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余祈不感兴趣地简单应了一声。
感受到余祈话里的冷淡，秘书小姐也不在意，继续发扬伟大的八卦精神，“你猜她之前是任职什么的？”
余祈不为所动地看着她。
秘书小姐一下子变得有些沮丧起来，就像是一个被针扎破泄了气的气球，魅惑红唇微微嘟起，“好嘛。”
“她啊，之前是陆总的助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调到了销售部。然后，你就来了。”耸了耸肩，秘书小姐微侧过脸，声音刻意压低，“刘助理之前还老幻想着飞上枝头当凤凰。这下子，成了全公司上下的大笑话，会将怒气撒在你身上也是正常的。”
余祈抓着筷子的手一顿，而后放下。端起餐盘，余祈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我吃饱了，您慢吃”，便匆匆往回收餐具的地方走去。
秘书小姐看着余祈匆忙离去的身影，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自己貌似说漏嘴了——她一定会被陆总大卸八块的嘤嘤嘤。
既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那就用成年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陆迹果然还留在办公室里。很好。余祈勉力压抑住自己被他耍了一道的怒气，曲起手指骨，敲了三下禁闭的大门。
得到办公室里面的响应后，余祈拉开大门，快步走了进去。门在他身后“喀哒”一声阖上。
陆迹阖上文件，手随意地搭在办公桌上，看向余祈，笑意浅浅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余祈只觉得他的笑脸分外碍眼，别过脸，目光落在他的办公桌上，带了些咬牙切齿，质问道：“我刚才在食堂遇到了你的前助理。你不是说她生病了回老家了的吗？！”
“喔？”陆迹神色未变，刚毅的眉毛轻挑，眼神幽深地看着他。
站起身，随着步出办公桌的动作，陆迹缓缓开口，语调有稍微的上扬，直白道：“我是骗了你。但这绝不是我的目的。”
在余祈身前站定，微低下头，看着余祈露出的一小半白玉般光滑的侧脸，陆迹脸上的笑意有几分微妙。他本无打算这么快就挑明，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顺势而为好像也不错。
“我以为你是知道的。”陆迹紧紧盯着余祈的眼睛，似在观察他会有的反应，接着不紧不慢地说，“——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
余祈想要反驳的话在喉咙里哽了哽，突然很想吐槽他一下——我也想知道我知道的是什么啊先生。
第三十七章
办公室里一瞬间安静下来，气氛隐隐有凝滞的趋势。余祈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喉结上下滑动，引来陆迹的一声轻笑。
余祈恼怒地抬起脸瞪向他，一双猫眼在从落地窗透进来的日光中熠熠生辉。
陆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那双眼睛蛊惑了，才会自心底萌生出如此强烈的，想要亲吻他的冲动。
不过，有何不可呢。
顺从心中所想，陆迹微俯下身，大手搭在余祈双肩上，看似随意，却禁锢住了余祈身体进行躲闪的动作。
轻柔的吻落了下来。
余祈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在想着这些调情之事，瞬间黑了脸，猛地推开他，一拳挥了过去——“魂淡！”
陆迹别过脸闷哼一声。大概是牙齿磕到了嘴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陆迹抬起手摸了摸伤口，扯动嘴角，似笑非笑道：
“你还不清楚吗？我看上你了。”
语气轻挑的，着实让人恼火。
“那又怎样——”余祈这才反应过来，话还没说完，一下子便愣住了。
不确定地问他：“你说什么？”
陆迹笑了笑，“我想我喜欢上你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现在终于有一天说了出来，实在是有种别样的痛快。
陆迹一开始只是觉得有趣，加上少年精致的面容，还有些绵软稚气的性格都挺合他心意。对于喜欢的东西，他自然不会放过。
或许他曾经的本意只是想玩玩，最后大家好聚好散。然而在相处的过程中，他却慢慢地被余祈的上进，率性，勇敢所打动。
大概连他当初也没想到，最后，放不开手的人，会是他自己。
指甲陷进手心，疼痛的感觉，让余祈冷静下来。眉头紧皱看着眼前还挂着笑意的男人，头脑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陆先生，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一字一句，矜持而克制，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希冀。
陆迹一本正经道：“不是。”
这下子，麻烦大了——余祈一瞬间脑海里来来回回浮现的，就是这几个字。
陆迹自是不甘自个儿的首番表白就这么沉寂下去，眼神凝了凝，“按理说，你不是应该对此有所表示的吗？”
