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准备好了。”
“嗯。”凌简桦慵懒地坐在床上,修长的腿交叉而放,安静听着赵生过来汇报信息,迟迟没有动静,一副沉思状。
赵生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气氛太过安静不免有些走神,他是凌简桦最得力的心腹手下,以前他只是一个被黑道追杀的小混混,当初凌简桦替他洗刷冤屈,帮他报仇的时候这条命就已经是他的了。
他也是他见过最奇怪的人,无论是感情还是手段。
但自从那个叫苏白的小子出现之后就有点不太一样了,用苏白的话来讲就是越来越偏向蛇精病,尽管疑惑但他只负责遵从指令。
“这趟有几个人?胡老那边怎么说?”凌简桦指尖点了点手臂,语气懒懒的。
黄色的窗帘透着微弱的亮光,照亮了整个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异香。
赵生想了一会:“五个,胡老说把钱岱带上,有用。”
“哦?”凌简桦倒是来了劲,干脆坐起来抱臂看着赵生,语气有些戏谑:“就是那个在墓里呼啦呼啦叫的小子?”
赵生又想了一会,那个个子和苏白差不多高的家伙,文文弱弱的,好像的确挺弱喜欢叫唤,一直缠着他闹腾,不过听说很有学识。
“算了,五个就五个,回头跟苏白说一声。”凌简桦摆摆手,突然又没了劲,重新半倚着床头,两人在房间呆了许久,商量完事情之后赵生退出房间开车走了。
又等了一会凌简桦似乎早就有约一样,电话一响便拿着手机也出去了,直到中午九渊才敲响苏白房间的门。
“唔……九渊啊……”苏白揉了揉眼睛,又不是上班每天准时打卡,每次九渊都能在他刚睡醒的时候过来,过来了也一语不发,呆到晚上又回去。
九渊看苏白眼底的黑眼圈皱眉:“你这样晚睡晚起对身体不好。”苏白打了个哈欠,“没事。”随意摆摆手,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跨进洗手间。
“……”又是这句话,九渊有些闷闷,却面上仍旧没有表情。
房间十分凌乱衣服丢的到处都是,他看了看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望着地面上散乱的符纸,不管他再怎么强大怎么保护他,而他似乎永远都那么自立,以前是,现在也是。
洗手间传来冲水的响声,苏白无精打采地走出来,昨天又是弄到好晚才睡下,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来着,不行,今天一定要早点休息。
见九渊坐在床边发呆不由悄悄上前,走到他背后准备吓他一跳,结果九渊好像早就知道一样背手抓过苏白的恶作剧的手掌,“切……”苏白撇嘴有些扫兴。
“喂,好无聊啊,那你再给我讲讲前世的事情?”
“……嗯。”
九渊用低沉而温柔的声音讲述着前世种种,苏白也摸不清为什么自己那么想知道,只知道暖阳洒在身上好温暖,像是给两人镀上了一层金,经常这样一坐就是一下午。
但到了第二天决心早些睡觉的苏白早上依旧起不来……
九渊和凌简桦轮番上去唤醒苏白,但赵生已经开车来到酒店门口,时不时看着手表,等了半天不见一个人下来,很是郁闷。
刚来的钱岱却恰好相反,心情特别愉悦,一直拉着赵生絮絮叨叨:“好久不见你们最近都在做什么啊?我一直都被困在研究所里做那么无聊的科学实验简直烦死了,话说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赵生干脆拿出耳机戴上,隔绝一切噪音。
这边苏白终于起床开门,只到凌简桦直接愣住了,好久都没见过这张脸了……是了,凌简桦一大早就将连换成了林教授的模样,这也是为了方便起见。
见他脸隐隐有泛黑的趋势,却又硬生生挤出一个阴森的笑容:“晚上没睡觉么?”
