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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柳记 上——by雨中岚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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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见了,道:“赵公子说是呈给少主的见面礼。”

孟晚楼更是惊奇,吴静修也转过头来看他。

那纸片泛黄,破旧不堪,孟晚楼打开,见上面密密的蝇头小楷,写着

“半边莲、白茅根、生地、全蝎、蜈蚣各30克,黄岑、黄连、黄柏、丹皮、川贝各10克,青木香、生大黄各20克,夏枯草12克……”孟晚楼刚刚将那药方扫完,心中一惊,手指忍不住微微用力,那纸片便化为点点纸灰,被穿堂风一吹,瞬间四下消散了。

“是‘十年弱柳’的解方。”孟晚楼喃喃说道。

吴静修却忽然双目圆睁,喝道:“你刚才说什么?”

孟晚楼知此事再也瞒不住,咬牙道:“裴煦的弟弟中的正是这‘十年弱柳’,如今已经毒发,孩儿正求唐豫替他解毒。裴煦却遣赵琰送来解方,不知意欲何为。”

吴静修面沉若水,对下人道:“去请他进来。”说完便闭上眼睛,看也不看孟晚楼。

孟晚楼如坐针毡,也不敢看师傅,只将目光放在堂外,看见一人青布长衫,腰配宝剑,远远走来。在堂前先作了一个揖,方才进来,走到吴静修面前,躬身道:“多谢掌门见赵琰一面。”

吴静修指着边上的椅子道:“哪里,多谢你挑的好礼。”

赵琰也不客气,坐下看着孟晚楼道:“这位便是孟公子吧,久仰大名,果然一表人才,世所罕见。”

孟晚楼笑道:“晚楼好奇,你家主人为何将人毒倒却又送来解药,晚楼听闻天下事俱都报应不爽,难道不怕投之以毒药,报之以砒霜?”

赵琰瞳仁微微收缩,道:“孟公子说什么赵琰不明白,赵琰只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孟晚楼啧啧道:“晚楼可不稀罕这样的‘恩惠’。赵公子所来,意欲何为?”

赵琰朝天拱手道:“赵琰奉今上之命,一见掌门和孟公子,二为蜀地千万百姓讨福祉,三为天下生名谋万世安全之计。”

吴静修道:“请讲。”

“先帝创业未半而忽然山陵崩,今上以渺然之躯,横当天下之变,睿智夙成,颖异不凡,先帝临终,亲执其手,以国事见托……

先帝与今上所虑者,惟蜀川耳。益州所附今已十七八年,而闾里愁叹之声,尚犹未息,仓促意外之变,尚或难支。先帝自责进贤未广、言路未通、民隐未周,嘱予今上必要善待此间百姓。今上久闻掌门高义,孟公子贤名,希与二位同心戮力,和衷共济……

昔日四国今日惟剩南北二朝,天下匍定,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掌门与孟公子今既灼见其不可,何必罄有用之才,为无益之费,持固必之见,期难图之功哉……”

孟晚楼不待他说完就冷冷道:“裴烈胸次浅隘,好为名高,阴祸深机,窃国谋位,侵我国土,凌我百姓,此仇不共戴天……裴煦外表曲瑾,而内里猛鸷,机深刺骨,篡权夺位,谋杀伯父,毒害亲弟,泯灭人伦,人神共愤……

十七八年间,垄断富贵,掊克小民,两川不堪其害。赵公子未见农夫寒耕热耘,沾体涂足,蚕妇育蚕治茧,绩麻纺纬,缕缕而积,寸寸而成,而水、旱、霜、雹、蝗、蜮间为之灾,幸而收成,则公私之债交争互夺,谷未离场,帛未下机,已非己有矣。及至‘博买’一职,其设施乖张,更是闻所未闻……”

赵琰只听他说,面上却无甚表情,间或一笑,至孟晚楼说完,才对吴静修笑道:“吴掌门,孟公子,赵琰入蜀前我家主人曾对我说,得失毁誉关头若不打破,天下事无一可为者。我家主人既当此大任,愿与天下贤士大夫,解民倒悬,立此不世之功。”

吴静修只淡淡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吴某多谢你家主人,一番美意,恕不能受。”

赵琰道:“我家主人只盼能与二位求同存异,殊途同归。”

孟晚楼眼珠一转,问:“以赵大人之能,现居几品啊?”

