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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沾衣——by公子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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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这位江湖闻名的墨少侠却很没形象地躺在河边的草地上,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名字的草,苏九离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隔着垂下的柳条看着他。

墨长枢叹了口气,手里捏着收到的最后一枝曼陀罗华,那花瓣已打蔫,他却只是看着这枝枯萎的花,说道:“阿苏,你说我是不是很倒霉?”

苏九离哼笑了一声,说道:“你偏爱去招惹沈白衣,他自来对你这种身怀秘密的人有着不可理喻的执着和热情,你不倒霉谁倒霉?”

墨长枢看着那花的眼神亮了亮,笑道:“阿苏,我虽然看不见你,但我猜你一定是吃醋了,你素来不与我讨论沈白衣,今日却像恨极了他。”

“扯淡。”

墨长枢笑意更深,说道:“阿苏,你这样的人应该斯文,怎好跟我学这些胡话?”

苏九离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人,说道:“沾衣楼的人怎么没一刀杀了你,还让你这样为祸世间,实在是罪过。”

墨长枢幽幽地叹了口气,倒似颇为受伤,说道:“阿苏,你当真想让我死吗?”

苏九离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只是想不通,那沾衣楼盛名之下不应有差,竟让你一挑五,那沾衣楼主还坐得住,我倒是真真佩服他。”

“他既立下这规矩,那破了它便是早晚的事,只是好巧不巧被我碰上了,而好巧不巧的我却不想出这个名。”

苏九离说道:“就算没有沈白衣这么一番折腾,少说三五年,你也要出尽风头的。墨少侠何苦在这里愁眉苦脸,作践自己?”

墨长枢将那颗草自口中吐出,然后伸长了手臂摇了摇手里枯萎的曼陀罗华,说道:“非也非也。我愁眉苦脸不过是因为想你想的,阿苏,你可知你这次整整消失了两个月,临走前甚至将埋骨都交给我保管了,我真怕你一个不顺心想不开就要抛下我独自归隐去了。那我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苏九离嘴角抽了抽,说道:“承蒙墨少侠看得起,我并没准备归隐,而埋骨我也已拿到,大恩不言谢,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

苏九离这话还没说完,墨长枢已经闪到了他的眼前,两只手撑在了苏九离身后的树干上,就这样将苏九离圈在了自己的胸前,然后低下头看着苏九离说道:“阿苏,你难道想跟我说后会有期吗?我实在是信不过你的后会有期。”

苏九离被圈在墨长枢身前,动也不能动,便只有侧过头去看刚才的草地,那里只余下一枝打了蔫的白色曼陀罗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错了,墨少侠,我刚才想说后会无期来着。”

墨长枢一只手已经攀上了苏九离的脸颊,他叹道:“阿苏,你干嘛一见到我就想逃呢?如果我不用埋骨刀鞘将你引过来,你是不是准备躲我一辈子了?”

苏九离偏着头不去看他,却觉得他摸在自己脸上的手指冰冰凉凉的,而自己的脸颊却热得出奇,这似乎有些不太正常,所以苏九离抬手握住了那只在自己脸上揩油的手,然后身形一转便从墨长枢的禁锢中脱了出来,转身便施展轻功闪没了影。

就在苏九离脱逃的一瞬间,墨长枢也动了,他追着苏九离的身形就窜了出去,两人在河边的树林里追逐起来,偶尔能听见几声刀鞘与剑鞘撞击的声音,然后两人的身影终于在河岸边的另一株高大的柳树下出现,伴着如影随形的轻功拆解了百余十招,苏九离已有些内力不济,他退到树干旁正要将埋骨刀拔出,却不想墨长枢已欺近身来,一手将他的刀又按回了刀鞘。

墨长枢左手手指摸着苏九离的脖颈,苏九离倏然便不敢再向前了,他退了一步彻底靠在了树干上,墨长枢的手便像跗骨之蛆一般停在他白皙泛着些血色的脖颈上,然后墨长枢向着苏九离展开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墨长枢说道:“第三百七十四次拆招,仍是我胜。”

