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慢吞吞地翻身下床，沈钧宁踩着台阶一层一层地往下走，不知道是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的原因还是自己真的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许久，沈钧宁觉得自己踩到台阶上的腿脚都是软的，和衣服接触到的皮肤一动就摩擦得有些肉疼。
揉着太阳穴摸到椅子前，桌子上摆着自己喜欢的饭菜。
虽然胃中饿得难受，饭菜香味扑鼻，但沈钧宁还是有些吃不下，嗓子似乎发炎了，每咽一口都分外难过。
“饭钱我一会儿吃完给你。”
楚行没有应声。
“启奏皇上，有一刁民求见！是接听还是斩了，请陛下明示。启奏皇上，有一刁民……”
来电话了，不同于梦里的，这是自己熟悉的铃声。
清了清嗓子，沈钧宁接起来：“喂，您好。”
“你是h大的吗？”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很普通的男声。
诶？沈钧宁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看了看号码，s省的……奇怪，自己没有认识人在s省啊，难道是诈骗电话？
没有直接回答，沈钧宁反问：“你是谁？”
“华夏论坛求助区……”
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沈钧宁慌忙切断了电话。
完，完了！睡了一觉的功夫人肉的进度居然到了知道自己电话号的地步。
卧槽怎么办怎么办！！！梦里的事真的要成真了qaq
“你还好吧？”楚行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离自己这么近，随即，额头上面多出了一只手。
抬头，楚行另一只手摸着他自己的额头，楚行皱眉感受了一下，“不算发烧，嗓子疼不疼，很难受吗？”
“……楚行。”深吸一口气，沈钧宁猛地握住覆在自己额头的手，在楚行有些疑惑地目光中，郑重道：“我想和你谈谈。”
抽出手，楚行张嘴刚要说些什么，沈钧宁立刻赶在前面道：“这件事很重要！”
“你先吃饭。”见沈钧宁一脸坚定不移威武不屈好像即将奔赴战场的小表情里，楚行抿了抿嘴唇压下笑意：“没说不谈，你先吃饭。”
“我吃好了。”把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往前一推，“我真的不饿，已经吃好了。”
“好吧。”把椅子拽过来，在沈钧宁面前坐好，楚行摆出一副蛮认真的表情：“说吧，你要谈什么。”
又是这么配合！
已经做好了要打一场硬仗的准备，突然被闪了一下节奏都乱了好吗！
“咳咳。”清了清嗓子，沈钧宁问道：“其实你不是楚行对吧？”
“啊，有可能你的名字也叫楚行，或许你和他长得还一样？不然也不会选中你到这个身体里来不是？”
绷紧身体，沈钧宁调动起全部脑细胞来应付楚行的回答。这是一场没有任何准备的摊牌，不论楚行的回答是肯定还是否定的，后续沈钧宁都只能随机应变来继续，而今天，自己的身体状态显然并不好。
“唔……你还想说什么，继续。”
不正面回答，也在沈钧宁的预料范围之内。
“在正事上我一向喜欢干脆利落，所以我的重点第一句就说了，你不是楚行，你不是我的室友楚行。”观察着楚行的反应，沈钧宁继续道：“从几个月前，具体是哪一天我不记得了，我就觉得你这个人有违和感，说不清，但绝对和之前楚行给我的感觉不一样。但你选了个好人，你要是到了二哥的身上，分分钟我就能找出一堆破绽，但是寝室里谁和楚行接触都不多，可以说得上是不甚熟悉了。”
“老大每天有他自己的计划要完成，二哥大大咧咧的还被许可牵扯着精力，或许真的是我比较敏感，但我感觉到的违和感是确实存在的。我之后也有过试探，很拙劣吧，但以我的智商和心理素质只能做到那一步了，从你的应对上来看，你应该是已经发现了。”
“还有之前的假期，在j市的东林街，咖啡店里的人应该是你。楚行家在g省，我不记得他有j市的朋友，也不记得他穿得起那么贵的衣服。”
“我手头没有你多少线索，你要是不承认我也没辙。你要真是楚行呢，把证据拿出来让我信服之后，我为自己之前怀疑你的事情道歉，是我自己太敏感了，你是觉得我这个人有病或者脑子有坑从此江湖不见我都没话说，不想看见我我从这个寝室搬走也行。到底是不是，是男人就痛快一句话！磨了这么长时间，我不想再和你周旋了。”
“……啧。”楚行往椅背上一靠，摩挲着手指：“这个时间，可不是聊这个的好时机，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只犹豫了一瞬，沈钧宁喝了口水，放在腿上的手到底还是没能保持住平静，有些紧张地握在了一起：“有件事情我要和你坦白一下，无论你是不是楚行，我这件事情做得都太冲动了。”
“你知道华夏论坛吧？求助区，我一个多月前，在那里发了条帖子。”看了眼楚行有些不确定的神色，沈钧宁点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把自己的疑惑发到了那里。当时我想的是，首先求助区向来有不人肉的和谐区这样的美誉，在那里发帖不怕掉马。其次，求助区我也混过一段时间，里面的氛围很不错，我觉得这件事情发到求助区……应该会有很多人帮助我。”
