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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逢时——by墨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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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先生,久仰大名,在下夏城狂。”

“这么说你就是夏伯侯夏城狂?你不怕我泄露你的身份害你招来杀身之祸吗?”

“怕,当然怕,不过我更怕失去一个贤才。”

“哈哈哈,你要是命都没了,得到贤才又有何用?”

“这乱世从来都不缺英雄,有雄图霸业的人,无智者相助必难成霸业。”

“这么说你认定我是助你成霸业的智者?”

“非安先生莫属。”

这是他们的初见,只一眼,乱了终生,几个人命运,因此改变。

蔻雪姐妹下山的目的便是帮助推翻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冷氏王朝,而他们,看中的便是夏城狂和薛南安。夏城狂已经有了妻子流霜,恩爱非常却始终无孕,也是美中不足的一点。那时的流霜在夏城狂的羽翼之下依旧保持的孩童心性,这是蔻雪与渥丹姐妹两个极为向往的。有了姐妹两个的加入,这条路越发的顺遂。而蔻雪与薛南安更是坠入了爱河,私定了终生。越是清冷的人,爱上了便越是奋不顾身,蔻雪就是这样,她甚至愿意放弃掉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帝师之位,成大事之后,与薛南安一同归隐。

然而,见到的东西多了,自然,想要的也就多了,妹妹渥丹也爱上了薛南安,却被拒绝了,求而不得,以至于生出了心魔,终于在她遭人暗算失了清白之后爆发,不惜以帝师府上下近百口人的性命相要挟,她练了无水,竟然成功了。

再见时,蔻雪已经有孕在身,将要临盆的她,脸上多了几分母性的慈祥,而萧渥丹,在那次之后也是有了孩子,但因心中郁结,流产,自此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力。因为人与人之间的不同,所以有了比较,因为有了比较,所以有了嫉妒,因为有了嫉妒,所以有了怨恨。偏执的渥丹将一切罪过都算在了姐姐蔻雪身上,因为她的幸福让她狠狠的妒忌了。

蔻雪深知,心结必须要由自己解开,旁人是帮不了的,她以为,自幼乐观开朗的妹妹能够走出这个心结,却不想险些酿成大祸。

那时蔻雪的孩子已经出世一年有余,孩子继承了蔻雪绝色的容颜,受尽这两对夫妻的宠爱。渥丹再次出现,带着炼制好的无水,绝色的容颜不见当年的活泼开朗,写满了绝望。“蔻雪,你可知我恨你入髓。”冷漠的话语如利刃般剜着蔻雪的内心,这世上与她最为亲近的人说恨她。

“蔻雪,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夺了我的幸福?”

“蔻雪,你那里来的自信认为我会一直跟在你的身后捡你不要了的东西?”

“蔻雪,念在姐妹一场的情分上,你做你的帝师,我追求我的爱情,自此两不相见。”

“蔻雪,你若不答应,我便用这无水,让天下人陪葬。”

“蔻雪,用你的孩子交换我的无水,我保证,我会拿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

“蔻雪,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

“好。”蔻雪说出这一个字倾尽了一生所有的力气,自此,摄政王夫人叫萧渥丹,摄政王府再也没有琴声,取而代之的是舞蹈。蔻雪自此再也不以真颜示人,这世上的帝师蔻雪只是行尸走肉。

十年前,蔻雪悄悄下山,来到宫中,看见那个饱受摧残的男孩泪如雨下,无水,又是无水,原来,她竟然还留下了一些无水。

薛南安从来都不是愿意妥协的人,在蔻雪走后,一怒之下搬到了凝辉殿,眼不见为净。而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年与夏城狂初见的场景,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蔻雪在时一直被压抑着的情感终于破土而出,将他困在茧中,他对夏城狂有了一种叫做爱情的情感。

而渥丹是何其聪慧之人,自然是发现了他的异样,一怒之下,便在流霜身上下了无水,而夏亦寒,便在一旁看着,因为被点穴了,动弹不得,她亲眼目睹了她善良的母亲受尽痛苦而死。蔻雪无奈,封印了她的记忆,带回了帝师府,用药养着她,无意之中竟使夏亦寒的血成了无水的解药。

而她自己的孩子,薛南安将毕生功力传与他,并用换血之法压制住了他体内的无水。薛家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有特殊的体质,能将内力血脉相传,这才是薛以墨侥幸活了下来。她本想将薛以墨带走,却被薛南安阻止,他说,“你已经离开我了,现在连我的孩子也要带走吗?”

