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喔。」藤川一边应着，一边把果汁递给北御门，「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听他这么说，北御门倒是想起了藤川很常凑的挺近看人，「你平常都不戴眼镜吗？」
「嗯，我不喜欢戴眼镜。」藤川罕见地勾着有些轻浮的笑容，「度数不深啦，只是偶尔脸会凑的比较近。」
藤川端起了三明治，「要吃吗？」
「谢谢，你吃，我还不饿。」北御门摇摇头，喝了一口果汁。
鲜甜的橙汁让他心情变得挺好，一连喝了好几口。
「啊，对了。」藤川看着他的眼镜，「要不要教你调整视力的魔法？嗯……就像有个隐形眼镜。」
「还可以这样哦？」
藤川点点头，「为了避免战斗途中因为眼镜坏掉而造成问题，所以不少人会用这些魔法。」
边说，他一边指了指自己，「我也会用哦。」
「……」北御门顿了顿，「好，那就麻烦你了。」
多学一个是一个，等之后有办法再把眼镜修好好了……北御门盯着眼镜上的裂痕悠悠地想着，幸好他还没有坏的太严重。
安静地用完午餐，北御门看着藤川手上的银环，有些失神。
尽管藤川有些疑惑，但他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把吃完的餐点拿出去整理。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北御才叫住了他。
「那个，藤川。」
「什么事？」
「……」北御门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这么做。
凯的态度一直是他搁在心里没说的事情，但他该做的，不是跟藤川求救，而是——
「可以把凯叫出来吗？我有话想跟他说。」
016.离开（一）
「把凯叫出来？可以是可以……」藤川有些疑惑地看着北御门，似乎在问他为什么。
北御门深吸了口气，振奋自己的精神，「没事的啦，只是想跟他说点话。」
如果是平常的自己根本不会想这么做吧……被讨厌就被讨厌了，并不会特地想说什么。可是毕竟凯是帮助藤川的精灵，可以的话，他也想跟他做朋友。
看他这样，藤川倒也不问太多，直接把手抬起移到北御门的前方，「凯。」
呼应着他的声音，凯的身影倏地浮现，依然是一张不友善的脸色，瞥了一眼北御门就把视线移到藤川身上。
「什么事？」
藤川盯着他，静静地道，「北御门有话要对你说，看着他。」
「……」
尽管凯有千百个不愿意，但只要是藤川的命令，他都必须遵守。
他听话地看向北御门，或者说是用瞪的，「要说什么？」
「放、放轻松啦。」北御门有些许慌乱，虽然说要跟凯交谈的是自己，可是实际上碰到的对自己不友善的人，他还满紧张的。
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冷冷地道，「该轻松的是你吧。」
「……」北御门尴尬地笑笑，「是啊。」
他轻吐了口气，收在棉被下的手捏住自己的大腿，靠着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凯。」北御门歛下了眼，轻声地道，「你很讨厌我吗？」
「嗯。」凯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回答，「非常讨厌。」
「……」预料之中的答案让北御门有些想笑，「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凯起先是沉默了会儿，直到北御门抬头，见他双手叉腰，正用鼻孔瞪着人，他才开口道，
「弱小、没用、只会一昧地退缩。」凯说得很直接，几乎是一针见血，「明明是个男人，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如果说为什么话语会伤害一个人的话，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对方血淋淋地说着自己不愿意承认的缺点。
凯说的都是事实，北御门都懂，只是现在的他不会逃避了，不会再躲了，他有必须前进的理由。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想要改变自己。
只不过，他的话，还少了一些。
「你讨厌藤川因为我的关系改变原先的计划，对不对？」
智能精灵对自己的主人并不会有性格上的想法，对其他人则不然。唯一的共通点，就是比任何人都希望主人的道路能够顺利地前进，没有阻碍。
他是不清楚藤川原先的计划是什么，但是自己对于他们来说是预料之外，这也是事实。
「……」
瞧他撇开目光，北御门笑笑，「你只是担心藤川吧？」
「……」
凯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便成了他的答案。
北御门抬头看着他，思考了会儿后才缓缓开口。
「多亏了藤川，我稍微的理解了洛弗斯特的真相，虽然也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明白这个世界有多危险了，也许在哪一天弱小的我就会被淘汰，在这里丢掉了性命。」
