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似乎都想把那个罪魁祸首给揪出来，但谁又会傻乎乎地承认呢。
陈放忽然说了一句：“这屁里似乎有一股韭菜的味道，谁说话里面有韭菜味，肯定就是谁放的屁。”
下一秒就有一个粗哑的男声喊道：“放屁，老子中午才没有吃韭菜呢！”这下大家都知道就是这个中年男子放的屁了。中年男子的脖子一下子红到了根上，在众人调笑的目光里不再说话，并且下一站就下了车。
陈放终于到站下车，弯着腰深呼吸几口气，才好像是鱼儿回到了水里一般，感觉呼吸顺畅起来。
慢慢走回自己租住的公寓路上，经过自己很喜欢的牛肉面店。
陈放想，中午已经吃过一顿饭了，晚上就随便泡个面吃就行了，可不能再想着吃牛肉面花钱了。
加快脚步打算经过牛肉面店的时候，听到老板在里面叫他：“小放啊——”
陈放停下脚步，老板知道陈放的名字，也知道陈放的一些故事。知道他年纪很小就一个人搬出来住了，没有家人照顾，只一个人住在前面的简陋出租房里。
老板看他可怜，人瘦瘦小小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每次陈放来吃牛肉面，都会给他多放两块牛肉，还会坐在旁边和陈放聊聊天，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了起来。
老板知道陈放来吃面的次数不多，大多是因为没有钱的缘故，也知道陈放有一定的自尊心，如果硬让他进来吃面，恐怕对他也不会很好。
这次还是破例的，老板将陈放拉进店里。
陈放看看店里，里面坐着几个客人。
有一个低头吃面的客人吸引了陈放的目光，不过是多看了一眼的功夫，让陈放就有些后悔了。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他们公司的大领导——沈盛阳。
沈盛阳看到陈放，眼里也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掩去，黑眸看了他一眼，就继续低头吃面。
既然已经看到领导，如果不过去坐，恐怕也说不过去吧。于是陈放苦着脸，走到沈盛阳面前，打招呼：“领导好。”
沈盛阳差点一口面卡在自己的喉咙里，脸色一变，陈放也看出沈盛阳是噎到了，连忙走过去帮沈盛阳拍背：“您没事吧？”
沈盛阳将面艰难地咽了下去，瞪了陈放一眼，这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碰到他就没好事：“坐。”
示意他坐在对面的位置上，陈放也不敢违抗，坐了下来。
要了一碗最便宜的面条，不加肉的。
“不吃肉？”沈盛阳上下打量了陈放一番后，不屑地撇撇嘴：“就你这小身板，难道还想减肥？”
陈放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倒也不是，只是工资得月底才发，我不是没有钱了嘛？”
沈盛阳脸色一变：“在老板面前哭穷，意思是老板给的工资太低了吗？”
陈放连忙摆手：“不是的，我觉得‘盛阳’给的工资是最高的了，比我想象地高多了，真的。”陈放说得一脸信誓旦旦，神情严肃，让沈盛阳忍不住一咧。
这时，老板已经将面端了上来，陈放发现里面放了几片牛肉，连忙澄清道：“老板，我要的是不加肉的。”
老板在旁边拿了张椅子坐下，笑呵呵地说：“我知道，这是我额外给你加的。小放啊，你现在还闲在房子里吗？要不要到我这里来帮忙？”
“嗯？”陈放一下子没听明白老板的意思。
“是这样的，我店里的一个伙计走了，正好缺个人手，我想着你要不要过来帮忙，也不需要你整天来上班，就是忙的时候过来帮忙几个小时，我给你按小时工算钱。”老板这样说，也是为了陈放着想，陈放一直窝在出租房里不出去找工作也不是个事，正好他请个小时工，也可以剩下一笔工资支出，岂不是两全其美。
听了老板的话，沈盛阳的脸色明显不好看起来，刚才抢了他的风头往牛肉面里加肉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想和他抢人？
陈放也注意到沈盛阳的脸沉了下来，擦了一把冷汗，对老板抱歉地笑笑说道：“不好意思啊老板，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老板有些失望，但还是兴致勃勃地问：“哦？是什么工作？”
“嗯……”陈放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他一个高中毕业的人到‘盛阳科技’里面去上班，说出来都没人相信吧：“就是在一家公司里面。”
“哦。”老板想到的就是那种打打杂的端茶送水的工作，也没有多问。既然陈放已经找到工作了，他自然是为他感到高兴的：“既然这样，那你就好好工作吧。”
说完，老板就走开了。
陈放感激地看着老板的背影，这让沈盛阳不是滋味了：“人家不过是给你加了几块牛肉和不遂的工作，你就这么感激人家，那我这个给你工作，付你薪水的老板，你岂不是要对我感激涕零了？”
陈放无语地看了一眼沈盛阳，这两者有什么可比性吗？那个老板长久以来一直都很关心陈放，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关怀，才让陈放感动，而他和沈盛阳，不过是劳动和报酬的关系罢了。