一句话,动摇了蔻雪。

“姐姐,我知道错了,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让墨儿留下吧,让他为我送终,你知道的,我已经没有做母亲的资格了。”

蔻雪再一次妥协,她终究是心软,却不想渥丹狠心至此,用无水入药,以血为药引,制成了所谓的解药。她的心软,终究是遭到了报应。

“孩子,我是生了你的母亲,你,大概是不记得了吧,也罢,忘了,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薛南安与夏城狂痴缠了十年,已经分不清是爱还是恨,终了,一同离开了这世界,都是痴啊。”蔻雪感慨,活着,她毕生的心愿便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活着,这辈子,她贪心的时候太多了,所以都报应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而今,她已经不再奢望她的孩子能在叫她一声母亲。

“她知道?”薛以墨无言许久,才问道。

“她是帝王血脉,我自是有法子将这些记忆直接送到她的脑海里,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所以,她不应该被蒙在鼓里。”蔻雪顿了顿,“她会放下的,我,终究是属于帝师府。”

“往后,你要如何?”

“或是找个聪明的弟子接任帝师之位,或是一把火烧了这帝师府,图个逍遥。”

“离锦,帝师大人累了,送她去院子里休息罢。”

“诺。帝师大人请。”离锦躬身道。

第十三章:郁结

皆道往事随风度,那年血溅心智蒙,但言轻放,难,难于蜀道,难于青天。

怎样的痛苦才能让一个人在睡梦中都在哭泣?夏亦寒只知道她的梦境一片血红,母亲的血,童年的回忆,艳绝天下的萧渥丹,淡薄却又深深疼爱着她的父皇,还有薛南安,他与父亲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情仇,凉薄的倾君哥哥。她不知道这一切竟然是被人刻意封印,她所向往的,只是一个谎言,她是药人从来不是蔻雪的偶然,谋划十年,只因为那个人是她的儿子,与她血脉相融的唯一的亲人,而她,从来只是一个外人。

蔻雪,凭什么,你妹妹犯下的错,要我一家来承担,凭什么,你的懦弱,你的不争,你所谓的博爱,要我承担,要我的父母承担。只有死去的人才能得到解脱,活着的人才是真正的痛苦。

古籍记载到,药人之血可解无水,药人者,自为药人起,便当洗去记忆,以药为食,日夜受药性碰撞之苦,自此百毒不侵。若是不用心头血解去无水,那么,被抹去的记忆永远不会复苏。这一切都是局,可她,心甘情愿的跳了下来,她曾以为,她甘之如饴,可当知晓一切的时候,她痛入骨髓。

倾君哥哥,我错了,原来这一切做起来那么难。

倾君哥哥,我该拿你怎么办?

眼眶一阵濡湿,泪水划过,在口中扬起阵阵苦涩,心口阵阵绞痛。

昏昏沉沉的,夏亦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梦中的温暖,是她所眷恋的,现实中的百转千回是她所不愿面对的。

人总是对于未知的东西感到害怕,现实中的一切变幻莫测,前一刻你愿意拼上性命去救的人,后一刻竟成了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的孩子。夏亦寒说不心乱那是不可能的,不管他是否是蓄意而为之,这一切都是因他的母亲而起。

那日,萧渥丹用最后的无水为自己和薛南安准备了饭菜,她是怎样的痴狂,以至于存了玉石俱焚的心思。薛南安无疑是自信的,萧渥丹的所作所为他并非不知,但从她杀害流霜,薛南安却是存了一份私心的,他这般谋略深厚的人自然是能发现这些年来夏城狂的转变,虽然抗拒,但他始终相信,自己在这个强大的男人心中是有一席之位的,甚至不低于他的结发之妻。只是,他还是不舍,夏城狂是先代的贵族,身份不比寻常人,自幼受的也是礼义廉耻伦理纲常之道,有些思维,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骨血之中,而流霜,便是扯断这根绳索的最后一个结。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薛南安都是不能自己动手处理掉流霜的,而萧渥丹,便是最好用的一枚棋子,她早已被嫉妒逼疯,丧失了该有的冷静与睿智。

