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该回家了。现在时间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走？要不是我一个个房间挨着锁门，都不知道少爷还在账房里！为什么少爷你不点灯呢？这样怎么看得见啊。”
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偏头看窗外，天已经很黑了。
“少爷，你一定是太累了！才会在这里睡着，我准备了两个灯笼，少爷你提着回去吧。这里让我来收拾就好了。”
低头埋在书桌上，好累——“今天，我就不回去了。”
“少爷？为什么？难道少爷你要熬夜吗！这可不好啊！”
“不是。天色这么晚，我不想走了。你走吧。”
“可是——少爷你怎么休息？这里又没有床——”左右看着账房，突然发现右边书架下的木椅，“少爷，你既然要留下，那我去找些被子来。你就在那个木椅上休息好了。”
看向手指的方向，那个木椅——自己从来都没有发现过。
“少爷，你看可以吗？”
“可以。”
28、慈母之心
仔细检查了船身，也没有进水的迹象。
“少爷，这艘船可以交货了吧。”
“可以了，你派人去通知客人，让他们自己也来看看。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让任何一个人走漏消息，也不能让爹知道。”
抹下额头的虚汗，“少爷——你都检查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这艘船应该就没事了吧。”
“百密总有一疏。还是注意点的好，你快去吧。”
“是，小的这就去！”
转身回到书房里，坐在木椅中，闭着眼。每天都抓紧了时间赶上之前落下的生意，只是为了能够腾出时间再去姑州镇见他…今天把最后接的一单生意完成，就等着提走船了。
“堂哥！”
一下子睁开眼，“志铭！你怎么突然就进来了？”
“堂哥，看见我你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啊。”
“真是的！你试试正在想事情的时候被人吓一跳的感觉！”说完一笑，“别光站着了，坐下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而且你来了怎么也没人告诉我？”
“是我不让他们告诉你的，就是要让你吓一跳！”
“好好，你真的吓到我了。现在你满意了。”
“这个样子才像你！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你连打瞌睡都是愁眉苦脸的，你是忙生意忙疯了吧！”
一瞬间脸色下沉，又恢复笑脸。“最近是有些忙。”
“我早就跟你说过，别总是一天把生意挂在嘴上了。再这样下去，你就变得和你爹、我的大伯有什么区别？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能让一家人吃饱穿暖就行了。”
看着吊儿郎当的江志铭，摇头笑笑。“你还小。有些事情现在跟你说也是白搭，等你接管家业以后就会知道了。”
“这个事情我还是算了吧！我和你可不一样。”
“我知道，你还小。”
“算了算了！堂哥，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别说这些扫兴的话了。”起身到江之清面前，“时间都已经中午了，堂哥你难道不打算请我去你家里喝上几杯吗？”
“都到这个时间了！是我疏忽了，我们走吧。”
有说有笑地回到江家，直接去了饭厅里。站在门口，“娘，你猜今天是谁来了？”
“谁啊？”说着向门外看看，“什么人都没有啊。”
“唉——”叹气走进屋里，“伯母——你忘了我吗？”
“志铭！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段时间不见，你又长大好多了！”拍拍江志铭的肩膀，“都快和你堂哥一样高了。”
“这是当然了！我还要长得比堂哥更高！”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顾着说话，吃饭吧。”
“堂姐！这么久不见，你还是楚楚动人啊！”
笑着拍了下江志铭的头，“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别再取笑我！小心我生气了向叔父告你一状，看你还皮不皮。”
“别呀！我错了还不行吗？”躲过江漫坐到江之清旁边。
“说起来，怎么爹不在家里吗？小洁也不在。”
为江志铭添了碗筷，坐回木凳。“爹他今天出门去潘家。小洁在房间里睡觉，她身体不舒服，你们不用太担心。”
“找大夫看了吗？别是生病了！”
“看过了，说是吃坏了肚子。吃几贴药就没事了。”
“哈哈——小洁还是老样子啊！”
看着眼前和睦的样子，脸上泛起笑来。低头吃着饭菜。
突然想到什么，对江之清说：“堂哥，之前你成亲的事情我也是才听说。没有赶上你的喜酒，真是对不住了！”环视屋里的人，“怎么没见嫂子呢？难道她也不舒服吗？”
