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真相了,恨我了?那还不快滚!”林清忽然一声暴喝。
李亭仪被震耳欲聋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看着喜怒无常的林清,本能地感到害怕。
“林清……你别这样,我、我……”
“还不走?”林清转头看她,此时从他眼里已经看不到任何感情。
李亭仪大惊失色,调头就跑。
可惜已经晚了,林清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狠狠一拽,将她扔进沙发,“你不是说爱我吗,这个时候难道不该安慰我?”
“林清,你住手!”李亭仪不停挣扎,两人的打斗撞翻了茶几上的酒精,刺鼻的味道更加刺激了情绪失控的林清。
被狠狠甩了一巴掌之后,李亭仪耳朵嗡嗡直响,已经无力反抗,被迫承受着来自林清的怒气。
沉重的铁质脚链限制了步行的速度,空旷的走道里回响着铁链碰撞的声音。
荣里贵打了个哈欠,挤出的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
“进去吧。”年轻的狱警轻轻推了他一把。
荣里贵回头看了对方一眼,第三次踏进审讯室。
对面小桌后坐着两位年长的警察,荣里贵耷拉着眼皮,不看、不听、不说。
“荣里贵,你是不打算说了?”
荣里贵抬起他千斤重的脑袋,看了两人一眼,将自己拷着沉重铁链的手抬起来,“警察同志,能先给我解开吗?”
警察敲了敲门,年轻的狱警进来给他换上轻便的手铐。
荣里贵抹了一把光溜溜的脑袋,吐出一口气,“行,我说!”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说之前我得先写遗嘱。”
其中一个警察轻笑了一声,“用不着,法律规定……”
荣里贵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别跟我整那些废话,我要写遗嘱,不然一字儿不说!”说着,他又耷拉下脑袋,盯着自己的手指,打算抗争到底。
两个警察对眼合计,其中一个出门给他带来了纸和笔。
“写吧。”
荣里贵慢腾腾地将笔套拔下来,撩起眼皮看了两个警察一眼,趁两人不备,忽然将笔狠狠地插向脖子!
“喂!”警察来不及阻止,半只笔没入荣里贵的喉咙,他抽出着从座位上滑到地上,血流下来,在地上湾成一滩……
第十七章: 葬礼
拓东路别墅内,阿德匆匆推开战扬书房的门,俯身在他耳边将荣里贵自杀的事情告诉他。
战扬微微停顿,冷静道:“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光棍一个,唯一沾亲带故的就是荣昌。”
战扬考虑片刻,“好好安葬。”说完,重新投入手里的工作。
听说荣里贵的死讯,袁骁很是诧异。他没想到三刀两面的荣里贵居然这么有骨气,宁死不说一个字!
“兄弟们,把手里的活儿都放一放!”他扬声朝场子里的兄弟们道,“今天荣哥出殡,我们送他一程!”
袁骁带领着从荣里贵那里接手过来的兄弟们,早早地等在墓园外。
傍晚,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驶入大家的视线。
袁骁细心地发现,身边几个兄弟眼眶瞬间红了。看来,荣里贵虽然人猥琐了点儿,在兄弟们心里,他多少有点儿地位。
战扬亲自捧着骨灰盒下来,一身样式简单的纯黑西装难掩他的英俊。
袁骁眯了眯眼,嘴角自然而然地翘起来,露出战扬最讨厌的那种痞笑。
“战哥好!”
身后的兄弟纷纷向战扬问好,袁骁刻意落后半拍,让自己的声音引起对方的注意。
战扬的眼神果不其然在他身上停留了更长时间,之后信步从兄弟们让出通道走近墓地,将荣里贵的骨灰安置好。
战扬亲自主持,做了一个简短的追悼会。
袁骁站在角落,将战扬所有的动作神态看在眼里。越接触他越感觉到,战扬是个笼络人心的高手,这也难怪他生意做得这么大,却很少有把柄落在警察手里。
“有兄弟离开了,我很难过,感谢他用生命换得我们的安宁……”
战扬的悼词断断续续传到袁骁耳朵里,临近末尾,他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袁骁,相信他能带领大家踏上更好的道路。”
袁骁视线扫了一圈就明白发生什么事儿了,战扬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正式将荣里贵的生意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原先姓’荣’的兄弟们,从现在开始,改为姓’袁’了。
“骁哥!”不知是谁开了头,人群里此起彼伏传来问好声。
袁骁嘴角忍不住抽搐,僵硬着表情一一点头回应。
战扬又悄无声息地离开,车子刚起步,有人迅速拉开未上锁的车门,挤进后座。
“又溜走,好歹捎我一程嘛!”袁骁吊儿郎当地对战扬说。
“下去!”
袁骁动作一顿,稍微收敛了些,却还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你这么着急把我推上来,想害我啊?”
