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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柳记 下+番外篇——by雨中岚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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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刘使来了。”亲兵提醒道。

萧摩坷回首,见山风呼啸中走来一位身穿大红袍子的周国官员,不时用手按压几乎被吹歪了的官帽,正是此次送亲的使节礼部四品侍郎刘着。“刘使到了。”

刘着三十出头,身材高瘦,其貌不扬,走到背风一点的地方,向萧摩柯回礼道:“萧将军有礼。”

萧摩柯身材奇伟,皮衣皮甲,志气宏放,扬鞭指向前方道:“刘使看柔然人的营地。”

刘着知道燕国铁骑威震天下,控弦之士百万,都以六位柱国大将军为首,他本来盘算这次迎亲怎么也要请动一位上柱国,没想到来得是最年轻的。听说这位萧将军年幼时被萧太后带在身边如皇子一样养大,最得太后欢心。

刘着看了看那炊烟的情况,回头对萧摩坷道:“生火比前几日早了半个时辰,我意柔然人总攻就在今晚,萧将军不可不防。”

萧摩柯嗯了一声,显然赞同刘着的看法,问道:“昨夜那边偷放火箭,可有惊扰到公主?”

刘着笑道:“无妨,不过烧了几车典籍,幸无人受伤,公主也十分镇定。”金城公主随行的嫁妆除了金银财宝,还有燕国一再索要的书籍、工匠、医人、教坊等。

萧摩柯眉毛微微跳了下,道:“今夜定有恶战,刘使多费心了。”

刘着望了望天空,皱眉道:“今夜会有西北风,大大不利。”

春天尽是东风,哪来西北风,说了谁人都是不信。萧摩柯眉毛又是一跳,过了半晌道:“我命一小队人携带火器绕过山梁,从后偷袭。”

刘着点头道:“如此万无一失,甚好。”说完他一行礼就要走,走了两步忽然又想起什么,对萧摩柯说:“将军今晚最好令众将士用布团将马耳塞住。”

萧摩柯本就觉此人有些神神叨叨,这下更觉好笑:“为何?”

刘着偏头想了一想,还是没说出来,转身走了。

萧摩柯双手抱胸,一手摩挲下巴,盯着此人背影,大为不解。在幽州交接之时,见此人不过是个酸腐文人,然而被困牛首山这几天来柔然人动向却都叫他猜中,包括昨晚的偷袭,也是他事先提了醒,却有些奇怪了。

他待刘着背影转过山梁,再看不见,于是转向北方,已经五天了,浮水城那里为什么不派救兵?当初他只带二千骑兵至幽州城下迎亲,当日说好接到公主一出周界就有大军护卫,走了几日没看到人,反而被柔然骑兵围困。他只有二千人,对方有近万人,平原交战大大不力,又带着这么多的累赘,还是陛下没过门的妻子,事关两国邦交,自然只有逃到最近的这处来等待救兵。只是,为什么既不见浮水城发兵,也不见幽州城来人?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刘着暗道倒霉,往金城公主的车架旁边走来,见公主的侍女银光正从马车上下来,手里托着食盘。刘着走过去看见东西动也没动,皱眉低声道:“公主为何不用饭?是不合口味吗?还是心里担忧?”

银光瞥了刘着一眼,摇头道:“都不是,公主让我把饭菜和大家的混在一起,她要下来和大家一起吃。”

刘着扳脸道:“这于礼不合。”

他话音没落,只听见车帘哗啦一声被掀开,金城公主的声音传过来,带着无可抑制的愤怒:“刘着!”她自入京待嫁以来,几乎天天都与礼部打交道,已经忍无可忍。

“公主请讲。”刘着额头青筋直跳,弯腰行礼,不敢直视前方。

“我说要和旁人吃得一样,你把四菜减成两菜,就当我不知道了吗?人人都吃稗子饭,为什么我吃汤饼?”

