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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人渣收集公司——by幕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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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守逸没想到自己救人还救错了,越发委屈了:“你怎么不早早同我说?”

李述气道:“我怎么知道你那般不要命!”

程守逸道:“既然你叫我护你南下,那么我怎会叫你死在我之前?!”

李述哑然无语,瞪着眼前的程守逸,不知道该骂这人呆子好还是骂他蠢货好。

纵使李述机关算尽,但他到底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人心。

在这程守逸的面前,他似乎总是失算。

为何?

半晌,李述终于还是将程守逸扶上马去,道:“姜权他很快就会发现那辣椒粉的真相,我们还是快些走罢!”

程守逸低声应着,而事实上,流血过多的程守逸也提不上太高的音调。

李述牵着程守逸的马,但此时此刻,李述的心中却是忧心忡忡,再不复一开始的平静。

前方,有姜权拦路,而潞州更是暗藏玄机,生死难测。

但他们的后方,却是荒郊野岭。

向前,是死路一条。

向后,被姜权追上的他们,依然是死路一条,而程守逸的伤势,也定然不能拖太久,毕竟他虽能充当一下游方郎中,但没有药材的话,他也是毫无办法。

那么他们究竟该如何是好?

李述沉吟片刻,终于一鞭子抽在程守逸的马上,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18.将军篇⑧

狂怒不已的姜权到底还是追上来了。

而李述却只来得及给程守逸粗粗包扎一番,就不得不同虚弱不已的程守逸再度踏上逃亡之路。

随着两人的一路南下,冰冷的天气并没有丝毫的缓解,反而因着季节而显得越发酷寒起来。

这样严峻的酷寒天气,对程守逸来说,虽然已经司空见惯,但受了伤的他却不比以往,十分地不好过,就算在路过一家驿站时曾匆匆添置过衣物,但程守逸此刻的脸却依然冻得惨白,就好像命不久矣。

李述显然十分忧心,频频望向程守逸,只怕程守逸在他的一个错眼间就停止了呼吸。

程守逸敏锐地察觉到了李述的情绪,于是不断宽慰李述,只道镇守边疆十年的他,不至于受不了这一点酷寒。

但事实上,程守逸没有说的是,他的身体事实上其实快要支撑不住了。

心肺间的伤,是新伤,但程守逸身上纵 横交错的旧伤,却是从来没有全好过。

这固然是因为程守逸太过习惯勉强自己,也是因为作为一品大将军的他的确是无法真正休息下来。

对于这一点,那些匈奴甚至生出过熬死程守逸,再南下大周的心思,虽然,最后程守逸还是在自己被熬死前驱逐了匈奴,让他们再也不敢打大周的主意,可是他的身体却是真真切切地败了下去。

而姜权的那一剑,则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件事,程守逸并不打算告诉李述,而他心里也并不是十分担忧自己的生死。

若真要说起来的话,他的这一条命也算是拣的,那么还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最多也只不过在心中稍稍遗憾他并不是死在战场上,也不是死在征途上这一点罢了。

而占据他的心思再多一些的,就是对李述的担忧了。

——若他死在这里,那么李述这个文弱书生又该如何?

怕也是只有死字一途了。

但他既然答应过李述,要护他路上周全,那么他就一定要做到。

——也正是因为这个念头,程守逸才死死地咬着牙,硬撑着没有倒下。

可一旁的李述,却对程守逸的状况全然不知。

他伸手拦住程守逸,停在了一片覆盖着皑皑白雪的树林前,微微思衬了一下后,道:“想来姜权应当就在这片树林里等着我们了……姜权其人,别的好说,就是太过喜欢在树林里杀人,所以我们便谨守‘逢林莫入’的古训罢。”

程守逸道:“那我们当往何处走?”

若是绕道,一来时间耗费太长,二来又怎么知道那条路上没有追兵?

但李述却是当机立断,道:“弃马,上山。”

两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上山,但山上的路却没有两人想象的那样好走。

纷飞的白雪在两人上山之后终于飘扬而下,将这座原本就已经看不清原貌的小山遮掩得更为严实。虽然这样的大雪遮去了他们的脚印,为身后的追踪添加了重重困难,却也遮去了原本应当有的山间小道,让两人举步维艰。

两人并肩走在翻山的路上,天寒地冻,狂风凌厉。

作为一个书生,李述虽然感到自己有些受不了这样的严寒,不过他穿得还算厚,所以倒也并不是十分地冷,还支撑得下去。

但他却十分忧心他身边的程守逸。

在李述感到对方的呼吸似乎越发微弱急促,脚步也开始有些飘浮的时候,李述不动神色地扶住了程守逸,然后似是不经意地开口说道:“你怎的不问我那姜权的事?”