赵琰一愣,转而道:“赵琰非朝中之臣,乃是以私人身份而来。”

孟晚楼点点头道:“你为裴煦卖命,他给你什么好处?”

赵琰正色道:“大丈夫既以身许国家、许知己,惟鞠躬尽瘁而已,他复何言?”

孟晚楼继续点头,道:“赵大人好讲义气啊,口口声声是报主恩,酬知己。你与裴青有三年师徒之谊,却坐视他被亲兄毒害,及至身受重伤,经脉俱毁,却不知是哪门子的义气?”

赵琰道:“孟公子说的是什么话。南陵县公现下在宫中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前日皇上还下旨要封长乐侯的爵位给他。孟公子难道不知道吗?”

孟晚楼咬牙道:“那赵大人为什么要送十年弱柳的解方与我?”

赵琰笑道:“什么解方,赵琰明明送的是强身健体的方子,乃宫中秘方,有补气养颜之效。”

孟晚楼气结,想了想却也不与他争辩。

此时有小童走到吴静修身边,递上了一张纸片,吴静修看了面无表情,纸片在手中也瞬间化为白灰,对赵琰道:“赵大人,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失陪了。晚楼,替我送送赵大人吧。”

赵琰道:“吴掌门,今日所说之事……”

吴静修道:“容吴某细思。告辞。”说了便走出堂去。

赵琰苦笑,明知是此局面,却也不得不来。

孟晚楼送了赵琰到门口,忽然一问:“赵大人是文臣,为何也佩剑啊?”

赵琰道:“书生亦有屠龙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孟晚楼点头,与他告辞,入了门去。

赵琰看着他的背影,本想问些事情,却是欲言又止,终于摇摇头,一脸苦涩之意。

孟晚楼寻吴静修不到,心中一动,暗叫不好,急往住处掠去,一路上分花拂柳,花草折断,飞檐走壁,落瓦扬灰,惹得众人大怒。

入得楼里,便往内室冲去,见吴静修负手站在窗前,绿珠跪在地上,再往床上一瞧,裴青仍然昏迷,心中才定下来。走到吴静修背后,弱弱道:“师傅,孩儿知错了。”

一个耳光劈头而来。

吴静修眼眶通红,怒道:“孽障!”

孟晚楼瞬间懵了。

吴静修从未亲手打过他。从小若是犯了错,便是罚跪罚抄书,从未下此狠手。

吴静修手指微微颤抖,与孟晚楼面面相视,二人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孟晚楼忽然跪下,道:“师傅教训的是,孩儿日后再不敢任性妄为,请师傅责罚。”

吴静修转过头去,看着床上的人,抖声说:“此人是个祸根,如今……杀又杀不得,放又不能放……今日我且放过他,天黑就找人将他送出去。你日后、日后再不许见他,与他有所纠缠,你发个誓吧。”

孟晚楼抬头看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急道:“师傅,孩儿不能发这个誓。”

“为什么?”

“孩儿喜欢他。”

“你喜欢他?你喜欢过多少人?一边喜欢一边丢,现下十三馆中便放着一个,不过是贪图一时的新鲜。我一直纵容,才让你养成这样的习性。如今大敌当前,你竟然还为无关之人耗费真气,让下属知道,岂不寒心?”

孟晚楼痛苦道:“孩儿知错了。情之所衷,势来不可挡,势去不可遏。只盼师傅不要让我发誓。”

吴静修听了他的话,浑身战抖,好半天才问:“你答应了唐门什么条件?”

