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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明记录簿——by沁水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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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水痘

这一年的夏天,学校里出现了第一例感染水痘的学生,该学生一半忧心一半喜悦地回家,放了一周的假,回来时脸上留下七八个水痘疤痕,关键是他肤色太黑,显得白色的疤痕过于明显,有人调侃,怎么不长满脸水痘,那样不就美白了?

杜明不幸地也染上了水痘,寄宿生得了病,因为回家麻烦且容易把病传染给其他乘客,学校专门腾出宿舍楼的顶层来隔离感染者,杜明收拾被褥搬到隔离处住下。学校安排医生来为感染者打针,杜明屁股上挨了两针,打针不痛,倒是全身每时每刻发痒让人难以忍受,尤其是夜深人静,同寝室的人都在抱怨痒得睡不着时,这痒就更是抓心挠肝了。

第三天,杜明摸摸头皮,摸到尖锐的凸起,惊骇到了,来到卫生间镜子前,扒开头发,忍不住惊讶,“头皮上也长?!”

杜明转身,与于飞打了个照面,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你也得了?打针了吗?”

于飞随意点点头,离杜明一个手臂的长度站着,手里拿着两本笔记本,晃了晃,“这两天上课的笔记,你看看。”

“谢谢”,杜明翻开,他早已预习过未来一周的上课内容了,没什么难度。

“你住在哪儿?”于飞好奇地打量四周,杜明朝外走带着于飞来到寝室,寝室里两个床铺都空了,那两人早上刚走,已经痊愈了。

杜明背后痒得要死,又不敢挠,一挠水疱就破,流出脓水来。杜明拿出一管药膏递给于飞,自己赤着上身转过背,“帮我擦擦,我自己够不着。”

后背上传来轻柔的触感与药膏的冰凉体验,杜明缓了口气,笑道,“是不是惨不忍睹?”

“这晚上睡觉不会把水痘给压破吗?”

杜明套上上衣,倾身来脱于飞的上衣,于飞夸装捂胸,“作甚?!”

“我帮你擦一下,会好受一点”,说完杜明就把于飞的上衣往上撩开,只见眼前皮肤白皙,没有一点水痘的影子,右手食指上的绿色药膏都无处涂抹,呆呆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有点气恼又很是感动,直起身往后倒退了一步,拿脚踹他,“走走走,去洗手间洗手!”

于飞笑嘻嘻地跑到卫生间洗手,洗完手后还要再回来,杜明直接把人给轰下楼,“以后不要上来,除非真得病了!”

于飞站在底层楼梯跟杜明聊天,“水痘又没什么杀伤力,得了一次终生免疫,不用担心。”

两人就在楼梯上随便说说话,于飞说道,“高雅也得水痘,昨天被他爸爸接回家去了。”

“是吗?”杜明坐在顶层台阶上,朝下俯视看着于飞的脸庞,于飞悄声道,“我向她表白了,昨天!”

杜明一怔,于飞接着说,“哎,女孩子就是麻烦!”于飞做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她哭着说万一毁容了怎么办,我就趁虚而入,对她说毁容了也没关系,反正我要她。她就同意跟我在一起了!”于飞脸还是红了,笑得有点蠢兮兮的。

“是不是很蠢?很狗血?”于飞抬头笑问。

杜明看着于飞愣了好久,半天才不知所云地挤出一句,“你这是早恋!”

于飞喷笑,从兜里掏出一枚纸折的玫瑰,扔到他怀里,“榆木脑袋,呆得可以。这是我练手做的,算是处女作吧,原本想送人的,还是嫌太丑,就给你了,走了,拜拜!”

