经选了几个好日子,请陛下过目。”安以轩虽然年轻,倒是颇受摄政王欣赏,这自然是与他的才华有关的。

“殿下,拿过来给孤瞧瞧。”夏亦寒心安理得的使唤着薛以墨。

“诺。”薛以墨接过安以轩递上来的折子,送到夏亦寒面前。

夏亦寒看了看这几个日子,想起花朝节快到了,她还未见过帝都的花朝节呢,倒是有几分好奇,往年的花朝节,她都会被蔻雪禁足,只能听浅浅给她讲述花朝节的景象,“登基大典就定在花朝节过后一日吧。不必铺张,先帝刚登极乐,尽量简单些。”登基之后就不能出去玩了吧。

见安以轩久久没有反应,夏亦寒也没有恼,只是把视线静静的放在了薛以墨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墨觉得陛下的主意甚好。”薛以墨开口道,这个小丫头倒是挺懂得看人眼色的。“丞相退下吧。”

“诺。”安以轩安分的离开了。

薛以墨很认真的目送着安以轩离开,他刚才竟然就这么顺着女帝的话说下去了?他刚才在干什么呢?看着女帝的容颜陷入了沉思,俗称发呆,可是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么发过呆了。他想不通,这女帝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他将视线停留的。她的父亲害死了他的全家,还将他的父亲……至高无上的荣耀又如何?他已经被伤害得够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让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称帝,他一直以为,他想要守住这江山是因为这江山有一半的功劳是自己的父亲出的,他不能让自己父亲的心血毁于一旦,所以先帝将摄政王之位春给他时他想都没想就接受了,甚至是,先帝问他愿不愿意称帝的时候,他想都没想都拒绝了。其实,先帝驾崩之前下了两道传位圣旨,着另一道就是将皇位直接传给他,他只要保证夏亦寒衣食无忧,平安度过这一生。

其实他一直都记得,夏亦寒会说的第一句换不是父王母后而是“倾君”,这个他的父亲为他取的字,这个一直被他所遗弃的字,是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讨厌的呢?他还记得曾经的自己听见那个婴儿扯着软软糯糯的嗓音叫他倾君哥哥,他的心里升起的淡淡的满足之感。这些年,他似乎……忘却了那时心中微妙的触动。

“殿下,孤打算花朝节时微服出巡。”夏亦寒看见薛以墨又发呆了,出声打断了他的神思。

“陛下乃一国之君,万金之躯,花朝节只是必定人多嘴杂,恐怕是不便吧。”这小丫头又是在想什么把戏呢?想逃吗?她逃了,他的恨又该让谁来承受呢?

“那就有劳殿下陪同了。”夏亦寒没有等薛以墨回答就自顾自的说下去了,“殿下,孤只说一遍,孤自小便被送出宫中,未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薛家的事情,父债子偿?说孤自私也好,无情也罢,殿下既然分毫无损的站在孤面前,又谈何报仇?已去的人,杀尽天下人也回不来。我自幼不在父王身边,我该的父爱怕是一分不少的落在殿下的身上了吧。殿下分明无事,欠你的是我的父王,我不欠你什么!还望殿下好自为之。至于皇位,既然孤答应了,自然不会反悔,殿下不必时时提防。”夏亦寒不是个勤快的人,相反的,她很懒,她还是比较喜欢将一切摊开。

“陛下,还是叫墨倾君吧。”薛以墨不知道为什么,听夏亦寒一口一个殿下的,想到的却是那一声声软软糯糯的倾君哥哥,他今天是怎么了,要是平时的话,这么含枪带棍的一番话,他早就反唇相讥了。

“无妨,孤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夏亦寒没有想到薛以墨回答这么一句牛头不对马尾的话,但也没多想,一整天都在这压抑的气氛里,她倒是真的有些累了。

第三章:花朝节

折扇白衣卿,温润尔雅,一笑醉人心,二笑迷卿眼,三笑乱君命。

花朝节那个晚上,薛以墨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袖口绣了浅金色的云纹,腰间挂了一块精致的玉佩。长发松松束在背后,脸颊两边留下两缕鬓发,手持一把白玉骨扇。好一个温润尔雅的翩翩公子,这一身打扮少了朝堂上的老谋深算,化去了这张祸水脸的魅惑,纸墨书生气,书剑风流人。

夏亦寒选了一件浅紫色的罗裙,不施粉黛,脸上蒙了一层白色的薄纱,只留下一双灵动的眼睛,不像平时的冷清,这时的她倒真像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久居闺阁,趁着节日,跟在哥哥的身后,四处打量着这繁华的景象。