他有些咬唇，他不是没想过这些事情，而且，他是真的非常害怕。
可是不行，即使恐惧伴随着他，他也不能停下步伐。
「但是，」北御门吐了口气，神色认真，「我会努力变得更好，是藤川救了我，帮助了我，我会让自己不变成包袱。」
「……」
凯的脸色似乎有些动摇，他好几度对上北御门的视线，但是又很快就移开。
不过北御门不在意，藤川说过，如果想传递什么，就要看着对方的眼睛，他一定会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我、我也希望能跟你当朋友，凯。」
北御门看着凯的双眼如此说道，但他总觉得说这话有些害羞，讲话有些结巴。
凯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他看向北御门，因为第二魔力源耗尽而虚弱的模样，为了救人却把自己搞成这副狼狈样。
简直像个笨蛋。
「……」
凯抿着唇，身影骤消，最后还是直接回到了手环里。
见了此状的北御门有些无奈地笑笑，「失败了……吗。」
在一旁听着的藤川其实很讶异，凯一向都是心高气傲，他从来都没注意过他的异状。没想到面对这样态度的他，北御门还是想跟他当朋友……只是按照常理，凯应该会理解自己对北御门并没有恶意，为什么还会这么排斥？
「……」藤川想不清，干脆不想了，「北御门，凯的态度……抱歉。」
「没事啦、没事！」北御门赶紧挥着手，虽然他连抬起手都感到吃力，「你别道歉。」
「凯是个好孩子，他只是担心你。」
「……」
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北御门是觉得有些难过，但他还是藏起了情绪，尽管那张脸什么情绪都藏不住。
藤川看着他微蹙的双眉，还想说点什么安慰他，一道声音就打断了他。
「律——有讯息……啊咧？」
奥朵的身影突然出现，她眨了双眼看着藤川，又看看北御门。
反覆了这个动作几次，她最后指着藤川，「你们就在面前，还传讯干嘛？」
藤川一脸疑惑，「传讯？」
「奥朵，怎么了？」北御门也是一头雾水。
「有讯息啊，讯息！从那家伙那边传来的！」
奥朵敲了敲空气，一道讯息浮现在北御门的面前。
——虽然我不想跟笨蛋当朋友，这次就例外吧。
「……」
北御门一张愣住的脸过了几秒后表情越来越开心，看不见讯息的藤川心里大概有了底。
「凯、凯他愿意跟我当朋友了！」
原本还挺失落的北御门一个兴奋，难过都一扫而空，他没想到自己开心的程度居然比买到限量签名漫画还要高。
瞧他两眼发着光，藤川只得无奈地笑笑，
「居然用我的身分乱来啊，凯。」
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只有奥朵一个什么都不清楚地望着两人。
北御门又睡了一会儿，直到傍晚才跟着藤川下楼来到酒馆。
才刚下楼，就看见萝拉一个人在吧台喝着啤酒。
「萝拉大姊！」北御门喊道，赶紧走了过去，看着萝拉满身的包扎，「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下。」
「老人家可不能休息太久，身子会变硬的。」
萝拉瞧两人都下楼来，反身就装了两杯果汁，推给北御门。
「你没事了吗？魔力都快耗尽了。」
「没事了。」北御门拍拍自己的手臂，「年轻人恢复得很快！」
他是还有些轻微的疲倦，但是已经好了很多。
萝拉一个挑眉，捏了把北御门的脸蛋，「你啊，很会说嘛。」
傻傻地笑了两声，北御门看见萝拉好好地站在他面前，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闲聊了一会儿，萝拉看着两人，随后笑了笑。
「真的非常感谢你们。」萝拉低下了头，「要是没有你们，也许我现在也不在这里了。」
萝拉不否认自己真的非常害怕德萨。就连现在她的手还是微微颤抖着，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比自己毫无招架之力还要可怕了，尽管当时的她咬着牙挺直腰杆不愿示弱。
「萝拉大姊……」北御门看她这样，一时片刻也说不上话来。
藤川则是安抚她道，「德萨已经不会再回来这里了，你可以放心。」
「嗯，谢谢。」
「萝拉大姊，为什么你会被抓走呢？」北御门忍不住问道。
听他这么问，萝拉叹了口气，接着才笑笑地说，「就是年轻的时候不学好交了坏男人，现在才来了报应啊。」
「……」萝拉是在自嘲。不知怎地，北御门的心情有些复杂，却又不知道怎么形容，「可是，大家都很担心你。」
「我知道。」萝拉用力地拍了拍北御门的肩膀，「莎莉她们都跟我说过了，你这小伙子就不用担心了。」
「……」
这么看来应该是没事了吧？方才藤川也说德萨不会再回来了，安心下来的北御门用鼻子哼了口气。
「那么，也差不多了。」
打断两个人的对话，藤川看向着萝拉。
「差不多该离开这边了。」一边说，他看了眼北御门，「是时候踏上旅程了。」
「是吗？」萝拉看他的表情，知道他的意思，「这下婆婆妈妈们可要怀念你们啦。」
「……」
看两人的反应都很稀松平常，北御门则是很讶异。他不知道这么快就要离开，都还没有心理准备。