战扬沉着脸,表情不悦。
袁骁撇撇嘴,伸手在身上一通乱摸,最后从兜里摸出一颗糖,递给战扬:“喏,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糖!”
无论在什么时候,他做何种无赖的表情,袁骁的眼神都特别清澈。
战扬想,这也许是自己能一再容忍对方的唯一原因。
“该送你去学规矩。”战扬一把拍开袁骁的手,从车载冰箱里拿出酒给自己倒上一杯。
“别啊……”袁骁嗅了嗅,眼睛盯着战扬,手指一点一点儿靠近酒杯。摸到冰凉光滑的玻璃杯,见战扬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更生气,他胆子大了,很是自觉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袁骁品了一口,“把我教的跟他们一样?”他用下巴指了指前面安静的阿德,“你不会觉得很无趣吗?”
“我的人,只要会做事就行。”
“我也很会做事儿呀!”袁骁想起什么,神秘地靠近战扬,“你打不过我哟!”
袁骁没大没小,语气轻佻,无论那一点都深深触犯了战扬的大忌。可是,他对袁骁似乎有很多宽容,此时并没有表现出不悦。
“如果人能嗅到猎物的味道,就不用养狗。”
“shit!”袁骁低声骂了一句,在战扬皱眉看过来的时候又笑嘻嘻道,“能做战哥手底下的狗,是我一辈子的福气!”
战扬懒得理他的瞎贫,漫不经心地晃动酒杯,“不知道这么容易驯服的狗,反水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简单?还是……”他看向袁骁,“它的心根本就不在这里?”
车里的气氛瞬间凝重,穿着黑色西装的战扬像一头狩猎的黑豹,紧紧地盯着他的猎物,即使随时准备出击,动作神态也一贯地优雅。
袁骁毫不避让地与战扬对视,良久之后,他微微一笑,敏捷地将战扬压在座位上,“拳脚快好处挺多的,是不是?”
他暧昧地靠近,“每次你用这种表情看我,都让我觉得……你很欠干!”
“别太得寸进尺,我保证你会后悔。”战扬冷声警告。
袁骁丝毫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用劲儿压制住不断挣扎的战扬,低头用牙轻轻咬对方柔软的唇:“那也先让我’得寸进尺’一回,不然太亏!”
这个吻没有机会继续加深,因为一个冰凉的物体抵在了袁骁的脑后。
“滚!”阿德声音冰冷,夹着说不清的怒意。
袁骁放开战扬,慢慢起身。
战扬刚获得自由便一拳揍在他小腹上,车里空间有限,限制了拳脚的施展。可就算这样,袁骁被扔下车的时候也被揍得直不起身。
他往路边滚了几圈,仰面朝上躺着。嘴角被打的裂开,火辣辣的疼。
“妈的!就亲了一口而已,至于嘛!”他骂骂咧咧坐起来,捂着肚子喘了会儿气,直接冲进路中间拦下一辆车,要求司机送他回去。
荣昌将货物私自卖出的事情在荣里贵被抓之后就暴露了,按规矩,他断了一个手指。
去医院换了药,他垂头丧气地出来。手里的收据花光了他身上所有的钱,要是再不想办法找到事儿做,那他就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心烦意乱的荣昌眼神不住在来往的人身上扫,忽然,一个刚从医院出来的年轻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个女的衣着时尚,光是手里的包都值几万块钱。最重要的是她神情恍惚,连荣昌悄悄跟了她很长一段路都没发现。
跟到停车场,荣昌往四周看了看,准备动手抢劫,女人的电话忽然响了!
电话铃声将女人游离的神智拉了回来,她发现荣昌正准备抢她的包,立刻尖叫着要跑。
“闭嘴!”荣昌反倒被她的尖叫吓了一跳,抓住对方的长头发,将人拽回来,捂住她的嘴,“你再叫我杀了你!”
李亭仪被惊惧地瞪着眼前一脸凶相的男人,慌乱地点头。
“车钥匙!”
她用眼神示意在包里。
荣昌一手捂着她,一手摸出钥匙打开车门,然后狠狠地往她后颈劈下,将昏迷的人塞进车后座,开着车走了。
他将车直接开到朋友的修理厂,“小赵,看货!”
赵宏擦着一手的油污,走过来,给荣昌发了支烟,“荣哥,好久不见,在哪儿发财呢?”
“发屁!”荣昌不着痕迹地将缺了一截手指的那只手插进裤兜,朝抢来的车扬扬下巴,“多少钱?”
赵宏早就等不及了,摸着车身子啧啧道:“荣哥哪儿弄的啊,这少说也得……”说着,他忽然瞪大了眼,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荣昌:“哥,你这……里面……”
荣昌凑过去看了一眼,踹了赵宏一脚:“想什么呢?那女的只是晕了而已!少他妈废话,赶紧给钱,那女人我会处理!”