苏白打了寒颤:“……睡了。”
知道今天是出发的日子,苏白也不多耽误事情赶紧整理了一番,三个人拿着行李慢吞吞的退了房间,苏白自觉不去看账单,一溜烟放好行李爬上车。
“啊啊啊——唔唔!!”
苏白刚钻进车里就听见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赵生见状立马拉下耳机大手一挥,直接拍到钱岱脸上捂住他的嘴,苏白也愣住了:“怎么了他……”
钱岱慌忙拉开赵生的手,指着苏白语气颤抖:“他他他怎么来了?!”当初发狂的苏白在墓室里差点杀了所有人的那一幕深深印在他脑海里,这已经成为了他的噩梦。
“你们怎么会让他一起来?!你就不怕他又发起狂来杀了我们所有人?!”
苏白听着钱岱声泪俱下的控诉有些囧,他大概明白了。
赵生恶狠狠地看着钱岱:“小声点!”
钱岱委屈的看了赵生一眼,苏白连忙跟他解释道那时候只是被恶鬼附身了,不是他真正所谓,现在已经没事了。
“真的?”钱岱扶了扶黑色的大眼镜框,盯着苏白看似纯良的脸,半疑半信。
苏白无奈等着凌简桦上来之后和他解释才勉强相信,钱岱的注意力又转到许久没见的林教授身上去了。
人总算到齐之后赵生便发动了车子,直上高速公路。
路上钱岱时不时的瞟着九渊,好像对这外来人十分感兴趣,可惜九渊寒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让他有些害怕。
凌简桦找来了一本书翻着,可摇晃的车上根本无法专心看书,瞧见前座的钱岱忽然又来了劲,捂着嘴巴思考状,既然是胡老说有用的人,应该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于是凌简桦合上书页,朝钱岱露出一个微笑,开门见山的说:“钱岱,对于我们这次行程有什么看法?”
“看法?”
钱岱愣了一下,认真的思索起来,“胡老和我说过,这次的目标是苗王墓,我虽然在研究所工作,但是对这方面挺感兴趣的。”
感兴趣……?
凌简桦又捂着嘴巴思考了一会,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思索了一会儿,又温柔问道:“在研究所工作?挺厉害的啊,那你有什么特长呢?”
“哪有林教授厉害……”钱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听到这个问题竟然掰起手指一根根数了起来:“看书,打游戏,做科学实验……”
凌简桦:“……”
苏白噗嗤一声忍俊不禁,凌简桦扭头看了苏白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和他有什么区别?”于是尴尬地咳嗽两声,忽然又感到不服气,自己的战斗力起码比他强。
凌简桦没有再理钱岱,一副了然的样子,转而盯着前面开车的赵生。
寡言少语的赵生顶着凌简桦质问的目光,表示压力很大。
凌简桦依旧幽幽地注视着赵生,脸色没有表情,而眼神如刀刃一般直逼赵生,他背后一阵发凉实在无法专心开车,于是顿了顿,说出了胡老当时的原话:
“……胡老说,他学识渊博,很有用。”
凌简桦好整以暇的抱臂,语气中透着丝丝威胁:“然后。”
“……可以当吉祥物。”
第五十章:抵达镇子
