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不用解释,我懂。”没上进心的还叫男人么?所以……嗯,性别不同果然不能相爱啊,咔咔。
能去郊游,又能哄余奶奶开心,一举双得有木有。余文佑心情很好,估着余奶奶已经锻炼回来,拨通了养老院的电话:“奶奶,我是柚子。现在正去家里送年糕,你有什么想吃的干菜没有?我给你带点来。”
余奶奶还当余文佑去找余大伯讨呢,笑呵呵的说:“那你从大伯家里弄点干茄子过来,那个好吃。”
“好。”余文佑嘴里答应着,心里琢磨的是上哪买点。
“替我看看你大哥好不好,”余奶奶始终最惦记大孙子,“我们院里有个奶奶,姓李的还记得不?”
“啊?”余文佑茫然。
“就是前日做年糕的时候,在一边说话那个穿红衣裳的。”余奶奶解释。
“哦,哦,记起来了。”余文佑面不改色的撒谎,他压根就没想起当时周围有些什么人。
余奶奶继续道:“她有个亲戚,男人是矿上的,死了。只有一个女儿,婆家不要。有拖油瓶不好嫁,我想说给你大哥。别嫌人家拖油瓶,女儿养的好了也贴心的。听说她人好勤快,又老实,就是不大好看,你劝劝大哥,啊!”
余文佑抽抽嘴角,但凡那寡妇没得中年痴呆就不会往火坑里跳!不过带句话还是小事,便应了。正说话,忽然一阵猛烈的震动,卓道南火速踩刹车,车子还是撞到了路边的石头,气囊碰的炸开。余文佑惊魂未定,耳边的手机信号顿时消失,地面持续抖动,地震!?
卓道南眼疾手快的拆了余文佑的安全带,打开天窗:“上去!”
余文佑在震动的轰鸣声中只能看到口型,他体能不好,卓道南又被卡住无法托举他,只能艰难的往上爬。好不容易爬出车子,从前面滑下,还没站稳,余震接踵而至。不知是不是在地面上的关系,余震比刚才的感觉还强烈。卓道南心知危险,却被卡在车里动弹不得,用力挣扎。余文佑更是跌倒在地爬不起来。突然地面一松,余文佑眼睁睁的看着卓道南连人带车滚下山坡,吓的惊叫起来。
余文佑冲到路边,山坡植被茂密,极大的阻碍视线。好不容易等地震停下,正准备下坡时,就听见卓道南大喊:“我出来了,就上来,你呆在原地别动,还会有余震,下面是河,你别滚下来!”
余文佑提着的气才要落下,又听一声巨响,山坡下火光冲天,瞪大眼,车子炸了!?撕心裂肺的喊:“老卓!卓道南!”
刚才中气十足的人却没有了回音,余文佑脑子嗡的一下,来不及恐惧,快速往山坡下滑去。山坡很陡,他几乎是用滚的,石头膈的生疼,裸露的皮肤也被茅草割伤,可是他顾不上了,只拼命的往下,再往下。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了河边那辆熟悉的还在燃烧的车子,连滚带爬的跑过去,卓道南已不见踪影。旁边是湍急的河流,余文佑看着河水如坠冰窟。他迫使自己冷静,从空间里拿出可通话的gps呼叫穆景明。等待的每一秒都那么漫长,漫长到让人窒息。
终于,穆景明焦急是的声音传来:“柚子?没事吧?刚才你身体里植入的gps都断了信号,吓死我了!你们在哪儿?”宋兴文要是几个小时联络不上余文佑,一定会启动剧毒胶囊的,还好通话gps有信号了!
余文佑全身都在颤抖:“穆哥,卓道南不见了,拜托你派人来搜救,他掉到河里了!”
穆景明急道:“gps的信号不是很稳定,你把藏着的几个都拿出来,保持通话,我现在就派人来,别乱跑!”
“不,我要去找他,沿着河流找。”余文佑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定,“路损坏了,你们过来要很久,我不能坐以待毙!”
