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走吧，我带你们去吃东西。”萧鸣还是和以前一样，理所当然地由他带着出去吃东西。
“师父，你也有十年不在这里了吧，还是我带你们去吃东西吧，这里还是我最熟了。”陈放放下扫把，拍拍胸脯道。
萧鸣和沈盛阳相视一眼，点头道：“好吧。”
陈放带去的是平乐镇最高档的酒楼——桂花居了。名字的来源很简单，平乐镇最著名的就是秋天时漫山遍野的桂花树，萦绕在小镇上的浓郁桂花香，沁人心脾。
而桂花居里面，最有特色的也是以桂花为菜，几乎所有的菜里都能看到桂花的影子。
但这桂花居的手艺也是真的好，即使是要价昂贵，去吃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不像C市的有些酒店，只是以高档的装修来对菜的价格坐地起价，桂花居的菜都是实打实的。
“师父，你们还不知道这家店吧，这是五年前刚开起来的，现在是平乐镇人气最旺的酒店了。”陈放一边领路，一边回头笑眯眯地说：“你这么久才回来，按道理，这顿应该是我来请，为您接风。”
沈盛阳看了陈放一眼：“你有那么多钱了？我记得前段日子，你还找我申请预支工资吧。”
被沈盛阳毫不客气地揭穿老底，陈放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因为你给我预支了工资，我现在才有钱请师父吃饭了。”
“所以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要换做其他人，沈盛阳才没那么好的兴致斗嘴，但对陈放，沈盛阳是不欺负一下心里就发痒啊。
“哦。”陈放还觉得挺有道理的：“谢谢你，老板。”
“老板”“老板”地叫惯了，现在即使知道了沈盛阳就是孙哥，他也是最快改不过来。
沈盛阳停下脚步，沉眼看着陈放：“以前你是怎么叫我的，就还是怎么叫我吧。”
意思是让他叫他“孙哥”，可以前是他自己误会了沈盛阳姓孙，现在知道是误会了，他总不能平白无故地还叫沈盛阳“孙哥”吧，难道是叫他“sun”？
“是叫sun吗？”陈放充分贯彻了有问题就问的精神。
萧鸣笑出声：“你以前不是叫他孙哥的吗？现在也还是那么叫吧。”
“可那都是我当初的误会啊。”陈放摸头。
“没关系的，不过是一个称呼，你怎么顺口怎么来，我想sun听着也比较习惯。是吧，sun？”萧鸣好笑地反问沈盛阳。
沈盛阳没有正面回答，脸色怪异地扭过头，径自走进桂花居。
时值周五，本来就客流量挺多的桂花居里人更是不少。
三人走进去，里面俨然宾客满座，热闹非凡。
陈放遭遇了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没有座位。
这可怎么办办啊，明明信誓旦旦地把人带过来了，结果因为没有座位，又要灰头土脸地带回去吗？
这时，一人从包厢里面走出来：“陈放。”
只见俞越泽邪邪地倚靠在门口，看着三人：“没想到你们也来这里吃饭来了，刚才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好了，刚才俞越泽叫他吃饭他不吃，现在撞上了，他也不好意思说拼桌吃一下吧。
陈放摸摸头，打算还是带着萧鸣和沈盛阳走了算了。
俞越泽本来就是想放嘴炮出一口恶气，看陈放灰溜溜地想走又着急了：“站住！”
陈放顿住脚步，俞越泽气恼地走上前，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说：“看在我们老同学一场的份上，过来一块来吃吧。”
陈放拿不定主意，习惯性地看向萧鸣。
萧鸣温和地注视陈放：“由你决定，师父没有意见。”
陈放想了想，师父好不容易出现了，作为徒弟，他自然想带师父吃一顿好吃的。
“那就谢谢你了。”
俞越泽也很惊讶陈放这榆木疙瘩居然这么容易就说服了，想起以前他不过让陈放帮他做一下作业，他就跟要他命一样，怎么都不肯，就算他拿好吃的好玩的诱惑也没用。
“那——那愣着干什么，进来！”俞越泽朝陈放凶了一声，管自己往包厢里面进去。
进了包厢，陈放才兀然发现只有俞越泽一个人，一个人吃饭还要用包厢，实在是太奢侈了。
陈放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赞同，俞越泽一下就看出了他眼神中的鄙视，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好啊，我好心让你们和一起吃饭，你那眼神是个什么意思？”
陈放挣扎着想把自己的衣领放出来，这人，以前一直喜欢这么抓他也就算了，现在大家都是成人了，更何况还有他师父在这里，他也是很要面子的好不好？
一只温热的大手上前，抓住陈放的手腕，一把把他从俞越泽的桎梏中解脱出来。
沈盛阳淡淡地看着俞越泽，喜怒不露：“是陈放失礼在先，我代他向你道歉，但也请俞总顾及一下场合。”