“倾君哥哥,既已出了宫门,我们便以兄妹想称吧。你是我的倾君哥哥,我是九念,夏九念。”夏亦寒想了想,建议道。

“也好。”薛以墨沉思片刻,答应道,“晚上人多,莫跟丢了。”鬼使神差的,薛以墨竟然把后半句话一同说了出来,一瞬间,两人哑然。

“有劳哥哥挂念。”夏亦寒喃喃道,这种感觉,是她第一次经历,从来都没有人以这样的姿态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其实,是有的,只是被她所遗忘,被她所逃避。

夏亦寒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景象,原来,这个世界除了寂静还能有这么多缤纷的色彩,还能有这么喧闹的繁华。看啊,这就是她的国家,她的父亲创造的辉煌。高高在上的洛神啊,看着吧,我一定会让这片土地更加繁华,我一定会将觊觎这片土地的人都赶走!

夏亦寒本就不是什么活泼的性子,在这一片繁荣中倒是颇有几分突愕。虽然人很多,不过倒不用担心会走丢,她不知道怎么就相信薛以墨一定不会伤害她,虽然他时常会表露出对她的恨意,她的直觉向来精准,罢了,相信他一回吧。

“姐姐,你要花灯吗?”小女孩还不到夏亦寒的腰间,一双澄澈的眼睛中装满了纯真,命运不大概曾款待过这个小女孩,这样的年纪便出来谋生,瘦削的身子被明显大了不少的衣服包裹,上面还有不少的补丁。

“好啊。”夏亦寒心中有些柔软,竟有些心疼这个孩子,在山上久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会再有这种同情弱者的情绪了,却不想,那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到底,她还是狠不下心来的,幸好,这只是个孩子,就帮她一次吧。“小妹妹,这花灯要怎么卖呢?”夏亦寒虽然未曾来过集市,但是这点常识她还是知道的,只是,她突然想起,自己似乎是没有带钱出门的习惯,所以,她是给不了这个小姑娘钱的。

“姐姐,十文钱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怯怯的,似乎是在担心夏亦寒觉得价钱太贵了就不要了。

夏亦寒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交换的,便想起了薛以墨手中的白玉骨扇,这一个她突然无比庆幸薛以墨拿的是这把白玉骨扇,若是他平日里用的那把墨玉骨扇的话,那她今天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小妹妹,先等一下。”

“哥哥,我要你的扇子。”夏亦寒虽是请求,语气里却不乏命令的意味。

其实薛以墨倒是极好说话的,虽有些疑惑,但还是把扇子递给了她。

夏亦寒接过扇子就直接送给了小女孩,“我拿了你的花灯,但是我没有钱,所以我拿着把扇子和你换好吗?”见小女孩一直没有反应,似乎是在控诉她拿扇子换花灯的行为,“你把扇子给你的父母,放心,他们不会责备你的,记住,不要摔碎了。”

小女孩似乎是相信了她,便将花灯递了过来,甜甜的说了一句:“谢谢姐姐。”便离开了,想必是去寻找她的父母了吧,夏亦寒捧着花灯浅笑,在夜色中并不真切。

“九念可知我这扇子的价值?”薛以墨缓缓道,他没有想到这个还算聪明的丫头竟然拿他的扇子去换一个几文钱的花灯,还拿着花灯笑得这么的……他已经不想说什么了,虽然他对这把扇子并没有多大感情,“而且,墨身上自然是有些银两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大可以花银子去买,何必要那我这价值连城的白玉骨扇去交换,而且,还被人家嫌弃了。

“哥哥久居高位莫非就没了良心,今日她遇见了我,是她之幸,她既然有这福气,九念总是要帮她一把的,横竖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至于,她能不能活,能不能用好这把扇子,便不是九念该想的了。”夏亦寒抬头,直视这男人的眼睛,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心软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样。

薛以墨未曾想到夏亦寒竟会如此反驳他,一时之间竟有些恼火,出声反讽道:“墨自然是比不上妹妹九念你宅心仁厚。”薛以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几乎忘了上一次他动怒的时候是多久之前的了,今日,不过是因面前的小丫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竟动了怒,冷静下来,心中便是懊悔万分,心下不仅更加警醒了一些,像他这样的人,最为忌讳的就是情绪出现波动,因为,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算计着他,他必须要保证自己无懈可击。

“哥哥?”夏亦寒低声唤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心中这丝愧疚是为谁而起的,是小女孩吗,还是他,这个危险的男人。不过,不管是前者亦或是后者,她都是不该有的,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更何况是别人呢?人,从来都是自私的。

“嗯?”薛以墨暗叹,果然是那个人的孩子,总给人错觉,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不会怀疑那么和善的一个人竟是造成他人生悲剧的罪魁祸首,如今,他的孩子,和他一向的伪善,一样的“无辜”。只是,这一次……“去放花灯吧。”