穆景明深知劝不住,便道:“行,你自己小心。我尽快。”
余文佑把gps挂在脖子上,开始沿着河流搜索。河边没有人来过,走的特别艰难。几乎是从比人还高的茅草从中穿过,又不能离岸边太远,以免错过痕迹。有几段只能淌河而过,几次跌在水里又爬起,支撑他的只有信念。
地震袭来,城中大乱。穆景明还不能第一时间去管卓道南,而是得先安排城里的救援。彩南是个地震多发省份,居民比没经历过地震的人好很多,可是广告牌和棚架砸下依然有不少伤亡。通讯电路全断,相关工作人员正在抢修。穆景明和包晴天的联络都只能依靠卫星信号。安排好局里的任务,穆景明点了几个才退伍转业的警察,开着一辆警车就准备去救卓道南。刚到门口,就看到余奶奶满脸慌张的冲了进来,哭喊道:“柚子不说话了!!”
穆景明忙踩住刹车:“奶奶,柚子没事,是手机信号断了。您找块平地坐好,我去接他。”
“我要去!”余奶奶哭道,“都是为了替我送年糕,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见他爸啊?”
穆景明不耐烦的道:“奶奶,他真没事,我现在就去接他,还有个同事受伤了,还得去找,您先歇着好吗?”
“我能找!那块我熟,带我去,带我去,”余奶奶急的跳脚,“我家里全不通电话了哇,我要去……求你带我去,我保证不拖后腿,让我看看我的孩子们……”
没时间磨蹭了,穆景明道:“小张,开门让老太太上车。”
余奶奶利落的爬上车,穆景明脚踩油门,往余家坪方向飞驰。行到半路,马路被飞来的石头堵住,穆景明怒骂一声:“槽!”
随行的小张道:“只能翻山徒步了,穆局,余哥情况怎么样?”
gps通话是保持畅通的,穆景明带着的耳机里一直有余文佑的动静。“柚子,你现在情况怎样?”
余文佑气喘吁吁的道:“还在找,你们到哪了?”
“石头封路,我们要靠走的,你要先找到就通知我,万一卓道南伤重,只能调直升机。”穆景明沉重的道,“柚子,走路速度比较慢,你离的更近,只能靠你加快速度了。”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先申请了直升机搜救。尽管植被茂密效果不大,但多个方式生还的希望会更大。
“我知道。”余文佑没再说话,他没有力气多言,山路异常难走,为了更快的找到卓道南,很多时候是手脚并用的爬行。手掌被借力的茅草割出深深浅浅的伤口,衣服被荆棘刮烂,直碰触到皮肤。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他的爱人生死未卜,除了搜寻再没有空想别的。河边腐叶多生蚂蝗,他知道有蚂蝗已经咬上了他的腿,也知道只要撒上酒精蚂蝗就会松开,可是他连这点功夫都没有,他要往前,哪怕快一秒,卓道南生还的几率都会大一些。
穆景明几个人都体力极好,军队里都是训练过的,沿着国道比山路好走。余奶奶默不作声的跟着,速度丝毫不逊于刚退伍的警察们。从通话中她能判断自己的孙子没事,那个叫卓道南的人她有印象,虽然可惜却不如方才急迫。穆景明带的仪器追踪着余文佑的信号,能判断出他的速度算不上快,心中更急。他能听到河流很快,卓道南如果真的掉到河里,现在都不知冲走几十里了。可是余文佑一定用尽全力,比他们任何人都努力的向前,他也无法催促。如今能祈求的只有老天,希望当时卓道南有意识,能够滚上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正午的阳光灼人,余文佑用手背擦了擦汗,汗水里的盐分咬着伤口,看着自己乌黑的手,默默道:老卓,你等我,我会找到你的,一定!
第118章:浓汤
连续几个小时的行进,余文佑筋疲力尽的坐在石头上休整。不断水路与山路交叉前行,体力比从前所有的时候都消耗的严重,并因大量流汗造成脱水,不补充水分不行了。
穆景明手中监控设备里的小点静止,忙问:“柚子?累了?还是受伤了?”