「这、这么快就要走了喔？！」
「嗯，在你睡着的时候跟萝拉大姊谈过了。」藤川看着他，有些挑眉地，「你呢？要继续留在这边？」
「我、我……」北御门一个手忙脚乱，赶紧跳下椅子，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请让我跟你一起旅行！」
「……」
这是什么？请跟我交往吗？
瞧他这副模样，藤川忍不住笑出声。
「本来就是要带着你。」他拍了拍北御门的肩膀让他抬起头，「得先让你成为法师才行。」
「哦、哦！」北御门开心地握着拳，「我、我会加油的！」
在一旁看着的萝拉，若有所思地盯着笑得挺欢的藤川，悠悠地补了句，
「你啊，可别太欺负我们小律啊。」
「什么？」听见这话的北御门很是疑惑，一双眼眨啊眨的看着两人，「什么欺负？」
藤川见状，只是俊眉一挑，脸上擒着一抹笑容，足以迷煞女性的表情，回敬着萝拉若有所思的面容。
「美丽女士的叮咛，谨记在心。」
017.离开（二）
隔天清晨，两个人便离开了安尔。
原本藤川打算昨晚就启程，不过在北御门不停地拜托之下还是延到了隔天。
也许是因为丽莎和莎莉都是这些天来一直陪他聊天的朋友们，所以北御门不管怎么样都想跟她们道谢，还有道别。
夏日的太阳起的特别早，看来这点在洛弗斯特也是相同。幸好天气并不会很热，北御门觉得全身都暖暖的，舒服的他都要睡着了。
瞧他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藤川放慢了脚步，「很困吗？」
北御门点了点头，他昨晚太晚睡了，害的今天没什么精神。
「那喝点东西吧，醒醒神。」藤川顿了会儿，过了半响才从自己的包包里面拿了个水瓶出来。
点了点头，看着透明的瓶身，北御门不疑有他的接过，在他们离开之前萝拉塞了很多食物过来。
「……」
藤川在一旁静静地盯着他，看着他打开盖子，看着他喝了下去，看着他……
「噗！」
一口气吐了出来。
「啊！好、好辣！」
北御门吐着舌头，整个人都被充斥在嘴里的辣给叫醒，他双眼含着泪光看向藤川。
藤川装作无辜的脸庞，「那是辣椒水。」
「……」苦着一张脸，北御门哀怨地看、不，瞪着藤川，一边还试图减弱辣味。
看他一张脸红扑扑的挺可爱，藤川倒也不多欺负他，只是拿了另一罐给他。
「对不起啦。」他笑笑地说，「可是精神好多了吧？」
——谁要这种打起精神的方式啦！他还喝了好大一口！
北御门忿忿地想着，一边狐疑地看着藤川手上递过来的水瓶。
「这是什么？」
「普通的水。」藤川不禁失笑，拿过了他手上的辣椒水，再把水瓶递给他，「我保证。」
「……」
尝了一小口，确定是普通的水以后，北御门才赶紧洗去嘴里的辣味。
幽幽地望向笑容满面的藤川，北御门扁着嘴，「你心情很好嘛。」
「是挺好的。」藤川答得直接，「试着边走边冥想。」
「边走边冥想……」北御门有些迟疑，这两天他都没有使用魔法，也是时候该试试。
拿出了法杖，北御门试着凝聚魔力，但是因为在行走中，他没办法闭上眼集中精神，变得有些困难。
试了几次还是不行，北御门不禁有些丧气。
「边走边集中精神好难。」
「你太在意四周了。」藤川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然，你试着闭上眼睛走在我后头。」
「撞到你怎么办？」闭上眼睛走路可是极度考验安心的事情啊！
藤川笑了笑，「走慢点就好，我看着你。」
有些不安地点点头，北御门深吸了口气，先是闭上眼静了下来，随后才缓缓提起脚步。
聆听四周的声音，轻抚过的风声，脚步接触到地面时的沙石声，时不时传来的鸟叫声……
空气的流向似乎有些改变，藤川认真地看着北御门的状况，看起来应该是能成功。同时他也专注于四周，虽说早上的野外并不会有什么大型魔兽，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有在注意。
顺着北御门缓慢的步伐慢慢走，时间大概维持了三十分钟，北御门这时张开了眼。
看他的脸色凝重，应该是想尝试张开眼睛的冥想，所以藤川没有打扰他。
只不过张开眼的时间只过了数十秒，北御门就大大吐了口气。
「张开眼睛的果然好难！」看着自己的双手，北御门有些开心，「不过边走边冥想成功了呢！」
他其实是挺不安的，不过当藤川说会看着他的时候，他也只能试着放心，毕竟藤川不会害他。
「慢慢来就好。」
藤川看着地图，距离他们可以搭车的地方快到了，时间也快接近九点，他们在外头已经走了两个小时。
带着北御门到一旁的小树下，藤川把萝拉准备给他们的早餐都拿出来，稍微休息片刻。
用完了早餐，藤川让北御门再休息一会儿，自己则是把凯叫了出来。
当凯现身的同时，他先是看了北御门一眼，发现北御门对着自己挥挥手的时候，才有些别扭的看向藤川。
「有什么事？」
「能不能帮我查查罗兰或是其他地区有没有法师的职业协会？」
「好。」
凯的面前顿时浮现出了各个按键，在他的眼里彷佛有着大量的资料过滤着，北御门还没看过奥朵的这种状态，忍不住有些好奇。
静静地等他查阅完毕，过了三分钟，凯才恢复平常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