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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逢时——by墨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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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薛以墨过来为她行笄礼,这不是等于昭告天下她夏亦寒已经许亲,许的还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殿下,这就表示,带他们成亲之后,薛以墨便只是个手里没有权力的闲王,换句话说,和夏亦寒成亲之后,他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永川古俗,后宫不得干政。

夏亦寒不知该喜该悲。

随着礼成的声音响起,夏亦寒起身面向百官,接受着他们的拜礼,沉吟道:“传孤旨意,废帝师监察御史之位,设影部,统领天下之情报,由方孟统领。帝师阁依旧是帝师阁,享我咏川之供奉,为我咏川训练国之栋梁。帝师阁阁主萧寇雪听封。”

萧寇雪苦笑,这孩子怕是恨极了她,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有了,“微臣接旨。”蔻雪退下祭台,直身而跪。这是帝师阁的尊严,帝师阁的主人,永远不能向人弯腰,即使是君王,师道也。

夏亦寒第一次体会到了这个位子的残忍,曾经那么亲近的人,如今却要把他当做敌人防范,帝王道,无情道。如今看见蔻雪直身跪下,心中除了不忍之外,更多的是安心,帝师直身而跪,便是最大的尊重,若是不跪,便是不服,若是曲身而跪,便是别有用心,“传孤旨意,封帝师萧寇雪为慎王,享世袭爵位。”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蔻雪谢恩。

“方孟乃影卫,不便现身,册封典礼便免了。”夏亦寒沉声吩咐道。这会子她有些乏了,大概是这些天睡得久了,体力明显的下降了,她知道她的眉眼之间已经浮现出倦色,“众卿家退下罢。”

“诺。”

夏亦寒刚回到寝殿,便唤浅浅将自己身上的配饰卸下,而她手里篡着这只风簪,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只凤簪是那人亲手制作的,永川的古俗,男子会在心仪的女孩及笄时,送上一枚凤簪,若女子及笄之后佩戴凤簪,便表示她是已经许了人家的。曾经多少是极为想要的,而如今,心中更多的是茫然。

也许是困极了吧夏亦寒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许久都没有这安静了,一如当年在帝师阁中的生活,安然而又宁静的生活。也是时候去看一下那两个兄弟了,但愿不会辜负她的期望。

“你们如何?”夏亦寒冷声问道。密室里没有一丝光线,就算是夏亦寒,也不能很好的辨别出两兄弟的位置。

密室里很安静,连一丝声音都没有,甚至是呼吸,也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夏亦寒顿时感觉到脖子上一阵阵冰冷,再回过神来,脖子上的两把刀已经反射出银光,她可以在刀面上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影子。外头有光透进来,这密室里哪有人影,两把刀分明悬空而立。

“刀化了?看来这段时间成果颇丰。”夏亦寒除了最初的一瞬间心中有些被吓到之外,立刻就冷静下来,她的武器,她自然是要好好的收服的,是把刀,总是应该听话的。

“汝有洛神当年之风,不错。”两兄弟变回人形,不无敬意,人刀者,帝王敬之又畏之,向往着至高无上的能力,却又害怕这能力反过来伤害到自身。可笑,自以为是,不过,这丫头似乎有些不同。

“多谢,方孟方冲听旨。”

“哦?”

“方孟,影部都督,方冲,影部副都督。”夏亦寒也不恼,言简意赅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诺。”这一次,想来是不一样的,除了洛神外,第二位女性的主子。“人刀令已结,方孟方冲任凭主上差遣。”人刀的诺言,一经许下,永生不得作废。

“影部的人,你们自己收服。”夏亦寒吩咐道。

第十五章:新年

红梅枝上立,皓雪凝冬华,漆木上红绸,守岁到天明。

送走了蔻雪,惊觉已经到了年关,春节过后,花朝节便快要到来了,回到帝都的时候便是花朝节将至的时候,那时的她,想要的是什么呢?远离这个如蛇蝎般美丽的男人,远离这个世上最为混乱的朝堂,回到帝师阁,回到那些一个人,孤单却又充实,冷漠中的美好。

