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刚才的温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转身看了眼紧闭的大红木门，街上的人已经很少了。“小敏，我送你回家吧。已经午时了，成嫂他们会担心的。”
“表哥，你这么说，是不打算留在家里用午饭吗？”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想让别人说你的闲话。”
“可是——”低头不语，加快脚步走到江之清身边。“只是一起用饭而已，别人又看不到，要说什么就随他们吧！”
没有回话，以最快的速度送江敏回去。心里想要留下的地方，只有那扇红色旧门里而已！
“表少爷，你真的不留下用午饭吗？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全是你喜欢的菜啊！”一旁的江敏也不说话，明明是最不想让江之清离开的。
“是啊，少爷。就不要辜负江小姐的一番好意了。”
怒视着不懂情况的江力，后者缩缩脖子不再言语。“成嫂，真的是很抱歉！我也是为小敏着想，这个家里没有长辈。我留下只会让外面的有心人胡乱猜测。”
“表少爷说的也对。那我就不留表少爷了。”
“告辞了。”离开前看向屋里的江敏，“小敏，你今日就好好收拾一下。我会找时间来接你的。”见屋里的人没有要回话的意思，转身走出房门。
舍不得的看着桌上的佳肴，忍痛地跑出门。
“怎么，你不是想留下的吗？又跟着出来做什么。”
“少爷——为什么连饭也不吃一顿啊！”
轻轻一笑，“你想吃的话，我又没拦着你。现在回去，应该还来得急。再走几步，说不定好菜都没有了。”
“少爷你就别再挖苦我了。”
笑着摇摇头，感觉一个上午的疲倦都消失殆尽，心里很舒坦。“少不了你的饭吃！”回到红木门前，笑容满溢。
楼南生一打开门，“你不是走了吗？又来做什么！”
“你这是气我早上的不辞而别吗？我认错还不行！现在我不是回来了吗。”探向楼南生的脸却被他躲过。脸上的笑意减淡，“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你不要在这里胡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江之清看向后面的院子，“你就不打算让我进去？”
“我该还你的都已经还了，已经没有什么欠你的。”
“你现在出门要去哪儿，不如我们一起去酒楼好了。”强抓楼南生的手，“我为了来见你，可还空着肚子呢！”
“你不要再口口声声地说什么都是为了我，到底有什么目的，你直接说就是！不要在这里绕弯子，我没时间跟你耗。”再怎么不情愿，还是被带到了酒楼里。
“你不要总是看着窗外了，就不能和我说一句话吗？”
也对，自己还欠他一个人情。回身不去看摇晃的灯笼，对上江之清的眼。上次的酒钱，这次可以还给他。
“你终于肯看我了！”
“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正对着粉嫩的唇想入非非，说出的话却总是让人掉落谷底。确实，家里的事应该也堆起来了。爹和大姐也是忙不完的——“关于这个，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问。”
“你应该还没有去过昌娘镇吧！如果没有的话，我有事要向你说。”就这么回去，也太不甘心了。
“有事你直说，不必事事都跟我提起。”
“这么爽快，你是打算答应我了！”
进入账房站在书桌前，犹豫着该怎么说才好。
“洛歌，你怎么了？”
好不容易得到的消息——“少爷，有件要紧的事情我必须现在就去昌娘镇一趟！应该——应该会在几天之内回来…”
“我知道了，你去吧。”
惊讶地看着吴穹，“少爷。”
“既然你这么着急的告诉我，事情应该很急。那你就回家去收拾行李好了，顺便跟娘说一声，今天我就不回去了。”
他——都不问自己是什么事吗？“少爷，我不在的时候，家里还有商铺码头的事情就都麻烦你了！”只是假装不在意的吧。“还有就是，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你的话，我很放心。去了就不用顾虑太多了。”
“是！”
“怎么，还有事吗？”
摇摇头，“少爷，我不知道该不该问——夫人也向我提起。”
“什么事，你说。”
“少爷，不知道为什么。”小心翼翼地看着吴穹，“你最近一直都很奇怪——总是时不时地盯着一个地方看着不放。白天的时候好像很累的样子，偶尔会闭着眼。真的不是身体不舒服的原因吗？”
“洛歌，我是真的累了——不过没事。”
“可是少爷，你看起来就像是好几天没休息的样子。是晚上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吗？”
“应该是这样了。”苦笑着低头，揉揉眉心的位置。
