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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为人被寂寞杀死的鬼差——by无定河边鬼坑底的杂货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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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钟后,他拿着座机的话筒接受好友的嘲笑。

那段通话是这样的:

“喂。”

“谢必安,你给我手机打个电话。”

“……”

谢家三少爷虽然很疑惑,但是作为一名光荣的人民公仆,即使只是派出所一位片警。他很热心的又用手机回拨过去了,打给那个座机。

“穆怀昔同志啊,你肿么了。”

“……说好的打手机呢……”

“我新换了手机,你号码没存。”谢必安说起谎来都不需要经过思考的,张口就来,他这个工资都拿去交房租了,除了小灵通,应该是买不起其他手机了。

“……哦,那算了吧,就这样。”

谢必安忙拦着,今天这一下雨,可把他无聊的,一整个上午了,他都没跟活人说上过话,这送上门的陪聊的怎么能轻易放过:“喂喂,别急着挂啊,hold on啊。我说,你这魂不守舍的语调是怎么回事?还一直让我打你手机,怎么,手机找不到在哪里了?还是被偷了。要是后者随时欢迎你来报案啊!不过你好像不是我这片儿负责的啊~”

本着对人民警察的信任,穆怀昔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我在等电话,可是,都没有人打进来……” 不过下一秒,信任被小片警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谢必安笑趴在桌上,单手捶桌,手里的手机差点没抓住,从背后看就像是癫痫发作,让他后面桌上的实习生很是慌张,握着手机随时准备打120让对面医院来人。

穆怀昔在震天响的笑声中默默地挂了机,谢必安这样,前几天季承也这样,小伙伴们的笑点都这么诡异,以后还能一起好好地玩耍吗?

第四章

季承,嗯,都是季承的错,已经一点了,还没有睡好吗?午饭不准备吃了吗?

这时候的季承裹着被子翻了个身,不太稳固的床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继续很踏实是睡着。桃花坐在小板凳上,抱着海碗吃着午饭,偶尔掉地上的米粒都被蹲在脚边的黑影吞掉,或者说是吃掉,那个黑影伸出了一条粉色的舌头在地上卷了卷。

季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洗把脸换身衣服,收拾完再去楼下找个公用电话打给穆怀昔的时候,离下午三点差五分钟。

响了一声之后就接通了,对面传来一个很疲惫的喂。季承心下一跳,怀疑自己打错电话,再看手心,没错啊,他就是照着手心这串拨的。

“喂?穆先生吗?”难道是在睡午觉?“不好意思,你在睡觉吗?那我待会打过来。”

“没,你醒了?二十分钟后上次那个街口见。”季承还没有回话那边就断了线。

好嘛,还不到一分钟,还真是省钱。

不过穆怀昔竟然有起床气?不会吧,以前没见他有这毛病啊。怎么那句话听上去这么咬牙切齿呢?同样的语气他只在前前任搭档那边听过,科室里出了名的低气压魔王啊那位是,起床后半小时,死活人都不能接近他三尺。

身上带着十块钱出门,打电话花了五毛,还剩下九块五毛。沿街回去的时候,买了早点摊最后一个烧麦,经过香烛店的时候,买了几刀冥币。毕竟是上坟嘛。香烛店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穿着一身洗得发灰的中山装,在那边写着挽联。季承站那边看了一会儿,跟老爷子交流下现在市场上的冥币做工粗糙,面额巨大,有的干脆不在数字后面加0,干脆就在上面印了两字“十亿”,这是要扰乱底下的货币市场啊。闲扯了会儿,看那挂在店里的钟长指针快走到半了,便跟老爷子道了别,随后怀揣了上百亿的冥币往街口走去。

人还没有走到,就看到街口停着那辆路虎。脚下加快速度走过去,车里的人见到季承,也换挡把车慢慢开了出来,稳稳停在他身边。

季承一回生二回熟,不客气的坐上副驾驶,打了招呼就扣上保险带,然后把冥币放在膝盖上。

穆怀昔看到那一叠纸,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买。

“哪儿买的?”

