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牵起苏芳的手，「我肚子很饿，来尝尝你煮了什么。球球也来，一起吃饭。」
「汪！」
两人一狗在落地窗迎来满地阳光的餐厅内吃饭，从这一天开始，曾俊瑛没有再去公司上班，他留在家中养病。
隔天早上——
在厨房忙碌好一阵子的曾俊瑛，满意的看着简单又营养的早餐摆放在餐桌上。他对着乖巧等候在旁的球球道：「走，我们去叫你的主人起来吃早餐。」
「汪！」
走进房内，就见苏芳睡到只露头发在被子外，整个人都缩在被窝中埋没。
「起床了，该去上班唷。」
「汪汪！」球球尾随在后扑腾。
现在的斋心书店规模不小，有了可靠的店长管理书店，苏芳这个老板常常当个甩手掌柜。
听见曾俊瑛的声音，苏芳立刻翻坐起来，柔软的被子从光滑的肩膀滑落到腰处，青丝柔软地散在□□无边上。「怎么起来了？为什么不多睡点！」
「起来当你的高级男佣，早餐准备好。」弯腰在苏芳唇上轻啄。
「书店不去也没关系，我想留在家里陪你。」苏芳果断地将曾俊瑛扯上床，拉过被子盖上，现在的他恨不得这个男人24小时绑在自己身边。
「不行！男人不能没有事业。」曾俊瑛顺从的任对方所为躺到被窝中。
「我有啊！」苏芳嘟嘴抗议。
「丢给别人那不算。」
「不管，我不想去。」
曾俊瑛也不勉强，将苏芳拉过来亲嘴道：「不然我们来吃早餐，吃完我陪你去书店，我好久没泡书店，等你忙完我们再去逛街。」
听到曾俊瑛要陪他去斋心书店，苏芳情绪就平静许多，毕竟书店也是他的心血，他会抗拒去只是因为不想离开曾俊瑛。
用完早餐后，曾俊瑛牵着球球和苏芳去斋心书店。
「等等我进去看账目，你别离开书店。」进到斋心书店，苏芳不放心的叮咛，孙勤医生的医嘱他铭记在心，他说曾俊瑛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没事，但是实际上已经恶化到末期的程度，幻觉、恶心、昏迷这些症状都会出现在曾俊瑛的身上，所以他很害怕曾俊瑛昏倒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
「好，都依你，你放心去处理工作。」曾俊瑛的笑容洋溢温暖，轻易地安抚苏芳不安的心。
见苏芳依依不舍的走进书店内部，曾俊瑛没有告诉苏芳，现在天色一片昏暗，他只能看见天花板上的灯光照出一点晕亮，店内所有的客人如同没有模样的阴魂，在他四周飘动，许多声音都变成歪七扭八，像是透过厚厚的水质发声，他听不清楚也不明白，只有苏芳才是这个世界唯一会发光发亮的人，他其实并不希望苏芳离开，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他都不希望苏芳因为他困住脚步，生命还有许多比他曾俊瑛更重要的事情能做。
寻个位置坐下来，球球似乎明白主人陷入在一个可怕的世界中，因此牢牢的贴在曾俊瑛的脚边守护，而他就摸着球球柔软的毛，试着用指尖的温度平息这片幻觉所带来的压抑和恐惧。
铃铃铃~悦耳的手机音乐声响起，传到曾俊瑛耳中却变得非常诡异，从口袋中摸出手机，他犹豫着要不要接电话。
第41章
「喂？」
「俊瑛，你在家吧？身体还好吗？」是沈生。
「阿生！」听到是沈生的声音，曾俊瑛顿时像是找到救命稻草般。「阿生，你过来接我好不好，我在斋心书店。」
「啊，你跟小媳妇在一起还要我过去干嘛？」听出曾俊瑛不寻常的口气，沈生蹙紧眉打方向盘往斋心书店方向驶去。
「你来，到时候见面再说。」
「好，我等会就到。」
过几分钟后，沈生就来到斋心书店门外，停好车走进去，他一眼就看见曾俊瑛坐在矮椅上面，非常专注地摸着球球的毛。
「俊瑛！」
听见沈生的声音，曾俊瑛似乎被从什么世界里面惊醒，然后用很迟钝缓慢的目光，飘到沈生的脸上，过了很久才抓住焦距：「你来啦。」
语气依然很轻快，但是沈生已经发现不对劲，他上前抓住曾俊瑛的肩头，手在他眼前晃动：「你看不到？」