苏九离低头看着悬在自己脖颈处的手,那手下一枚‘陌上花开’已解除了毛笔状的伪装,花瓣散开,针尖直指自己的脖子,巧妙地避开了致命的咽喉。

苏九离不动,却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你既已祭出‘陌上花开’,我又岂有不输之理?这实在是不公平,大大的不公平。”

墨长枢握着那暗器,用曲起的手指缓缓的摩擦着苏九离颈部的嫩肉,他眼中满是笑意地说道:“你可以逃,毕竟你那轻功的功夫确实是独步天下,刚才你若是一心一意要逃走,我想我还真追不上你,所以,阿苏,你其实根本就没想走吧?”

苏九离忍受着被墨长枢抚摸的颤栗和脖子处针尖的威胁,额上已冒了一层细细地汗珠,他看着若无其事的墨长枢,心里不知已将他骂了几轮,却还是面不改色地说道:“墨少侠太谦虚了,你我师从同门,师父虽将这手‘踏歌’轻功传授给我而没有给你,但传授时却从不避讳你,你必然也是会的。你难道要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偷看偷学过?”

墨长枢微微怔了一下,继而笑了,说道:“我是学过。”

苏九离冷哼了一声,说道:“墨少侠天资聪颖,根骨极佳,学什么自然都比我这种半路出家的人来得快,若论‘踏歌’轻功,你较之我有过之无不及,这又是在谦虚什么?”

墨长枢失笑道:“阿苏,你这话听着太酸,我知道你是羡慕我了。”

苏九离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暗器,说道:“没错,我是羡慕你了,我也知道你的厉害了,现在能不能请墨少侠把你这‘陌上花开’收了去?我知道你这上面淬了毒的,一不小心把我结果了,回头你可不好跟师父交代。”

墨长枢笑意渐深,却没有挪开手,只是笑,然后说道:“我实在有些不舍得拿走,阿苏你难得这么乖,不动不逃,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和我说会儿话,我盼这样的日子可是盼了很久。”

苏九离挑眉问道:“哦?有多久?”

“足足九年了,除去前三年你有病在南罗静养的日子,正式相识也有六年了。”

苏九离眸子忽然暗了暗,没有说话,墨长枢瞧着他的表情,笑道:“阿苏,你一定是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我了,对不对?”

苏九离抽了抽嘴角,觉得面前的人简直无可理喻,他抬眼看着墨长枢说道:“我只是在想,我竟然和你认识六年了,六年了还没摆脱你。我真希望这辈子从来就不认识墨长枢这个人。”

“这话你现在说,不嫌太迟了吗?”

墨长枢第一次见到苏九离的时候,还是少年。

那一日,大雪将歇,霜满枝头,终南山上连一只乌鸦的叫声都听不见。

墨长枢正在一棵树枝上打盹,据他师父所说,他自幼时起便不喜温暖,偏喜欢在朔雪纷飞的时节在雪地上闹个天翻地覆。

但是那一日的终南山上,显然不止他一个人。

墨长枢几乎是在歌声响起的瞬间就听到了那气若游丝的声音,顺着呼啸的北风清晰地贯入了他的耳内。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愿乘……冷风……去,直出……浮……云……间……”

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活人的生气。

然后墨长枢便看到了,红色的血液染满了少年的白衣,他就安静地躺在雪地里,眼神空洞地看着灰白色的天空。

“重峦……俯渭水,碧嶂插……遥天,钟鸣……长空夕,月出……孤舟寒……”

每停顿一个字少年的嘴里都涌出了大口的鲜血,墨长枢就站在他旁边,然后看到那天边的一团亮光揉进了他染血的胸膛。

“你还想活吗?”