“背后发这么个帖子……不管你是不是楚行，这件事我都做得有欠考量，我道歉。”沈钧宁指了指桌上的手机：“更何况现在事情失控了……我实话说了吧，帖子里有技术帝对我进行了人肉搜索，进展很快，你也听见了，刚才的那个电话……”
楚行身子离开椅背，微微坐直打断道：“帖子里的人打的？”
“应该是，他提到了华夏论坛和求助区。”
“然后？”楚行身子微微前倾，“他还说了什么？”
“不知道，我一听他提到那些就害怕得给挂断了。”沈钧宁叹了一口气：“就算这个电话不是帖子里的人打的……那也差不太远了，昨晚，帖子里已经扒出来了我所在的城市，查ip的话，很快就可以查到我的学校，再有什么‘知情人士’提供一下线索，最晚明天，大家也会知道我是谁。”
“所以说……”楚行又把身子靠回椅背，看着沈钧宁的眼睛，“这件事其实是，你因为怀疑我不是楚行，偷偷去发了帖子，现在事情失控，你极有可能被人肉出来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人肉出了你，那我被曝光也在顷刻之间……所以你才匆忙选择这个时间摊牌，对吗？”
虽然是问句，但是楚行神态笃定，沈钧宁提着一口气，点了点头。
等，等等！
谈话的主导权什么时候到了楚行的手里了！
自己处处留神……怎么不知不觉到了现在怎么有种话题要被楚行牵着走的感觉。
不行！
沈钧宁猛地站起身来：“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以后怎么发展我认了！我自己作的。”近前两步，沈钧宁学着之前在书里看到的，以一种会带给人逼供的压迫感的距离站定，问道：“你到底是不是楚行，就现在，给我个明确的答复。”
“好。”楚行丝毫没有被压迫到的轻松神情让沈钧宁上升了些许挫败感，定了定神，沈钧宁见楚行靠在椅背上，抬头直视着自己，很坦然道：“不是你太敏感，你猜的没错，我确实不是你室友，那个和我同名同姓的人。”
就，就这么承认了？！
开玩笑吗！这是什么鬼！为毛每次都不按照剧本来，这是犯规啊！
惊疑不定地低头盯着楚行，恍然间突然发现自己离他的距离让自己觉得很有压迫感，防备地后退几步，沈钧宁皱眉道：“你想好了再说！我没和你开玩笑。”
“我知道啊。”楚行弯起唇角露出些许笑意：“你是认真的，同样，我也是。”
落在身旁的手不自觉地握住了衣角，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沈钧宁抓过桌上的手机，手心里都是汗：“我、我要录音的，我现在要录音了，你想清楚了再说！你、你要为你说过的话负责的！”
“没问题。”楚行彻底笑了：“我负责。”
第22章：合作
一个修邪道的散仙，靠夺舍延续寿元……
商业巨鳄的独生子，成长到要继承公司的时候才发现父亲有个私生子，商战失败之后被杀死，一腔怨念重生到一个少年身上，忍辱负重、立志复仇……
三十多岁的楚行一生一事无成，郁郁不得志死亡之后发现自己重回到了少年时代……
……
在看到楚行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真的承认了之后，之前帖子里大家开玩笑推测的种种c君的“真实身份”便开始争先恐后地出现在了沈钧宁的脑海中，因为熬夜加噩梦而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似乎更疼了。
楚行饶有兴致地看着沈钧宁不断变幻的脸色，看着他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看着他欲言又止似乎有好多话要说的样子。
“你……”
来了，楚行对于沈钧宁接下来要说什么倒是好奇得紧。
“杀了他？”
“什么？”
楚行第一次对着沈钧宁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这么痛快就告诉了我，是不是接下来就到我了？”
“……沈钧宁。”楚行满头黑线：“你在想些什么。”
沈钧宁目光炯炯地反问：“不是吗？那楚行呢？他到哪儿去了？夺舍？修真？你到底是哪路神仙？”
“这是帖子里的人给你推测的？”楚行失笑道：“我现在掐个剑诀你是不是都一点也不惊讶？”
沈钧宁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你现在能坐在这，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死了。”欣赏了一下沈钧宁骤变的神色，楚行才补充道：“是自杀。”
“什么意思？你是说你来之前他正好自杀，然后你才到了这个身体上？”虽然不是很熟悉，但是朝夕相处的人去自杀了什么的……沈钧宁心里有些乱，“你怎么保证你说的是真话？”
“你可以等我说完再提问，或许你也可以选择先去解决你的小麻烦。”
顺着楚行的视线看向桌子上的手机，刚刚被遗忘的人肉搜索事件猛然浮上心间，深吸一口气，压下涌上心头的慌乱，沈钧宁佯作镇定道：“那个不是我能控制的，你继续。”
