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秦苏忽远忽近，有时面无表情，有时眉眼弯弯，像是分裂出来的两个人。乔小天伸手想抓住他，下一秒忽然发现自己把他压在地上，胳膊横在他脖子上，几乎要把他勒死。
“啊！”乔小天被这个梦吓醒了，耳边听到客厅有动静，跳下床就朝外跑去。定睛一看，秦苏正弯腰收拾茶几上的烟头。
此时夕阳落下，屋子里没开灯，金色的阳光映红了半个客厅，秦苏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还被扭曲了几个角度，像极了梦里那个似有似无的分裂影子。
“吵到你了？”秦苏直起身，声音低低的。
第十章
“没有。”乔小天光着脚向前走了几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会儿了。”秦苏把烟头收拾完，扔到垃圾桶里，盯着他的脚皱眉，“怎么不穿鞋？”
乔小天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懒得穿，地板凉快。”
“哦。”秦苏点点头，没再多说，坐在沙发上继续想事情。
乔小天觉得他今天有点怪，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歪着头打听：“出什么事了吗？你情绪不太对。”
秦苏轻轻笑了一下，却很客套，似乎不愿多说。
乔小天有点无聊，猜测着：“工作上的事？Tina今天到会所说什么了？”
秦苏侧过头看他，有些来了兴致：“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我才刚来会所工作，对会所又不了解，我怎么会知道有什么事。”乔小天嘀咕了一声，“看你自从见到她后就没有好脸色，就知道肯定很麻烦。”
秦苏一直知道自己平时面部表情匮乏，典型的面瘫，乔小天是怎么看出自己心情不好的？
也许是头一次有人追问工作上的事，秦苏忽然有了聊天的兴致，就告诉他：“Tina说我哥的公司最近发生了一些资料失窃的事，有几位高管最近也受到不同程度的袭击，她怀疑是因为最近公司的竞标事件招来竞争对手的打击，想让我找几个人帮忙查一下幕后黑手的事。”
没想到乔小天的关注点却是：“资料失窃？电脑里的资料？”
“嗯，竞标文件的一部分内容被黑走了。不过公司之前就预料到这种风险，公司电脑里只存了一小部分资料，并没有核心内容。”秦苏说着又有些烦，抽出根烟，没点，夹在手指间，继续说，“主要是高管受袭的事。竞标会一周后开始，项目组的几位成员掌握着竞标的核心资料，对方拿不到，恐怕会对他们下手。我哥忙这个项目忙了半年了，不能因为这种事功亏一篑。”
乔小天明了：“所以你在考虑派人保护他们的事？可是他们那么多人，就算就近保护……人手也不够吧？”
“嗯。”秦苏抽过茶几上的一张纸，上面是最近一周会所的值班安排表。
Listening会所的保安是上一休二制度，休息时间与其他地方比起来已经相当宽裕，但是工作强度上却非常大，因为会所的顾客非富即贵，保安们上班时必须保持高度精神集中，随时紧盯场内安全，十分费心费力。
按照目前的值班安排，即使每天抽出几人负责保护项目组的人，人手也十分短缺，毕竟有保镖经验的保安并不多。
“我看看。”乔小天从他手里拿过值班表，上下扫了几圈，凝神考虑半晌，也觉得为难。
“一对一保护太难了。”乔小天定论，“不如试试集中保护？这几天让他们住一起？”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样会打乱他们的生活节奏，怕影响他们的工作节奏。”秦苏有些犹豫，“我向我哥打听过了，他们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总比他们分散开被袭击要好吧？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被打劫，连机密资料都被对方撬走了。”乔小天对秦苏的犹豫有些不赞同，“这种时候就将就一下，等竞标会结束后，爱怎么玩怎么玩。”
秦苏想了一会儿，叹气：“看来只能这样了。你觉得几个人合适？”
“武力值高一点的，两个人足够了。”乔小天很自信，“最好是有保镖经验的熟手，这样不仅可以提前侦查四周动向，还能冷静应对可能出现的问题，查事情也方便行动。”
秦苏埋头对着值班表研究了一会儿，拿笔圈出几个人名，思考了半晌，抬头：“就这样吧，我和我哥商量一下。”
说完也没理他，绕到阳台和秦文谦打电话去了。
乔小天看天色已晚，早上回来就没吃饭，早已饥肠辘辘，想必秦苏忙着这件事，也一直没吃饭。他绕到厨房翻了翻冰箱，还有前几天买回来的菜和肉类，柜子里还有挂面。
他取了鸡蛋、西红柿和肉出来，几下料理好，准备煮面。
肉切丝腌过，加红油小炒，鸡蛋西红柿弄了卤，煮挂面，过冷水防止坨在一起，浇上西红柿鸡蛋臊子，添了炒肉，两碗加工过的西红柿打卤肉丝面搞定。