余文佑嗓子干的冒烟,沙哑着声音道:“喝水。”
“不要乱喝生水!”穆景明嘱咐道,“河里会有动物的尸体,甚至老鼠的尸体,千万不要喝河水。”
“我知道,带了水。”余文佑喘息着,他其实没有水,不过空间里囤了汤,汤比水强,有盐分更有能量。拉开裤腿,果然上面盯着几十条蚂蝗。他最怕软体动物,平常遇到虽然不至于像女孩子一样尖叫,但必定要被恶心的双腿发软。可现在却能冷静的从空间里拿出医药箱,为了避免酒精的浪费,徒手把酒精擦在蚂蝗身上,刺激它们掉落。人的潜力真是无穷尽。等待蚂蝗掉落的功夫,又从空间里拿出汤。桂圆莲子瘦肉汤,听说有安神的效果,卓道南有空的时候会煲很大一锅,然后用小碗分装让他收进空间。他还囤着许许多多的饭菜零食小吃,卓道南加班时不用考虑吃饭问题。回忆中的卓道南总是在忙,忙着上班忙着给他做吃的,简直把他当成毫无生存能力的孩子。双手捂脸,竭力不去想不好的结局。
原本就干的如同火烧的喉咙,又添了肿胀。余文佑端着汤,几乎咽不下去。浑身湿哒哒的很难受,太阳晒的人头晕,山间的风却吹的他发冷。咕咚咕咚强行喝完汤,胡乱的用医用棉花涂抹了蚂蝗离去留下的伤口,继续前行。
不能松懈,一旦松懈就再也爬不起来。小时候为了避人耳目,到临近人群处就要把贩货的担子挑上。赶到集市前都不能休息,否则绝不会有第二次挑的动的机会。担子挑不动了,大不了等舅舅,等不到舅舅大不了不卖了。而现在停下,他这辈子大概都没有幸福可言了。
咬紧牙关,脑海里不停的回忆相处的点点滴滴。初遇时的青涩,与现在的成熟都那么的清晰。什么时候变的可靠了呢?余文佑已经不记得了,总之就是他不知不觉间,能心安理得的依靠,能理直气壮的耍赖。他已经被宠的有些倒退,被宠的连拖把长什么样子都快忘了。明明就是个生存能力强悍到极致的人,现在是个人都拿他当宝宝哄,因为看起来那么脆弱无能。心酸的埋怨着:你都把我惯坏了。
迟到的眼泪终于流下,余文佑不敢想没有卓道南的生活。他会衣食无忧,也会行尸走肉。刚才那碗汤暖着他的肠胃,也揪着他的心。已经沿河走了三个多钟头,心中不好的预感压抑不住的往外冒。再一次跳下水,外套入水的重量压的他几乎站不稳,只好把外套脱掉只余背心。反复上下水,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皮肤会晒伤。可是那又怎样呢?如果找不到卓道南,世界上还有谁会那么心疼他的伤?哪怕地震了,都要先把他弄出去。其实他更想和卓道南在一起,哪怕受更重的伤都无所谓。比起身上的创伤,他更害怕心里的折磨。此时此刻,他才知什么是煎熬,比在缅甸时的绝望还要难熬。
穆景明隐隐听的出余文佑在抽泣,但没有出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此之前什么都是废话。余奶奶突然站住:“我们走山路,这里要绕很大的弯。”
穆景明顿住:“您走过?”
“我山里长大的,年轻时每隔五天都要挑一百多斤的担子去县城赶集。这里从泥巴路到水泥路到现在叫不上名字的路,我都走过。”余奶奶道,“跟我来,我知道柚子说的河是哪一条。”
马路为了节省成本通常会绕路,山里的确有很多小道。穆景明开始庆幸带了经验丰富的老太太,他很怀疑余文佑孤军作战能支撑多久。直升机已经绕行一圈,在大自然面前人类那么渺小,渺小到完全无法从空中发现。信息开始聚拢,现在知道地震不到六级,县城没有出现过分的伤亡,通讯也在逐步恢复。卓道南的手机已关机,不知是遇水坏掉还是没电。
电话接通后,余奶奶确认自家人没有事,放下心来,全神贯注的带路。穆景明说卓道南对余文佑很重要,她能理解,哥哥当然是重要的。过年的时候虽然不欢而散,但卓道南父子对余文佑的维护她能感受出来,只是不会说。抿紧了嘴,她的孙子已经父母双亡,若是连亲近的哥哥都没了,那得多可怜。不能让孙子伤心!脚下开始加快速度,称得上健步如飞,丝毫看不出老年人特有的蹒跚。
穆景明的电话响起,是包晴天:“县城情况如何?”