夏亦寒清楚地知道,她变了,尝过权力的滋味的人是不可能再将权力放下,这句话就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她似乎对谁都有了防备之心,尽管不都是出于对权力的集中,不过,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别人眼中的她,也许就是这般没有人性的人吧,为了权力,砍断了自己的老师的左膀右臂。

帝师阁之所以能够立于帝国高位而不被拉下来,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帝师阁掌控着这个国家的情报网,帝师阁代表的不仅仅是帝王之师,更是这片大陆上所有的消息与情报。而今,这个权利被夏亦寒转到了只属于她自己的影卫手里,一个连谁都不知道的影卫,绝对的保密,绝对的掌控。

夏亦寒的心底里是明了的,她恨,为她的父母,为她十年来所忍受的痛苦,为她被当做工具一样使用的宿命,不甘有之,愤恨有之,恼羞成怒亦有之。再动手之前,她有过犹豫有过徘徊,只是当她站在众臣之上的那一刻,她的心中便只剩下了破釜沉舟的勇气。

不管他是否愿意承认,萧蔻雪始终是薛以墨的生身母亲,况且,萧寇雪对薛以墨的心意是真切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薛以墨,包括将自己炼成药人,包括算计了他们的相遇相识相知相交,这一切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的帮助薛以墨解掉他身上的无水之毒,让她在恢复了自身记忆之后,不要对薛以墨兵戎相向。

最为一个母亲,萧蔻雪是了解自己的孩子的,薛以墨一旦动了情,便是倾尽所有,即使夏亦寒将匕首送进他的心口,他也一定不会有所反抗。

因为新年将至的原因,宫中已经挂上了红灯笼,一片喜气洋洋,只可惜这硕大的皇宫里根本没有多少人,倒不如寻常百姓一家老小齐聚一堂,吃着年夜饭,老人坐在高堂上,看着堂下的孩童们嬉戏打闹,大人们难得的空闲下来,喝着醇厚的米酒,面颊上带上几分醉意,女人们则是凑在一起话家常,聊着城中发生的八卦。等到夜再深一些的时候,孩子们昏昏欲睡,这是长辈们便会把红包拿出来,一一分给孩子们,有了红包,睡意自然是全消了的。而后,便趁着积雪映照着的月色,到屋外去放鞭炮。通常,年三十的晚上爆竹声是通宵达旦的,家家户户都要守岁至天明的。

帝都的冬天向来是一片白雪皑皑的,这时,傲立霜雪的红梅便是帝都一道明艳的风景线,这红梅开得最为傲气的便是宫中倚梅园中的梅花了,此刻,夏亦寒披着墨色的大氅,抱着暖炉,兴致极为不错的踏雪赏梅。这些天,她想了很多,她是真的放不下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她与薛以墨这一路走来太过轻松,她几乎将他们的身份忘记,她,名义上帝国的最高统治者,虽然她已经收回了不少实权,他,帝国真正的主宰,守卫着帝国的安危。他们,唯有站在对立面,才能维护住着小心翼翼的平衡状态,一旦打破,这看似安稳的朝堂之中暗藏着的杀机便会暴露出来,大炎国的虎视眈眈,冷氏遗孤的复国旧梦,北方游牧民族的骚扰,南方海盗的肆虐。咏川从来都不是看到的这般强盛。

他们之间的信任,单薄的可怜,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爱情还是因为同情和感恩的交织,亦或是两个孤单的人抱团取暖的依偎。夏亦寒想破脑子也没有办法理清楚,重头开始吧,抛掉一切的算计,从头开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报复活着的人真的有意义吗?夏亦寒尝不到任何的欣喜,反而,她心中是怅然若失的。

咏川的习俗之中,春节大小官员都是要放假的,所以没有什么国宴,这时候是皇宫一年之中最为冷清的时候,宫中的侍卫宫女太监也基本上可以回家团聚,除了那些没有家的,当然,他们也可以不用工作。所以,这个晚上,她作为一个帝王,这个晚上还是要自己解决食物的问题的。

