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任仙帝的残魂？那这把剑？”蓝御风有些犹疑。
“从一开始，这把剑就是莫名其妙出现在我身边的。我只当自己是运气绝佳，没想到自己却成了他们博弈的工具。”霍昊看着空空的手，一瞬间心绪翻滚，无数负面情绪从心底翻涌而出，不由得再次吐出一口血。
“不要想太多了。”蓝御风急忙将灵气从他腕门输入进去，安抚着霍昊体内暴动的灵气。
“师兄。”霍昊将头埋在蓝御风怀中，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不管这个世界多么残酷，不管经历过多少痛苦，还好，还有师兄一直陪着他。
“师兄，还好有你。”霍昊缓缓吐出一口气，心情终于平静下来。
逐渐拾回冷静，霍昊回想刚才那一幕。身体被控制的时候，有一瞬间他好像成为了仙帝，感情，记忆，行为全部都被控制。仙帝的残魂消去，那一瞬间重合的记忆却还留在他的脑海里。
别有用心的接近，无所预兆的背叛，被杀死的不甘与痛苦，情绪虽然抽离了脑海，却仿佛还残留在胸腔，让他心脏不断剧烈跳动。
神界不明原因的崩塌，仙界的崛起，人仙人数的增长，冥冥中，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操纵着一切。
一时间，霍昊神思恍惚，脑海中好像是一片空白，又好像是沉溺在一种奇妙的境界里。等到他从这种情绪里抽离，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的想法和画面已经全部都记不起来了。
他下意识地抽出烛龙，看着剑身上青朦朦的光芒，伸手朝着锋利的剑尖伸去。
“你干什么！”蓝御风吓了一跳，立刻伸手去拦他，手臂一接触，霍昊的手腕灵活的一转，仿佛五骨的蛇一般绕过他的手，碰到了烛龙的锋刃。
还未接触，剑气已经把他的手指割破，伤口很小，霍昊的血却汩汩流出，不一会儿他的脸就苍白起来。流出去的血液聚集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流动的圆球，血液中浅淡的金色一丝丝聚集起来，变成一小滴金色的血液。
那一滴金色的鲜血箭一般射进了烛龙剑的剑身，剩下的红色血液猛然溃散，落了一地，霍昊已经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蓝御风忧心忡忡地坐在一侧，不停的把丹药喂进他口中。他手指上的伤口已经自己凝住了血，蓝御风没有再管。
想到刚才仙帝坠落的样子，他并不放心，把失去意识的霍昊架到自己身上，玉皇呼啸着朝着破炎城的方向呼啸而去。
郑航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站在大堂中央的侍卫，那侍卫脚下还散落着一些灵石，仙宝，明显是捉赃在场，脸上却是无所谓的表情，看着郑航的眼神还有一些鄙夷和不屑。
“刘三，你偷盗府中财物，挑衅城主府的管事，罪大恶极，你可知错！”郑航眼神锋利，看着刘三，大声说道。
刘三的身体抖了一下，脸上却越发强硬，“郑航，你不用这么道貌岸然！这几年来城主闭关，你在府中不断发展自己的势力，还挪用府中财物，贪的可比我这一点要多得多！你这么嚣张，不怕城主出关后杀了你？你放心，只要你这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到城主出关后，我不会多嘴的。”
郑航沉默了一会儿，刘三自以为说到了他的厉害处，脸上立刻露出得意的神色，弯腰从地上把散落的灵石仙宝拾起来，正要收进储物袋，上座劲风一扫，那些东西再次散落一地，他本人也顶不住后退了几步。
刘三气愤地抬起头来，“郑航，你干什么！”一看到郑航的脸色，刘三却心里一咯噔，腿都有些软。郑航面色漆黑，看着他的眼神好像看着一个死人，一只没什么作用的蛀虫。
刘三一下子瘫软在地上，隐约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不停的后退，嘴里喃喃地说道：“你……你想怎么样？”