余祈挠了挠头发，别过脸，眼睛看向他处，“我是不会跟你道歉的。”他指的是刚才揍了一拳陆迹的事。
停顿了下，余祈在心里将措辞过上一遍，才郑重其事道：“谢谢你对我的认同，但是，我不能接受。”
话虽是这么说，但余祈心里还是有几分不信的。他可没忘记，上辈子的陆迹对自己有多冷淡。怎么可能，说喜欢一个人就喜欢上了呢。
——这个时候的余祈，还不知道什么叫世事无绝对。仿佛在他的世界里，非黑即是白。
陆迹心里顿时有几分不悦，却不愿显露于面，只是沉声道：“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到时你再给我答复。”这三天时间，不仅是给余祈的，更是给他自己的。想来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在余祈心里的重量，而时间也已不多。从长计议这条路子是行不通的了……
余祈无奈点头。虽说无论他考虑多少天，答案仍然只会是这个，不会变。
下班，陆迹不由分说地拦住了余祈的去路——“上车。”
余祈以为他是有什么公事要交待自己，便上了车（贼船）。
然而陆迹却一路上都不发一语，兀自专注于开车。
车窗外倒退的街景，怎么看，都不像是回家的路。余祈不如陆迹沉得住气，看向陆迹冷硬的侧脸，不解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陆迹言简意赅，“电影院。”
闻言，余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语气十分不确定地问他：“我们……要去看电影？”
陆迹终于有了其他反应，转过头来笑看余祈，“我在追求你，明白了吗？”
余祈默了一下——这都哪跟哪啊。
不是周末，电影院里人还挺多。陆迹顺势牵住余祈的手，在余祈向他投来疑惑视线时，淡定地摇摇头，手却握得更紧了。
余祈不自在地想把手拉回来，却纹丝不动。无奈之下，环顾四周，好像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俩，也就随他去了。
排队的时候，陆迹低头问余祈决定好看什么了。余祈从发呆中醒过神来，随手从旁边置物栏里拿过一张宣传单，“就这个吧。”
陆迹诡异地沉默了两秒，“——你确定？”
有什么问题吗？余祈疑惑地看向手中的宣传单，不由得也愣住了。一张半遮半露的脸，眼睛渗血，嘴角溃烂。黑色中带着血色的花纹，勾勒出几个透着诡异氛围的大字——分明就是恐怖片。
嘴角僵硬地“呵呵”两声，余祈忙把宣传单放回去，“算了。咱们不看这个。”
陆迹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怕这个？”
余祈嘴硬道：“我……我才不怕。”语气却弱得完全没有说服力。
“那就看这个。”陆迹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带上了几分笑意。
探头看了一下，排队快到他们了。余祈跟陆迹说完自己去买点吃的，步出人群后，一张脸立刻耷拉了下来。说他胆子小也好，从小他的想象力就很丰富，最怕的就是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一手捧着一罐爆米花，余祈回到等候室，远远的就看到了个子高大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的陆迹。
陆迹迎了上来，接过余祈手中的爆米花，“走吧，咱们的电影开场了。”
检票的时候，陆迹将两张票递给检票员后，余祈率先走了进去，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快步跟上来的陆迹看到余祈这般模样，忍俊不禁地抬手摸了摸他额前的头发，“不用担心。”
余祈充满怨念地瞥了他一眼。
等到人陆陆续续地进来坐好，电影也就在一片黑暗中开始了。
一开始，余祈便如临大敌，连爆米花都顾不上吃。然而，随着故事渐渐拉开序幕，余祈才后知后觉这电影一定以及肯定不是恐怖片啊。
似是发觉了余祈此时的心中所想，陆迹微侧过身体，在余祈耳边轻声说道：“明知你怕，我是不愿冒这个险的。”
黑暗中，明知对方什么也看不见，余祈还是紧张得一瞬间忘了呼吸。抬手将陆迹推离自己身边，余祈假装认真地看起了有着些许文艺的，着实不是他这个理科生能看明白的爱情片。
一时无话。待到灯光大亮，片尾曲悠悠响起，余祈从打瞌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转过头，便看到陆迹正神情专注地看着自己。
余祈疑惑地眨眨眼，想着自己还是不要问比较好，便站起身，跟在陆迹身后走出放映厅。
第三十八章
绕过几条街巷，狭窄的街道尽头，是一家小小的面馆，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在街道上投射出一小片微弱的红光。
余祈上辈子在闲逛时无意中发现了这家面馆，顿时惊为天人，隔三差五都要来吃上一碗面。
现在，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热情的老板娘迎了上来，招呼他们坐下，“两位想吃点什么？”
陆迹不顾身上昂贵的手工定做西装，神态自若地在泛着光亮的板凳上坐下。
余祈顿时放下心来，“两碗阳春面。谢谢。”
“好嘞。”老板娘手脚利落地抓着毛巾擦拭了下桌面，转身往后厨走去。