“你没买?”

“……”买了我还会问你吗?又不是什么让人眼红的,我打听了干嘛?“嗯”

季承突然转头给了穆怀昔一个大大的微笑,笑得眼都眯起来。这种笑容穆怀昔曾经见过,季晋站在肉铺前,对着那堆猪尾巴也是这么笑的。

“既然没买,我就带你去买吧,离这儿不怎么远。”

穆怀昔突然想捂着钱包,他没带多少现金出门。

季承说的不怎么远,确实不远,是在黎市的中心,而季晋的坟是在最西边,季承的家在东区。只是地方很奇怪。灯笼巷,这是整个黎市的人都知道的地方。

灯笼巷位于整个城市的最中心,最早出现是在两百多年前,跟这个城市的其他古城区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它却是在这边古城区唯一幸存的巷子。为什么?因为拆不掉。还没有对外开放的时候,有不少本地开发商对这个古城区动过心思,也把土地竞拍下来了,可是到拆的时候。其他都拆完了,就剩下这边怎么也拆不掉。今天拆了,明天又全部盖回去了。几次一来,做工程的人就觉得闹了鬼了这是,忙找开发商去说。开发商亲自去工地上一看,还真是,也有些心慌,忙托人喊有本事的先生来。可是,这些高人都是屡战屡败,前前后后折腾了不少时间,最后好不容易请来了不知道是哪个大观里的道长。道长还没有到那边,就说不去了,然后拉着开发商私下聊了一番。开发商回来后战战兢兢地收了工,还画了一个范围,让工头绕开那边走。便变成了三四层楼房中间夹着一条青石板小巷的古怪样子。

后来那边断断续续拆了建,建了拆,三四层换成了八。九层最后变成现在的十五六层,灯笼巷还是那样没人敢动,就像是一个小婴儿天天站在一堆少妇中间一样奇怪。不过这样的古怪倒是吸引了不少人,很多人都想要里面的铺子,可是市面上从来不见有这边的房屋进行买卖租赁。这样神神秘秘的古老巷子倒成了黎市的一大特色,吸引了不少特地来逛的人。

穆怀昔没有想到季承说的地方既然是这边,他以前来过,这边除了那些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灯笼,一到晚上就点上之外没有任何特别。卖的东西也很少,他就记得有一家棺材铺,一家卖金银玉的铺子,好像还有一家卖糕点的。

将车停好,他跟着季承往巷子里走。

这条巷子的时候就像是静止了一样,不管外面怎么变化,它依然如此。就连门口的灯笼,都是原来那样。

刚下过雨,条石板铺做的路有些滑,还有几个小水洼。走的时候不得不放慢脚步。偶尔有些背着背包的小情侣在滴着水的房檐底下摆拍着。

“到了。”季承停在一家叫萧家棺材铺的地方。

很早以前,棺材铺是卖棺材的,只是现在实行火葬了,这棺材卖不出去了,老板就改作香烛花圈的活计了。

他上次来的时候,他好像不太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老板是什么样了。可能是忘了吧,毕竟那时他才六七岁。

棺材铺里没有人看着,季承就领着他看东西。

现在人也时髦了,也就赶着给过世的人弄些古古怪怪的玩意儿,这情况穆怀昔是知道的。

但是他不知道竟然这么古怪。

“沐先生,你看这款手机,我觉得比隔壁那款好看些,要不就拿这个吧。”

穆怀昔看着一脸真诚地指着那款,纸扎的糯鸡鸭手机,标价是¥500的季承,一点都看不出他是开玩笑的样子。旁边那款LOGO是梨子少了一口的纸手机,标价是¥1000。

“小承,你……”要是缺手机的话我帮你买一个就好,你看上的那是纸做的!