道歉你妹啊，你算老几，能代表陈放了。俞越泽心里是好几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但沈盛阳的后半句话总算点醒了他，没错，他现在是中恒的新执行长，是沈盛阳的合作方，不能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让人家看笑话。
“孙哥——”陈放窘迫地看着沈盛阳。
沈盛阳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对萧鸣和俞越泽说：“请落座吧。”
陈放有点委屈地跟在最后坐下，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的沈盛阳瞄，只见沈盛阳修长有力的指骨端起一杯茶轻抿，似乎是云淡风轻，一切如常的样子，但陈放怎么感觉都是——他生气了。
萧鸣倒了一杯茶，放在傻愣的陈放面前，戳戳他的胳膊：“傻愣着做什么，喝点水吧，你今天扫了这么久的地，也辛苦了。”
“哦……哦！”陈放端起茶杯就开始喝。
说实话，陈放对这种茶之类的是不感冒的，师父爱喝茶，他还是比较喜欢喝白开水，那牛饮……才叫爽快。
“陈放，你都不替我介绍一下吗？”俞越泽又开口，眼神不善地看着他，似乎是还没消气。
“哦，这是我师父。”
“师父，这是我小学同学，俞越泽。”
“原来是陈放的师父……”俞越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萧鸣，突然坏笑一下：“不过当这样一个笨蛋的师父，应该很辛苦吧。”
这人，居然贬低他贬低到他师父面前来了。陈放看着俞越泽咬牙切齿。
萧鸣并没有符合俞越泽的话：“陈放有的时候是有点单纯迟钝，但我觉得能当他的师父，也是我的荣幸。”
俞越泽讨了个没趣，撇撇嘴，陈放却因此心里又是一阵感动，眼巴巴地看着萧鸣叫：“师父——”
萧鸣一看陈放的小眼神，也是有些受不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了好了，快点叫东西吃吧。”
这个又二又傻的小徒弟啊。
服务员进来点单的时候，陈放感觉到一阵尿急。想来他都大半天没有上过厕所了，先是在车子上憋着，后来见到萧鸣，一激动，忘记要上厕所了。
这一泡尿憋的时间也够久，如今感觉一来，真的是有山河决堤的势头了。
“师父，我先去上个厕所。”陈放抱住肚子，皱眉从位子上站起来。
萧鸣无奈地看着陈放跌跌撞撞跑出去，摇摇头：“我们先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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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缓了生理需求之后，陈放才松了一口气，拉上裤子洗手。
就在这时，走进来一名中年男子，陈放本来没有在意，那中年男子经过陈放身后的时候，猛然停住，疑惑地看着镜子中的陈放。
“你——”男子不可思议地指着陈放。
陈放抬起头，看着中年男子，眼睛也瞪大，说不出话来。
陈放的反应更加印证了中年男子的猜测：“你是……小放，对不对？”
陈放的脸色白了白，他没想到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重新见到二叔。
陈二叔显然很激动，他有几年没见到陈放了，快十年了吧。以前至少还知道陈放住在哪里，但自从陈放三年前离开平乐镇，他就一点关于他的消息都没有了。
他对于自己的这个侄子，是有无数的亏欠的，五年前，要不是陈放，他现在说不定早就没了呢，哪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陈二叔上前抓住陈放的胳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陈放：“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二叔说一声呢？”
陈放老实地回答：“今天刚回来的。”
“哦，你是到这里来吃饭吗？我和你二婶也是呢，要不我们就一起吃吧。”二叔热情地说：“你二婶也很久没有见到你了吧。”
陈放被二叔拖着就要往外走，被陈放推拒：“不用了，二叔，我是和别人一起来吃的，现在已经开始吃了吧。”
“原来你有位置了啊。”二叔搓搓手：“也是，你要是和我们一起吃，恐怕要等不少时间呢。现在啊，平乐镇里有钱的人也不少呢，所以这桂花居的生意是越来越好，到了饭点来吃饭，可是要等不少时间呢。要不是你二婶硬要拉我过来吃，我都还不想吃呢。”
二叔憨厚地笑了两声：“那你赶紧去吃饭吧，有空了一定要到二叔家里来啊。”
“嗯。”陈放敷衍地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二叔洗了手也跟出来。
37.
