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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鸭——by乌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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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眼神流露出不愿意,孔雀还是点点头,站起来的同时,衣袖一紧,何季潜的手轻拉住他,没看他也没看大姐,装着没事喝酒,弄得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歪歪斜斜的站着,随时会跌倒般。

「抱歉,何公子,有些事情得差孔雀去办,荷姐帮你叫更好的人来,这场我们楼请客。」

「我点了谁,谁就得陪我到完!」

22.

「那我可做不了主,您点的是孔雀,接不接是他的事情,只要他自己找老爷说好,我不会有意见。」

这话听得孔雀颤了一下,头上垂珠碰撞摇晃发出清脆声响,何季潜这才放下手,缩回自己位子,孔雀立刻站起身。

「要叫谁过来吗?」

孔雀尴尬的问,不去看他明显在气的脸,可以的话他当然也想在这里待着,而不是去找让他害怕的老爷,可是怎么能?

「不用,我也差不多想走。」

「抱歉了。」

他很泄气,要是何季潜从此以后不再来了怎么办,想到生活要更完全的被老爷占满,孔雀心里不禁刮起一阵阵冷风。

「我没在气你。」

很在意他皱起的眉头,何季潜瞄了一下荷姐,对着孔雀说,眼睛眯成一条缝,有如等待服侍的猫咪。

「下次再招呼你。」

「那我再带酒来。」

释出一个友善带有酒精红晕的笑,孔雀开门走了出去。

「老爷……?」

走进荷姐安排的房间,老爷等在里头,却是独望着烛火,偶尔还用手去碰触,眼珠上反射狂热,感觉就不太对劲,直到孔雀发声他才怔怔看过来。

「抱歉让您等,别气了。」

躺进他的臂弯,柔滑的衣裳上有浓烈的烟草味,通常这代表老爷在烦心,该是新生意出了什么事情吧。看着晃动的烛火,孔雀也不自觉发怔起来,心中胡乱猜测。

「我问你一个问题。」

身体被搂紧,令他反胃的厌恶又出现了,可相较于老爷的正经八百,那并不该最放在心上,孔雀大约知道他要问什么,原以为能逃得掉的。

「老爷要问什么?」

他知道什么能转移老爷注意力,可是每次进火坑,孔雀就越恨自己一分,他也想堂堂正正的解决问题,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你会想跟着本爷吗?」

太多次敷衍,老爷也失了耐心,语气和强要孔雀时一样顽固,感觉非解决不可。

「不……不明白您的意思。」

他想爬起来,可是脚使不上力,手腰在老爷的束缚中发抖。

「当我的夫人。」

想把他留在身边疼惜、或宠或斥责,不论喜怒哀乐都属于自己一人,再也不用为了时间分离,早晚黄昏、吃饭睡觉都在一起,好想拥有孔雀,压着冲动,占有欲十足的环住他,孔雀有些呼吸不顺了。

「这……我,我需要时间想。」

「有什么好想的,是不是嫌弃本爷老!」

手臂一阵刺痛,指甲掐进皮肤,孔雀脸扭成一团,恐惧更大了。

「不,是……我好几年没出去过,我怕……」

这不是乱想出的理由,他怕、他真的怕,离开花鸟楼的自己算什么,没了红牌的荣耀,情夫还是最好听的称呼。

「不逼你,想清楚了告诉我。」

手指怜惜的抚摸他的头发,挑着碎银组成的发带,老爷低沉着嗓门说,眼神不像是这个意思。

「刚和白荷聊起你。」

「以前土得很,一定都在笑话孔雀吧?」

「当然不是,孔雀小时候一定也是很讨人喜欢,才不土。」

说到这里时,老爷瞳孔放大了些,小一点的孔雀尝起来的味道不知是怎样的,成熟当然好,可就是少了一些……无助感。

「那说了什么?」

真庆幸不是在小年纪被他看上,再小些可禁不起这种折腾,老爷真会对年纪那么小的自己出手吗。

「说起你以前逃跑过。」

23.