「看得到，只是变得很奇怪。」曾俊瑛稍微描述一下他视野中的世界。
「……」听完话的沈生，立刻觉得头大：「我可以理解为这是灵异世界吗？」
「喔，那你放心，就算在这个世界里面，你的美貌依旧非常抢眼。」曾俊瑛非常幽默的响应。
「真是够了你！我去跟苏芳说，让他带你去医院。」
「等等，我不想让他知道。」
「喂！」沈生生气道：「有没有搞错，都到这个程度了，你连这点病情还想瞒，有什么意义！」
「不是这样子的。」曾俊瑛叹口气道：「我不能慌，我一慌，苏芳会比我更慌，我是他的主心骨。」
「所以？」沈生先是很疑惑，随即反应过来立即蹲在曾俊瑛面前握住那双意外潮冷的手感受到浅浅的颤抖，他才知道原来身处在幻觉世界的曾俊瑛其实是非常害怕。
「该死！现在怎么办？这是你第一次产生幻觉？」忍住想将人抱进怀中的冲动，沈生红了眼问。
「不是第一次，但是没这么严重过。幸好你来了，你带我去找孙勤让他针对这个情形再重新开药。」
「这来回也要不少时间。」沈生开始低吟寻找合适的借口。
「所以才要你帮忙，拜托了。」
「……我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在这里等等，千万不能离开。」
「恩。」
过了好一会，苏芳和沈生说说笑笑从内部走出来。苏芳见到曾俊瑛，马上快步上前：「等等还要吃中饭吗？」
曾俊瑛笑道：「不确定呢，到时候我再让阿生送我回来。」他将球球的绳子交给苏芳。
苏芳：「不要太操劳，快点弄弄回来。」
沈生摆出一副成熟可靠的面容：「放心，我会看着他。」
「好，你们去吧，掰掰！」
好不容易在苏芳的注目下保持正常的步伐和表情，上了车后，两人相对一眼才松口气，沈生快速发动车子离开。
「你就是这样子，无怪你家小媳妇每次看到我都要吃把飞醋。」
「今天特别点，我没这个心理准备，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不会了，我知道是我太依赖你。」曾俊瑛也觉得自己不争气，没办法克服心里面对幻觉的恐惧，如果他能克服就不会失态，他不失态就不会去影响到苏芳，不会影响到苏芳那么他也不用请沈生把他带走。
「你就再依赖点……小心哪天我发狠了，把你从小媳妇手里抢过来。」
「噗哧！抢个快死的人干嘛，来添堵啊！」
「擦！泥马的，老子高兴！老实交待，上辈子撞破渣苏那场女干情闹车祸的哪天？」
提到这个，曾俊瑛干脆利落：「忘了。」
「擦！股盘几点大开你没忘，行情走势你没忘，谁感冒生病你没忘，这堆计算机都不见得会记得的小事你都没忘，偏忘了那天？骗谁啊！」
「计算机不记得是因为没输入！」曾俊瑛用那种你少唬人的口吻回道：「死都死了，哪会记那么多。」
沈生怒：「曾俊瑛！」
曾俊瑛也不高兴了：「沈生，我知道我对你是没心没肺人渣一枚，就是因为这样，我更不会告诉你是哪一天，我不要你惦记着那一天，那不过是很寻常的一天，不要因此停住你的脚步，就算我走了，你们生活还是要继续。」
这也是他为何坚持苏芳要来斋心书店走一趟的缘故，他要维持苏芳每天固定的作息，他害怕他一走后，苏芳的生活就因此而停摆。
「擦！」
沈生再爆脏口，他真的很想把曾俊瑛这个混蛋抓起来揍一顿泄气，更想把这个笨蛋圈在自己的怀中永远留住，但是两者他都办不到，只能是又气又感动又懊恼自己的无能为力。
处在幻觉中的曾俊瑛，没办法清楚他最好的朋友现在的状态，惴惴不安唤：「阿生？」
「你以后如果再有这种不想让你的小媳妇知道的情形，你还是打电话给我吧，别一个人忍着。」
「恩。」听到沈生的回话，曾俊瑛放心的笑开。
改药之后，曾俊瑛时常陷入嗜睡中。
「我在家里睡觉，你放心去书店。」曾俊瑛几次强撑着精神陪苏芳去工作，很快就体悟到自己的状态不能勉强。
本来万般不肯的苏芳，在曾俊瑛几次柔性劝说下才不情不愿的答应，毕竟再怎么甩手，店还是他的，进货、陈设、活动和优惠需要他各方面的操持。
