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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神探事件簿 下——by淘气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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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瞪大眼睛,傻愣愣地瞅着发红的钩尖,落在了自己脸上。

接着左眼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他似乎听到皮肉被滚烫的铁块烫得“兹拉”一声,眼前似乎还冒出来一缕白烟。

左眼瞬间一暗,视野立刻变得狭窄。

他的右眼看见,他的左眼眼球顺着拔出的钩尖,弹了出来,骨碌碌滚落到地上。

接着,有热乎乎的液体,从空荡荡的左眼眼眶泊泊地淌出,浓浓的血腥味让他感到强烈的厌恶和惊恐。

这下子,男人彻底醒酒了,双手捂着左脸,发出痛苦狂躁的凄厉哀号。

对面拎着炉钩子的女人,面无表情,依旧木然地看着他。

然后,再次抡起了她手中的炉钩子,没头没脑地朝他继续狠狠砸下去。

一下接着一下。

其中一下,似乎砸断了他的颈动脉,鲜血立刻跟拧开了的水龙头似的狂喷,瞬间溅了她一脸一身。

她却毫无所觉似的,继续机械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男人踉跄着,虚软地倒伏在地上。

北冥雪的妈妈,脸上依旧一点表情也没有,继续砸下去、砸下去、砸下去……不停地砸下去。

男人如同癫痫病发作的病人,蜷缩成一团,痛苦地痉挛、滚动,把支在一边的桌子都撞翻了。

北冥雪完全吓懵了,瘫在一边动弹不得。

男人的脑袋,被炉钩子的钩尖戳破了好几处,脸上也破了好几处,鲜血淋漓的样子很是骇人。

喉管大概也断裂了,如同破旧的风箱,发出丝丝拉拉的怪声。

北冥雪的妈妈,还在不停不停地砸着。

她已经彻底化身成为没有五感的机器人,在男人身上不停地制造出更多的伤口。

后来还是被男人先前哀号的动静,吵醒的邻居,感到不太对劲,过来瞧瞧,才发现出大事了。

两三个大男人合力,才把炉钩子从北冥雪妈妈的手里硬抢下来。

她显然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紧紧攥着炉钩子,就像攥着她的命根子一样,怎么也不肯放手。

狂乱挣扎中,把两个邻居也打伤了。

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闻讯赶来的其他邻居,也被这场面吓到了,赶紧打电话报警和叫救护车。

他们住的胡同比较狭窄,救护车开不进来。

男人是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出去的,不过他伤得太重,流了太多血,没等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就彻底断气了。

北冥雪的妈妈则被警察当场拘捕,几个月后,一审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她死缓,她没有上诉。

后来因为表现良好,被减刑为有期徒刑二十年。

但是,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在坐牢的第十二个年头,她罹患子宫癌去世。

临终前,给女儿留下了一封十几页的长长遗书,其中最后一句话是:“忘了妈妈,忘了那个坏男人,把所有不好的记忆全部忘掉吧,好好活着,一定要幸福!”

北冥雪收到遗书的时候,正在洗满满一大盆的土豆。

那是个很冷很冷的冬天,那时,是那个冬天最冷的几天——其中的某一天。

她满是冻疮的、红肿得跟红萝卜似的手,就泡在带冰碴的水里。

她住的地方,叫幸福福利院——虽然生活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幸福感,但它的确叫这个名字。

在那个男人死亡、母亲入狱后,由制砖厂出面,将北冥雪和继兄送来了这家福利院。

据说,制砖厂为此还捐了一笔为数不少的款子给福利院,他们打心眼里觉得,这俩孩子都挺可怜的。

但是,这不表示北冥雪和继兄,在这里会受到特别的优待。

不用妈妈嘱咐,关于过去的事情,那些苦痛的记忆,北冥雪一丝一毫也不想再忆起。

她已经在努力的忘记,用一层一层的硬壳密密实实的封裹起来。

不过,记忆,也不全然是苦痛的。

譬如爸爸还活着的时候,一家三口去河滩的土地上做农活,挖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土豆,爸爸哈哈笑着,说那一颗就够北冥雪吃一顿了。