「很久以前了,小孩子贪玩。」

至今依然清晰的口渴和饿浮出记忆,背上早淡的疤痕抽痛了一下,老爷永远不会知道,那几天他是怎么过的,发现自己控制不了乱想,孔雀琥珀般的瞳闇下,避光不让情感外泄。

「还好有回来,不然本爷这辈子该上哪找你。」

指尖搓着脚底脚背,很麻很痒,仍被半压住的孔雀只能试着移动脚逃跑,嘴上忍着不发出声。

「现在还想离开吗?」

多美,像白杨树枝一样,轻折就会断裂般的脖子,这双手、这对脚,曾经更小更细过。

「如果这里有老爷……」

被压得喘不过气,孔雀也不清楚自己想说的是什么。

今晚纱帐又会落下的吧?仰望还未被遮挡的月光,孔雀淡淡的想,闭上眼睛等待被黑影吞噬。

最后对孔雀摸摸吻吻几下,老爷的脚步远了,孔雀这才撇开装睡样子,坐在床边抹抹脸,水盆反应了他的脸孔灰暗和疲惫不堪,少许的洗去一些脏污,却洗不去残留的难堪。

来这里前和海芋说过不用等他,换作以前她绝不会听,可最近却真的是他说什么就照做什么,还常整天喜孜孜的,多出来的时间都到杜鹃身上去了。

「辛苦你了。」

走进另一个厢房,温暖适中的空气包围过来,地上已经放好毯子和柔软坐垫,白荷等在里头,虽然有些年纪了,她依然一身鲜艳的浅色春装,梳着上流社会最流行的发饰,要是不说破,没人会怀疑她是大家出身,她拨弄着炭火堆没有抬头。

「荷姐才辛苦。」

将还软绵绵的下肢安置在坐垫上,孔雀移动了好一会才不会弄痛自己,接过白荷递来的茶,喉咙也真的喊得干了,他却一点喝的意愿也没有,一直在意着老爷留下的标记,热气让身上腥臭的变得更为浓烈,孔雀几乎觉得有手还在拨弄他的大腿。

「真是难闻。」

边揉捏鼻子,她露出了一个厌恶至极的表情,也让孔雀不自主的捏皱膝盖衣物。

「啊,不是说你,是说这个炭品质不太好。」

荷姐人倒是不错的,想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往,就是思考总以利益为优先,照她的说法是以养活大家为优先。

「找我什么事?」

在这够久,也听够她的伤人话,孔雀不怪她,心里却仍然不舒服,只希望快点说完正事后休息。

「今天和老爷聊了下,他似乎有意愿买下你。」

「有,他和我谈过。」

长年不出门,孔雀的皮肤已经算是白皙的了,可白荷的却更有光泽,还有如少女的自然红润,弹性也比操劳和睡眠不足的他好,加上穿着打扮,一点都不像大他2个辈分。

「你会留下吗?」

「还需要考虑。」

「出去的机会很少,真的该好好想过。」

「这可不像老板说的话。」

她只是老板之一,没有完全决定权,不方便正面支持或反对,但的确像她会说的话。

「待在这,是用你的青春在赚钱啊,青春太珍贵了,反正你这个性也招不了多少客人,要是勤劳就不让你走了。」

「如果不是老爷,我也许会去。」

「也是。」

说起来孔雀也才16岁,换作是一般女孩,还在悠哉过活呢,哪能知道一生抉择是怎样的。

「你对外头是怎么想的?」

「太久没有去外头的世界,我不知道。」

几年、有几年没出大门了,只有偶尔从大门窥望,围墙框起的天空是那么狭窄,云总飘着就出视线外了,自由最初是别人管的,但渐渐的,连自己都无所谓,甚至觉得外头陌生可怕,这绝对是当年还吵着要去外面的自己没想过的。

「外头不会变的,会变的只有人。」

「人掌控了一切。」

解下脖子上刺人的首饰和沉重的耳环,孔雀淡然叹道,接着说:「我知道荷姐关心我,但不是为了我。」

「于公于私我都希望你留下。」

白荷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继续看着炭火。

「一代新人换旧人,花鸟楼不会一直需要我。」

孔雀的确很久没打算离开,还想过在这待到终老,可是那恐怕由不得自己,没有产值的人是没法在这住免钱的。

「人也是能改变一切的啊,至少我就被你改变了。」

提起好不容易滚沸的茶水,青绿的茶注入蛋壳白的杯子,在茶香烟雾中,白荷幽幽的说。

24.