大概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两个小时后转入了国道,途径A省区的军事基地直接朝G省开去,公路上还比较平坦,偶尔可以看见一二辆货物车和汽车经过。
这G省说远也不远,中间隔这几个省会走山路一开到底就成,苏白也纳闷过为什么不坐火车或者飞机去,后来才知道现在正排查期,赵生从胡老那边运来的工具肯定过不了安检,只能自驾去。
凌简桦从刚刚一直在打探钱岱的事情,当初下淮南王墓是凌简桦和胡老各带一批人去的,说熟还真不熟。
无聊的路上苏白事后也问过凌简桦,胡老是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农村里长大,早年那边出过大大小小的土墓,那时候还不怎么注重文化遗产这事儿,大部分都被村民挖的挖,卖的卖,打小就接触死人墓长大自然干起来老本行。
至于为什么这么有名?听说胡老下墓不是为了钱,而是寻求一种刺激,年轻时候干起事来不要命什么都敢闯,练了一手寻龙点穴的老本领,一掏一个准,当年轰动一时的魏武王陵被盗就是胡老带着几个徒弟去掏的。
法律严谨起来之后差点儿被抓的胡老已经不小了,这辈子干尽了缺德事无子无女就想带着徒弟退隐,凌简桦也是通过各种渠道才和胡老搭上线,一听是千年淮南王墓,内心蠢蠢欲动是胡老于是咬牙带上几个徒弟跟着走了一遭。
……
钱岱生性单纯,又极其信任凌简桦,差点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告诉凌简桦了。
说起来钱岱也是个奇迹,人家出身名门又是高等学历却对倒斗这种事十分感兴趣,偶然跟着考古队考察的时候遇上了作女干犯科的胡老等人,就死缠烂打拜入门下。
但奇迹的地方不是这里,钱岱似乎天生就有一副好运气,那次魏武王陵胡老带着钱岱开开眼界,谁知天灾人祸一并俱来,九死一生,钱岱是其中最完好无损出来的一个。
不止这些,往后胡老带着钱岱下斗均是有惊无险,让胡老不断称奇。听凌简桦这次去路凶险,所以让赵生把钱岱带上,美名其曰:辟邪。
苏白听后倒不是那么好奇,虽然和钱岱接触不多,当初在淮南王墓有钱岱在也确实没发生啥事,但运气这东西是有来源的,比如有人就特别倒霉,钱岱是属于有福缘的那种人。
修福缘十分不易,比修行还要难上几分,所以有福缘的人十分难得。
“啧……运气真好,不过要少干缺德事,多做好事。”
苏白对钱岱正色说道,盗墓极损阴德,很容易会和钱岱的福缘抵消,相反多积德可以延绵福泽。
钱岱丝毫不在乎地摆摆手:“知道啦,好无聊啊我们来斗地主吧?”
又开了三个小时,途中路过云冀山人流多了起来,说起来云冀山也算一个旅游避暑胜地,苏白蓦然想到师傅不是去找清苑道长商量事情了么?怎么现在还没音讯……
要是他老人家知道我去干什么了还不得灭了我这个孽徒……
这会儿苏白坐在凌简桦和九渊中间沉思着,赵生突然倒退两步方向盘一转,从直直的公路上弯进了旁边的树林里,路崎岖不平车辆左右摇晃。
“喂喂!怎么了?”
车内摇晃得厉害,苏白一会儿挤到凌简桦身上一会儿挤到九渊,九渊干脆伸手揽住苏白的肩膀将他固定住。
凌简桦打开车窗小心地探头往后看了看,不远处交过境费的地方有许多人围着,微微皱眉:“前面好像盘查车辆,怎么回事?”
赵生依旧目不斜视,专心开车:“这段时间好像发生过一起命案,查得特别严。而且淮南王墓被盗已经曝光,正在用力捉拿盗墓贼。”
“什么?!”苏白挣开九渊前倾扶住前座背椅,瞪大眼睛,“难道我们现在被又通缉?!”