程守逸虚弱地笑了笑,道:“若你愿意同我说,你自然是会说的。”

李述瞥了程守逸一眼,没想到这个家伙倒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莽夫。不过他的举动本是为了吸引程守逸的注意,引他说话,不叫他一时不察就睡了过去,因此倒也没有多做想法,平铺直叙道:“那人是我的师兄,而我跟他都曾拜在徐凌子道人门下。”

李述的话十分简洁,十分直白,甚至声音都因为大风而在落入程守逸耳中后显得有些虚浮。

但程守逸的回应却十分夸张。

只见程守逸瞬间停下了脚步,扭头望向李述,神色愕然,嘴里更是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你……你……你说什么?徐凌子道人?!他是你的师父?!”程守逸的话都有些结巴了。

不过也不怪程守逸如此,毕竟徐凌子道人是五十多年前风头最盛、一度压下朝中百官和江湖草莽的人物。据说他通天文、晓地理、识命数、明天象。若是论文,那么无论古今文人才子诗词政事,他都信手拈来如数家珍;若是论武,他曾路过铁牢关,因不忍匈奴肆虐、待汉人如猪羊而伸出援手,一人当关,将千余人拒于关外。

这样的一个人,叫程守逸一度以为只存在于志怪小说之中,但现在,这李述却说他是徐凌子道人的徒弟?!

难怪……难怪李述竟能够在那样年轻的时候就达到那样的成就。

李述又瞥了程守逸一眼,倒是没有对他的大惊小怪做出什么评价,淡淡道:“不仅是我,还有姜权。若论入门时间,他比我还要早个十年。”

不等程守逸追问,李述又道:“虽说我与他拜在同一门下,但我同他却向来合不来。他瞧不起我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我也瞧不起他做事只凭好恶不过脑子……终于,有一天,他凭着自己的武力,犯下大错,不但女干 氵壬他人妻女,更是屠戮别人满门,而在事后,他心中却并无半分后悔愧疚之意。”

“师父大悔,废去了他的功夫,却又不忍叫他身死,于是将他投入狱中,看管了他十年,死前还担忧于我,怕他重拾武功后对我下毒手,因此叫他发下重誓,终其一生都不可前往大周的朝都。”

听到这里,程守逸忍不住好奇道:“为何你师父不叫他发誓不可伤害你?”

李述用一种看傻瓜的目光瞧了程守逸一眼,道:“因为这样没有空子的誓言,姜权是绝不会遵守的。”

这群聪明人自己心思太多还怪别人太傻么……好吧他的确对这个不太敏感。

程守逸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没理会程守逸暗地里的嘀咕,李述继续道:“不过事实上,这样的誓约师父也并不是没有叫我发下……他同我说,既然我继承了他的衣钵,那么自然要好好待同门师兄。我同他说,我跟那姜权大概是一辈子都合不来了,所以我可以不去害他,但我绝不会照拂他。”

程守逸道:“你师父答应了么?”

李述又用看傻瓜一样的目光瞧了程守逸一眼:“师父他的那番话本就是要我做出不会加害姜权的姿态而已……你以为我师父跟你一样傻,以为我是一个以恩抱怨的人么?”

程守逸:“……”

被李述毫不客气地打击了一番,程守逸老老实实闭上嘴,不再去找虐,但李述却不打算放过他,道:“我的事已经同你说了,轮到你说了!”

程守逸目瞪口呆。

他们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交换?

明明一开始就是李述硬要说的吧?!

面对李述这样理直气壮的强盗逻辑,程守逸苦笑一声,但心里倒是没什么反感。

他想了想,却只觉得自己一生乏善可陈,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只好道:“你想听什么?”

李述道:“就说说你是怎么喜欢上陛下的吧。”

程守逸愕然瞪大了眼,看着李述,道:“你——你怎么知道?!!”

程守逸此刻心中说不出是骇然还是惊怒还是警觉,但……李述怎么会知道?

陆馨知道尚且好说,毕竟她总是他那十年里最亲近的人之一,可是李述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李述:“……”

李述第三次用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瞧了程守逸一眼。

经过前两次同样的眼神的积威,程守逸心里的骇然也好惊怒也好警觉也好,都像是风雪里的小火苗,噗嗤一声都没有就灭掉了。

程守逸第二次摸了摸鼻子,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像李述说的那样没脑子,但是看在他瞒过了文武百官的份上,想来应该还是李述太过聪明的缘故。

程守逸又一次苦笑一声,道:“你怎么会想要听这种事?”

李述眼都不眨,道:“因为我想知道你到底会有多蠢。”

程守逸:“……”

程守逸忍了。

程守逸道:“若你真的想听……说给你听也没什么大碍。”

程守逸的确是这样想的,但事实上程守逸并没有察觉到的是,仅仅在一月前,他还认为李述是一个大大的女干臣,虽然那番壮志激昂的话改变了他对李述的感官,但对于李述他还是颇为警惕的。

可就在同行的这短短几天里,他却已经从警惕变成了毫不设防。

这件事程守逸自己并没有察觉,但李述却颇为动容。

可同时李述也知道,这并不是因为程守逸太傻——虽然李述一直在用戏谑不屑的语气道程守逸是个傻瓜莽夫,但他却知道,程守逸并没有他说的那样傻,与之相反的,在防人之心这一点上,程守逸比他李述更有过之。