这段时间，应该留下的。可是现在自己必须去昌娘镇——费尽心思才打听到那个人的下落，不能这么轻易的放手！“少爷，这样的话就请你去药铺开些安神的药方子吧。总是休息不好，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知道。”抬头看着徐洛歌，“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我…”
“不是有重要的事得去昌娘镇吗？早些去别耽误时间了。”拨开额前的碎发，“记得告诉娘我中午不回去了。”
“属下明白！这就回去转告夫人。”
手中的一杯酒还是满满的一杯，摆在旁边的筷子也没有动过。“楼南生，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没理由告诉你。”
“你——”对于自己提出的事情一口回绝，就那么想待在那个小屋子里吗！想不出什么话回复，一口喝尽酒水，心烦意乱地瞟向右边。
“客官，刚好今天二楼的位子有几个，你随意挑！”
前面坐在窗边的身影与心中的影子重叠。可是，对面的人是谁？
楼南生感觉到身后的视线，回头看去。微张的嘴还没有说出什么，他却转身离开了——低下头。终究，他是觉得恶心。
15、邻镇昌娘
“客官？客官！”不明白原因是为什么，小二儿慌忙地跟着吴穹下了楼。到了街上，头也不回地离开。“搞什么名堂？”真是的！不吃就不要白浪费自己的功夫啊！
吴穹疾步到了河边的渡口，心里止不住地打颤。他旁边的人，是谁？脑子里乱作一团。这和自己又没有关系——怎么就出来了！回头看对面酒楼的方向，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又发现了他的事情。之后，他会怎么做？
“穹儿？洛歌不是说你不会回来的吗？怎么又——”
“娘，我突然想回家了。”
“发生什么事了？”一脸担心地走到吴穹身边，“穹儿，你怎么这么憔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要不说话，你要让我担心死吗？到底是怎么了！”
紧紧抓住胸口，摇摇头。“我没事。”应该什么事都没有的，他和谁在一起，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事？看你一脸难过的样子，就不要硬撑了！”
难过？突然笑起来，“娘，您太大惊小怪了。我只是有些累而已——休息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真的只是累而已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下午就不要出门了。好好待在家里，有什么事等你什么时候好了再做。你回房去，不要再到后院去睡了。小心受凉！”
“我知道了。”转身出门，面无表情放下捂着心脏的手。
“夫人，少爷他这个时候回来，一定还没有用过午饭的！您就这么让他回房间休息——”担心的神情不言而喻。
“这——我一时给忘记了！穹儿他现在身体不舒服，你去准备些开胃的小菜和稀粥给他送去。”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刚到门口，就撞上另外一个侍女。“你怎么横冲直撞的？好好看着路啊！”说着揉揉肩膀后出门。
几步进屋，“夫人！外面有一位公子来找少爷。”
“是谁？”
“奴婢不知道，之前没有见过。要让他进来吗？”
“算了，你先让他进来吧。”
“是。”匆忙地回到大门处，推开一扇门，“公子，请进。”
追到这里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的厚颜。明明他都不想见自己了——却还是不甘心。他刚才为什么突然就离开酒楼，连一句话都没有说。没有原因的…
“就是你要见穹儿的？”
抬起头来，已经到房间里了。这位，应该是他的亲人。“伯母，是我要见吴穹的。他——现在在家里吗？”
“他在家里。只不过——”面露难色地说：“穹儿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体不太好。正在房间里休息，怕是见不了你。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如等他醒来我把你要说的话转告给他。”
这是不可能的！“伯母，我和他有些误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过的——我想现在就去见他！一定不会打扰到他的！”
“这——”
“要不然我等他醒来再说也可以！”
想到吴穹的反应，有什么误会让他难过成那个样子？“唉——既然是误会，还是早些解开的好。穹儿他刚回房，现在应该还没有睡下。我让下人带你去见他。”
“多谢伯母！”满怀感激地说过后跟着侍女出门，沿着弯曲的走廊到了一个僻静的小院里。
指向一个房间的门，“公子，少爷就在这里。”
“多谢。”没有敲门通报而是直接离开，简单地看眼小院里的周围。摆满大大小小的花盆，他的房间门口，两边各有两盆不知名的植物——是个让人安心的环境。