少年没有动,只是闭了闭眼睛,然后说:“想,当然想……谁想死呢……”

“那我救你。”

师父曾问他,为何要救苏九离,他还记得当时他笑了,然后说,我喜欢他那双眼睛。

那时苏九离的眼睛漆黑得似一潭死水,却偏偏有着琉璃一样的色泽,让他觉得困在那潭深水中的鱼每一刻都在挣扎着游离死亡,他忽然便有些好奇了。

再见已是三年后。

彼时墨长枢已变了,他心思重了、麻烦多了,身边的女人换了又换,他却总是会想,那一双似深潭般的眼睛如今变得如何了。

所以再见到苏九离的时候,他第一眼便在人群中认出了他。

苏九离的眼睛又黑又亮,却也是他见过的最浓墨重彩的一双。

这样的人必然是有些故事的,但苏九离不肯讲,他便也不问。

墨长枢当然也没有告诉苏九离,再见到他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乱了。

第五章

苏九离靠在树干上,叹了口气,说道:“你若觉得这个姿势不累,那你便一直拿着它吧,你既不怕它伤到我性命,我又何必怕你手一抖给我戳个窟窿出来?”

墨长枢笑了起来,说道:“你当真不怕?”

苏九离正待点头,却突然微微睁大了双眼,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脖颈间的那支‘陌上花开’的针缓慢地戳破了自己的皮肤,在左脖颈处划开了一道一寸长的伤口,细细的血珠一颗接一颗的渗了出来。

苏九离喘了一口气,说道:“我与你素来无冤无仇,不过偶尔磨磨嘴皮子罢了,你当真要我死?”

墨长枢笑了笑,他用空出的那只手的拇指缓缓摩擦着被自己划出的伤口,说道:“我怎么舍得你死?要死,我们也应该一起的。”

苏九离微微眯起眼,他感觉自己身上已有些酸麻,墨长枢却俯下身,火热的舌尖舔过了那处还在渗着血珠的伤口,血腥味扑鼻而来,墨长枢抬起头意犹未尽得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在苏九离惊愕的目光中低下头吸吮起他白皙的脖颈,以一种……实在算不上温柔的方式。

苏九离愣在原地,墨长枢却轻轻舐咬着他的脖颈,在那上面留下了一枚又一枚鲜艳的吻痕,血已经不再流了,苏九离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热了起来,被墨长枢舔咬过的地方又酥又麻,墨长枢的唇已顺着脸颊吻到了他的耳侧,恶作剧一般地咬了咬他的耳垂进而舔进了他的耳廓,苏九离听到了耳边奢靡的水声,感觉整个人都跟着颤栗了起来。

这种颤栗不来自恐惧,反而来自一种不知名的快感。感觉到苏九离身子抖了一下,墨长枢低低地笑了,呼出的气体擦着苏九离的耳廓灌入他的脑中,说道:“这里很敏感,我记住了。”

墨长枢的声音瞬间将苏九离已经游走的神经拉了回来,他下意识地挣扎准备逃走,墨长枢却似早已料到一般,右手将他两只手高高拉起死死地按在了树干上,左手环过他的脖颈将那枚并没开启却已危险异常的‘陌上花开’悬停在他的颈边,然后就这样俯下身凑近了苏九离的脸,在近在咫尺的对视中,他看到了苏九离黑亮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惶然,一丝抗拒,还有那么一丝迷醉。

墨长枢笑了笑,说道:“很好,阿苏你既然没有生气,不如我们来谈一谈正事如何?”

苏九离感觉到墨长枢说话时呼出的气体擦着自己的脸颊飘了过去,他蓦然脸上一热,说道:“你怎知我没有生气?我现在只恨不得离你远远的,但谁让解药在你手里呢,我还这么惜命。”

墨长枢笑道:“你若想要解药,那好说,我给你就是了。”

苏九离微微有些惊讶,墨长枢却没再说话,而是吻上了苏九离淡色的嘴唇,以一种居高临下绝对不容置喙的姿态。

苏九离因突然而来的吻震惊了一下,微微张开了口,却被墨长枢趁着这个机会撬开了他的牙关,长驱直入地进入了他的嘴里,然后捉住了那条一直在躲闪的温软小舌,猛地卷住并疯狂地翻搅着他口中的柔软,上颌和侧壁被无数遍的扫过,苏九离感觉自己脑中有些眩晕。

“唔……!墨……长枢……你个混蛋!”