赵生摇头,见苏白这幅模样语气十分肯定:“没有。”
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们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出发了。
苏白松了口气,钱岱正拿着PSP在摇晃的车内津津有味地打着游戏,两耳不闻窗外事,“没事啦,中国人口这么多肯定不会发现我们的啦。”随口满不在乎地安慰苏白,眼睛却死死盯着屏幕。
“……”
到底应该说他太乐观还是太没危机感……
穿过了坑坑洼洼的山路,“啪啦”一声冲破树林再次来到盘山公路上,赵生打算走盘山公路绕过去,可这里是盘山公路和苗寨的盘山公路不一样,地形十分难走,弯曲的路道很容易打滑掉下去。
只能放慢速度,尽管这样一会儿大转,一会儿小转的苏白和钱岱也受不了了,赶紧让赵生把车停在路边,双双狂奔下车在路边吐了起来,苏白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
“给。”
九渊也下了车有些心疼地拍拍苏白的背后,给他拿过纸巾,钱岱搁在一边干呕一边伸手找九渊要纸巾,可九渊纹丝未动看都没看他一眼,把他给自动无视了。
钱岱:“……”
还是赵生下车好心给了钱岱一张,收到来自钱岱感激的眼神一枚,赵生顿时表情嫌弃,凌简桦坐在车里看着不远处的四个人,默默撑起了下巴,有些寂寞。
经历了一个半小时的煎熬终于走出了盘山公路,再次回到公路上,钱岱收起了PSP游戏机,瘫坐在椅子上发呆。
中途经过加油站吃了东西休整一会,换上凌简桦上来开车,一直开到半夜换上苏白继续。
终于第二天下午来到G省。
G省属于发展比较落后的城市,大部分还跟农村似的,随处可见的庄稼和田野,空气倒是清新了不少,赶在旁晚之前来到G省离平原古林最近的一个镇子里。
五个人找了家小招待所过夜,苏白活动活动筋骨长叹了一声,累倒是不怎么累,就是连着两天一直呆在车里闷得紧,苏白看了看手机,信号只有一格,果然覆盖不到这里么。
苏白放好手机拉着九渊到处逛了起来,钱岱也无聊的紧跟了上来,赵生去停车准备接下来的事情,而凌简桦……则要保持沉着冷静的形象,呆着屋里以贵妃躺椅的姿势盯着资料,微笑着诅咒跑出去玩的三个人。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晚上吃饭的时候招待所的老板难得见外人来,于是上完菜凑过来坐下露出一口大黄牙:“你们外地人过来玩儿啊?”
钱岱一边夹菜一边没心眼地说:“是啊,听说这平原古林可好玩了!”
“诶哟,哪里好玩!”小老板确实也明了,来这里的人除了探亲就是冲着平原古林来的,连忙摆手,“可危险咯,听说一年也吊了几百个人哟!”
“吊?”苏白疑惑地抬头。凌简桦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白菜粉丝汤:“那是本地的方言。”
“是咯,哈哈哈哈哈哈。”那老板不知道为什么大笑了起来,忽然瞥见有几个人撩开布帘走了进来,于是马上赶上去,“哎呦,住店啊?”
苏白和钱岱齐齐回头,来了两三个人有男有女,都穿着皮衣和紧身裤,踩着皮靴噔噔噔的走进来,特别是为首的那个男人留着齐肩的长发,撩起一半在后脑勺扎了一个小辫子,耳朵上全是耳洞穿环,五官挺漂亮的,可惜画着浓密的眼线显得有些妖异。
凌简桦倒是拿起茶杯遮掩的看了他们一眼,九渊和赵生两座冰山纹丝不动。
钱岱挪着屁股过来,靠近苏白悄悄咬着耳朵:“看见没,他们是皇族的。”
“皇族?”苏白听这个词有些陌生,再看了看为首那个妖里妖气的男人,太监还差不多,不解地回过头问钱岱,“你怎么知道?现在难道还有皇族后裔?什么皇族的?”
钱岱撇了撇嘴,似乎有些嫌弃苏白太落伍:“皇族杀马特呗。”
苏白:“……”
那边的妖气男似乎听到了这边的话,流转着一双被眼线拉长的眼眸,回头朝他们瞥了一眼,苏白抬头恰好和他对视上了。
猛地打了个寒颤,那瞳孔就跟淮南王墓里的钩蛇一样,杏黄色的……
等等……
杏黄色的瞳孔?苏白眯眼又仔细回视他,钱岱见状连忙放下筷子把苏白的头撇过来。“喂喂你做什么?!”苏白被钱岱一双油手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