「恩，我去书店，忙完很快就回来。粥品我放在保温盒里面温热，起来吃完才能吃药，有事情你就打电话跟我联络，手机也放在这儿。还是，还是我留下来陪你，我叫……」
苏芳百般不情愿地叮咛交待，说到最后他越说越不放心，现在的曾俊瑛会产生时间的混乱感，虽然有准备桌历放在旁边，也有电子时钟显示今天的日期时间，便利贴写满各种叮咛和提醒贴在适当的位置上，但是做这么多，都没有让他放心下来。
「你慢慢来，牵着球球去上班。」曾俊瑛阻止苏芳的打退堂鼓，绽放温柔的笑容：「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苏芳能感受到曾俊瑛的坚持，他也清楚爱人为什么要坚持到这种程度，为了不让对方担心，苏芳拿起钥匙在曾俊瑛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我出门了。」
「好，路上平安。」
门无声的关上，室内只剩一片安静。曾俊瑛躺在床上好一会，才慢慢的磨蹭爬起来，他不想这样一直睡，不想把剩下的时间都睡去，就像他父亲一般。
今天家里长满藤蔓，海水灌满整栋建筑，有鱼在半空中游泳，尖锐的牙齿和犀利的鱼鳍看得令人胆寒，曾俊瑛默默地感受口鼻不断吐出的大泡泡小泡泡来。
也许睡觉会比较好？
曾俊瑛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在这片空间里面安然的活动，最终他还是从破船造型的床上走下来，小心避过倒在海沙上的帆柱，无数的小鱼游过来在他赤裸的脚上轻啄，曾俊瑛苦笑的感觉到自己的趾缝中传来的搔痒。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会吃寄生虫的那种小鱼吗？
在蓝色的海水中移动，他觉得全身受到的阻力很大，行动都非常费力，但是深海景很美，窗户外斜射的阳光破碎的折射，世界看来蔚蓝明亮，起码是比灵异世界好。
曾俊瑛想试图地摆脱海水压力，尽量去回想平时室内的模样，不过这个努力在十分钟过后被毅然放弃，太过消耗心神，让他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
第42章
罢了罢了，他先在电子时钟的屏幕上抹去鲜苔确定现在的时间，离中午有段距离。首先，他花了很大的力气，中间躲避鲨鱼寻找食物的巡逻，终于顺利的抵达怎么看就像是千年没有任何人造访的书房，不管是墙壁还是书柜，都有各种海底生物爬行，看起来无法令人感觉到愉快。
非常费力的拉开受海水腐蚀的抽屉，在爬满寄居生物的那一坨坨的海沙中，他找到当初苏芳在告白那天拿出来的高中作业本，坐到彷佛随时都会倒塌的椅子上，拿出他手绘制图工具，开始借着作业本的构思，一笔又一笔在白纸上拉钩出复杂的设计图。
让他回过神来，是沈生的来电。
『你这家伙，有没有好好的休息？』太熟悉曾俊瑛劣根性的沈生，用着十分怀疑的口吻做开场白。
「我在有鲨鱼的海底世界，没办法安心休息。」
『……』这句话如果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沈生肯定当他疯了。『好吧，环境很糟糕吗？』
「恩……」曾俊瑛歪着头看着一只小螃蟹摇着两只钳子，嚣张的从他设计图上爬过去。「还成，挺能刺激创作欲望。」
『所以你在书房？』
「恩，是书房没错。这里很像深海里的古堡，阴气森森。」
『听起来不太美妙，要我过去吗？刚好高力那边的事要跟你报告。』
「高力？喔，好啊。你跟苏芳说一声，自己按密码锁进来。」
『啧！你气管炎的病还真不轻！』
曾俊瑛笑笑不予置评，挂完电话后，又继续专心的画他的设计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曾俊瑛听见大量呼噜噜的水泡声，他抬头看见那扇斑驳的铁门被缓缓打开，许多奇形怪状的生物，惊惶失措的四处逃逸。