啊啊,刘着只觉脑袋要炸了。

银光眼圈却红了。

好在金城公主发作了这么一句后就放下了帘子,再不吭气,她年纪虽小,但是极知进退,从不对长辈不敬,更不会为难下人,刚才那一句已是她的极限。

自从出了幽州城之后就是形势大变,虽然当初答应和亲的时候早已有以身殉国的觉悟,但是并不是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这样不堪的情况下。她若再不发作什么,恐怕将难以呼吸。

刘着一边告退一边将银光拉到一边,将今晚的事细细交代。柔然虽号称有万骑,但实际不过八千,这几日毒烟又耗去不少战力,这里地形险要,据守不难,可以静待援兵前来。刘着瞩她混乱中定要以公主安危为重。

未料银光忽然道:“援兵,真的会来吗?”

刘着看她的眼睛,没由来心里一跳。

到了晚间,果然不出刘着所料,柔然人开始往山上冲,燕国人死据,无奈敌我力量悬殊,又刮起西北风,柔然人的火箭渐渐将整个山峰点燃。大周的100多人聚在一处山梁后面的平地上,火箭一时射不到,都叫山壁挡住了,但是不少人都抱在一处,瑟瑟发抖。

银光望着山下,防线已被撕裂了一个口子,马蹄声好似踏在每个人的心脏上,柔然人的铁蹄转瞬即到,火光映红了她的面庞。

刘着见有周人抬了一个沉甸甸的大箱子放到她的面前,便迅速退到山壁后面。打开箱子,借着火光,看见里面放着一具金灿灿的箜篌。刘着这才想起来她是公主身边司乐的女官,便道:“原来银光姑娘的乐器是箜篌。”心里却想这生死关头她拿出乐器来难道还要抚琴高歌一曲不成。

银光轻笑一声,俯身将箜篌抱起,道:“不是乐器,是凶器。要害公主的人都活不过今夜。”

刘着不知道她手怎么动了一下,那箜篌的凤首忽然弹跳了出来,与琴身分离,银光右手握住凤首,慢慢从琴身中抽出一把弯刀来,好似一弯月牙,又好似一弧清泉。那弯刀与箜篌形状一致,原来箜篌不过是它的刀鞘。她拔出刀之后反手在琴弦上割了一下,便是销金断玉的一声巨响,刀刃与琴弦共鸣,令人遍体生寒。

“你,”刘着才发出一个声音,银光已经丢了裂琴一跃而起,朝迎面而来的柔然骑兵扑去。

第九十章

山上山下都是一团火,杀声喊声震天,萧摩坷亦是身陷敌阵,周边围了几十个人,柔然人多,他们被分割成一块一块,但是燕国人即便被分割也会自动聚拢,团队作战,并不容易被击破。

“将军”有人骑马一路挥刀从山上冲下来,高声道:“公主那边被围了,过不去,西边烧起来了。”

萧摩坷顺他指的方向望去,柔然人的大后方也着火了。很好,那个周使料得不错。他便高举大戟,吼一声:“前后夹击,杀一个柔然人赏金五百,回浮水城喝酒吃肉!”

他带的人虽然不多,只有二千,却都是他的心腹悍将,精锐中的精锐。听见他一声曝喝,纷纷响应,无不以一当百,咸尽死力。

然而柔然人并不惧怕,仍然如潮水般涌上来,他们知道只要杀死了这些鲜卑人,后面便是成车成车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熟练的工匠医人,美丽的公主,软弱的周人并不值得一提。

萧摩坷骂了一句:“混蛋!”长戟一挥便将身周几个人扫落下马,头上却也不知被谁削了一刀,削去他一块头皮,血流如注,迷了他半个眼睛。他听见一种奇怪的声音,好像是山崩地裂,又好像万马奔腾,天摇地动,胯下的爱马忽然激奋地扬蹄,不再听从他的指挥,在敌群中狂奔起来,马缰也勒不住它。他原来以为是救兵到了,但是很快的,他发现不仅是他的马,其它战马,包括柔然人的马好似也癫狂起来,互相冲撞,完全不听指挥。一时间全都乱了套,人马相踏,惨叫连连。

“将军今晚最好令众将士用布团将马耳塞住。”

他忽然想起那个周使说过的话,便用鲜卑语,高声喝道:“将马耳塞住,将马耳塞住!”