包晴天道:“地震5.8级,县城受伤的人很多,死亡人数暂时为1。房屋塌毁不算严重,还在确认危房数目。通讯与通电已恢复,铁路也恢复了。赈灾的部队已经到了,带了很多物资。我通知了卓道南的父母,目前看来他至少有受伤,需要人照顾。”没说出口的是,万一……还得有人收尸呢,余文佑可不是亲属。
穆景明道:“你那边能调动人么?几个小时了柚子还没找到。靠我们走得走到什么时候去。”冲走卓道南的河流连接的是条江,如果卓道南被冲到江里,几乎十死无生。山间河流有平缓之地,可是刚才直升机已经搜寻过,河面上没有人,也就是说要么冲走了,要么爬上岸了。河流很长,余文佑已经走了一段,从下游往上的话,应该可以加快速度。
包晴天是通讯技术兵,分析河流之类的小事拦不住她。调出地图一看,发现接近下游处有一段平缓的河床,应该可以停直升机。便道:“我申请一下。”有市民遇险武警搜救算是本行,一般情况都能通过。果然只等了一小会儿,包晴天发来信息:“直升机已启动。”
穆景明稍微松了口气,告诉余文佑:“柚子,武警那边已经出动了,你别紧张。”
“嗯。”余文佑嘴里含着块巧克力,没空说话。刚才指甲崩裂了一块,钻心的疼。不得不找出甜食来安抚自己。头一回如此感谢上天给他的空间,里面几乎有无穷无尽的可供他补充能量和水份的储备,否则他早已因饥饿脱水晕倒,哪里还能坚持?再强大的意志力也不行。
一道反光刺来,余文佑下意识的用手挡住眼睛,随即手脚并用的朝反光处爬去。是卓道南的手机!余文佑差点笑出声来,对穆景明大叫:“我找到他的手机了,方向没错!”
“好!我也快接近你的位置了。”穆景明沉着的道,“刚接到包子的信息,他们已经着陆,河面上没有人,卓道南应该爬上岸边,你注意看河对岸,别只顾着这一边。”
“嗯,我会看的。”余文佑会游泳,但他怕水流太快,让他来不及观察,因此只好走路。现在找到手机,信心大增,仿佛吃了兴奋剂一般,忽然浑身都有了力气。他心里是绝不相信卓道南会抛下他不管的,所以一定还活着,还等着他们去救援。
一不留神,脚底踩到个软软的东西,余文佑惊的冷汗直冒,火速退开几步,一条接近两米的大蛇朝他冲过来,狠狠咬在他脚上。余文佑痛的惨叫,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柚子!什么事?”穆景明忙问。
“被蛇咬了,”余文佑快哭了,被气的!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他走的那么大动静,蛇居然没避开!还好是没有毒的。
穆景明一阵阵的肝疼,诸事不顺!卓道南你特么还不死出来,你家柚子被蛇咬了!
余文佑用石头把蛇砸死,收进空间里,恨恨的想回去就要喝蛇汤!他没空招惹,还送上门来找死!虽然没有毒,脚还是肿了一大块,并流了不少血,因此行动更加慢。余文佑恨的牙痒痒,要不是力气不够,必须要把蛇扯成两段才罢!不得不拿出把美工刀割了小丛竹子拿在手中,边走边打草丛,他还是怕碰见毒蛇,万能的空间里只有普通药箱可没有血清!
下午四点,山里的天色明显暗了下来。由手机提起的精神气渐渐消散,伤口的痛感开始清晰。心中甚至生出一丝绝望来。余文佑口渴又乏力,发烧了!地震过后的河水浑浊肮脏,他的伤口一定感染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恍神间踩到河边软滑的泥土,立刻掉进河里撞在河床上崴了脚。余文佑从水中站起身,怎么也爬不上岸。双肩垮下,他走不动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