「咳。」

天还没亮,孔雀就被干痒的喉咙弄得睡不着,边咒骂这该死的天气、该死的湿度,他只能离开温暖的被窗,丢些木料进火堆,将茶壶放到炉火边,抱着毯子蜷在火边发抖。

「咳咳。」

咳得嗓子眼都痛,但干痒依旧没有停下的迹象,反而因为到冷空气中而更加剧,捂着嘴,孔雀咳得震天响,传出单薄的木门,在走廊上撞出阵阵的回音。

「咳,可恶,咳咳!」

等不下去到茶滚了,急着就想先倒些茶润喉,却被己经烧烫的手柄烧痛了手,茶壶碰的掉回原位,溅出的水烧上火,冒出浓浓白烟。

「孔雀!发生什么了?」

听见吵杂声,隔壁的海芋跑了过来,只见孔雀趴在地上狂咳不止,屋里全是白烟。

「只是不小心翻了茶,没事的。」

「你咳好多天了。」

将窗户开了点缝,得让烟散掉又怕他冷,海芋的眉头揪起深深的皱纹,孔雀就是爱逞强,不管多苦多痛都没有一句埋怨。

「只是太干冷,多喝些热茶就好。」

「药还是暂时别吃了吧。」

手脚冷、咳嗽,甚至是盗汗睡不好都是在服那帖药开始的,那药的确有用,这些日子吃下来孔雀皮肤更白嫩,身形也不再棱角,圆润许多,海芋知道他不愿意,老呆呆看着窗外发怔,眼神像在忏悔般。

「不行。」

「只要多接触女客人的话……」

也许男客的消费力会强些,可是接待女客花的体力少、时间相对短,能摆脱魔鬼似的老爷,也不用再赔上健康。

「向女人低头我做不到!」

「不是向她们低头,就只是互相做个朋友。」

「别把杜鹃骗你的那套拿来说。」

孔雀恼了,想也没想就说,但几乎是一出口就后悔,海芋低着头,紧咬着嘴唇,眼睛表面变得有些水亮。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不会开心,也顶多这样。」

少见的,海芋说起教来,虽然还是个小孩,生长环境让她比同年纪的人成熟许多,孔雀不希望这样。

「管不了杜鹃我会想算了,但是我不能看你这样下去!」

海芋的声音不大却极其愤慨,脸气得发红,一下子连孔雀都被吓住,收起惊讶表情,他酸溜溜的说道:「反正你最后会和他走,管好他就好。」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

想不到如何说明白,海芋又急又气,否认的想说清楚,孔雀却又别开头,当她在说表面话似的。

「杜鹃待你好吗?」

「孔雀对我更好。」

收到杜鹃的礼物远比收到孔雀的礼物开心,可是她还是分得出来,杜鹃的礼物有些目的,最多算是形式上送的,不如孔雀满心想让她开心。

「可我的地位终究比不上他。」

「我不会忘本。」

海芋开始有点对不起他,心虚的拿起茶壶,才离火一下子,茶就冷了仅存一点温度在手掌指尖。

「我去接老爷的场。」

想说什么的海芋抓住他的手,却被用力甩开;一时间孔雀停了下,最后还是垂下眼皮踱了出去。

25.