作为一个镇守边疆的将军,程守逸自然不可能轻易对任何人都付诸信任。

可他却的的确确开始信任李述。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李述心中颇为复杂……可李述却并没有挑明。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19.将军篇⑨

事实证明,程守逸的口才就如同他想象的那样不好。

可就在他干巴巴的叙述下,李述也依然能够拼凑出一个曾经属于青涩的少年的故事。

“那已是十八年前的事了……”

十八年前,在程守逸还不是一品大将军的时候,在萧尚渊还不是陛下的时候,在李述还工部为了治水而满大周跑的时候,曾经的国公大人,程守逸的父亲程宏,终于也战死了。

于那时的程守逸来说,他其实并未感到有多么悲伤,又或是天崩地裂之感,毕竟于他来说,所谓的父亲,只不过是一个应当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但尽管如此,他却知道,从此之后,他在没有了娘之后,也没了爹了。

那一天,他站在灵堂之中,按照管家爷爷的嘱托,一张一张地向着火盆里扔着纸钱,脸上不喜不悲,那些前来拜祭的人的窃窃私语也只当不闻。

天色渐渐地黑了,人也渐渐地少了,足足跪了一天的程守逸站了起来,但年幼的他却禁不住这样的劳累,脚下一晃就要向后倒去,但一只宽厚的手,却及时地扶住了他。

“你就是小逸吧。”

那人轻笑着,扶着他慢慢站稳。

年幼的程守逸怔怔瞧去,只觉得这样温和高大的男人,就同他心中的那个父亲一模一样。

但这人却终究不是他的父亲。

于是程守逸站稳了自己的身形,如同小大人一般拱手道谢。

瞧见程守逸这幅模样,那男人点点头还未说什么,一旁却传来了一声软软的轻笑,道:“你就是程大人的儿子吗?好奇怪呢,你怎么没有程大人的那一把大胡子呢?”

小小的程守逸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同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儿从这个男人的身后转了出来,好奇地瞧他。

程守逸顿时生出了几分手足无措。

在当年的小程守逸看来,那时站在他面前的小男孩儿不同于他,也不同于他所见到的的那些皮糙肉厚的小鬼头,甚至不同于他见过的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

只见那小男孩儿唇红齿白,比他曾经见过的任何小孩儿都要好看,而当那小孩儿好奇地向他望来,用软绵绵的声音同他说话时,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水晶小人儿一样,叫程守逸感到自己声音稍稍大一些都是对这个小孩儿的冲撞。

程守逸不知所措,直觉粗手粗脚的自己还是离这个小孩儿远些的好,免得把这小孩儿碰坏了没得赔。

而如他所愿的是,那个高大的男人上过香后很快就把小孩儿带走了,叫程守逸松了口气。可没过几天,小程守逸又被一道圣旨召进了宫,做了太子殿下的陪读。

直到这个时候,程守逸才知道,那一天见到的男人,就是当今皇上,而那个好像一碰就碎的小孩儿,就是太子殿下。

也正是这一天,皇上笑着看他,道:“自小,我便同你的父亲最为要好,于我而言,他并非是臣子,而是兄弟。如今,他为了大周而亡,只留下你一人……将你接入宫内,是好教你知道,你并非孤独一人。若你想,那么从今以后,你可叫我皇伯伯,而尚渊,便是你的弟弟。”

皇上笑着,拉着笑得懵懂而带着小孩儿的软甜的萧尚渊的手,放在程守逸掌中,道:“这大周的天下,终究是要交到你们手中,你们就是大周的未来。”

“作为哥哥,你要爱护弟弟,保护弟弟,他是你的责任,而你就是他的依靠……你可明白?”

你可明白?

这样一句话,叫程守逸牢牢记了十八年,叫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甚至在上辈子打入天牢为了萧尚渊而死也毫无怨言。

因为程守逸一直牢牢地记着,大周是他的责任,萧尚渊也是。

所以程守逸一直牢牢地记着,他要保护大周,更要保护萧尚渊。

而那一段作为陪读的日子里,萧尚渊似乎也真的如同皇上说的那样,将他当做了哥哥,凡是有好吃的,必不会少了他的,而凡是有好玩的,也必定不会落下他。

日久天长之下,当初的那个小孩儿慢慢长大,慢慢变成了吸引人目光的少年,而他对这个人的感情,也慢慢从责任变成了酸涩又甜蜜的爱。

李述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看着程守逸那张在提及往事时柔和下来的凌厉轮廓,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他想要骂程守逸愚不可及,骂他竟会掉下这样明显的陷阱里头,对着只把他当做棋子的先皇和萧尚渊掏心掏肺;但他又忍不住想要羡慕,羡慕那萧尚渊竟能遇到这样一个傻子。

在这一刻,原本只是将程守逸当做实现自己梦想的伙伴的李述模模糊糊地想着:若是他能够将这个人的目光从萧尚渊身上夺过来,若是他能够将自己也变作一份责任刻在这个人的心上……这该有多好?

但还不等李述想更多,程守逸便蓦然停下脚步,挡在李述的身前,向着前头厉喝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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