沈盛阳看陈放一脸无语的表情，更是来气，偏偏陈放没有出言反驳，让他噎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心情更是郁闷。
沈盛阳先一步吃完了面条，放下筷子，陈放以为他要先走，没想到他居然双手环胸，就这么坐着，也不走，也不说话。
陈放总不能出声赶领导走，但大领导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让陈放倍感压力，忍不住加快的吃面的步伐。
看着陈放嘴巴里塞满面条，好像一条鼓胀胀的金鱼脸的时候，沈盛阳不禁出声说：“慢慢来，没有人催你。”
等等，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过？
某个熟悉的场景刺激了陈放的回忆，让陈放皱了眉，但他想不起，这是哪里的似曾相识的场景。也许只是他的错觉吧，陈放摇摇头，便没有继续回想。
而是真的放慢了吃面的速度，慢慢地吃完面条，抬起头一看，只见沈盛阳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一双黑眸里带着清浅的笑意。
“领……领导？”陈放小心翼翼地叫了声。
沈盛阳收敛起脸色：“你不用叫我领导，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哦。”话虽这么说，但陈放可不敢真的直呼领导的名字。
沈盛阳也看出了陈放的阳奉阴违，什么话都没有说，将钱放到桌子上，转身走了出去。
陈放叫住沈盛阳：“领导，钱给多了。”
沈盛阳咬着牙说：“还有一份是你的钱。”
意思是这一顿沈盛阳请客咯，陈放觉得让领导请一次客也没什么，反正就是赚钱能力高的人请客嘛。于是欣然接受：“谢谢老板。”
走出牛肉面店，陈放想着，那就分道扬镳吧。
“那领导，我先走——”
“你刚才说你没钱了，想不想预支工资？”沈盛阳突然开口，打断陈放的话。
“当然想啊。”
沈盛阳扯了扯嘴角：“我们公司对于愿意加班，辛苦为公司贡献的员工，可以预支一个月的薪水。”
陈放拍拍胸脯，一脸信誓旦旦地说：“我很乐意给公司加班，愿意为公司奉献，兢兢业业。”就差个死而后已了。
“很好。”沈盛阳状似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今天加个班吧。”
“啊？今天？”陈放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我已经下班了呀。”还怎么加班啊？
“有一件需要加班的事情。”沈盛阳会深莫测地笑了，朝陈放勾勾手指：“跟我来。”
陈放跟着沈盛阳去的地方，居然是沈盛阳的家！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沈盛阳就住在陈放家对面新起的高档住宅小区里面。但那是陈放第一次踏进那座住宅小区，陈放吃惊地看着里面崭新的欧式路灯，漂亮的公园，旁边种满了绿郁葱葱的树木。居然还有一个喷泉，一边喷洒出清澈的水流一边变换着五彩的灯光，甚是好看。
陈放着迷地看着那幻彩的水流，停住脚步。
沈盛阳回头，见到陈放傻呆呆地看着五彩喷泉驻足：“好看吗？”
陈放也没搞清是谁在问他，点点头：“好看。”
“为什么好看？”沈盛阳觉得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居然让他如此投入。
陈放看着那洒落下来的五彩幻影，慢悠悠地说：“因为看着它，感觉就像是看着……”
还没说完，陈放就回过神，发现沈盛阳站在自己身边，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领导。”
23.x骚扰
“老板，你让我加什么班啊？”
沈盛阳随意地指了指房间：“帮我收拾房间。”
“啊？”陈放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沈盛阳又说了一遍：“帮我收拾房间，这也是帮老板做事，可以算加班。”
“……哦。”陈放环视了一下四周，觉得还挺干净的，至少比他的房间整洁多了：“应该没什么要收拾的地方吧。”
“怎么没有？”沈盛阳脱掉鞋子，赤脚走在地上：“我要求，这房间里面不能有一点灰尘，也就是说，完全可以光着脚在地上走路。帮我把东西都收拾好，归回原位的归回原位。”
说完，沈盛阳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去书房，有一点事情，我出来的时候，要看到你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
陈放只好点点头。
沈盛阳这才满意地走回房间。
陈放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着手，晃悠了一圈后找到一块抹布，开始擦桌子。玻璃茶几上堆放着陈放看过的杂志，多是一些关于计算机啊或者经济时事类的，里面大段大段的英文让陈放看着就头大。
将杂志拾掇在一起，放到旁边，陈放就开始仔细地擦起了桌子。
期间，沈盛阳出来倒了一杯水，看到陈放专心地半蹲在地上擦地板，撅着半个屁股，额前的碎发散落在眼前。其实陈放有一张挺清秀的脸蛋，只不过一直头发遮住半张脸，不但让人看不清长相，还会觉得邋遢。
陈放没有察觉沈盛阳出来了，还是做着自己的事情。
等他终于觉得，可以达到沈盛阳说的，不染灰尘的时候，才喘了一口大气，从地上爬起来。