晚上,不知是不是白天用药膏全方位地将自己武装了一遍,还是即将痊愈的缘故,杜明一手枕着脑袋,另一手把玩着纸做的玫瑰花,睡着了。夜上中天时,杜明又醒了,到卫生间换了条内裤,重爬回床上,坐在床头发呆,心情复杂难辨,思考人生、思考爱情、思考他的未来,如众多少年少女一样在思考,在心里不断地设想架构又不断地将它推倒,最后终究是抵不过睡意,杜明身子一歪,蜷缩着睡着了。

四人坐在食堂餐桌上吃饭,杜明面红耳赤,目光直直地瞅着对面李倩的餐盘,有一口没一口地吃,李倩有点不自在,高雅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给了于飞一个眼神。

于飞奇怪地看着杜明,杜明狂吃几口,猛地站起,“我先走了!”端起餐盘就走。

于飞与高雅的目光一致落在李倩身上,李倩喝了口汤,收拾餐盘,嗔笑道,“看我做什么?我也走了,不当你们的电灯泡了。”

四人小队渐渐散了,于飞经常跟高雅一起吃饭,饭后偶尔会给杜明带一杯大茶杯奶茶,李倩倒是跟杜明走得更近了些,但不过纯粹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况且那个时候,谈爱未免太过轻易。

当秋风压境,冬雨再临,初中生涯过了一半,众人茶余饭后开始会谈论初中毕业后是接着读书,过五关斩六将一口气读到博士后,或将就读个职高,驻足于现实讨个营生,或直接进入社会谋个出路。于飞与高雅的成绩都很优秀,老师们双眼闪亮,对班上的事情一目了然,却没点破,叛逆期的学生最难处,万一搞砸了,再碰上个性格偏激的主,非得搞个鱼死网破不可。只要早恋不影响学业,不要太明目张胆带累其他同学,老师们尽可选择睁只眼闭只眼。读书好的学生,如果经济条件许可,通常都会选择考入优秀高中,往更好更高的学府进发。

杜明回到家,将行李放下,洗了手,用手捏了块排骨放入口中,被杜妈妈瞪了一眼,杜明转头无视之,打开电视,朝杜妈妈大声喊道,“妈?”

“做啥?”杜妈妈已经转回厨房去了,在里面应了一声。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奶奶从房间里出来,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乖孙子哟,回来了,放假了!这会儿放几天?”

杜明起来迎着奶奶,扶她坐下,走到爷爷奶奶卧室往里望了一眼,爷爷躺在床上面朝内正睡觉呢,于是放轻脚步,小声道,“二十天假,这回正月初八就让上课,元宵节都不能在家过了。”杜明撇嘴。

杜奶奶将孙子搂在自己怀里,大笑,毫不控制音量,“读书好读书好!”

杜妈妈将饭菜端出来,拿出一摞碗筷,进屋唤杜爷爷起来吃饭,伺候他穿衣喝水,扶着颤巍巍的老头子到饭桌上坐下,给他盛了一碗饭,转头对杜明说,“扶你奶奶来吃饭。”

杜奶奶摆手,呵呵笑,“不用,趁着能走,自己多走几步哟!”手撑着膝盖直起身,走得慢悠悠却有种闲散自得的味道。

四人端着碗筷开吃,杜明又问,“爸爸什么回来?”

杜妈妈给儿子盛了碗汤,答道,“再过一个礼拜就到了,今年北方下大雪,南方持续降雨,可能会晚一两天也说不定。”

杜妈妈问道,“你想好高中要读哪里吗?”

杜明眼珠转了转,说,“没想好。”

“说最想去的就行。”

“嗯,那就是市里的一中了,但统招分数线太高,我有点勉强,语文差了点。或许定向能考入也说不定。”

“定向名额有几个?”

“五个,但明年似乎会少一个,这个名额被分配给其他学校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杜妈妈点了点头,思考着家里的存款,或许到时候迫不得已,就得需要支付择校费用,虽然贵,但为了儿子的前途,这都不算什么。

这一年爸爸回家的日子,雨势增大,杜明撑着伞走到公交站点,凭借旁边那盏孤立的路灯,依稀辨识着路尽头的景色。也不知冬天了,为何还有这么大的雨?豆大的雨一颗一颗地砸在伞上,湿冷的气息从四周渗入人的皮肉,由外向内带来寒凉,再由内向外,层层颤抖。杜明握紧雨伞柄,手背冻得发紫,整个人不住哆嗦。

不知何时,杜妈妈撑着伞也来了,收了伞躲到儿子的伞下,给儿子围了条围巾,强压住担心,温声道,“或许他们没搭上这趟车,明天才回来,咱们先回去。”

“可是”,杜明打了个冷颤,“爸爸打电话来说已经搭上车了,不是吗?再等等。”

“那你先回家呆着,现在九点了,回家洗个热水澡,我会和你爸爸一起回去。”

杜明不同意,杜妈妈无法,两人只得站在公交站点上苦等。后来,他们身边的人多了,每个人打了把伞,手中拎了一把、两把或三把伞,翘首企盼。再后来,一个人从道路的尽头急匆匆跑来,对他们焦急喊道,“前面山塌了,土石把班车给冲下山坡啦!快去找村长!”