他一边说话一边扯了几块皮甲塞到马耳朵里,回头看去,几匹马驮着柔然人正挥刀斩过来,他手下一紧爱马一个转身,那几匹马便交错过去,直直往高高的山壁冲过去,几声惨叫中,俱成一堆肉泥。

这是什么妖术,他心里骂道。又杀了一阵,柔然人只不见减少,他挥戟的手臂却已鲜血淋漓,不知道那个周国公主死了没有,他总不能带具尸体回去和亲,小皇帝难道和牌位拜堂。他正这么想着前头刚杀退的柔然人又围将上来,有人用柔然语叫喊:“杀了那个人,赏头人的……”他话未说完,忽然被掐断了声音。

萧摩柯看见他脖子中穿着一支羽箭,立刻从马上滑下来,柔然人中发出一声惊呼,看来那也是个头头。

他借着火光往羽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山梁上一个人骑着一匹马远远看不见面目,却很快从山上冲下来,汇入洪流之中。

杀到天快亮了,柔然人看丝毫占不到什么便宜,自己也损失惨重,便退出了战场。萧摩柯知道他们并没有走远,却也没有力气追击,扶着马,站在尸堆里,摸了一把脸上的血,喊道:“谁去看看那个公主是死是活?”

活着的人大多累瘫在地上,无人回应。远处有一个人猫腰在尸堆里查看,这时站起来,牵着身边的马朝萧摩柯走过来。

萧摩柯倚着马,一只眼睛狠狠盯着他,手握方戟,戾气四射,“萧王爷派你过来看我死没死,是不是啊,十三将军?”

那人却并不理会,只道:“那些马的耳膜都震破了,弹琴的人在哪里?”

“啥?”萧摩柯一时没听明白。

“这里四壁陡峭,中有高地,声音很容易汇集,位置选得对,咳嗽一声的回响可以大得像打雷一样。”他一边说一边四面观察地形。

萧摩柯一开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忽然想起昨夜的奇怪声响,他心中一动,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那个周使……”

“那里!”萧十三目光落到一处山梁后面,也不再管萧摩柯,骑上马就往那处奔去。

“喂,你,真不管我死活啊。”萧摩坷骂一句。他看出来萧十三是一人前来,也翻身上马,追过去正要问浮水城的情况,迎面来了几个满头是血的兵士,正是先前被差去打探的,看见他勉强道:“将军。”

十三越过他们往前而去,萧摩坷停马问:“还有几个活的?”

那几人面上表情极是古怪,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说什么,萧摩坷心下生疑,也不再追问,扬鞭往山上跑去。

越跑越是心惊,柔然人尸体堆积如山,层层叠叠,血流成河,看来战况一点不比他那边缓和,只是,这都是谁人杀的?他只留了百余人在这边看守,这会儿也大概是死光了。走到尽头的时候,他看见尸堆下面伸出一只血手,还握着一柄弯刀,刀光雪亮,竟然没有丝毫弯折。

“好刀,好刀法!”他叹了一句,看了那只手一眼,心道可惜了。再环顾四周,一片寂静,几架马车烧得七零八碎,还在冒烟。他往其中一架马车走去,朝车内略瞥了几眼,见有几具女尸抱在一块,焦黑一团,气味难闻,一时也无言语。

尸横遍野。

他见萧十三站在一处山壁旁垂首不语,便走过去看了看,一人蜷在石壁旁,肩上插着一只箭,将他钉在石壁上,流下的血将他的红袍染成黑色,他怀里还死死抱着一具琴,琴上也插着几只箭。

“这是周朝的迎亲使刘着。”萧摩柯也有点惊诧这种惨状。

“喂,十三,马上柔然人又要攻过来了,浮水城怎么了,为什么不发兵,拓跋弘连周朝公主的命也不顾了?”