间歇间偶尔发出的几个音节被墨长枢吞进了这个绵长而深入人心的吻里,苏九离开始下意识地挣扎,墨长枢却用嘴唇勾出了他的舌尖,用力的吸吮着,将他那些发音模糊的话都封存在这个吻里,毫无置疑。

一枚已经被含在嘴里多时的药丸被墨长枢推送进了苏九离的嘴里,苏九离微微睁大了眼,下意识地咬碎了那枚药丸,满齿药香弥漫,墨长枢放过了他温软如玉的舌,转而用唇瓣缓缓摩擦着他的嘴角,然后舔了一下他的薄唇,笑道:“毒既然给你解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说正事了?”

苏九离仍然有些气喘,他侧过头斜睨了墨长枢一眼,说道:“就以这个姿势?”

墨长枢将苏九离的手放了下来,苏九离谨慎地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墨长枢晃了晃他左手中抵在苏九离脖间的那枚‘陌上花开’,花瓣霎时散开,针尖探出直指咽喉,他笑了笑,说道:“当然,阿苏你时刻都想着怎么扔下我一个人去追查那些事,我怎么能让你得逞,追查鬼丝这么凶险的事情,无论如何我都得掺和上一脚的。”

苏九离看着抵在自己咽喉处的利器,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调查鬼丝?我看刚才那些鬼面人分明是冲着你去的,与我有何干系?”

墨长枢笑着摸上了苏九离的侧脸,感受着手下肌肤的细腻柔软,说道:“刚才那些鬼面人的确是冲着我来的,前两日我路过鸣翠山,刚好看到机关城起火,又见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十几岁大的孩子自后山逃出,后面缀着一串的鬼面人,我想那鬼丝已许久不在江湖出现,这次倒是稀奇,便跟着去看了看,没想到就被连坐了。”

苏九离看着墨长枢,倏然便有些哭笑不得起来,他说道:“墨少侠,你当我是几岁小孩儿哄吗?你说假话的功力何时竟退步成这样,两个月不见,竟连说谎都漏洞百出?”

墨长枢看着苏九离,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就知道瞒不住你。一个月前鬼丝劫走了南阳福威镖局的一批镖银,陈总镖头苦寻无果找我来帮忙,他既是枕云堡名下的产业,以我与顾堡主的交情,不帮忙实在说不过去,所以我一路追查鬼丝至此,便撞破了他们烧毁机关城灭杜家满门的事,真是麻烦一批接一批,生生不息啊。”

苏九离好笑地看着墨长枢,也不再理他一直在自己脸上揩油的手,说道:“墨少侠这多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任谁都拉不回来。”

墨长枢却摇了摇头,说道:“你错了,阿苏。事关鬼丝这么麻烦的一个江湖组织,我原是想躲掉了,但想到你在南罗养病治伤时欠着杜蘅杜神医一个天大的人情,便也只好硬着头皮应下来了。毕竟鬼丝是杜神医的灭门仇敌,十一年前苏家的那场火没烧到她,她必然要复仇的。”

“杜蘅本名苏羽,确实是十一年前被鬼丝灭门的苏家的后人。既如此,我是不是应该感谢墨少侠帮我还了这么天大的一个人情?”

墨长枢摸了摸鼻子,眼神亮了亮,说道:“你要如何谢?以身相许吗?”

苏九离嘴角抽动几下,实在有些受不住墨长枢的厚脸皮,却还是说道:“苏某命薄,实在当不起以身相许,墨少侠如今名动江湖,正是声名鹊起之时,以后自有软玉温香投怀送抱,何苦纠缠我这个抱着都嫌咯手的人。”

墨长枢却笑了,说道:“阿苏,你莫要将自己与那些浅薄的女子相比,你实在比他们聪明得多,也可爱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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