走上石阶，停下叩门的手。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动静，轻轻推开，走进屋里。一步步靠近，站在床边。
吴穹一定是误会了什么——自己和江之清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刚才的伯母说他很难过，只是嘴上说说，比得上他眼里看到的吗？犹豫不决，可是到了这一步，再后退的话…
叩叩，“少爷，奴婢送午饭来了。”
突然的敲门声让心里猛地一惊，转头看向门口。
“公子，奴婢只是给少爷送午饭来的。”可是床上的人已经睡下了——正准备端走。
“交给我吧。他醒来的时候，我会照顾他的。”
“那——那就有劳公子了！”红着脸说：“奴婢先下去了——”
刚把托盘放在房间里的方桌上，后面就轻轻响起声音。
“你来做什么。”
毫无温度的话让心里为之一怔，背对后面的人。“你醒了。”打开粥碗的盖子，端着走到床边。“给你。”迟疑了会儿，还是接过了。“还要不要喝水？”
“不必了。”下了床在方桌的一边坐下，慢慢吃着稀粥。
“你——刚才在酒楼的时候，怎么就突然走了？”
手里的瓷勺顿了顿，舀起粥粒继续吃着。“没什么，我累了。不想在酒楼里睡着而已，这样未免太难堪了。”
“只是这样的话，你可以和我坐在一起——即使你身体不舒服，我也可以照顾你。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的想法？”眼里满满的全是背影，现在也是。
“我若是打扰到你们就过错了。”
你们——“你指的是江之清？”难过的侧脸，肩上的发丝落到胸前。“我和他只是平常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你的事情都和我无关。”
“无关——”几步绕到吴穹的面前，“昨晚的事情也和你无关吗！”明明还温柔地用手给自己依靠的。
“那件事情，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关于你的事情，我都会忘记，你不必担心什么。”没去看面前楼南生的脸，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楼南生心里最后的防线被击垮，面露苦涩。
“你还有什么事情对我不放心的。”
眼里始终都没有自己，看也不看——“吴穹，你就是那样想我的。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只是因为我吻了你吗！”
“不是。我没有要躲你，只是——不想让你觉得麻烦。”
“什么麻烦？我根本就没有那样想过！我做的一切，你根本就是相反的在理解。你当真不在乎吗？”
“不在乎。我知道那只是你一时冲动，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你也没有必要反复提起，无关的事情我不想一直说。这些根本就是没必要担心的事情。”
“你拿我当成什么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前进都被他的冷淡拉开更远的距离，看不清碎发后的眼神，一点点的表情也没有。“这么一说——看来是我在庸人自扰了。对你而言这些都是风吹就过的小事，却被我反复纠缠——很麻烦吧！”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撑着桌沿的双手松开，站直了身体。“那我就放心了。”
…
“还有——我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故作轻松的脸笑的牵强，“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去昌娘镇。就算是哪天回来，你也不必担心再有麻烦找上你。我走了——”
门被关上的同时吴穹抬头。紧紧捏住的右手，折断了白瓷勺。没有感到疼痛，只有红色的温热沾染满手。
饶了一大圈的回到家中，眼神涣散的坐在木椅上。
“主子，你回来了！”没有见他回话的意思，正端了茶壶准备出门去为他沏茶。
“小武，你去帮我简单的收拾一下行李。”
“啊？主子，收拾行李是要去哪儿啊？”
“不要问那么多，去收拾就好了。”
“现在吗？”
“现在。”去哪儿都好，就是不想再留在这里。仅仅是一墙之隔，真正的距离却远不止千山万水。
在后面看江之清焦急的背影，忍不住问道：“表哥，我们还不走吗？时间已经不早了，再拖延下去——”
“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时间。”
“表哥…”
一改刚才急躁的语气，转身温柔的对江敏。“对不起！我只是在等一个人，他动作太慢了。你先去回船上等着，我在附近看看他来了没有。一会儿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