”哼。”郑航冷笑了一声，正要说话，一阵喧哗声突然从屋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响彻城主府，“郑航，快点出来！”
郑航一愣，反应过来，脸上立刻显出激动欣喜的神色，也顾不上刘三，他伸手甩出一道绳子，将刘三捆的结结实实，一边极快的飞了出去。
城主府上空，一道剑影静静悬停，府里的侍卫惊疑地看着那道剑影上的两个人，手中紧紧握着武器，不知道该不该攻击。
城主不是在闭关么，怎么……？
郑航一眼就看到这样的场面，立刻奔上前，干脆利落地跪在地上，大声道：“城主，您回来了！恭迎城主！”
“把府中的灵石和丹药送到后院静室中！”蓝御风吩咐了一声，不等回答，就朝着静室飞去。
郑航听了这话，不敢懈怠，立刻就朝着城主府的府库走去，一边大步走，一边回头看了在场的侍卫一眼，道：“今日之事，你们都放在肚子里，城主还没有出关，知道么？若有人胆敢胡说，我就叫他再也无法说话。”
蓝御风抱着霍昊，小心地将他放在床榻上，抚摸着他的脸庞。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凝了血痂，脸色却还是苍白的吓人，紧闭的眼皮下眼珠不停地转动，仿佛在经历什么痛苦的梦魇。
“霍昊，醒醒，醒醒。”蓝御风轻拍着他的脸颊，连声轻叫。叫了数十声，躺在床上的人身体猛然抽搐了一下，从梦境中逃离出来。
蓝御风欣喜地握住他的手，手腕却被猛然抓住，握住他手腕的力气极大，拇指顶在他的脉门处，那人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戒备和冰冷。
蓝御风心中一震，也顾不上被制的腕门，只是失神地呢喃出声：“霍昊。”
这一声叫出口，床上的人的眼神猛然柔和下来，松开了他的脉门。然后，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似乎才彻底清醒过来。
“师兄，我们这是在哪儿？”霍昊反手握住蓝御风的手，拉到自己面前，用脸颊轻轻蹭了蹭，依赖地说道。
“破炎城。”蓝御风答道，并没有提及刚才的事情，“这次伤了仙帝，恐怕下次再见就是生死之战。我们现在实力还远远不及他，还是先躲藏起来的好。”
“师兄，不用担心，我已经知道仙帝的功法缺点在哪儿。我也知道如何快速提高我们的实力，况且，这一战，不会只有我们，还有别的人。师兄，你忘了那个弦梓了吗？那四个人已经很久没有传过消息，恐怕已经打消了当初的念头。不过，既然算计了我，我绝不会让他们轻易脱身的。”
蓝御风点点头，“你先养好伤吧。”
说话间，门外已经响起一阵脚步声，两人的目光都投向房门。过了一息，门外才响起郑航的声音，“城主，东西已经送来了。”
“东西放在门口，你先退下吧。”霍昊扬声说道。
蓝御风有些疑惑地低头看他，却见他轻轻瘪了一下嘴，道：“我想和师兄两个人在一起，况且我现在这样子实在是丢人。”
蓝御风不禁笑了一下，等到郑航的脚步声消失，他才站起身来，将门打开，把门外的丹药取了进来。
破炎城长久自治，又是一个繁华商城，历代城主不知道在府库里存了多少好东西。蓝御风让郑航送丹药，身上又架着霍昊，一看就是受了伤。郑航没有得到具体的要求，就把府库中品质最好的一批全部搜罗起来，送了过来。
所以蓝御风把丹药拿到手里倒是吃了一惊。他和霍昊自入仙界以来，一直处在危机之中，鲜少有平静的时刻。所以，储物袋中虽然有一些到了仙界之后霍昊炼制的丹药，大部分还是人界药丹。
如今他们二人已是仙身，那些丹药自然作用有限。他现在手里拿的丹药，甚至有一部分根本不认识，只好用指甲刮下一点，自己尝过分辨过效用后才给霍昊用。
第81章
用过丹药，霍昊身上的伤口已经好了许多，只要再修养一阵即可。
两人现在不便出面，蓝御风就在静室里每日给郑航下达命令。破炎城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城外的防护阵却变了一个，只要灵力高过他和霍昊两人，阵法就会启动，将来人传送出去。
与此同时，仙帝城外。
明明是白日，日光正胜，天空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云雾，阳光完全被遮住，空中却有无数道明亮的轨迹，那是星辰运行的轨迹。
