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人就是金直觅?
果然,轩敬锐看见沈千颐进来了,立刻让沈千颐坐下,位置正好是金直觅的对面。轩敬锐对金直觅说:“直觅,这是沈千颐,字慎思。”
然后,轩敬锐又对沈千颐说:“慎思,这是金寻,字直觅。”
沈千颐对着对方点点头,“久仰大名,金将军。”
金直觅的眼睛闪过一道亮光,随即又消失不见,快得让沈千颐根本没发现。“慎思,你好。”
轩敬锐在一边牵线搭桥说:“慎思,你看直觅都叫你‘慎思’了,你再叫他‘金将军’就有些见外了。”
“……”沈千颐心里疑惑,他和金直觅还是第一次见面吧,为什么金直觅的态度让他感觉到有些奇怪,还有轩敬锐怎么会这么热衷?“直觅。”
心里转过无数念头,沈千颐面上还是照做了,毕竟他们日后的合作也是不会少的。
……
那一天过后,金直觅就时常出现在锐王府,对外说法是与锐王叙叙旧。对于金直觅一回京就明目张胆地来锐王府,一点都不怕被别人猜忌的举动,沈千颐琢磨了许久。
最后,看着说是和锐王许久,实则来找他下棋的男人,沈千颐想,或许对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让他们所有人投鼠忌器,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沈千颐琢磨了一下,很有可能!
正想着,就听见金直觅说:“慎思,到你了。”
“嗯。”沈千颐微微抬眸,看了眼棋盘,捻起一枚墨玉棋子,“啪——”落在自己所满意的一角。
金直觅近乎痴迷地看着白皙指尖之间的墨玉棋子,白得惊人,黑得纯粹。黑白相间之间,让金直觅莫名感觉出一股艳色。视线微微上移,坐在他对面的人,眉目端正,神色谨然,显然不是那种供人取乐的女支子。
好想得到他……
然而,在沈千颐抬头看过来的那一刹那,金直觅便将眼中的痴迷神色给收敛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派平静。
棋盘收官以后,沈千颐算了算,他赢了十六目。沈千颐有些放松地说:“你就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吗?”
金直觅骨节分明的手指正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中捡着白色的棋子,听见沈千颐的话,只飞快地瞟了一眼沈千颐,又低头,漫不经心地说:“他们召我回来不就是为了让我休息休息吗?”金直觅在“休息”二字上咬重音,只要是聪明点的人都能够明白金直觅的意思。
沈千颐抿唇,的确,金直觅和轩敬锐交好的消息根本就没有隐瞒。轩敬锐治水成功,声名大盛,夺嫡成功的可能性又大了一层。为了进一步牵制轩敬锐,皇帝、大皇子、三皇子又“心有灵犀一点通”了。一个将军被闲赋在家,尤其还是这将军的天赋为世所罕见,就更加的让人愤慨。
可惜……军权这种东西,往往是和当权者挂钩的。
半晌,沈千颐说:“放心吧,你还有机会上战场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的时间不多了,三个皇子拎在一起比较,怎么看都是轩敬锐的机会最大。皇帝现在要牵制轩敬锐,那是出于对自己地位的考虑。但要是让皇帝三选一作为继承人,皇帝怎么样也不可能出昏招。除非……
看来,要好好注意皇后和贵妃了。
而轩敬锐一旦上位,金直觅就不可能再闲赋下去。轩敬锐眼中的野心可是掩饰不住的,要对外征战,金直觅就是轩敬锐手中一把锋利的剑!
金直觅捡着棋子的手一顿,点点头,没再说话。
于是,午后的书房寂静得只剩下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
……
阿年小心地拭去沈千颐眉间的易容膏,仔细地看了看,说:“主子,不能再拖了。”主子眉间的花苞已经开了一瓣了,再强行压抑下去,对身体的损害是极大的,尤其……尤其……主子最近还跟着那什么锐王爷和金将军去吃什么螃蟹!在哥儿花开的时候,所有寒凉的东西都不能沾的!
阿年当时在场,看着主子一点一点姿态优雅地吃掉两只螃蟹,都快炸掉了。主子,您吃的不是螃蟹,是毒药啊!果然,当天晚上,主子的身体就开始不同意了,腹痛了一整晚,还硬撑着不说。要不是他起夜的时候发现,怕是事情过去了,他都不知道!
主子身体不行也就算了,朝堂上的事情还来凑热闹!明王爷和宇王爷联合起来对付锐王爷,作为锐王爷谋士的主子自然没能得到充足的休息。这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这种情况,主子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沈千颐微微皱眉,“还能撑多久?”
“主子!”阿年肺都要气炸了,在他看来,主子就是个哥儿。就算再想证明自己的才学,也不必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主子,您明天一点要和锐王爷请假,否则……否则……”
“否则就如何?”沈千颐带着笑意地反问,然后看着阿年鼓着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更像一只青蛙了。身体更加放松,右手托着下巴,看着阿年因为想不出“否则什么”,而气得脸都涨红了。
沈千颐看着鲜活的阿年,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所见到的同龄哥儿,大部分都是矫揉造作,脸上扑的粉恨不得有一尺厚,身上穿的衣服恨不得花团锦簇,那腰扭得恨不得来个三百六十度。就是因为他们,沈千颐极度排斥哥儿的身份,在他看来,哥儿和爷儿的区别也就是身体里那套器官,但要是没有触发条件,他就和爷儿没区别。而他现在,不也还没有露馅吗?