“好。”同样的,夏亦寒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逗留,这着实是一个不太愉快的话题。

两个人安静的向河边走去,周围的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打在他们的身上,却像是浑然不觉一般,相顾却无言。

洛水旁的人还不多,夏亦寒小心的蹲下来,将花灯轻轻地放在水面上,微风拂过,吹起了她如墨一般的长发,朦胧了身后那人的视线。夏亦寒并没有许愿,她素来是不信这些的,自己的命运自然是自己把握的,洛神?有与没有,不过是上位者控制人心的把戏罢了。放花灯,对她而言是一种陌生的活动,只是看见身旁的那些女孩一点憧憬的放下花灯,便有些好奇,亲身试验,只觉得乏味,大概,她的心有些苍老吧。

“九念可许了什么愿?”薛以墨好奇道。花朝节时放花灯是咏川自古以来的习俗,而放花灯的人便趁这时许愿,便能得到洛神的保佑,使许下的心愿得以实现。不知道这丫头会许了什么愿。

“什么都没许?”夏亦寒诚实地回答道,心中有一种直觉,他会懂她,他会懂她为什么不许愿,其实,他们是同类,所以啊,同类相杀。夏亦寒有些感慨,一时之间想起了那句话,最了解你自己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果真如此呢。

薛以墨倒是被她的诚实逗得一笑,眼角的美人痣氤氲着妖娆的红光,平添几分柔和,美艳不可方物,问世间,能有几个女子能抵得住这眉眼间的风韵?又有几个女子能胜过这摄政王的天人之姿?

旁边本是低头放花灯的少女无一不站起来了,本是明眸皓齿,却是双目含春欲语还休,一片芳心暗许的俏模样。就连京中的公子哥也都是一脸诡异,眼中除了嫉妒,更多的是掠夺。咏川虽不崇尚龙阳之好,却还是有不少权贵家中豢养着一两个幼童的,不过,多是罪臣之子,先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偶尔也是有强抢男子的,不过这些被抢的多是穷人或者孤儿,自然无从伸冤,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清明的政治。

夏亦寒看到此景,不由得笑了,“哥哥好样貌,惊叫那么多人看的痴了,下次出门时,可要妹妹送一个斗篷,省的叫人家惦记上,咱可惹不起。”夏亦寒这一番话可不就是针对这几个觊觎薛以墨美色的公子哥,明嘲暗讽,那几人的心思就这么被拆穿了,尴尬之余,更多的是恼怒。

“好大胆的丫头,竟敢如此口出狂言?”唐随风一把山水折扇,为官的气势尽显,帝都百姓都知道这唐家是惹不得的。唐家家主唐定可是随先帝爷打江山的元老之一,众所周知,狡兔死走马烹,然而唐家却是一个例外,先帝不但没有除掉他们,反而给了他们无上的荣宠。唐定为太尉而长子唐随风年纪轻轻便官至礼部尚书,前途不可限量。而唐随风的横行霸道等是众所周知,唐随风好男色,家中豢养的小馆不尽其数,都是些可怜人啊。只是可惜了这对兄妹,哎……

“公子倒是好大的口气,不知姓甚名谁?哥哥,你若再不开口,妹妹怕是会被这公子生吞活剥了,可怜我那短命的娘亲和尸骨未寒的爹爹!”夏亦寒似乎是悲从中来,掩面而泣。

第四章:唐随风

罂粟美人颜绝色,少年郎,莫贪念,他时风光今何在?道是悔哉。

“妹妹素来伶牙俐齿,我这做哥哥的你又不是不知,嘴拙,倒是一腔怒气总是没法子说出来。”薛以墨无奈的一笑,看起来倒真是可怜至极。既然小丫头想玩,奉陪倒也无妨,也是时候处理一下唐家这些个臭虫。

“好一对伶牙俐齿的兄妹,见了本官还不下跪?”唐随风心念一动,既然哥哥是这般倾国之姿,想来这妹妹自然是不会差的,这傻丫头竟把自己的家底都说了出来,父母双亡,那真真是极好的,也省得麻烦。

见二人还不下跪,向来与唐随风交好的几个公子哥儿狐假虎威道:“你二人可知你们面前的是太尉唐定的大公子,我朝的礼部尚书唐随风。”

夏亦寒和薛以墨心里暗笑,竟有这等蠢人,可不就是昭告天下唐家出了个仗势欺人得主么,想来唐老太尉知道了还不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焕之,莫多言。”唐随风到还不是个傻得,虽说是借了他爹爹的光,可是官至礼部尚书有一半靠的是他的实力,他虽纨绔,倒也是知道这利害轻重,只好出声呵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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