一缕缕肉眼几不可辨的星光聚集在空中，慢慢被地上的人吸收。
胸口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仙帝躺在地上不敢动弹，只能借着功法吸收一些星辉之力疗伤。
他从未如此狼狈过，所以心底的愤怒也就格外鲜明。对方明明只是一个蝼蚁，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但是却让他受了生平最重的伤。
之前顾忌着天道，怕自己会遭到反噬，他才没有一开始就终结了霍昊和蓝御风的生命，而是慢慢布局。他虽然忌惮这两人，却从未真正把他们视作对手。没想到，却给自己留下了无穷后患。
那前一任的仙帝，更不愧是天生仙神，明明已经千万年过去了，却还留着残魂重创了他。尽管这次那人已经彻底消散了，他的心中依旧残留着嫉妒，为何那人天生仙神，就算不修炼，不争权夺利，也可以拥有他计划了许多年，努力了许多年才可以获得的东西。
这次，他要彻底斩草除根，哪怕遭受反噬也在所不惜。
红色，一片红色，是燎原的大火，热焰散发着浓浓戾气。四周的空间在炙热的温度下微微扭曲，那一阵接近的脚步声显得模模糊糊，仿佛从另外一个世界而来。
她扭过头，橙色的火焰里，一个玄衣人慢慢走过来，尽管面目模糊，感觉却分外熟悉。
这是哪儿？心里隐约闪过这个想法。
「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你的识海啊！」模模糊糊的声音从那个接近的男人口中传来。
「我的识海？我为什么在这里？你是谁？」
「马上你醒过来就会想起我是谁。」
男人的声音很冷酷，让她有些惧怕，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知道自己曾经这样操纵过这个男人。
「醒过来之后你要记得和他们三个一起去找我，我在破炎城，今日之事，如果你泄漏出去，这片识海就会破碎。」男人说着，手指一弹，一团青色的火焰带着逼人的锋锐之气瞬间冲入了她的眉心。
最后一个画面，是扭曲的火焰中男人嘴角带着的一抹冷酷的笑意。
弦梓猛地睁开眼睛，双眼里透出不可思议。
刚才那是……霍昊。他没有死。多件之前，她曾经利用控制过对方，而现在，到了收取代价的时候。
剑气无双，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将石室的门劈开。
蓝御风的衣袂在剑气带起的风中上下翻飞，玉皇纤细的剑身在碰撞中不断地发出白色的光芒，是外放的灵力。
每一次和对面的人交手，顺着剑尖传过来的巨大冲击力都使得他的虎口仿佛撕裂一般的疼痛，小臂也是一阵麻痹。
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对方的锋芒，剑身轻轻格了刺过来的剑一把，手腕一转，玉皇轻巧地在手中转了一圈，剑尖直指对方的脖颈。可惜还未靠近，对方又是平淡无奇的一剑袭来，恰恰好抵在剑身上，看着就在自己眼前的玉皇手下力气再加，霸道的力道让蓝御风几乎握不住剑，不过就是停顿了半息时间，战局已经胜负分明。
泛着青蒙蒙剑光的剑身已经搁在了他的脖颈上。
“师兄，你手腕力道不足，剑法偏于奇诡锋锐，但功法正宗，又有几分浩然正气。我学的这一套剑法，中正朴实，大巧不工，正是互补。”霍昊收回烛龙，说道。
“既然如此，这些日子，我们就多多磨练一番，这两套剑法中有几式气韵相承，不若便化作联式，也好增一番威力。”蓝御风点点头。
两人说着话，霍昊猛然抬起头来，看向远方上空。
“怎么？”蓝御风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那四个人来了。”霍昊说道，拉起蓝御风的手，“刚才练剑也累了，师兄，我们先去沐浴，再吃点东西。”
“那四人……”蓝御风犹豫了一下。
“无妨，如果不耐烦了，尽管离去。”霍昊冷着脸说了一句，伸手召过路过的侍女，让她告诉郑航，不要拦住那四人。
后院原本有一处天然温泉，两人都不耐于露天的环境，就引了温泉的水另修了一处浴池。
蓝御风站在池边，平伸着双臂，让霍昊为他宽衣，一手朝着温泉池子里扔了几颗丹药，药丸入水即溶，将一池子带着乳白色的温泉水染成了淡淡的红色，隐约还有一股血腥味传出。