孟晚楼低头道:“联姻,除去与唐门结仇的其他门派,武林盟主之位。”

“好、好,你如今真是出息了。”吴静修一边说,一边出指如闪电,点在裴青眉心。

孟晚楼大惊,立刻膝行而前,抱住吴静修的腿,急道:“师傅手下留情,他身中奇毒,受不得这个。”

吴静修扭头看他,沉声道:“你快发誓,不然我让他死在你面前。”

孟晚楼又惊又惧,心疼万分,看着吴静修坚毅的目光,无奈指天道:“孟晚楼发誓日后与裴青,永世不得相见,如违此誓,必死于非命,孟氏基业自我而终。”

吴静修见他肯用身家性命和祖宗基业发誓,便松了一口气,解了裴青穴道。弯腰将他扶起,见他眼眶中满是泪水,心中疼惜,道:“大丈夫何患无……咳,这个,刚收到消息,临川王已经反了,派人来结盟,要与我们兵分两路,入淦京勤王。这与我们复国,正是大好的机会,莫要再儿女情长了。”

孟晚楼听闻抹了一把眼泪,豪气干云:“师傅教训的是,晚楼谨记在心。”

第二十七章

孟晚楼见吴静修走了,回头看绿珠道:“师傅什么时候来的,你将刚才的情形细细说与我听。”

绿珠也是惊吓过度的样子,一边哭一边说:“掌门刚进来时,我正在替公子换衣服。掌门瞧见了便一脸怒容……”

孟晚楼汗一滴滴下来,想到裴青满身欢爱的痕迹,便面皮泛红,咳嗽一声:“然后呢?”

“掌门举掌要击打公子,我一时无措,只得扑在公子身上……后来,掌门不知看到什么,又让我将公子的袖子卷上去,看了公子的上臂,脸色极为难看,我跪在地上,只觉得再没有什么动静……后来,少主就进来了。”

孟晚楼问道:“是哪只胳膊?”

“是左边胳膊。”

孟晚楼将裴青的手臂小心地从被子中拿出,卷起袖子,见他左臂外侧有一个拇指盖大小的暗红色胎记,便如女子的守宫砂一样,极为显眼。

孟晚楼一时怔忡,抚了抚那胎记,却也没什么头绪。对绿珠说:“裴公子与我有事要出去几天,你去找几件衣服,整理下行李,我们即刻就走。小心,别对旁的人说。”

绿珠点头便出去了。

孟晚楼到外间找了纸笔,写了密密麻麻一纸的字,在窗前打了个呼哨,就有屋顶上一只鸟儿飞下来。孟晚楼将纸卷装在鸟爪上,又将小鸟放飞。回来里屋,看见裴青已经醒了,正挣扎着要起来。

孟晚楼忙过去,轻轻将他扶起来,取了床头的衣衫给他穿。

裴青动一动身上便如针扎得般疼,皮肉都止不住地抽搐,仍然勉强穿好了衣服。

孟晚楼柔声说:“你饿了吧?待会吃点东西,我送你走。”

裴青听了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

孟晚楼看着他被毒药折磨的日渐清戄的面庞,又是怜惜又是愧疚地说:“你身上的毒还没有逼完,按理是不应该移动,只是我师傅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说你在这里多有不便,让我将你送到一个更安全一点的地方去,好好疗养。”

裴青听了他的话心里明白必是他师傅觉得用不上自己,此地容不下他,便要孟晚楼将自己甩开,只是不知这一去还有命没有。

孟晚楼却不知他心里所想,见他面上无甚表情,心里十分难过,涩声说:“你不用担心身上的毒,我已得了十年弱柳的正经解方,将你托付给我一个要好的朋友,你日后解毒必定事半功倍。等你身上的毒解了,我原来说过,你愿意上哪里就上哪里,我再不拦你……如今淦京宫中已生大变,你哥哥尚且自顾不暇,想必没有时间管到你,你且等局势安定下来,再回去找你哥哥不迟。”