急惶惶,不知所到之处,杜明茫茫然跟着人潮涌到村长家,村长集结队伍去营救,杜明跟着去了,杜妈妈对他说了些什么也无暇听,只道,“快点,快点,我也要去!”

但村民的营救到底还是晚了,事发时班车正在转一个近一百八十度的弯,山体滑坡土石冲击、地面湿滑加上离心力,班车从半山腰上翻下了山,一车四五十人,最终只有十个人还活着,重伤者受伤严重,也不知是否还能挺得过去。

一排的尸体搁置在冰冷湿漉的柏油路上,杜明搂住爸爸的脖子,无声哭泣,眼泪流入爸爸的脖子里,冲走了血污与泥泞。杜妈妈将儿子抱在怀里,抚摸丈夫的脸庞,想要给儿子一个有力的臂膀、温暖的港湾,竭力抵制流泪,泪水还是从眼角流了下来。

杜明眼里只有毫无生气的父亲,没有注意到另一头,于飞扑在于爸爸身上哭得声嘶力竭,痛哭流涕。

04.迁怒

办丧礼,送入火葬场,做头七,杜妈妈做事有条不紊。除了出丧与招待来吊唁的客人,杜明几乎日日夜夜陪伴在爷爷奶奶身边,爷爷终日卧床不起、缠绵病榻,奶奶强振作一口气对老头子道,“我们两个老的,就别给儿孙们添麻烦了,老头子喂,快点好起来吧!”说完,杜奶奶侧头悄悄抹了把眼泪。

第三日,杜爷爷撑着拐杖站在门口,看着出葬队伍从家门口起步,而后在远处大马路上跟其他家的丧葬队伍汇合,众人三步一跪,队伍渐行渐远。杜爷爷不忍心再看,转身朝屋内走,“哎,化成一股灰咯”,长长的叹息让杜奶奶热泪盈眶,两个老人互相搀扶,舔舐彼此的伤。

头七那晚,宾客散尽,于飞从口袋里掏出之前偷偷从爸爸钱包里揭下来的大头贴,眼泪啪嗒啪嗒直掉,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将大头贴剪成两半,将属于自己的那一半贴在爸爸遗像的右下角,于妈妈看见了跟儿子大吵了一架,于奶奶敲着拐杖,直喊,“别吵,别吵,儿子刚走呢,别吵,他会听到的……”

于飞与于妈妈停下来,四只红眼睛相对,于飞哽咽道,“妈妈,爸爸很孤单的,只是一张照片而已,我想陪着他,好吗,妈妈?爸爸之前说,想要拍张全家福,可是没能拍成,爸爸一个人在照片里也是很孤单的,对不对,别撕下来,好吗?妈妈,求求你了!”

于飞嗓子沙哑,话不成句,蹲下来嚎啕大哭,可是声音几乎都梗在喉咙口,出不来,憋得他胸口发痛。于妈妈无力地摆摆手,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整个人摊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于奶奶拉于飞起来,手劲特别大,都有点不像七十岁老妪能有的力气,拖着他坐到沙发上,将孙子搂在怀里,眼里看着厅堂上老头子与儿子的照片,怔怔地说了一句,“别哭,你看,以后我的照片也会摆在那里的。”

于飞抱紧奶奶,哭了半晌,闷声道,“我的已经摆在那头了!”