听他这么一说,赵宏再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见那女的胸口确实有起伏,这才放心下来。
他这儿正估着价,店里的伙计带着位惹不起的人进来了。
“老板,珉少来提车了!”
顾珉进门就看见那辆及其眼熟的红色跑车,如果不是近一个月内有人新买了一辆的话,现在停在那儿的车,是自己一个半月前买的。
荣昌见顾珉盯着自己抢来的车看,以为是顾珉看上了,虽然就这么送出去有些肉疼,但说不定能借此换得个好活计。
“珉少,你要喜欢这车……”
顾珉眼神复杂地看着荣昌,“这车是你的?”
“……要顾少喜欢,那就是顾少的!”
“你妈是不是没教过你啊,听不懂人话?”
荣昌面色一僵,勉强笑着回答:“顾少,这车是我’捡’来的。”
顾珉冷笑了一声,扬手就给了荣昌一个大嘴巴,“妈的!老子的车也敢动!眼睛长屁眼儿里了是吧!”
荣昌被他打蒙了,“顾少,这车是个女的……”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登时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开始不停道歉,“对不起顾少,我、我穷疯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我……”
“行了行了,车哪儿来的给我送哪儿去!”
如今李亭仪就是顾珉心间上的刺儿,不去碰的时候没事儿,碰了就锥心的疼。还不能拔,拔了说不定血崩死得更快!
第十八章: 顾珉的报复
“顾少……”荣昌觉得自己出门踩了狗屎了,怎么能倒霉到这种地步,“那小姐还在车里……”
“什么小姐?”顾珉疑惑,忽然反应过来,扑到车窗上往里看,见后座果然躺着一个人,“荣昌你吃了豹子胆了!”
顾珉转身朝荣昌怒吼,“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他妈废了你!”
李亭仪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的床上。在医院停车场的一幕涌上心头,很多可怕的猜想一股脑儿地浮现,吓得她哆哆嗦嗦将自己用被子包裹起来,不敢吱声。
“醒了?”有人推门进来,“我听见动静了。”
熟悉的声音让李亭仪一怔,从被子里冒出脑袋,见床边站着的果然是顾珉。
“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先别问我怎么会在这儿,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顾珉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医院的病历本。
李亭仪见到病例本后有短暂的失神,但是她很快回神过来,讥讽地笑道:“顾珉,有你这么贱的吗?”
顾珉被她一句话噎得涨红了脸,手指倏然用力,将病历本握得变形了。
“我不要你管,横死街头也跟你没关系。”李亭仪挣扎着坐起来,多日的不眠不休让她四肢发软,只是这么一个小动作,身上就冒了一层薄汗。
看到她虚弱的样子,顾珉再火也自己憋着,粗手粗脚地扯过枕头塞在李亭仪背后,警告她:“今天你要不把话说清楚,别想离开这个房间。”
“呵……顾珉,你还要我说什么,不是都看见了,知道了?”李亭仪虚弱地靠在床头,苦笑。
她笑容里有多少真实的感情,顾珉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知道自己很贱,可就算知道李亭仪在自己面前从来都只是演戏,顾珉还是爱她。
就算这一次……她怀上了别人的孩子,顾珉也没自己想象中那样恨她。
“林清的?”他问。
提到林清,李亭仪眼里闪过一抹亮色,很快又被失落代替。
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顾珉站起来,整理衣服的同时梳理情绪,尽量用平静的口吻对失魂落魄的李亭仪说:“事到如今,我希望你能看清楚,他根本不爱你。”
“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他推门出去,门重新合起来之前,他听到一句飘忽的呢喃,“那又怎样?”
一句轻得不能再轻的话,落在顾珉耳朵里,差点将他的眼泪压下来。
有时候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爱的是李亭仪这个人,还是爱她与自已如出一辙,对爱的执着。
顾珉本来打算出门找林清,但走到一半,调转车头去了酒吧。
他想,对李亭仪’不计前嫌’已经够不要脸了,他实在没脸面直接找上林清的门。
在酒吧混到凌晨,顾珉醉醺醺地朝停车场摸去。
路过绿化带,见有个醉鬼扶着一人多高的小树大吐特吐,他还指着人家嘲笑一阵。没想,转头自己也吐了。
两个’难兄难弟’吐完后转头相视一眼,顾珉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我这是出门没看黄历!”
林清也认出顾珉了,他扶着小树,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想要离开。
顾珉在他身后喊:“站住!你跑什么?”
林清没理他,接着走。
走了没几步,顾珉揪着他的衣领用力往后拽,“我叫你呢,他妈的聋了?”
“放手!”林清挣脱顾珉的手,他因为惯性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后背磕在楼梯的扶手上,险些背过气儿去。
两人的动作引来了停车场的保安,“两位先生,有什么事儿好好说,别伤了自个儿。”中年男人满脸堆笑,婉转地劝道。
顾珉推了他一把,满口酒气地嚷嚷:“滚,不懂规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