裴青皱眉看着他说:“淦京的乱局想必赖阁下所赐。”

孟晚楼嘴边一个苦笑:“青儿是在怪我吗?只是师傅和我十几年苦心经营,呕心沥血,等的便是今天,怎能错过如此大好局面。”

裴青一双眼睛明澈如水,轻声道:“你现在抽身,还是不晚。我哥哥亦是筹谋已久,且名正言顺,自我父王离朝以来负天下美名二十年,朝中显贵已多攀附,又广罗天下能人异士,如今已是众望所归。你虽经营已久,又岂能以一川之地对抗中原之大,以一人之智对抗举国之力。如若现在罢手,免百姓于水火,我哥哥亦会感谢你的。”

孟晚楼也是直视他说道:“青儿作说客吗?青儿摸着良心说,就算我今日罢手,你哥哥会放过我吗,我能全身而退吗?”

裴青摇头道:“我哥哥为人宽厚,不会赶尽杀绝。西川景物秀美,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你在此地隐居,世世代代皆能为钟鸣鼎食之家。”

孟晚楼便道:“谁能居深山,永与禽兽伍?”

裴青低下头,男儿生世间,万里觅封侯,自然是没错的。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古来征战几人回。孟晚楼和裴煦,也许还有别的人,只不过为一己之欲,便置四海之内穷困于不顾,而陷天下生灵与水火,甚至连至亲之人都能心安理得地利用,当真令人齿冷心寒……

孟晚楼已知他在想什么,心知此事争辩无益,只是握住他的手说:“青儿,我已在师傅面前对天发过誓,日后与你永不相见。”他说了这话便极是仔细地注意裴青的表情,见裴青似是面露喜色,心里更是难过非常,握着裴青的手便不自觉用上了力道,揶揄道:“日后要再见青儿,是不可能的事了,除非我不再是孟晚楼,你不再是裴青。今晚就是分别之际,青儿难道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裴青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见孟晚楼面上尽是失望之色,想到他好歹救过自己几次,虽然也借机欺负自己,但说起来还是欠着他一条命的。竟管不知自己以后还有没有命还他,终是欠下他这份情意了。想到这里心中略有不忍,勉强道:“你,你也保重吧。”

孟晚楼看着他柔声说:“青儿,你最后让我亲一亲,好不好?”

裴青听闻怒视他,直觉此人皮肉当真厚实。

孟晚楼低笑两声,从袖中取出两本书卷,道:“青儿为人良善,悲天悯人,多爱为他人着想,遇事便会被歹毒宵小之徒利用。”

裴青翻个白眼,心想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我这里有《药经》一本,广纳天下方药本草,博采群经,删繁去复,可谓千金要方。以青儿之聪慧,细细钻研,上可悬壶济世,造福生民,中可克敌制胜,全身而退,下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另有琴书一本,是我平时极爱之物,青儿精擅音律,赠于你,做个留念。”

裴青见那两本书显是有些年头了,却保管得十分齐整,便知对孟晚楼意义重大。心中剧震,看着孟晚楼,轻声道:“我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如此对我?”

便是他哥哥,也不曾如此厚待他。他幼时病弱,恨得便是无一技以傍身,无力自保,受人摆布,玩弄于股掌间。

孟晚楼亦知他性格冲淡,今日陷于此局之中,实非心中所愿,若是有能力自保,想必早就远走高飞了。将书塞在他袖中,正色道:“青儿要与我生分吗?不过几张破纸而已,青儿人品贵重,才是世间珍宝。”

裴青全身无力,看着孟晚楼,心底却是一片茫然。

孟晚楼正待开口说话,却听见外间绿珠的声音:“少主,流水堂堂主在院外求见。”

孟晚楼起身:“你服侍公子用些饭菜,我去去就来。”后面的话却是对裴青说得。

出了院子,见流水等在路边,见了他,单膝跪地,道:“掌门命我来请少主,有要事相商。”

孟晚楼便略皱眉,点头道:“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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