……

那时候电压不稳,常常停电。

记得停电的时候,烛火摇曳中,妈妈总是将她抱在怀里,讲故事给她听。

妈妈不会讲白雪公主,不会讲七个小矮人,也不会讲灰姑娘与水晶鞋,但是她会讲马兰花,讲龙女拜观音、讲白蛇与许仙……讲许多许多她从她妈妈那里听来的故事。

……

北冥雪还记得,被送到福利院前一天的晚上,周茜娅特意跑来找她,硬塞给她一条黑色内裤。

对她来说,实在太过肥大了,简直能一直让她穿到十八岁,腰部则贴心地穿了根能自己调整松紧的松紧带。

送她条内裤???她当然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等周茜娅走了,她才发现,内裤缝了个暗袋,里面塞了三百块钱。

那个年代,三百块钱算是笔不小的数目了。

更何况,以前周家的人,一直都待她很好。

北冥雪打心眼里感激周茜娅和她的父母,暗暗发誓,等自己长大了,有能力了,一定要报答他们。

一晃,好几年过去了。

她没想到,居然还能和周茜娅在大学里重逢。

应该说这世界太小呢?还是冥冥中,人与人之间自有他们注定的缘分?

******

和性格比较沉稳安静的北冥雪不同,周茜娅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当然,这也和两个人不同的成长环境有关。

周茜娅小时候就很可爱,现在变成大姑娘了,更加讨人喜欢。

她人很聪明,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会跳民族舞会弹古筝,据说还学过国画,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老师的宠儿。

长得也不错,模样俏丽,身段窈窕。大概是打小学习舞蹈的缘故,举手投足间,都有种婀娜多姿的风情。

这样一个要内涵有内涵,要外表有外表的女生,站在同龄的女孩子中,显而易见的,必然犹如鹤立鸡群般,特别的引人瞩目。

是许多男孩子爱慕、许多女孩子羡慕的对象。

风华正茂、前程似锦,她还有大好的光阴、大把的未来,没有来得及享受和挥霍。

两个月前,她却被歹徒残酷杀害了。

她的尸体在b市另一座公园——城南公园被发现,据说死状甚惨。

有流言蜚语说,她是遇到了色魔,被先女干后杀。

到底怎么回事,同学们都不清楚,来学校调查的警察也不肯透露。

不过,我们知道有一句老话,叫做“无风不起浪”,还有一句老话叫“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许多坊间传闻,最后往往都被证实是真的。

因为周茜娅的死,北冥雪最近心情很低落,她是真的难过,发自内心地感到悲伤。

她万万没想到,周茜娅会是这样的结局。

“小雪,你怎么了?”荆祁拉住她的手,关切地问,漆黑的瞳子里也满含着浓浓的关切,“是不是又想起茜娅了?”

小雪,你怎么了……小雪,是不是二宝他们又欺负你了……小雪,等我去给你报仇!

恍惚间,多年前,也有个人跟自己说过差不多的话。

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女孩,编了两条麻花辫,辫梢扎着粉红色的蝴蝶结,肉鼓鼓的脸颊,因为生气,涨得红扑扑的。

难以言喻的伤感,猛然袭上心头。

北冥雪思绪飘忽,神情怅然。她仿佛又看到,自家那阴暗、狭窄、逼仄,墙角挂着蜘蛛网的厨房。

灶台上砌了一圈白色瓷砖,经过天长日久的烟熏火燎,变得十分污浊,而且残破不堪。

127.