不一会儿，面便被端了上_来。余祈扯开一对一次性筷子，递给陆迹，“趁热吃吧。”
陆迹接过筷子，夹起一箸面，咬进嘴里，而后细细咀嚼起来。
说实话，这碗阳春面实在算不上好吃，但也不难吃。陆迹有把握做出比这碗更加好吃的面来。只是看着余祈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那句“下次我做给你吃”，在舌尖翻滚了好几下，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或许，这碗面对余祈有着特殊意义呢。
结账后，步出面馆。夜幕中，星星成群结队地围在小月亮身边，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这里离余祈现在暂住的地方不算远，转过一个街角，走几步便是一个公交车站牌。
远远地看到自己要搭乘的87路公交车驶来，在站牌前缓缓停下，余祈站起来，看向陪着他一起等公交的陆迹，“那我先走了，拜拜。”
“嗯。”
目送公交车启动逐渐驶离，陆迹的神色比夜色更温柔。
一番洗漱完，余祈熄灯上床。下一秒，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便铃声大作起来。
“……喂？”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余祈抬手揉揉眼睛。
“是我。”陆迹倚着车门，抬头看向三楼被窗帘挡着的窗户。
“嗯。怎么了？”
“没什么。晚安。”
敢情陆迹打来电话只为了道一句晚安，余祈黑线了下，“嗯，晚安。”
第二天，从睡梦中被闹钟吵醒。余祈坐起来关掉闹铃，扒拉扒拉乱糟糟的头发，待看清楚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瞬间欲哭无泪——今天是周末啊！
睡意仍是重重。余祈便随手将手机一放，重新倒回床铺上，翻个身，脸枕着薄被，补眠去了。
再醒来，已日上三竿。打开卧室门，准备去洗漱的时候，余祈才发现房子里不太对劲的地方。
趴在雕花栏杆上，往楼下望去，半开放式的厨房里，一个高大身影正低头专心致志地捣鼓着什么——这场景，他简直看过不要太多。余祈兴趣缺缺地收回目光，继续往浴室走去。
走进厨房，余祈挽起衬衫衣袖，“我来洗菜吧。”
陆迹让出位置，从橱柜里拿出一条与他身着的一模一样的围裙，站到余祈身后，微向前倾手臂弯曲以一种半搂的姿势给他围上。“小心别弄湿衣服。”
余祈抿了抿嘴唇，沉默地点点头。
将绿油油的青菜一根根洗净，在瓷盘上摆好，余祈在围裙上蹭蹭擦掉手上的水渍，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陆迹正在给卤肉调味，闻言抬起头来，笑道：“帮我尝尝汤的味道怎么样，不合适的话我再加点盐。”
掀开锅盖，乳白色的汤汁随着热气的升腾味道死散开来，香气扑鼻。余祈食指大动舀了小半碗，凑近嘴边，迫不及待地喝了下去，瞬间舌头遭了殃——“好烫！QAQ”
“张嘴。”陆迹将勺子上的冰块喂进余祈嘴里，看着对方因痛意而眼圈微微泛红的样子，觉得好气又好笑。
“你啊。”像是不知要拿他如何是好，陆迹叹息一般说道，眼神讳莫如深。
不知为何，余祈忽然觉得心情有点复杂。抬手摸了摸鼻子，含着冰块模糊不清地说：“抱歉。”
而陆迹只是沉默地抬手轻拍了拍余祈的头顶。
盛夏，酷暑难耐。余祈将客厅的窗帘拉好以遮住从窗外投射进来明晃晃的阳光。
陆迹悠闲地站在一旁，突然提议道：“我们不如去游泳吧。”
余祈眼睛一亮，转过身来看向陆迹，语气里是克制不住的兴奋，“好啊。”说完才发觉自己实在是激动了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陆迹缓缓摇头笑着看他。
幽静的游泳馆里，除了他俩之外再无他人。连空气里都散发着一股水润沁凉的味道。
余祈进了更衣室换上泳裤，转身见陆迹正衣冠楚楚地看着自己，不以为意地将衣物放好，“陆先生我先出去了。”
“——嗯。”
余祈谈不上对游泳这项体育项目有多喜爱，只是现下这种天气，能浸泡在清凉的水里，实在是一件快事。
背靠着冰凉凉的池壁，余祈全身瘫软在浅水区里，舒服地直想叹气。听到有人落水带动响起的声音，余祈睁开眼看过去，陆迹正赤裸着胸膛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
顿时心里有些紧张起来，余祈的问话里也带上了几分结巴，“你你过来干什么？”
陆迹仍是笑，不说话。余祈便瞪向他，往旁边退去。
陆迹几步上前，阻断了余祈的退路。温热的胸膛贴着余祈因受池水浸润而有几分冰凉的手臂，嘴角挂着的一抹笑意，慵懒又性感，声音沉沉：“我们来比一场吧。”
余祈下意识想拒绝，但一想到有可能看到一向高高在上的陆迹也有一天落败的时候，便心动了一下，答应了。
陆迹不怀好意地补充道：“输的人可是要受惩罚的。”
余祈原本兴致勃勃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他还能反悔吗。
余祈已经好久没这么拼命地游过泳了，最后，奇迹没有如他所愿般发生——毫无悬念地落败了。
愿赌服输，余祈给自己鼓劲，抬起脸问朝自己走过来的陆迹，“说吧，惩罚是什么？”
陆迹将手中拿着的其中一条干毛巾搭在余祈湿漉漉的头发上，使劲揉了揉，漫不经心道：“惩罚——罚你给我擦头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