“殿下。”夏亦寒出声道,也许是天气太冷了吧,见到薛以墨挺拔的身影,她竟然有些想要落泪的冲动。

“阿夏。”其实想说的话有很多,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薛以墨目光中充斥着复杂,他其实也是个懦弱的人。若是自己,想必会做的更绝吧。

“倾君哥哥,往年的梅花也是这么美的吗?”夏亦寒浅笑,在大氅的包裹下,她显得更加的娇小可爱。

薛以墨知道,夏亦寒大概是想通了吧,也许没有他想象中那般,但也算是一个进步了,不是吗?他向女孩走去,将被大氅包裹住却依旧在颤抖的女孩拥进自己的怀里,怕冷却还要出来早这份罪,“往年,不曾来看过,只是你,怕冷竟然还来这里,这又是何必呢?”

“倾君哥哥,我只知道这段时间我好累,一个人,一个人,什么都看不见,我只希望冷着冷着就不冷了。”夏亦寒感受着面颊上传来的温暖,这是胸口的温暖,心脏跳动时带来的热度,“以前,都是浅浅折来梅花放在卧房中观赏,大概是第一次看见沾着雪花的梅花,艳丽至极,这么冷也是值得的。它们,好美,我竟然错过了这么多年。”

“阿夏,若放不下,便随心而动,记住,你是这个帝国中最高贵的女子,你有着别人做梦都不会拥有的权力,在这片土地上,你可以任意妄为。”薛以墨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狂妄。“我们重新来过吧。”

“好。”夏亦寒微笑着回答道,抱着暖炉的手松开,环上了男人的腰肢,“我们吃火锅吧。就在这里,叫上浅浅和离锦。”

“好。”

宫中的宫人基本上都回家了,留下的都是没有家的可怜人,幸好,烧火的宫女和一些其他必要的人都还在,很快的,火锅就已经送过来了,本想叫上浅浅和离锦,奈何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在雪地里吃火锅。

“会喝酒吗?”薛以墨问道。

“不曾喝过,不过,好奇有之。”夏亦寒夺过薛以墨手中的酒杯,浅浅尝了一口,却被白酒的辛辣呛出了眼泪,不过,从胃里升腾起一股热流,涌到四肢百骸。

“这酒不适合你喝,下次,我让他们将西域送来的葡萄酒取出,那酒味道比较甘醇,你喝了倒也没有什么关系。”薛以墨含笑看着怀里的人,笑脸因为烈酒的缘故,一片酡红,只一口,便染上了醉意,可爱至极。

“红包,蔻雪不在,今年的红包就由你给我。”夏亦寒狡黠的笑了,“我要红包,我要一个好大好大的红包,比蔻雪给我的还要大。”也许是这酒太烈了吧,夏亦寒觉得她似乎是醉了。

“好。”薛以墨看着面前的丫头酡红的双脸,含糊着应一声便吻了下去,自此缠绵缱绻,风月无边。迷糊中,夏亦寒只听到耳畔喃喃:“蔻雪可给过你这样的红包?”完了,红包没有了,夏亦寒吐槽道。

第十六章:守岁

红霞起双颊,思虑空,长夜未央,芙蓉帐,酒香四溢,不眠。

夏亦寒知道她一定是喝醉了,明明只是一点,她却有了醉意,昏昏沉沉,只觉得眼前的人是在是好看,想要靠近,再靠近一点。

“丫头,今儿个可是年三十,还要守岁的,可不要睡过去了。”薛以墨好笑的看着面前的人儿一点一点的头颅,显然是困极,只是,这外边是极冷的,可不能再睡着了,“回宫可好?”

“谁说我困了,我明明清醒的很。”夏亦寒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几乎把整个人都缩进了薛以墨的怀抱里,本能的寻找着温暖,为了加强话的可信度,夏亦寒随手指了指,喃喃道:“我要吃那个,你喂我。”

薛以墨顺着丫头的手指看去,一时间哭笑不得,那可不是个辣椒,“真想吃?”