甩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女孩,坐在灶台旁边的小板凳上,把一根香蕉剥了皮。认认真真地掰成两半,比了比,把比较大的那一段递给她,歪头一笑,露出两颗雪白的门牙:“喏,给你吃,很好吃呢。”

那是这辈子她第一次吃到香蕉,第一次知道香蕉的味道,好吃得恨不得连皮都吞下去。

“不要再难过了,看见你难过,我也会难过的。”荆祁叹气。

他绵邈的叹息声,令北冥雪的心脏微微悸动了一下。

她凝视着荆祁的侧颜,朝阳脉脉,给他乌黑的浓眉,晕染上了细碎的淡金色,像撒了层金粉。

他是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子,朝气蓬勃,活力四射。

呆在他身边,不知不觉就会被他感染,整个人都跟着鲜活起来。

她想,自己的确不应该再继续怨艾下去的。

经历了那么多的苦痛,才得到了幸福,为什么还要纠结那些不好的记忆呢?还要让心爱的男人为自己担心呢?

妈妈说的对,忘了吧,都忘掉。

于是,她努力回荆祁以柔和地一笑。

看见她的笑容,荆祁的心情也一下子变好了,停下脚步,眼眸沉沉地望着她,由衷地说:“小雪,我希望你知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经历什么,你都不再是一个人,我会在你身边。”

北冥雪刚想说什么,荆祁已经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了,“走吧,我们去看红叶。”

他眼中有淡淡的笑意和浓浓的深情。

于是,北冥雪翘起嘴角,轻声说:“好。”

俩人走进水泥路的u形转弯处,一座假山立刻闯进视野里。

奇峰突起、怪石嶙峋、沟壑纵横,瞧着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荆祁拉着北冥雪的手,钻进了假山对面的槭树林。

和林子外面的世界相比,这里的秋意,就不是萧瑟,而是红红火火了。

置身在林中,真的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触目所及,是一片浩如烟海的红,层层叠叠的、密密浅浅的、浓浓淡淡的、明明暗暗的。

红得妖艳、红得恣意、红得奔放,北冥雪禁不住赞叹:“真美。”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秋山映霞一川红”,什么是“秋景瑰艳,尽寒霜色流丹”。

见她由衷地展露欢颜,荆祁感到很宽慰,不由得也微微笑。

一阵微风袭过,吹动北冥雪的长发,有几绺挡住了视线,她抬起手指,往耳后拨了拨碍眼的头发。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见前面的树干后面好像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不是枯枝断叶,也不像是废弃的塑料袋。

“那是什么?”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顺着她的指尖瞧过去,荆祁不在意地说:“谁扔的垃圾吧。”

俩人绕过挡在眼前的树木和杂草,荆祁的表情瞬间冻结了。

北冥雪则瞪大眼睛,捂住嘴巴,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

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夙夜目光凝注着天花板,神思恍惚。

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动弹。

毫无疑问,欧宇辰很喜欢忍冬花纹,记得以前住的那栋小楼,天花板上也是同样的图案。

忍冬纹,佛教特别偏爱它,常常用它来装饰各种建筑物,寓意人的灵魂不灭、轮回永生。

不过,夙夜并不以为欧宇辰会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什么灵魂,什么轮回转世……

他觉得,欧宇辰欣赏的,应该是忍冬花那种越冬而不死的顽强——虽然欧宇辰从来没说过,夙夜就是那么觉得的。

“铃铃铃……”正呆呆地想得出神的时候,座机铃声冷不丁响了,吓了他一跳。

盯着电话机看了足足有十几秒钟,直到它再一次响起来,他才慢半拍地抓起听筒,扣在耳朵上:“喂?”

“夙夜吗?”是个年轻的、男人的声音,依稀有些耳熟。

“嗯。”

“刚才打你手机,怎么一直不接?急死我了!”那人抱怨。

“那个……”

没等夙夜慢吞吞地支吾出什么,那个人已经打断了他:“你快点出来!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口!”

很急切很自来熟的语气。

夙夜则感到莫名其妙,想了想,才淡淡地问:“你是谁?”