放下筷子，一时间沉默代替了刚才的热闹。“志铭，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的。不过这件事情你只听到了一半，我是成亲了，不过就在前几天又把江敏休了。”
“啊？为什么？怎么才成亲没多久就把她休了。”
“这个事情一时间也说不清楚——现在还是先吃饭吧。”
“是啊！志铭，不知道你要来，也没有什么准备。这粗茶淡饭的你可别嫌弃，等今天晚上一定会准备你喜欢的菜！”
迎合着话，“那太好了！先谢过伯母了。”
“没什么。你难得来一次，好好玩儿几天再回家。”
街上人来人往的，买卖声吵在耳边。不想再继续走下去，叫住前面摊子上的人，“小文小武，你们逛吧。我去别处了。”
“主子你——”突然被蒙住嘴，回头瞪大眼。
“小武，不要惹主子心烦了！你没见主子心情不好吗？”
“我知道了。”
一直沿着河边走，到哪儿附近都是一个样。停在柳树下。
“你就是穹儿的朋友吧！”
突然传来的声音，看向左边。“刚才您说——穹儿？”
“就是吴穹，我是他的娘。你上次来家里找他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的。你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只是——这个再遇也太巧了，这附近都没有什么人的。重要的是，“您是找我有事，还是路过？”
“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似乎很匆忙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你住在哪儿，就每天的在周围逛着，没想到真的能碰到你！”说完仔细打量着楼南生，笑笑说：“难怪穹儿会喜欢你，一个男人能长得这副模样，连女人见了也是自愧不如的。”
“我的长相——”不对，她先前说的是什么！
“更何况他还一直对你倾心不已，你也应该有什么特别之处。相信令他向往的，不只是你的皮囊而已。”
等等！一下子说这些话，自己都不知道头尾了。
慌乱的眼暴露在人前，安慰着说：“看来你好像不是很喜欢穹儿的样子。听我说了这些，让你困扰了吧。”
不对——“您之前的话——说吴穹他喜欢我，这是什么？”
“看来他没有听我的话来见你。”
这些都是怎么一回事？“伯母，您为什么让他来见我？”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她是来让自己别再接近吴穹的吧——“楼南生。”
“穹儿这个孩子，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当然你也是不了解他的，关于他的事情，我想要告诉你。他自小是一个人长大的，我因为一些原因不能亲自抚养他——这些事情是你从来都无法了解的，我也就不多说了。穹儿他出生到没遇见你之前，是没有任何能让他在乎的事情。可是前几天，他对我说，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就是你。问我的看法。”
目不斜视地看着吴母，“那伯母您是怎么想的？”
“我一开始很震惊，因为他先前精神一直都不是很好的样子，原来是因为在他心里有了在乎的人。后来就是接受现实了，我没有多少资格去管穹儿的事情，只希望他好就好。”
回头望着天空，无际的蓝天白云，随风变换。
“生儿——你如果对吴穹只是平常心态，那就在他来找你的时候把你的想法告诉他。这件事情让你困扰的话，我代他向你道歉！我也希望你能够对他说清楚。”自己说了这么多，他始终一脸平静。“今天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向人再提起。”
河堤上又只有一个人，看天的眼流出透明的水，划过脸颊，从下巴滴落脚下的草丛。
从家里出来，天色已经是傍晚。不知不觉就和江志铭说到这个时间，“待会儿就要开晚饭了，你还要带我去什么地方？这个镇上难道还有我没去过的地方吗。”
“堂哥，你把昌娘镇的每一寸土地都走了个遍吗？”
路过一条条街道，都是自己所熟知的。“这倒没有。”
“那不就得了！再说，我今天可是要带你去见个好东西！”说完一脸的期待，“堂哥你最近太累了，就当是寻个乐子。我嘛也是一样，日子就得有新鲜劲儿才过得下去！”
“看你高兴的样子。究竟是什么好东西，让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的。”心里不由地笑了，他的想法，和以前的自己一样。年少不知狂为何意，肆意妄为。
“这个嘛——”盯住江之清，“我先卖个关子！”
“好，随你喜欢。”到了一间普通的戏园子，自己确实也累了。“我就陪你看一场戏。不过今天演的什么？”
在位子上坐定，一手靠着木椅的扶手。“其实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唱戏的人！”示意江之清看看周围的环境，“堂哥，今天我可是一回来，就在这里定下了位子。”