只见一个胖乎乎的女人走过来，不耐烦地冲到二叔面前：“怎么这么慢啊，洗个手跟上厕所一样。”
这就是陈放许久未见的二婶。
“我遇到小放了。”二叔立刻高兴地向二婶介绍。
出于礼貌，陈放没有马上走开，而是停下来，看着二婶。
二婶斜着眼看了陈放一眼：“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放啊，几年不见也长这么大了。”
二婶的寒暄实在是尖酸刻薄，让二叔脸上挂不下去了。
但陈放知道，如果不是自己五年前，二叔得了重病的时候，拿出自己的十万块给二叔治病，相当于奶奶当初留给自己的钱，还是进了那家人的口袋。没有钱可压榨了，二婶倒也消停了，不再跟以前一样逮到陈放就跟泼妇一样骂，而是眼不见为净，见了就嘴巴不饶人，不咸不淡要挖苦几句。
对此，陈放全当听不见。他拿出那十万块救二叔，他没什么后悔的，毕竟二叔是他的亲人，且也是拿了真心去待他，只不过是所娶非人而已。
“二叔，没什么事，我就先去吃饭了。”陈放有意无意地说了这么句。
二婶立刻敏感地听到了：“等等，你是说你已经排上队，有座位了。”她不敢置信，这桂花居的座位可是没有一两个小时，绝对等不到的。
“嗯。”陈放无意多言，抬腿要走。
被二婶一把拉住，好像变脸一般，换上了一张谄媚的笑脸：“小放啊，我们好久没见面了，要不和二叔二婶一起吃顿饭，顺便聊聊天，拉拉家常，怎么样？”
陈放回头看了二婶一眼，面无表情：“我想我和你，没有什么家常可以拉的。”
说完，陈放就毫不留恋地走了，二婶在后面破口大骂：“忘恩负义的东西，要不是当初我们收留你，你会像现在长得这么大吗？现在是尾巴翘到天上去，跟我们小江比起来，你还就只是地上的烂泥巴……”
话难听的，二叔都听不下去：“好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当初要不是小放……”
“他怎么了，你是他二叔，他拿钱给你治病也是应该的。”
二叔见经过的人都在看热闹似地看着两人，知道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还是拉着二婶赶紧走吧。
二婶就这样叨叨絮絮地被二叔给拉走了。
而陈放的心情，却因为二婶的那些话给破坏光了。脸色带着惨白地走进包厢，正好点的菜已经上来了，萧鸣抬手招呼他：“小放，快过来，菜都要凉了。”
这才想起来他们拼的是俞越泽的桌，也不好这么失礼，又扭头笑着对俞越泽说：“我们三个人拼了俞先生的桌，实在是不好意思，这顿就由我们请吧。”
如此就把主动权给夺了过来，也不用看在俞越泽的份上那么拘束。
“不用了，上次是沈总做东，这次礼尚往来，也应该是我请才对。”俞越泽施施然做端正，面不改色地说。
陈放却又来插一脚：“不行不行，这是我为师父请的接风宴，你们谁都不能和我抢的。”
看陈放那着急的小样，无意识把三人都逗笑了，这个话题才就此打住。
而陈放，也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投入到师父回来的满足当中。
吃完饭，陈放抢着付钱，一个人默默走在后面，看着那张发票，忍不住流血。这一顿饭，可真不便宜啊，吃下去小半个月工资呢，怪不得味道挺好，这一口就是好几块钱啊。
陈放在后面碎碎念，被沈盛阳听到。
“你是在抱怨公司给的工资不够高吗？”
陈放连忙否认：“不是，当然不是。”
过后，陈放又悄悄走上前问：“孙哥，我能不能快点涨工资啊。”
沈盛阳气结，这小子胆儿倒开始肥了，刚刚还说不敢，现在明目张胆来要求涨工资了。
“不是啦，现在我师父也回来了，那我赚的工资，就要两个人花了，所以我想……”面对孙哥不善的眼神，陈放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那你就走点心，把文学网的app给做出来了，我就名正言顺给你转正，再加薪百分之八。”沈盛阳的话刚说完，自己就意识到不对劲，怎么这笨蛋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他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唬弄了。
“陈放。”一道不悦的嗓门唤他，俞越泽已经走到车门边了：“明天一起去以前的小学看看吧。”
“哦。”陈放无意识地点点头，答应下来。
沈盛阳当初房子的钥匙也是给陈放留了一把的，被陈放放在萧鸣的房子里了。
这让沈盛阳有些膈应，萧鸣的房子钥匙你就不离身地拿着，我房子的钥匙，你就给我随便到处扔啊。
沈盛阳双手环胸，不耐烦地看着陈放翻箱倒柜地找那把钥匙。
“算了算了，也别找了，反正萧鸣这里房间不少，我就先在这里住了。”
陈放一想，对呀，还有莫凌甚的房间空着呢，但心里又有了疑问，刚才没想到，先在想起来了，萧鸣都回来了，莫凌甚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陈放缺心眼，直接就开口问萧鸣：“师父，莫大哥呢？”
萧鸣正在整理行李的背影顿了一下，过了许久，才恢复了声音般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和他……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陈放更加不明白了：“师父，你和莫大哥怎么会很久没有见面呢，他去哪里了？”
萧鸣明显不愿意多说，但也不想隐瞒陈放：“我和莫凌甚，已经有七八年没有联系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不过我想，他应该过得还不错吧。”
陈放看着萧鸣的语气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心里也不好受，猜想他和莫凌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才会断了联系。
“时间不早了，先去休息吧。”沈盛阳淡淡地开口，打断了这一话题。
萧鸣很快抹去了周身的忧伤，恢复一副和煦的样子：“是啊，你们应该也累了，都回房间去休息吧。Sun，你就住他的房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