那个人一下子噎住了,隔着电话线,也能听得出来,他呼哧呼哧喘粗气的声音,停顿了少顷,闷声闷气地咕哝:“我是叶子辉。”

“你找我有事儿?”夙夜用一种更加淡漠的、疏离的、不解的口吻问道。

“出大案子了!我来接你去现场。”

夙夜微微一愣,他倒是不介意偶尔帮帮警方的忙,不过,自打邵壬外派苏格兰场进修,s市公安局的孙启森借调到b市公安局,暂时接替邵壬的职务,担任刑侦总队重案组组长以来,就再也没找他帮过忙。

难道,是邵壬回来了?

这个揣测让夙夜沉闷的心情,稍微松泛了一点点。

对于邵壬,他还是乐于见到的。

夙夜难得的、很快换妥了衣服,趿拉着拖鞋急匆匆下楼,硬底拖鞋经过木质楼梯的时候,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有点刺耳。

这栋小楼什么都好,就是楼梯是螺旋形的,转角处转的有点急,坡度比较陡峭,而且很狭窄,有点像扇子的扇脊连接处。

譬如忠叔就拒绝走这个室内楼梯,宁可从室外的楼梯绕远,他说自己体积太大,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去的。

幸好二楼现在只有夙夜和欧宇辰住,除了洛梓洋按时上来打扫卫生,旁人也不大需要上楼。

夙夜下了楼,在门口的玄关处换妥了慢跑鞋,推开门。

清凉清凉的空气,立刻扑面而来,呼入肺叶里,特别的舒坦。

姜白站在院子当中,正拿着一根狗咬胶,笑嘻嘻地逗弄小白。

听见动静,一人一狗齐刷刷歪着脑袋看过来。

见是夙夜,小白嫌弃地哼哼了两声,非常傲慢、非常帅气地摆摆脑袋,直立着两条短短的后腿,使劲往起蹿,够姜白手中的狗咬胶。

姜白是兰姐过世后,家里又雇佣的杂工。

他长得不怎么好看,圆圆的大饼脸,很黑,还有不少麻坑,干活倒是挺麻利的,为人也很朴实憨厚,从来不懂得偷女干耍滑。

当然啦,他也有些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是,这世上又有谁是完美的呢?

总体来说,欧宇辰对他还是挺满意的。

夙夜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他从来不在别人身上挑毛病,理由只有一个字,懒。

小白则是一只纯种京巴,通体雪白,长长的绒毛,特别漂亮。是谢雨欣谢大小姐送给欧宇辰的礼物。

欧宇辰本来打算把它退货的,让它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他对任何宠物都没什么兴趣。

除了照顾自己,在无利可图的情况下,他懒得照顾其它任何生物——从这个角度来讲,夙夜其实应该感到荣幸和受宠若惊。

扯远啦,在关于这只小狗的问题上,夙夜难得的、表示了一下意见:“不能留下它吗?”

于是,它就被留下了。

名字也是夙夜取的,它被送来的那一天,电视正在播放《死神》,这只京巴就非常荣幸的,有了和十番队队长日番谷同样的名字。

抛却外形不讲,它真的是一只非常狡猾、非常善于察言观色,而且忘恩负义、不懂得知恩图报的狗。

在这个家里,它最亲近的人是姜白,最畏惧的人是欧宇辰,最讨好的人是忠叔,最不待见的人就是夙夜了。

对于这种明显不公正的待遇,夙夜也很无语。

相比较之下,姜白就懂礼貌多了,冲他咧嘴笑笑:“有个警察在外面等你,我让他进来,他不进来,他说给你打电话了。”

夙夜一边往外走,一边慢半拍地随口应了一声:“哦。”

走了没几步,他忽然停下,若有所思地瞧着姜白,迟疑了几秒钟,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小白还眼巴巴盯着狗咬胶,围着姜白上蹿下跳。

姜白故意逗它玩,做出种种闪避的动作,他的左腿似乎受了伤,动作不太利落。

“没怎么啊。”姜白愣愣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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