于奶奶笑了,摸摸孙子的头,“是啊,早晚都会摆在那头。”

整个新年,潘村为愁云惨雾所笼罩,村长一怒之下决定先开通一条潘村通往县城的隧道,交通便利了,其他的发展才有可能。

正月初七,杜明笑着跟爷爷奶奶和妈妈道别,转身一刹那眼泪落了下来,深呼吸一口气,挺了胸膛,坚定了今后好好读书的想法。

于飞家大门上原本红艳的对联被粗鲁地撕下,留下斑斑印记,杜明踏进屋内,给于爸爸上了柱香,留意到于飞的那张大头贴时也没什么反应。杜明转身四顾,发现于飞家里寂静冷清,了无生气。

杜明推了推于飞房门,门没锁,门打开后,杜明不可思议地说,“这个点了,你怎么还睡!”

于飞蜷缩着,被子罩在头顶,只露出了个发顶,头发杂乱油腻,显然是多日未曾清洗。杜明隔着被子拍拍他的屁股,“起来,上学!”

“不去。”

杜明索性将被子一抽,只着了秋衣秋裤的于飞在床上缩成一团,打了个激灵,怒骂道,“滚!被子给我!”

杜明将被子往地上一摔,两手抓着于飞的手臂将他拖下地,拉到浴室,空出一只手调试水温,打开花洒,一时不注意,冰冷的水流直接浇了于飞一身,于飞惨叫一声,没一会儿水才热了,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风从外面刮进来,还是冷。

于飞冷静了,边脱上衣边对杜明道,“你先出去”,杜明一出去,于飞便将浴室门猛地一摔,怒气冲冲地踹了几下门板,才无可奈何地洗了个澡。

洗澡磨磨蹭蹭了半个小时,于飞喊道,“帮我拿套衣服!”

杜明攥了一套衣服,站在浴室门外,说,“答应去上学,衣服才给你。”

浴室里静了一瞬,于飞勉强道,“好的。”

浴室门打开一条缝,杜明将衣服塞进去,看见于飞湿漉漉红通通的眼睛,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你说,你怎么这么幼稚。”

于飞收拾行李,看了眼奶奶的房门,奶奶暂时搬到叔叔家去了。奶奶育有两个儿子,平日里都是住在大儿子家里,吃穿费用全由大儿子承担,这次出了这么大一件事,二儿子一家也不好撒手不管,就将于奶奶暂时接过去照顾。

于飞走到妈妈门前,敲敲门扉,贴着门低声说,“妈,我上学去了。”

于飞转身要走,房内传来一声“等等”、悉悉索索的声音以及急促的脚步声,于妈妈打开门,对于飞道,“儿子,进来,我想跟你说件事”。于飞只得进屋,于妈妈对杜明点点头,示意稍等,杜明找了个椅子坐下,随便翻翻书。

于妈妈说,“你爸爸走了。”

于飞沉默。

“你已经长大了,妈妈想告诉你一件事,家里的钱不多了……”

“我不想读书了,找个工作、挣钱。”

妈妈扇了于飞一耳光,于飞委屈地捂住脸颊,于妈妈气愤,“好好的书干嘛不读,你父亲不识字,拼命赚钱,让你读书,是不想让你跟他一样做苦工,每天这么辛苦,精打细算过日子。你现在反倒给我说这种话,是不是要气死我?!”于妈妈气得胸口直喘,于飞低头,抿着嘴,一言不发。

于妈妈平静下来,搂着儿子的肩,想了想说道,“你读书那么好,为什么不想读了,听说你不是跟村长家的女儿好上了吗?以后你一个打工仔农民工,配得上人家吗?不要担心钱的问题,妈妈这几天闷在房间里,仔细想过,我打算这个月到省城里找份工作,当保姆或搞清洁,赚的钱不是比一年到头在田里忙活还多?”

良久后,于飞哽咽道,“你走了,我怎么办?”

于妈妈拿出一张银行卡,交到于飞手里,“我会往卡里打钱,做你的生活费,这卡怎么使用,我待会告诉你。妈妈会尽量回来陪你,你要好好读书,争取考上市里的高中,妈妈会努力在市里安顿下来,我们一起租个房子,你上学,我上班,这样不也挺好?或者你照常住校,周末放假了来妈妈住的地方呆上两天,就跟现在一样。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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