乔小天又拍了两根黄瓜拌了豆腐干，把两碗面端到客厅，又翻回去把凉拌黄瓜和筷子拿上，招呼秦苏：“吃饭啦！”
秦苏电话还没讲完，示意他先吃。
乔小天开了电视，捧着碗坐沙发上吃得津津有味。
电视里正在播廖桁主演的时装剧，乔小天看着剧中俊朗无双的男神，笑得格外花痴：“男神好帅！”
“谁好帅？”秦苏绕过来，随手把值班表往茶几上一扔，端起自己的碗，坐在他旁边，看了眼电视，开口问，“廖桁？”
“嗯嗯，帅吧？”乔小天眼睛笑得都弯起来。
秦苏盯着正在与女主一起海边漫步的英俊男主，把黄瓜咬得嘎嘣脆，含糊着回答：“还行。”
自从知道乔小天的两位男神是廖桁和申越吼，秦苏特意搜了一下这两位的资料。
廖桁，星途坦荡性格逗比的实力派影帝——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拍电视，外貌俊朗阳光，待人亲和，娱乐圈人缘和口碑都很好；申越，毒舌挑剔又眼光奇准的金牌经纪人，入行至今只负责廖桁一个艺人。
乔小天萌他们俩，尤其萌这两位凑CP，觉得这两位不在一起都对不起老天赐的一段机缘。
秦苏至今不是很懂乔小天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萌CP，特别是这两位对秦苏来说，都不能算是太陌生。
申越是Listening会所的VIP会员，在三楼有自己的固定房间，每月大概至少会有三次来这里消遣。廖桁私下比较居家，来会所的次数很少，大部分时候是被申越拉来应酬，或者陪朋友来庆生。
以秦苏的观察来看，这两位最多算情谊深厚的朋友，跟CP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也不知道乔小天萌个什么劲儿。
不过秦苏是不会主动去打击他的，毕竟乔小天肯留下来工作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可以见到男神。
吃完饭，秦苏打电话和严钧商量保安部调班的事情，乔小天只好动手收拾碗筷洗涮一番，洗完碗后就靠在沙发上看电视，追剧追得目不转睛。
秦苏也没避开他，电视的噪音就那么响着，他也没拦着，就不温不火地与严钧讨论调班抽调人手的可行性。
严钧不太同意抽调人手，一个是保安部的人大部分都没有过保镖经验，第二，最近正是年末，各种聚会、晚宴、生日会频繁，会所已经应承下好几个宴会，届时各种明星富豪出没，会所内人手缺乏，顾及会所内的安全尚且让人忧心，更不要说去给别人做长达一周的保镖。
秦苏也知道这情况，顿时有些烦躁，躺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想办法。
乔小天趁着电视播广告，听了几句，凑过来出主意：“要不让我和老胡过去？”
秦苏睁眼就看到他的脸，黑亮的眼珠带着慑人的机灵。他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缓缓开口问：“怎么说？”
乔小天掰着指头数：“第一，我是退伍兵，侦查技术还是不错的，武力值较高；第二，老胡是市井里混出来的，比其他人更能洞悉对方的阴招；第三，我们是新人，对会所的工作不熟悉，即使暂时脱离岗位也不会造成大问题，会所内部安排完全可以暂时恢复成我们没来上班之间的状态。”
秦苏微微扯了扯嘴角：“只有这些？”
乔小天干咳两声，嘿嘿笑着：“那个……当保镖可以算外快不？再不济……奖金总有的吧？”
自然是有奖金的，秦文谦在这一点上，向来不亏待手下人。
秦苏仍旧保持着仰躺的姿势，眼中隐有笑意：“这么缺钱？”
“那是，我要交房租，还要买电脑。”乔小天皱了皱鼻子，“还想换手机……好多花钱的地方。”
秦苏无奈摇头，坐起来，继续同严钧打电话：“严经理，我今晚弄一下新的值班表……”
广告已过，乔小天继续看电视，耳边模糊地听到秦苏向严钧转述自己的建议。
三集电视剧看完，乔小天回神，发现秦苏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手机丢在茶几上，旁边的白纸背面已经写好了新的值班表。
乔小天拿起看了看，发现自己、老胡和秦苏三人的名字已经从一周值班表上消失了。他无声笑了笑，用秦苏手机拍了张照片给严钧发过去，把电视声音放低，摇了摇秦苏的胳膊：“秦苏，去卧室睡。”
秦苏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缓缓坐起身：“唔……先给严经理发值班表……”
“我帮你发了。”
“哦，那我去睡了……”秦苏走了一半又扭过头，对他说，“你也早点睡，明天一起去我哥公司。”
乔小天哦了一声，看他回去睡了，又看了会儿电视。他白天睡了一整天，不是很困。看到后半夜，觉得没意思，干脆到厨房揉面剁馅蒸包子。