「想些什么?」

离开的日子迫近,他们的相处模式变了,老爷不时带着些小东西过来,像在逗小孩开心,单单见着孔雀说谢谢就笑得好灿烂。

如果是这样的老爷,和他走也不是不行。孔雀思绪翻来翻去,每天都得正面反面的想过好几次,最后连该考虑些什么都一团乱了。

「没什么。」

慌忙转正拿反的茶杯,孔雀扯扯嘴角。

「啊,我带了东西来,你一定喜欢。」

「是什么?」

老爷喜孜孜的抱出一个盖着花布的藤篮,揭开的同时,孔雀的笑凝结在脸上,背后冒出冷汗。

「这不是你最爱的?」

老爷笑得像孩子,搂住孔雀纤细的肩膀,他的惊愕却远大于开心,五颜六色的凉圆放在绿叶上,芋头红豆的香扑鼻而来。

「吃看看,是我请糕饼铺特别做的,知道你不爱甜,特别调过。」

纵使不喜欢这样,但凉圆的诱惑真的太强,孔雀实验性的叉起一个放进嘴。

「怎样?」

「很好吃。」

芋泥甜味天然又绵密,还加了蜂蜜调味,一个实在不够,孔雀盯着红豆口味,咽下口水,又多吃了一个,最后将整盘吃下肚。

「为什么不和本爷说喜欢这个?」

「会胖的。」

是海芋,只有海芋知道他喜欢吃凉圆,而老爷该是从杜鹃那听来的,他们还知道了自己什么?

「胖点也没关系。」

冷天并没有持续太久,空气不再干冷,虽然喉咙己经不会发痒,但孔雀感觉却没有比较好,总是觉得累,所以当何季潜来找他时,他很开心有空挡能休息。

「欸,你是不是胖了?」

直接说真话通常是好的,但听何季潜一说就是有气,尤其口气那么的笃定,比起说实话,更像是他老大说了算。

「才没,我每天都有量腰的。」

一来就没好话说,孔雀连茶也没帮他倒,手指拎起一条鱿鱼丝,不甚优雅的咀嚼,却发觉自己没什么胃口,这几天都是这样,也不是不饿,就是没什么吃的欲望。

「那就是肿了?」

何季潜头左摆右摇的用不同角度打量着,看起来很认真不像在说玩笑话;比起上次看到,孔雀的下巴圆了些,肤色白了点,却都不是好的那种,乍看之下像是好吃好过,才胖了、不会黑,可是再仔细看下,他白得很不自然,上妆也挡不住皮肤上的斑点干涩,下巴不太对称,形状也有些怪异,像是泡过水膨胀的馒头。

「就一定要那我的体重当话题?」

放下筷子,孔雀连茶也没兴致喝,极其疲惫的揉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全身肌肉酥软的摊在桌上,下腹部抽痛不止。

酒,需要酒麻痹自己,讽刺的是那通常不会让他醉,几杯下肚,负面的回忆和热气一起涌上,他时常在房间独饮到泪水满面,等待充满疲惫的黑夜过去,意识清醒后反而比喝酒前更痛苦,红肿的双眼看着初升的朝日。

「喝酒吗?我自己酿的。」

「不了,我胃痛。」

头稍微离开桌面一点,孔雀不能控制的露出对酒精的渴望,不管副作用什么的,那终究是他最喜欢的饮料之一,拒绝也因此听起来很没说服力。

「味道有点像牛奶,对胃应该不错。」

边用微笑半取笑,乳白色的酒也注满了半透明的绿玉杯,就算是在富有盛名的花鸟楼,那也是不该出现的高级对象,孔雀忍不住伸手查看起来,他喜欢玉这种材质,虽然入手冰凉,但接触一段时间就会调节成体温温度,感觉像在依附着人。

「喝不喝?」

封口封得有点太紧,何季潜花了些时间才打开,问了一次孔雀却没回答,顾着让玉杯在掌心滚动。

「这位大、爷?」

好不容易打开酒的何季潜唤着他,故意用很夸张的语气说着,对于孔雀那么喜欢这种小对象感到小小的窃喜。

「哦啊?」

傻气的响应让何季潜差点喷笑,到孔雀眼中出现怒气才硬忍下来,颤抖着手和嘴角往伸过来的杯子斟酒。

「干杯。」

「敬美酒。」

玉杯碰在一起,里头浓稠摇动发出咕噜声,晃荡着粥般的光泽。

杯子上残留酒渣,变得不那么透明,酒空了一大半,何季潜轮流看着桌上的每个盘子、两个酒杯、酒壶,不然就是傻笑着看着孔雀。

「笑什么?」

微醺和热气烦着脑袋,胸口、后背都是燥的,弄得孔雀心里暴躁,伸手就想打人。

「笑你。」

醉到连筷子都拿不稳,何季潜居然还听得懂人话,轻松抓住软趴趴拳头,咯咯笑得好开心。

「放手、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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