「噗哧！」
曾俊瑛在看见沈生的第一眼，立刻乐不可支的捧腹大笑。
「哇哈哈哈哈——」
沈生瞪着这个不省心的男人，很少看见对方不掺任何杂质的愉悦笑容，托这个脑瘤的福，他看见曾俊瑛极为纯真的一面。
「什么造型？」沈生也着实好奇在脑瘤引发的幻觉中，曾俊瑛到底看见什么。
「噗！你戴着氧气罩加蛙镜穿着非常正式的西装，穿着的皮鞋鞋头看起来像是被重击后肿大，大约有保龄球的直径，往上竖的头发上缠着无数的海草，还有一只章鱼挂在你的左耳。」
「哦，真是奇葩的造型。」光想就让爱面族的沈生无法忍受，「那不是章鱼，是蓝亚耳机。」
曾俊瑛还在笑，他才不管那只正在吐泡泡的章鱼是蓝亚耳机还是其他什么，反正画面无比爆笑。
「喔，你不好好躺着在干嘛？」沈生凑到曾俊瑛旁边看着已经接近完成的设计图。
「我想做一个模型屋，这是材料清单，要麻烦你帮我带过来。」
「哇！你确定你是学机械的不是室内设计？」
「设计有些东西是通用的，况且这张图我研究很久并不难，基本上就是照着苏芳的想法画出来，他的构思非常完整，所以画起来也很容易，不足的地方才靠技术弥补。」想到苏芳为他所做的努力，曾俊瑛心里就是一甜。
「OK~回头我帮你把这些材料准备来。话说，你是不是该休息了，到底有没有好好服药？」
「药放在房间里面，我再画……」
沈生威胁道：「你如果不安分的好好休息，我就告诉苏芳。」
曾俊瑛无奈的只能放下绘图工具，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收进抽屉中，然后他抓起一只深海寄居蟹问：「你有看到吗？寄居蟹。」
沈生很认真的研究那两根貌似夹着某种会动的生物的手指，然后道：「大脑果然是要好好爱护，你手指上的细微动作非常真实，如果这是一出戏码，那么你肯定是一名顶尖的演员。」
曾俊瑛顿时笑得很欢，这就是他喜欢沈生这个朋友的最大原因，沈生从来都不会随便否认他，不但不会否认，还会试图去理解，无法理解就会去包容。
笑完的曾俊瑛脸上立即发苦，因为他的双足陷入沙地中拔不出来，大量的海藻缠住他的脚也爬满整个的视线，他怎么也没办法找到能走的路。
沈生问：「怎么？」
曾俊瑛将他的难处说出来。
沈生教训道：「这就是你没有按时吃药好好休息的关系。」
「别这样，我认错还不行。现在怎么办？」
沈生脑筋一转道：「你闭上眼睛，我牵你过去试试看？」
「好。」
对曾俊瑛而言，这是个行得通的好办法，失去视觉上的阻碍，使他的行动变得非常轻便。
「也许我应该学学摸瞎过生活。」顺利的躺回床上后，曾俊瑛如此感叹。
「要不是知道太多事情，我肯定会说把病治好最实际。」
沈生打开苏芳准备的粥品，盯着曾俊瑛吃粥服药，最后躺进柔软的被褥中。曾俊瑛不满意被当成顽劣的孩子紧迫盯人，声音有些不善：「现在可以说说高力的事情吗？」
「高家确定倒台，过两天新闻就会出来，高父现在已经羁押，至于高力就按照你吩咐的那样，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出来的。」
「哼！便宜他了。」
看见曾俊瑛那么孩子气的模样，沈生乐得调侃：「哎唷，哪来那么大的酸味啊！我说你也真能忍，明明是那么讨厌高力，还让他绕着苏芳成天打转。」
曾俊瑛白沈生一眼：「不一样，他在苏芳身边打转等于在我的眼皮下打转，做什么事情我都知道。」
「也对，他不知道你一直在监视他得一举一动，连这回自己怎么死的也不知道，高家只当是他们的政敌做的手脚。」说着说着，沈生也是有些寒胆曾俊瑛的手段，为了实现心中的大局，曾俊瑛是冷酷且残忍，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都没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