“我哥会喜欢的。”会心一击。

“买。”

季承笑得非常开心,那种看猪尾巴的笑容。

等两人从棺材铺出来的时候,穆怀昔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花了两千多,收获冥币一捆,纸手机一个,纸刮胡刀一把,不知名的花一束。

回家后他要查一下工商局的电话,他要打电话举报。

“哎,老大?”季承出门一拐弯就看到自己家的顶头上司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正盯着房檐滴下的水珠发呆。

听到声音的苏九龄赏了个眼神给季承,表示知道了,就又回去看水珠。

季承习以为常的继续往前走,顺着路往回走。跟在后面的穆怀昔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季承口中的老大。

这看上去最多不超过十八岁的少年,怎么也不像是上司的样子?而且这样太狂拽酷霸吊了吧,下属打招呼就这个态度?穆怀昔自问也能归入总裁小开一类,但是从来没有这么拽过,他起码会嗯一声作为回应的。

“你上司吗?”

“是啊,是不是很漂亮。”季承今天心情真是不错,一改平日里那懒散的样子,走起路来也不拖拉着鞋,脚步轻快,说话的语气里都透露着愉悦。

“漂亮没看出来,礼貌倒是看出来了。”穆怀昔本能的不喜欢那个少年。他形容男性一般都会用帅气这个词,那个上司却担得起漂亮这个词,但是他不喜欢听到季承这么夸一个人,即使只是外貌。

他当没有听到穆怀昔说上司的坏话,虽然苏九龄不爱说话不爱理人性格有点孤僻,但是不能排除他是个好上司这件事情。

不是扫墓的日子,墓园里很冷清。季承的墓在角落,本来穆怀昔是准备了毛巾来擦一下,毕竟这边应该很多年没有人来过。

可是他们过去的时候,墓碑上擦得干干净净,就连地上的杂草也拔得干净。

“我过来四年多了,你不会以为我不会连我哥的坟都不去看一下吧。”

季承把花束放下,盛放到极致的花朵,殷红的花瓣,黑色的花茎。

穆怀昔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花,也许是他对花的认知不够,只觉得这花有种说不出的诡异。那红花,他刚刚好奇地多看了几眼,总觉得那是“活”的,那是说不出的感觉。它接触到地面时,似乎挣扎了下,他知道自己这样形容一朵花是很奇怪,他看到那花一瞬间将自己像一朵纸花一样团起紧缩起来,下一瞬又恢复原状,整个过程非常短暂,短暂到穆怀昔觉得是自己眼花。

可是他确定自己没有眨眼,昨晚也休息地很好。“这花……”穆怀昔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太奇怪了。

“第一次见吗?”

“嗯。”

“我也是。”季承伸手抹去了季晋照片上的尘土,就像是他随手捡来一样他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我就是觉得蛮好看的。”

穆怀昔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他隐隐记得这花是季承在棺材铺里钦点的。直觉告诉他,季承肯定知道,不仅仅是这花好看,而且……

他将视线在季承和季晋的照片上来回,眼前这张脸,因为年纪的原因,与照片上的季晋有所不同,季晋过世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季承说自己今年二十六,比自己小两岁。两人的五官看不出什么区别,只是季晋的面部线条柔和,季承更成熟一些,下巴上一些没剃净的胡渣 ,头发也有些长。

两个除了气质不同之外,要不是年纪看上去实在对不上号,他都要以为季晋其实没有死,他们埋下的是另外一个人。

季晋,他从来没有认错过。即使是泡在河里几天,面目全非的季晋,他也敢点头说,那就是季晋。可是,面对着这个跟季晋一模一样的季承,他不敢点头,不敢说是。

可能吗?

会是你吗季晋?