想起前两天无意间看见的锐王妃,沈千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个哥儿形容纤弱也就算了,竟然挺着一个皮球大的肚子。沈千颐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想着,这锐王妃年纪轻轻的居然就有了啤酒肚,结果……
阿年的一句话打破了他的“幻想”。
噩梦退散,噩梦退散,沈千颐回过神继续看着阿年。
阿年在沈千颐带着笑意的注视下,脸更红了,本想大声说,想到隔墙有耳,声量又低了下来,嘟囔道:“主子,就算你用了美人计,我也是不会妥协的。”
沈千颐揉揉眉心,指尖感觉到微微的热感,一顿,又移开。看着阿年坚定的眸子,沈千颐点点头,说:“我明天就和锐王说,你也准备准备。”
轩敬锐拨给沈千颐的院子是在前院与后院的交界处,这地方比较清静。后院的哥儿不会往前院凑,而前院的爷儿也不会有事没事往后院跑。本来轩敬锐还想给沈千颐拨几个奴仆的,但都被沈千颐给拒绝了。人多了,就容易露出破绽。于是,整个院子就只有沈千颐和阿年两人,而洒扫的奴仆也在每日清晨打扫完以后,迅速离开。
第二天,金直觅兴冲冲地进了锐王府。他想,昨天他和千颐约好了今天去京都郊外的元良寺赏菊。听说元良寺的素斋也很出名……
然后,金直觅就被轩敬锐告知——沈千颐他最近一段时间闭门不出。金直觅有一瞬间的皱眉,问:“是哪里不舒服,有叫大夫么?”
轩敬锐瞄了瞄金直觅的神色,到口的话有些吞吞吐吐。看着金直觅神色更加担心,轩敬锐说:“今天一早,慎思派人来说,他要闭院一个月,原因是……他的贴身哥儿阿年要成熟了。”
金直觅的神色直接就黑了下来,那个叫阿年的哥儿也没什么特殊的,为什么千颐对他那么特殊?明明……明明……就是他们认识在先的,对方怕是忘记了吧。
轩敬锐劝解道:“直觅,慎思他是个爷儿,你是金家唯一的独苗苗……”
这时候,金直觅冷笑一声,说:“你放心吧,我这辈子就认定千颐一人了。这不是你想看见的么?”
轩敬锐的神色也有些不好看,说:“沈千颐他不过是一张脸长得好看一点,你何必……”
轩敬锐的话没说完,就被金直觅的暴怒给打断了,金直觅掷地有声:“就算是金家绝后,我也只认千颐一人!”
好半晌,轩敬锐才缓过来,看着金直觅坚定的表情叹了口气,说:“一切等安定下来再说可好?你放心吧,阿年是不会爬上慎思的床的。”不知为何,他竟有些羡慕直觅能这么坦白直率地说出自己的心声。
想到那张漂亮到妖异的脸蛋,轩敬锐心中有些失落。
第103章:在只有的世界里10
沈千颐头埋在枕头中,他没想到这个“成熟”过程竟然会这么难受……
阿年有些担忧地看着被褥之中的沈千颐,主子的成熟反应大大地超乎了他的想象。阿年起身洗洗帕子,又小心地转过沈千颐的头,并细细地擦去沈千颐额间细密的汗珠。
沈千颐感觉到一股清凉,努力地睁大眼睛,是阿年……
沈千颐想了想,说:“阿年,准备一个护额。”声音微小又细弱。要不是确定这真的是“成熟”必经,他绝对会以后谁给他下了毒了。这种仿若身置火炉,又热又痛的感觉谁知道?
阿年瞬间就明白了沈千颐的意思,最近朝堂上并不安静,难保轩敬锐有需要到他的地方。只要他还不想暴露身份,被囚禁在一隅之地,他就必须继续隐藏下去!
而在成熟的过程中,是不能触碰任何药物的。沈千颐不敢亲身挑战,前些天他不就是吃了两只螃蟹吗?结果整整痛了一个晚上!跟据阿年所说,他的成熟期提前,和成熟经历如此痛苦,都是因为那两只螃蟹!
沈千颐很想爆粗口,这是什么操蛋世界!下一次做任务一定要完成,哪怕拿到d级任务评价也没有现在遭罪。
第二天,阿年就取回了一个黑色抹额,三指宽,上面绣着暗纹。沈千颐将抹额系在额头上,还特意拉低了一点,正好盖过眉间的花印。
抹额只是一个预备手段,不一定派的上用场。三天之后,阿年也进入成熟期,只是……
沈千颐看着阿年行动自如,十分自如地为他端茶送水,心中不由得想:人比人,气死人!