“嗯嗯。”夏亦寒无意识的应着。然后又无意识的张嘴,将薛以墨递来的东西咽下。

“咳咳咳,咳咳!……”被辣椒呛到的感觉,实在是不敢恭维,夏亦寒只觉得整个喉咙都要被火烧过,火辣辣的疼着,瞌睡倒是一点都不剩,大口喝下薛以墨递来的凉水,狠狠的打了个哆嗦,终于好受了些。

“怎么,味道不错?”薛以墨含着笑,问道。

“自然是不错的。”夏亦寒咬牙切齿,捞起一个辣椒送到薛以墨的嘴边,浅笑,“倾君哥哥怎能错过这人间佳肴?”

薛以墨倒是毫不在意的吃下夏亦寒递过来的辣椒,当年在漠北的时候,冬日可比帝都要冷上不知多少,便日日与辣椒和烈酒为伴,时间久了,倒是养出了极好的酒量。

“确实是不错的。”薛以墨看着丫头一脸的好奇,笑道,“什么时候带你去见识一下漠北的冬天,我在那里待了一个冬天,便染上了那边的习性,其实,辣椒和烈酒都是御寒的良物。”

“好。”夏亦寒轻声应道,那一定是极冷的吧,而他就这么孤身一人,还带着无水时不时的折磨,她是心疼的,这一定是上天的捉弄,才让么美好的一个人遭遇这么多本不该承受的痛苦。死了的人已经忘记了,真正痛苦着的,是活着的人。死了的人已经离开了,只是他们身上的荣光与屈辱,都有活着的人在无声无意的背负,我是,薛以墨,你也是,不一样的,你已经放下,而我,还在努力,但愿,能早日放下。洛神大人,我夏亦寒只求这个深爱着我的男人下半生不再这般的多灾多难。

这么一闹,困意倒是没了,两人点着宫灯,缓缓的回到了墨华殿,抬头,还能看见老百姓们放的烟火,实在是个举国同庆的日子。天空中绽放无数的焰火,似乎是转瞬即逝,偶然间,却有一种永恒的安宁。

“想放烟火吗?”薛以墨问道,小丫头的眼睛始终定格在空中的烟火,想来,是不曾放过的吧。

“可是,我可以吗?”夏亦寒犹豫道,想是想的,只是,若是别人知道了,那定是副人言可畏的局面。

“无妨,今晚,墨华殿里就只有你我两人,想玩就玩罢,在民间,像你这般大的孩子都在干什么呢?”薛以墨取了烟花,柔声劝道,他舍不得,她想要的,她不该有所顾忌。

“好,不过,这个太大了,你点,我看着,等下我要玩那个小的,还有,你要陪我一起玩,要丢脸,我们一起丢。”

“好好好。”

这个夜晚,咏川的人们欢庆着新春,而帝都的皇宫里,却有一对有情人,像孩子一般嬉闹,给整个皇宫带来欢笑的活力,谁会想到,这两个像孩子一样的人,竟然是咏川最为高贵的两个人。其实,不管身居何位,人的心理里所追求的不过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不是说要守岁吗?殿下莫不是想把孤一个人扔在这里?”夏亦寒喝道。

“臣不敢。”薛以墨看着丫头装模作样的脸庞,到底还是顺着她的心意,回答了她的话。看着丫头憋得满脸通红,终于忍不住笑了,可不是个活宝。

夏亦寒想,她大概是笑的太厉害了吧,小腹处传来一阵阵的酸痛,钝钝的,直叫她直不起腰来。

“阿夏,怎么了?”薛以墨看着丫头捂着肚子,有些纳闷,难道笑着笑着就会肚子痛,这不应该啊。

夏亦寒紧咬着牙关,感受到身下一片濡湿,突然想起了什么。

薛以墨是闻到那股子的血腥味的,不由得蹙起了双眉,“离锦。”他喝道。

“渃。”还没等夏亦寒阻止,离锦的身影就出现在大殿里,好身手。

“叫萧丝过来。”

“慢着。”

两到声音同时响起,离锦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听谁的。

“不必了,我自己就是学医的,若我都治不好,叫别人来有何用,况且,我是真的没什么事。”夏亦寒若声说道,再三保证自己是真的没事,才把离锦放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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