二楼，下面对着戏台稍微偏离了一些。“还可以。”
“其实在哪儿坐都没关系，只要能看到戏台上的人就好了！”说完神秘兮兮地盯住江之清，“堂哥你也许不会喜欢。”
“什么意思？”天色渐晚，四四方方的戏院里也差不多宾朋满座。看台没有光亮，只有戏台上的几盏烛台。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一阵锣声从下面的戏台传来，紧接着是一一上台的戏子。对于咿咿呀呀的故事，自己并不是很喜欢。不过，那身着蓝素衣的戏子——
“怎么样？堂哥，连你这个一本正经的人都看呆了吧！”
确实无法让人移开视线，一颦一笑都心生怜惜。
“要是堂哥你知道真相的话，还会对他目不斜视吗？”
“真相？什么真相？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
“是！是！”视线从江之清身上移向下面的戏台，“让堂哥你看得依依不舍的，一定是那个蓝衣戏子吧！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他虽然看着像女人，多少是因为装扮和长相。不过真相——就是他是男儿身！这下你知道还心动得了吗？”
“男人！”忽然转头看着江志铭，“你是说真的？”
“是真的！朗儿他是男人，和我差不多的年纪。”说完一把拍在江之清的肩上，“虽然朗儿是男儿身，可我还是喜欢！当然了，他这么美，看上他的人多的是！我也是听朋友说起，才去听他的戏。可是一场戏下来，让我本来坚定的心垮掉了——朗儿不愧是朗儿！”看向江之清，“堂哥呢？”
从蓝衣戏子身上不舍地移开眼，在黑夜里与江志铭对视。“你想听我说什么。”
“堂哥——你的心果真是坚定！你对他完全没感觉吗？”
嘴角挂起笑，“志铭你喜欢那个叫朗儿的戏子是不是？”
“喜欢也说不上。就是想要得到他而已！”
轻声敲敲房门，“夫人，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少爷呢？回来了没有。”
“回夫人的话，少爷他已经回来了。刚才去了后院。”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从房间里出来，看着后院的方向，无奈的叹气。一步步走进拱门，心里不知道该怎么跟吴穹说。“肚子还没饿吗？”
回头看来人，“娘，您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听见。”
笑着进入长亭，示意吴穹同自己一起坐下。“天色不早了，你不要老是非得有人来催你，才愿意离开这个后院。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背对围墙，胸口的位置早没了什么东西，空洞着。
“你还没有找过那个孩子是不是？娘不是让你去说吗。不要害怕得到的是什么答案，你要敢于跨出第一步，才会有第二步等着你。现在你停滞不前，难过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抚住胸口，“娘，不要说这件事了。让我好好想想。”
“你还要想多久？你如果是真心的对他，就不要再磨蹭时间！一拖再拖只会让你自己更难过而已，穹儿。”
上次，他是那样的态度。完全不想听自己说的话，一点机会也不给自己。可是心里并没有为此消沉，心里的话还没有让他知道…“娘，我知道。我会再找时间去见他的。”
“那就好！”不管什么，让他经历一下也好。
29、再度受阻
“什么！”生气地拍向方桌，“你说他又去了姑州镇？”
“是这样的——大伯。”唯唯诺诺的应付着，堂哥你究竟要去姑州镇干什么？突然的就走了，也不看看时间！大晚上的就一个人离开，还让自己来面对这个摊子。
“他什么时候去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大伯，堂哥他是昨晚去的。这不让我告诉您嘛。”
“胡闹！大晚上的一个人去什么姑州镇，他在想些什么？三番两次的，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也太不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了！有什么事非要他去不可？”
“大伯，这个我也不知道。昨晚我们看完戏后他就突然说有重要的事去姑州镇一趟，让我转告给您和伯母二老。”
“他就没有说是因为什么原因去的吗？”
“没有。堂哥他什么也没有告诉我，只是说要去而已。”
突然一个小身影跑进客厅里，直奔向江志铭。缓过神来，一把将江洁抱起。“原来小洁你还认得我啊！知道我是谁吗？”这下他们应该会顾及到江洁的存在而不再生气了吧。
“你不是舅舅啊！”
“啊？”挂不住脸地将她放回地上，“小洁——我哪里像堂哥了，你竟然叫我舅舅！我有那么大年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