阿年一转头,就看见沈千颐直直地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阿年跟了沈千颐近五年,也能摸得着沈千颐的一两分心思,便说:“主子,听说成熟期越长,身体的动静越大,开出来的花越加漂亮。”
沈千颐闭上眼睛,对于阿年的劝解他不想听。阿年他是一出生就接受洗脑,想要改变已经不容易了。举个例子,现代依旧有不少女性独立自主,但她们依旧会认为生育是她们的职责,却从来没想过男性也能生育(自行百度)。好吧,虽然生育确实是女性的技能,也是点满的,而沈千颐就面临这种情况……
第七天,沈千颐冷清的院落来了客人,是金直觅!
沈千颐让阿年给他收拾收拾,阿年咬牙不愿意动手。这还是在成熟期呢!要是一个不小心……阿年是不想看见那一幕的!
沈千颐的眼神在阿年的脸上转了转,转身给自己换衣服,在亵衣之外穿多一身黑袍,再加一件深衣大氅。找找晃动的睡眠,确定抹额没有移位,就出去了。
阿年见沈千颐居然就这么出去,顿时顾不得恼怒了,迅速上前为沈千颐挽了个小髻。妈蛋,要是让主子披着头发出去,谁知道会不会被人霸王硬上弓啊!
就刚才那纤细带着柔弱,清傲夹杂凌然的姿态,他一个哥儿看了都想扑上去啊!确定收拾好以后,阿年便想跟着出去,却被阻止了。其名义是哥儿的成熟期是不见外人的!
阿年站在门内,咬牙切齿,主子,您是不是忘记您自己也是哥儿了?
……
金直觅在沈千颐的院子的主厅中走来走去,心里有着莫名的期待和焦急。七天了,千颐他整整七天没有出现,就是他贴身服侍的人也三餐都有出现。
金直觅还留了个心眼,他听说那叫阿年是在这几天才进入成熟期的,那在此之前的五天时间呢?
正想着,沈千颐就走了进来。金直觅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白衣黑袍,小髻抹额,没有系腰带,更别提绦带那些饰品。简单到了极致,也……
将那十分的容色发挥到了十二分!
金直觅光明正大地看了看沈千颐的脸色,说:“你脸色不好,可要叫大夫?”
沈千颐摇摇头,坐在主厅一侧的卧榻上,说:“这是宿疾,你来可有事?”
不对劲,很不对劲!根据他对千颐的了解,他是不会这般形容不整地出现!是的,沈千颐这幅样子在金直觅心中就是衣衫不整!头发没有挽好,腰带没束,就是神色也是疲惫非常。沈千颐过去出现的时候都是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虽然他可以根据沈千颐微细的动作而判断出沈千颐是真的没事还是假的没事。
要是真的没事,也就无所谓,要是假的没事,他会找个借口,让沈千颐休息休息。但他还没见过沈千颐这种疲惫外露的情形……
想归想,金直觅却是说道:“皇上病危了。”
沈千颐皱眉,怎么这么巧?“那王爷呢?”
金直觅说:“被派去宁郡巡查了。”宁郡离京都并不远,但片刻不停地骑马归来,怎么样都要一天一夜的时间。
沈千颐又问:“那明王爷和宇王爷呢?”
金直觅又说:“更加不巧的是明王爷去了丹青郡,宇王爷去了越郡。”
沈千颐铺开脑海中的地图,最后说:“看来皇帝也是有预感自己不行了,这一次的调离恐怕就是皇上的考验。”
金直觅说:“什么考验?”
“谁先回来便谁上位!”
但怎么看都是对轩敬锐不利,因为轩敬明和轩敬宇他们的姆妃还在后宫里。他们能够拿到第一手消息,并且以最快的速度通知轩敬明和轩敬宇。哪怕轩敬锐和金直觅在后宫里有插人手,掌握消息的速度总是不比另外两个快。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等!”
这是皇帝给三个儿子的考验,那么出卷之前,就肯定会杜绝了作弊的可能性。也就是说,恐怕宫中的皇后和贵妃都被软禁起来了。而他们能做的不过是,以最快速度通知轩敬锐这个消息罢了。
和金直觅商量了一些具体事宜,时间就到了傍晚。这时阿年走进来,说是可以用晚膳了。
金直觅看了看阿年眉间半开不开的印记,似是开玩笑地说:“千颐,你不将你的知己好好收着吗?”
沈千颐没有说话,一顿沉闷的晚膳就这么过去了。金直觅是想确定沈千颐和阿年的关系,奈何两人根本就不配合。
吃完后,沈千颐便想离开了。他浑身痛得厉害,能够强撑现在已经是极限了。阿年一眼就看出了沈千颐的不适,想了想便说:“金将军,能否容许我和主子先行一步?”这是沈千颐的地盘,按理说,金直觅要想不离开,他这个做主子就要作陪。而阿年这么说已经将他摆到了主子的位置上,否则一个仆人是不能开口赶人的。
金直觅眸色深沉,这个叫阿年的哥儿……
想归这么想,金直觅还是告辞离开了。但在拐过院墙之后,就跳进了沈千颐的院子。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做着梁上君子,只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要来这么一趟,否则……
在沙场上浴血多年,金直觅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在金直觅离开视线以后,沈千颐便倒在了榻上。
阿年低呼一声:“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