包子蒸好，乔小天也饿了，吃了一个包子，味道很不错，一看表已经凌晨2点半。他揉了揉肚子，把大部分包子放到冰箱，剩下六七个包子用保温饭盒放起来，又开电饭锅熬了一锅粥，这才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秦苏刚起床出卧室洗漱，就闻到空气中的包子香味。
他愣了一下，绕到厨房，就看到跳到保温档的电饭锅和一旁的保温饭盒。打开看了看，软糯的白粥和白嫩嫩的包子香味四溢，显然是刚做不久。
他想起昨晚半夜听到的剁刀声……居然不是幻听？
秦苏站在厨房又感动又好笑，也不知道乔小天这个小脑袋瓜在想什么，哪有人大半夜剁馅蒸包子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准备人肉包子呢！也不知道几点才睡下。
秦苏洗漱完，把粥和包子盛好端出去，又从冰箱取出昨晚没吃完的半盘凉拌黄瓜，这才去敲乔小天的门。
第十一章
乔小天穿着睡衣拖鞋就出来了，秦苏一点儿不意外地看到他眼底的青黑，问他：“怎么半夜想起来做饭？”
“睡不着。”乔小天坐下来咬了口包子，抬头问他，“好吃么？”
“好吃。”秦苏点头，咬了一大口证明自己不是在恭维，“你以后再调整一下睡眠时间，这种作息不行，上班会很累。”
“哦。”乔小天应了一声，也没说改不改。
秦苏一边吃一边盯着他看，盯得乔小天都不自在了：“你盯着我干嘛？”
秦苏勾了勾嘴角：“没什么。”
“发现我挺贤惠的？”乔小天挑眉。
秦苏笑。
“我爸妈也这么觉得。”乔小天无所谓地耸肩，“据我妈说，我这辈子唯一做对的决定就是去当兵，特别是在炊事班历练过，回家后厨艺见长，简直可以当煮夫楷模。”
秦苏被他逗笑，嗓子里的粥都呛出来。
他发现乔小天这个小家伙真是挺逗的。
没去会所，秦苏带着乔小天直接打了个车去秦文谦的总公司。
到达公司的时候，老胡正站在门口捧着个饭盒吃面，看到他俩，匆匆扒拉几口迎上来：“得亏我半夜不关手机，要不然根本接不到严经理电话。怎么着，要打架？”说着就卷起了袖子。
“不是，来做保镖。”秦苏简单解释了一下，带着他俩朝里走。
老胡搂着乔小天肩膀，激动：“所以咱这是来赚外快？”
乔小天歪着脑袋笑：“算是吧，怎么样，老胡你没问题吧？”
“哈哈，有我在，保准没问题！”老胡拍了拍自己胸脯保证，“对付这些只会耍些下三滥手段的小瘪三，你就瞧好吧！”
三人一起进公司，前台小妹看到秦苏，笑着指了方向，等他们上电梯后，立刻给总秘办公室播内线：“Tina姐，秦苏他们来了，一共三个人。”
“知道了。”Tina从椅子上站起来，挂了电话，敲门进秦文谦的办公室：“秦总，秦苏带人来了。”
秦文谦看了眼手表：“这么早？先让他们在会客室等一会儿，我们开完会过去。”
说完继续和其他人讨论正事。
Tina从办公室退出来，就看到迎面走来的三人，顿时挑了挑眉：秦苏居然带这两人过来？她走过来，歪头瞅了眼乔小天和老胡，调侃道：“两个闲人？”
乔小天耸肩，老胡嘁了一声：“老子忙着呢。”
秦苏看秦文谦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问：“我哥在忙？”
“嗯，他在开会。”Tina转身引路，“你们先到会客室等着吧，我提前跟你们介绍一下情况。”
老胡跟着走，小声嘀咕：“这婆娘今天更年期过啦？这么和蔼？”
Tina扭头，凉凉瞥他一眼：“我是有职业精神的人。”
四人进了会客室，Tina给每人倒了一杯咖啡，分发资料，一本正经地讲解：“这个项目的核心团队一共6个人，四男两女，一半已婚，竞标会两天后开始，所以你们的工作就是在竞标会开始前保护他们的安全，同时，保证他们不会把商业机密泄露出去。”
秦苏翻着资料，头也不抬地问：“让他们住一起了吗？”
“安排好了。这是秦总的一处临时住所，这几天他们会住在这里。”Tina指了指纸上的照片，“周围的地形图和屋子的构造图都在这里，你们看一下还需要添加什么东西或装备，我找人去搞定。”
“需要个黑客高手，你们不是还要把幕后黑手揪出来？”老胡装作很懂的样子，“这可是高科技啊！”
“不用啦，这不是有我在吗？”乔小天举手，“我能搞定。”
“哟，你小子还会这手？”老胡乐了，“什么级别的？”
“比菜鸟好一点吧。”乔小天笑嘻嘻的，“找找是谁黑了电脑还是可以的。”
“那就拜托你了。”Tina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不过，找出是谁后告诉我们就行了，剩下的事还是交给警察调查处理比较好。”
“怕我顺手黑回去？”乔小天反问。
Tina只是笑笑，没否认。
“小天别闹。”秦苏小声警告了一下，继续道，“我们先商量一下在屋子周围设保护设备的事。”
乔小天和老胡依言凑上去，也正经起来。
Tina聪明地没有插话，退回秘书室。
秦文谦开完会已经是三个小时后，身后一群人跟着进了会客室，就见传说中要负责他们人身安全的“保镖们”正在沙发上扑克打得正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