加这个班可真不容易啊，明天一定要拿到预支的一个月工资，这样他就可以顺利过活这一个月，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熬呢。
爬到沙发上，陈放摸摸软乎乎的沙发材质，想：什么东西做的，怎么这么软，这么舒服。躺在沙发上，陈放眨了眨眼睛，倦意涌上来，最终慢慢闭上了眼睛，就这么睡了过去。
‘盛阳科技’要和国内的某大型电子公司合作开发一款智能手机，‘盛阳’负责提供软件支持，并且研发出国内最火热的网游《苍生》的手机版本，以此来吸引消费者。当然，‘盛阳’在这其中的提成肯定不会少，甚至可以说，这是‘盛阳’创立以来，少有的大单子，因此沈盛阳也是比较看重的。
晚上坐在书房里面看下面的人交上来的合作方案，有很多地方还令人不满意，对方似乎在这次合作中，有意要占据比较高的，主导的位置。沈盛阳又怎么会让人骑到自己的头上来呢？
对合作案修改了很多地方，才让人觉得‘盛阳’既有要合作的诚意，但也没有卑躬屈膝，丧失尊严，而是保持了一定的原则。
才算对这份合作案比较满意地放下来，想起陈放还在外面，也不知他在干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沈盛阳穿上拖鞋，做出去一看，陈放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轻轻地走到陈放身边，看着陈放紧闭的双眼，微微蹙起的眉头，十几年前，他也曾经这样蹲着身体，看着面前的小人。
当年，他的睡颜是单纯憨厚的，带着不问世事，只想睡觉的感觉，而现在，陈放睡着的样子，似乎带着一些不安定，有时候会无意识地摇一下头，似乎想要摆脱什么东西。
没有见面的这十几年，分开的这十几年里，他究竟是怎么生活过来的，他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那一刻，沈盛阳很想把陈放摇醒，把他问清楚。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沈盛阳最终还是阻止了自己的冲动。
从房间里面拿出一床被子，替陈放细心地盖好，便走进自己的卧室，慢慢关上门。
等陈放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在沈盛阳家的沙发上睡了一觉，顿时瞌睡醒了，从沙发上爬起来。
正诧异沈盛阳在哪里的时候，就见到沈盛阳穿着一身浅蓝色睡衣，一手扒拉着头发从房间里面出来。
和陈放立刻大眼瞪小眼地对上了。
“……”陈放呆呆地看着清晨起床，一副单纯无害相的沈盛阳，沈盛阳被如此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了，粗哑着嗓音问：“看什么？”
“……早啊。”
“早。”沈盛阳点点头，本来指向客厅的手指转变了方向，指向了自己的卧室：“你可以去里面的卫生间洗漱一下。”
“啊……哦，”陈放从沙发里爬起来：“谢谢。”
陈放看着沈盛阳的牙刷毛巾放在那里，但他总不可能用他的吧。匆匆洗了把脸，陈放就走出房间，看看时间还来得及，打算回自己的房子去换身衣服洗个澡，最重要的是他的头发该洗了。
沈盛阳早已经换好衣服，神清气爽地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里面走出来。
见到陈放，朝他努了努嘴：“坐吧。”
陈放不好拂了沈盛阳的面子，只好走到位置前面坐下来，沈盛阳做了两份三明治，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把面包烤一下，煎蛋放火腿，陈放觉得沈盛阳真有那么两把刷子。
“要喝果汁还是牛奶？”
“果汁。”陈放觉得牛奶是小孩儿才喝的东西。
沈盛阳抿了抿嘴，从厨房里拿出一杯温牛奶：“你还是喝牛奶吧。”
“为什么？”
“喝牛奶才能长高。”
陈放鄙视沈盛阳的说法：“我已经长不高了，不管喝多少牛奶都一样。”
沈盛阳被陈放自暴自弃的说法逗笑了，嘴唇微微裂开，露出洁白的牙齿，陈放不得不承认，这领导笑起来的样子，还是挺好看的。
陈放咬了一口沈盛阳做的三明治，未免有点太好吃了吧。看了看手上的三明治，样子也很普通啊，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好吃呢？陈放有点想不通，抬头看沈盛阳，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悠闲地喝着咖啡，还拿起手机在浏览什么东西。
三五口就把三明治吞进肚子里，又拿起牛奶咕噜咕噜一口气都喝光了，才放下杯子说：“谢谢领导，那我先回去换个衣服了。”
沈盛阳稍稍点头，算是应允了，陈放才起身离开。
等走出沈盛阳所在的公寓楼，陈放一拍脑袋才想起来，他忘记向沈盛阳说提前预支工资的事情了，这么说，他昨天辛苦帮沈盛阳整理房间的加班，都是白辛苦了咯。
陈放沮丧地想着，恹恹地走回自己租住的房子，没想到自己的倒霉才刚刚开始。
刚刚脱掉衣服，走进浴室里，将头打湿，抹上洗发露——就停水了。
陈放的头上还沾满了泡沫，悲剧地确认了这个事实，但满头的泡沫该怎么办，等一下还要上班呢？
最后，陈放只好用脸盆里剩下的一点水，勉强将头发上的泡沫都弄了下来，就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