薛南安,作为一名旁观者,亲眼目睹了这份惨剧的发生,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虽然表现出一副愤恨的样子,但只是作壁上观,悲剧又如何?对他有利的,就不应该阻止,成王之道如此,得人之道也是如此。只是他没有料到,萧渥丹竟然对年幼的薛以墨也下了毒手,薛以墨继承了他母亲蔻雪的美貌,蔻雪与渥丹本就是双生子,所以基本上没有人会怀疑薛以墨不是摄政王妃的亲生儿子,萧渥丹对薛以墨也只是冷淡了些,从未对他透露出恶意。

幸运的是,蔻雪当时也在帝都,有薛南安世代相传的内力续命,蔻雪的换血之术,薛以墨侥幸的捡回了一条命,但薛家世代相传的内力却被锁在丹田牵制余毒,骄傲如薛南安,内力褪尽,便只是个柔弱的中年书生,没有内力的他,再也无法牵制萧渥丹,于是,他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了军中,接受最残酷的训练,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保护他的孩子,虽然过程残忍,但成果是极为可观的。与此同时,目睹了母亲死亡的夏亦寒被封印记忆带到了帝师阁。蔻雪以损伤自己为代价将萧渥丹重创,换来了将近十年的太平时光。

流霜性命已失,夏亦寒被送到帝师阁保护起来,薛以墨在军中历练,夏城狂的身边就只剩下了内力尽失的薛南安。薛南安以退为进,给了夏城狂一个很好的台阶,这段不伦之恋终于有了一个好的结局。

薛南安从来都没有想过取他性命的是萧渥丹,这个十几年来深深爱着她的女子。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薛南安算计一生,却还是没有算透萧渥丹的心思,以至于失去了性命。夏城狂闻讯赶来的时候,薛南安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而此时归来的薛以墨恰好看到了这样的情景,加上多年来与萧渥丹的书信往来所受的挑拨,不疑有他。夏城狂本就是至情至性之人,看见薛南安死去,心无所念,便一心求死,根本没有听薛以墨的质问,便拔剑自刎。这样的表现落到了薛以墨的眼里,便是他夏城狂心虚,更加坐实了薛以墨的猜测。

夏城狂在出宫之前便有所不安,有先见之明的下了遗诏,一道是封薛以墨为新帝,但要求宝夏亦寒一世安好无忧,另一道是封夏亦寒为帝,薛以墨摄政辅佐。这等于是说把选择的权利交到了薛以墨的手上,十成十像极了心虚的表现,薛以墨虽是多疑,但夏城狂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心虚,以至于薛以墨打消了对萧渥丹的最后一丝怀疑,导致了后来的一系列的事情。

薛以墨以雷霆般的手段稳定了朝堂,然后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便有了我们所知道的一切。

其实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在错的时间遇上了错的人,人活于世,不就是因缘际会,奈何生不逢时,诸般苦果。

夏亦寒睁眼的时候不意外的看到了薛以墨疲惫的双眼,只能在心中苦笑。睡得久了,她几乎在怀疑自己对于薛以墨的感情是爱情还是愧疚,薛以墨对自己的感情是爱情还是感激。她的心加速衰老,以至于对这一切都充满了怀疑,曾几何时,她不复那个自信的少女。

她该庆幸吗,作为女帝,她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女子都更有任性的权力,不管她能否放下,至少,他们彼此都需要冷静。

“殿下辛苦了。”夏亦寒的嗓子还是有些沙哑,许久不曾说话喉咙有些抗议。

薛以墨见状,忙去倒了水送来,喂女孩服下,他知道,有些改变有些隔阂已经横更在了他们中间。他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只是,没有她的日子,他简直无法想象,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或者是屠杀,以无尽的鲜血祭奠心中的悲伤与空洞。