“我某一天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正躺在那张床上。”没有回头，楚行抬手用手指往身后一比，继续道：“你闹铃响个不停还在那儿呼呼大睡，张文轩不在，赵荣坐在桌子前背书，桌子上一人一份早餐。”
“我第一个想起来的事情是今天早上八点有课，很自然，就像我就应该是楚行一样。”楚行摊手道，“但显然我并不是，虽然我也叫楚行。”
“然后你就开始假扮他？”
“不算假扮，我有他的记忆，自然的就像是我的。”楚行看着沈钧宁一副又想插话却又憋住的样子，难得好心道：“细节并不全面，就像我知道八点要去上课，但并不知道我平常是先洗漱还是先收拾书桌，是先洗脸还是先刷牙，上课的地方在哪儿，和谁一起去，这可能就是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顿了一下，楚行挑眉：“你比我想的要聪明些。”
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沈钧宁刚要说点什么，却被楚行接下来的一句话噎了个半死。
“嗯，在你开始试探之后我就收回了这个评价。”
深吸一口气，沈钧宁咬牙道：“呵呵。”
“然后我就找时间回到我的城市去找‘我’，到底是平行空间还是灵魂互换，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就是你之前早出晚归的时候？”
“在那之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沈钧宁觉得楚行的声音低沉了些：“我回去之后发现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没有我……不是平行空间，你的室友，楚行，用我的身体自杀了。我朋友是第一发现人。”
“或许，或许是他接受不了自己成了另一个人的事实。”沈钧宁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些什么：“毕竟这件事，这件事放到谁身上都太匪夷所思了，他一时激动之下做出什么……”
“不是这样。”楚行皱起眉头，看起来并不高兴：“他自杀之前留了几句话，大意是：自己早就想死了，但是一直犹豫不决，这次的意外大概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不是自己的身体，不心疼，少了许多心理负担……啧，真是差劲。”
“证据呢？”晃了晃还在录音的手机，沈钧宁示意楚行讲清楚：“故事谁都会编，没有证据我依旧怀疑。”
“当然，你要是深信不疑我也不用坐在这儿和你说这些。”楚行起身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晃了晃鼠标让电脑脱离待机状态，敲了密码之后朝沈钧宁招了招手：“看吧，证据。遗体照片，死亡证明，我之前的照片、身份证以及户口的扫描件，还有你室友的遗书。”
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沈钧宁看见楚行双手在电脑上噼里啪啦了一阵，不知道从哪个文件里调出了这些东西。
“你可以请人看看图片是不是合成的，实物我也有，不过现在不在我手里。”低头看沈钧宁握着鼠标一张一张往下翻照片，脸上并没有表露出什么相信的表情，楚行继续道：“你要是想看的话暑假可以跟我回j市一趟，实物在那里，正好，你不也是j市人。”
“所以那天咖啡店里的真的是你？”握着鼠标的手顿住，沈钧宁立刻扭头回问：“你对面的那个人是你朋友？”
“是我。”抱着手臂斜靠在桌旁，楚行调侃道：“那天你如果进来的话，我有八成的几率会直接告诉你，可惜啊可惜……不过也好，我那天如果真告诉你了……”
微黄色的灯光，温暖的像是太阳。浴室里摆放的物品被灯光映照，落了一地的各种形状的的影子。
影子漂浮在血色上面，一地的血水。
浴缸里大片大片的血色触目惊心。
“有他在，你今天有可能没机会在这里看这些照片。”
握着鼠标的手僵住，沈钧宁视线猛地下垂，不再落在电脑屏幕上。
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见这种照片，满目血色的带来的冲击感还没消化，耳边又传来楚行的话，沈钧宁的心狠狠地抖了一下。
直起身来，沈钧宁看着楚行，并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不像右偏移落在电脑屏幕上。
“好，我暂且相信你。”
“我为帖子的事情向你道歉，不知道事情以后要闹到多大，对于可能对你造成的困扰，对不起。”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心绪起伏太大，沈钧宁觉得自己的头好像更疼了，浑身疲惫无比。很郑重地低头承认错误，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一阵发黑，但还好没有眩晕的感觉。稳稳地站着，沈钧宁觉得楚行应该感觉不到自己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