理智说着不可能,他去认的尸体,他看着季晋进了焚化间,他亲手接过他的骨灰盒,他看着下葬。

第五章

可是,他没有跟季承说,那天在街口等他的时候,他遇上了杭桂英。杭桂英出门买菜,经过那辆黑色路虎的时候,忍不住靠过去细看几眼。她认不出眼前这个穿着得体,温文尔雅年轻人是那个她曾经看不起,给过无数白眼和讥讽的男孩。

曾经穆怀昔以为自己再见杭桂英时肯定要甩她两个巴掌,他八岁的时候,因为玩耍时无意间踩了她一脚,把她据说新买的鞋踩了,杭桂英直接给了他一嘴巴子,而他捂着麻木的左脸,敢怒不敢言。

他后来跟季晋说过这事,当时季晋不屑地哼了一声说,且看以后吧,十几年后谁知道这婆娘过得怎么样,她不就是狗眼看人低嘛,等以后我们有了钱。季晋用手指比了一本书的厚度,就用这么厚的钱狠狠甩她几巴掌。

十几年后,他有钱了,季晋死了,杭桂英穷困潦倒。他以为自己会报复,现在这样的见面,他突然觉得无所谓了。生活代替他做出了惩罚,杭桂英过得并不好,枯黄的卷发,廉价的衣物,下垂的眼角和嘴角,再浓的妆也挡不住的老态。

穆怀昔主动跟杭桂英攀谈起来。不是因为他打算原谅杭桂英,他只是放弃报复,而是他有些事情想问她。杭桂英是楼子里出了门的长舌妇,邻居家今天多买一只鸡的事情她都能编排出点话题来。他依靠着车门,微笑着介绍自己的母亲跟季母是好闺蜜,让他趁这次出差来黎市时候看望一下季母,可是季母家好像没有人。

杭桂英从年轻时就自恃美貌,十八。九岁的时候觉得自己的模样怎么也得钓个万元户或是青年才俊什么的,渴望有一天起码能进入金字塔体系的中层。可是最后没成功,嫁了个修鞋的。对她家老公是百般嫌弃,后来年华不再,生了个女儿,模样肖她,有几分姿色,杭桂英就天天寻思为女儿寻个金龟婿。女儿在母亲思想的灌输下长大,是找了个万元户,只是她是做三的那个。一直上位不成功,现在抱着私生子,只等熬死那个原配。

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气质和模样那是没得挑,可不比电视上那些明星差,再看着装和那车,车高高大大的,车标志是小串外文,应该不是便宜货。嘿,这人能甩女儿找的那个窝囊废几条街了。

心里打着这样的心思,杭桂英想跟这人多亲近好能套个联系方式什么的。忙问道“姓季吗?跟阿姨说说是哪栋楼子?不是阿姨自夸,这片没有阿姨不认识的。”

穆怀昔心中冷笑,这片谁不知道你是出了名的八婆。脸上微笑不变地答道:“听家母说,住3号楼的,好像是404还是403的,靠西边那户。”

杭桂英一听是三号楼四层的那户,脸色一白,皱起那画出的眉毛,支支吾吾地问道:“小伙子,你确定是四层?”

穆怀昔点点头。当时他走的时候,季母还是住在那边的,而且也没有什么闹鬼的传言。怎么这么些年之后,突然那边又变成了会闹鬼的房子?一开始他还当是季晋回去闹了,后来一想,季晋是死在河里的,不是死在屋子里的。他在网络上搜过,搜到的结果并不满意,一般人死了会徘徊在出事地,少有还跑回家闹的。而且,时间也不对。

“那边现在确实住了一户姓季的,可是那是个年轻人,他四年前才搬过来的,就带着个小丫头住在里面。而且,那房子闹鬼。”杭桂英神神叨叨地压低嗓音。

“闹鬼?”

“对,之前里面死了个大学生。”

“大学生?”穆怀昔声音高了一调,怎么会是大学生?

杭桂英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她点点头说:“对啊,最开始的时候,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住在里面,半夜进了贼,啧,偷了钱也就算了,把人也杀了。那个惨啊,那个学生脖子那边挨了好几刀,用的他家那把菜刀活活砍死的,脑袋还有几块肉连在脖子上,满地板的血,都渗到三楼的顶上了。要不是老陈发现自己家楼板渗水,去楼上敲门,估计那人尸体臭了都没人知道。好惨啊,我当时也上去看了一眼。”似乎是想起那个场景,这么多年了,杭桂英还有些反胃,那股腥臭味直往她鼻子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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