这丹药是城主府许多年来的库藏，有舒经扩脉的作用，池子边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聚灵阵，地下更是埋着一条灵脉。
这灵脉倒是两人偶然发现的，不算大，但胜在精纯。
一入水，蓝御风就缓缓运行起功法，一时间，池子里的水旋转起来，而且越转越快，不一会儿就成了一个漩涡，屋子里也漫起浓浓一层乳白色的灵雾，将他与霍昊遮得严严实实。
不到半盏茶时间，屋内已经什么都看不清楚了，池面上浓白的雾气，也不知全是灵气还是水汽，蓝御风闭着双眼端坐着，一阵水声在身后响起，火热的身体贴上来，霍昊的声音有些喑哑，在他耳边响起：“师兄，大战当前，最重要的是提升实力，这样实在也太慢了一点，不如我们来双修？”
说着，炽热的气息已经扑在了他的脖子上，温热的舌头轻轻舔舐着那一块的肌肤。
蓝御风的身子僵了一下，脸上泛起一层绯红，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弦梓坐在破炎城的宴客厅里，目光扫过眼前的三个人。
书生依旧一身白色的长衫，戴着巾帻，不过面色疲惫，眼中带着深深的阴郁之色。
伏鸦坐在阿铭的腿上，脸色有些苍白，神色却平和安详。她坐下时，一只手轻轻放在肚子上，微微凸起的弧度让弦梓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又看了一眼伏鸦的脸色。苍白但是安详，甚至往日总是带着嘲讽的瞳孔里也满是平静，带着一抹温情。
弦梓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修道千年，飞升至仙界也有千年，回想这许多时光，声色犬马，却没有过伏鸦那般安静祥和的时候。
四个人已经坐了半个时辰，侍女已经换了几盏茶，主人却一直没有出来。
伏鸦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弦梓也陷入难言的情绪，并不在意，只有那书生，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阴郁，身上甚至隐约升起一阵暴虐之意。
后堂传来一阵脚步声，四个人均抬起头来，看过去。
只见一个总管模样却穿了一身武官服的人走进来，说道：“客人见谅，城主有些杂务，今日无法待客。侍女会为四位准备房间，还请客人不要责怪。”
弦梓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院方向，隔着不知道几重院子，霍昊与他那位师兄的气息清晰地存在，但却不愿意见他们四人，这难道就是下马威？
但如今情势已不容她再妄自猜测霍昊的想法，也只好作罢，跟着侍女朝客院而去。
霍昊轻轻抚摸着蓝御风潮湿的头发，坐在床边，隔着一层帷帘听着郑航回报那四人的行为。
他看着蓝御风沉睡的脸，眼神很是温柔，然而抬起头的一瞬间，那张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冷酷，听到那四人什么也没问就到了客院的行为，他发出一声冷笑：“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你暂且不要主动找他们，我要看看这四人是不是真的可用。”
“是。”郑航简单地回答了一声，就退下了。
霍昊捞起蓝御风一缕散开的头发，轻轻吻了一下，解开自己的衣服，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把人拉进了自己怀里。
第二天一早，那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再次出现在了宴客厅里，得到了城主今日依旧繁忙不便的消息。
听到这句话，书生霍然起身，这两日来一直阴郁的脸铁青，“什么繁忙不便，只是把我们当傻子耍吧！霍昊小儿，当日还在修真界时就与我有半师之情，如今却这般为难我四人，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