十三却并不回他,只盯着地上那具尸体,一脸茫然。

萧摩坷简直想砍他一刀,却看见他蹲下来,在尸体脸上摸着什么,手指都有些颤抖。那张脸上都是血迹混合着烟灰,萧十三摸过了眼睛摸鼻子,摸过了鼻子摸嘴巴,摸完五官又去摸下巴。

“你到底在找什么?”他气到要吐血,话音刚落,见萧十三手一抖,那张脸上便挤出几道纹路,接着脸上的血迹烟灰纷纷往下掉落,人皮扯掉后,露出一张并不认识的惨白面庞来。

——正文完——

番外:重阳

昭仁十六年九月

过了淦水,渐入江南腹地,远山如黛,层林尽染,秋风和煦,荞麦花开,尽是一遍丰收喜悦。

苏樱趴在马车车窗前晒着暖暖的阳光,闻着秋天田野的气味。过了一会她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接着马车停了。她赶紧把窗帘子打下来,坐好。

她师父看她谨慎的样子,在旁边笑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小丫鬟若水下车看了一会,回来说:“遇上运粮食的农人,大爷让他们先过。”

师父问:“今年收成怎么样?”

若水回道:“每辆车都装得满满的,走一路洒一路,后面好多孩子跟着捡稻穗呢。江南是双季稻,今年看来不错的。”

收割过的粮食的青涩气味遍布车厢,苏樱也笑了。

她师父看着她,心里大大叹了口气,这孩子,眼睛要能看见该有多好啊。

又过了几天,便到了扬州地界,苏樱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江浙一带能与清商馆并驾齐驱的琴馆便是素心阁了。下车的时候,若水扶着她,谢伯伯扶着她师父,门口似乎早有人等待在那里了。

苏樱听她师父唤小风,沈阁主,那两人是一对夫妻,与谢伯伯也极是熟悉的样子。她上前行了礼,那两人似是看见了若水背着的琴囊,俱是惊了一惊,道:“原来你将青柳琴传给这孩子了。”

她师父道:“进门再说吧。”

姚风、沈攸之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他们拜祭过前代阁主的牌位后,谢伯伯和师父与沈氏夫妻在一处说话,苏樱和若水被带到另一处休息。阁里来了不少姐妹,个个声音都好听得紧,人也热情,一会儿她手里就塞了七八种点心。

堂屋里姚风与苏樱师父坐在一块,沈阁主和谢伯伯一块。姚风端茶给苏樱师父,手有些抖,笑道:“我有十多年没见过七哥了。要不是畅儿周岁,想必还是见不到哥哥。”她说这话时是向着沈阁主那边的。

苏樱师父听她有责怪之意,也往那边看了一眼,笑道:“我去年到益州去了一趟,病了许久才好的。”说着把身边的一个木盒子递给她,说是给沈畅的见面礼。

姚风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放着两本琴谱一块玉璧,脸上就微微变色,道:“这礼太重了,我们不能收。”

沈攸之过来看了一眼,也道沈畅当不起。苏樱师父却十分坚持,沈氏夫妻推脱不过,只得收下了。

小孩子很快被抱了过来,穿着绸缎衣服,粉雕玉砌,不哭不闹,苏樱师父抱着他,他就盯着人看,一点也不畏生。

姚风忽然想起什么,奇道:“好儿呢,她不是一直嚷着要来,怎么没带她?”

苏樱师父眉头皱起来,叹道:“别提她了。一点不让人省心。罚她闭门思过。曲长歌看着她呢。”

沈氏夫妻都觉好笑,沈攸之问道:“那是谁家的孩子,你竟将青柳琴传给她了?”他们夫妻原是有些私心,想等沈畅大一点送过去给苏樱师父当徒弟的。裴好好虽然也拜在苏樱师父膝下,但是学的是谢师父的功夫。

苏樱师父就说了一番前因后果,沈氏夫妻也很大方,马上也回了见面礼给苏樱。

第二日姚风陪苏樱他们游扬州。苏樱第一次坐船,有一些晕船,听了一会水声浆声就回舱里了。船头只有姚风、谢伯伯和苏樱师父,过了一会,好像谢伯伯也走了,只留姚风和苏樱师父。

若水看苏樱坐在窗前一动不动,便走过来笑道:“小姐听什么,这么专心?”

苏樱拿手指在嘴唇上比了比,若水悄悄伸头往窗外看了看,蹲在苏樱身边小声说:“沈夫人哭了,师父在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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