他能理解女孩的感受,就如曾经的他一样,不愿放下,不能放下?而是根本放不下。午夜梦回,那一张张鲜血淋漓的脸就会出现在你的眼前,那一声声悲切的呼唤就会在你的耳边响起。

“殿下,孤累了,莫多言,孤的及笄大礼还要有劳殿下和帝师大人费心。”夏亦寒到底还是下了逐客令,“倾君,你知道的,我也许会放不下,总是要时间的,我也不知道会多久,也许,我已经变了,不是那个活在你心中的阿夏了。”

“陛下,好好休息。”薛以墨顿了顿,轻叹。“阿夏,我总是等着你的,你看,无水也解了,我总是等得起的。”

第十四章:及笄

青丝上云髻,飞簪穿流云,一步一莲摇,钟鸣起,笄礼成。

夏亦寒的心中始终是隔了一道裂痕的,人总是这样,得到了,便不会珍惜了。分开吧,将这段回忆深藏,再也没有开启的一天,安然度日,得一世安好无忧。相守吧,在没有人值得他这般倾尽所有,你爱他的,不是吗?有多少爱而不得的人,怎能将此机会凭空浪费掉?

夏亦寒一袭黑色的大袖礼衣,长发柔顺的散下,直至腰际,在浅浅的搀扶下走向祭台。

祭台上,蔻雪一袭重紫的华服,更衬得她美艳而不可方物,褪下人皮面具的蔻雪竟是这般的美丽,怪不得能让薛南安倾心以对,只可惜,有善始,却没有善终,这也许是身为双生子的悲哀吧。

司仪尖细的声音在祭台上回荡,夏亦寒跪坐在中间的礼席上,任由蔻雪在她的长发中穿梭,带来酥酥的触感,似乎是一种记忆中的温暖。可理智在叫嚣,这个女人,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懦弱,才有了你们一家的悲剧,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无私背后的自私,才有了纠缠你数十年的梦魇,才使得你家破人亡。这个懦夫,这个自以为是的懦夫,是一切悲剧的根源,怎么能,怎么能拿他与母亲相比,她怎么配啊!

可是感情上她又不得不屈服,整整十年的朝夕相处,她早已对这个处处照顾自己的女人有了母女之情,承认吧,你深深的眷恋着她身上属于母亲才有的温暖,承认吧,在她自己的孩子不在她身边的日子里,她一直都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承认吧,她让你成为药人,也是为了让你百毒不侵,用十年痛苦换取一生平安,她做了一切一个母亲所能做的,为她的亲生孩子,也为她视为亲生女儿的你。

夏亦寒的视线落到了摆在她面前的发簪,竟然是盘龙的设计,两颗西域的黑曜石经打磨后点在了龙眼的位置,简单而又不失霸气,她知道,这一只龙簪是她身为帝王的标志。而一旁,还有一只步摇,金凤展翅欲飞,凤尾处是点翠的手法,五彩的羽毛似乎有涅盘的灼热,除了尾羽,一同垂下的还有几道流苏,串着重紫的宝石,黑之下便是重紫,足以显示凤簪的华贵庄重。

只是她今日及笄,还未曾许了人家,为何将凤簪也一并成了上来,难道是,夏亦寒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除了他,还能有谁呢,看这精细的做工,想来是很早之前就开始准备了,夏亦寒心中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份情谊,如今她的,再也承受不起。

金属插入发间的微凉打断了夏亦寒的神思,再抬头,他看见薛以墨一身黑色的蟒袍,上面的嘶爪神蟒栩栩如生,此刻,他正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向她靠近。夏亦寒只觉得什么力量控制住了自己,使得自己一动一不能动,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人,拾起她面前的凤簪,插入她的发髻之中,他的容貌,从来没有这么的清晰。

女子十五,如已许嫁,便得举行笄礼,将发辫盘至头顶,用簪子插住,以示成年及身有所属。而她,就算没有许嫁,也是要举行笄礼的,于她而言,及笄, 表示她正正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至于许亲一事,作为帝王,她多少是有些特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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