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追杀令
“一个梦而已。”
“谁知道哪个才是梦！”
袁骁懊恼的声音让战扬忍不住笑出声，“你在撒娇？”
刚才还紧紧抱着自己的人忽然撒手，一把将他推开，捧着他的脸颊，猛地朝他撞来——
咚！
一声闷响，两人的前额狠狠撞在一起。
战扬觉得自己头盖骨都裂了，他忍不住疼，眯了眯眼睛。
袁骁保持着捧着他脸的姿势，近距离盯着战扬看了一会儿，忽然又拉开两人的距离。
还来？
战扬紧闭眼睛，等着第二次撞击，可他等来的却是柔软的唇。
袁骁的唇停在那片通红的肌肤上，久久没有离开。
战扬的视线里，只有袁骁形状漂亮的锁骨，他盯着中间那个凹陷出神。
“真想揍你！”袁骁声音沙哑，他手扣着战扬的后脑，霸道地将他整个锁进怀里。
袁骁胸口剧烈的起伏，战扬能感觉到，他真的在生气。
战扬摸了摸发烫的前额，用那只唯一可以动的左手搂着袁骁的背，“我别无选择。”
“以前的事，总要有个了断。”战扬不急不缓道，“而且我有十足的把握，他们不敢动手。”
他说完，感觉到袁骁的呼吸有个短暂的停顿。战扬想，对方是有什么话想说，确因为某些原因忍住了。
还在生气？
战扬想了想，继续解释：“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件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袁骁提了几次气息，最终忍不住问：“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战扬想了想，确实没有别的什么了，便道：“嗯。”
袁骁足足沉默了三分钟，然后忽然一言不发地走了。
“……”战扬对着他快速远去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抿紧唇，一个人在飞龙山庄的巨大花园里坐了很久。
“战哥。”
直到身后响起李龙小心翼翼的声音，战扬才撑着膝盖站起来。
李龙立刻上前，将外衣披在他身上。
战扬紧了紧衣服，问：“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李龙小心观察战扬的脸色，见他与平时无异，才敢提起袁骁，“战哥，骁哥他……”
“嗯？”
刚才还很平静的人，眼神忽然变得很可怕，李龙咽了咽口水，“他算哪边的人？”
战扬没有立刻回答，微微垂着眼睛，像是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反正不是我们这边的。”
李龙愣在原地，他不是很明白战扬的意思，这俩人都……还不是一边儿的？
他慌神间，战扬已经上了车，见他还愣在原地，扫过一个不满的眼神。李龙立马回神，小跑着去开车。
市中心某幢大楼内，墙上的钟指针指向11点，喧闹了一天的城市，终于安静下来，陈司彦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起身活动僵硬的四肢。
他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走到贴满线索的白板前，将这些年战扬那个案子重头梳理一遍。
自从确定战扬没死，他就将重新立案的报告上交，算算时间，差不多该获准了。
以前战扬势力如日中天自己都没怕过他，更别说现在对方只是一个孤军奋战的伤患。陈司彦对这次行动充满了信心，他与战扬，一定会有一个了断！
陈司彦喝了一口咖啡，正准备继续工作，忽然有一只钢笔抵住他的脖子，“我的辞职信在哪儿？”
陈司彦面不改色偏了偏头，看见身后人的脸，笑了：“这是哪儿来的丧家犬？”
“我的辞职信在哪？”袁骁根本不管他说什么，固执地要求将辞职信拿出来。
陈司彦笑着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袁骁不过是个任性的孩子。
在袁骁的挟持下，他从从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取出那份辞职信，“又想干什么了？”
袁骁一把抢过，扫了一眼内容，将辞职信拍在桌面上，伸手朝陈司彦腰间探去。
一察觉他的意图，陈司彦迅速将咖啡朝袁骁泼去，同时往旁边躲，可终究慢了半拍，腰上的枪被对方夺走了。
袁骁将夺来的枪上膛，对准了陈司彦，“签字！”
“你跟我开玩笑？”陈司彦的表情慢慢冷下来。
“我叫你签字！”袁骁压低了声音，语气分明变成了命令。
陈司彦感觉到，袁骁这一次是玩儿真的。
“我不会签。”他毫不犹豫地拒绝签字，原因能列举很多，但最重要的，也是虽有说服力的，还是那一条，“别忘了，你手上还有没有完成的任务，更何况，你不想找到杨露了？”
“陈司彦，你在说笑话吗？”袁骁笑了笑，“你如果真有心帮我找杨露，会拖到现在？”
“你不信我？”
“因为你没有给我相信你的理由！”袁骁手指搭上扳机，“我没跟你开玩笑，快点儿，签字！”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气势，陈司彦还以冷笑。
“那好，请你给我一个必须签字的理由。”
袁骁眯了眯眼睛，“真的不签？”
陈司彦平静地看着他。
袁骁忽然笑了一下，继续用枪指着陈司彦，然后坐在他电脑前，单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陈司彦起初以为他只是想入侵系统，为自己消除资料。如果只是这样，对陈司彦根本造不成威胁。
这一点袁骁也知道，所以，他并不是入侵系统，而是用陈司彦的账户下达了一条命令：全力追杀叛逃特工，袁骁！
“你疯啦！”陈司彦怒吼，扑向电脑，试图阻止命令的发出。
袁骁将枪随手扔在一边，悠闲地斜靠在办公桌上，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
“发出的命令，除非确定我死亡，不然没办法撤销。”他点了点陈司彦面前的桌面，“别白费力气了。”
陈司彦盯着屏幕，忽然被人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倒回椅子里。
他闭上眼睛，良久，疲惫地开口：“为了一个男人，值得？”
闻言，袁骁轻笑，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生命，唯有自由与信仰不可辜负。”
陈司彦诧异地看向他。
“怎么，没见过文化人？”袁骁没正经地笑，“你不是问我要理由，很简单，我的自由与信仰都不在你这儿。”
今晚受到的惊吓太多，陈司彦已经没精力去大惊小怪了。
他平静地看着袁骁，问：“一个在战旗下发过誓的人，说‘信仰不再’这样的话，能信？”
“有什么不能信？”袁骁忽然敛去了所有的笑，表情竟然让陈司彦想起了他们在战下的第一次相遇。
“人性是复杂的，不能用一个词去定义。我只相信当时当刻的情绪，哪怕只是一分钟的间隔，人的思想都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袁骁顿了顿，“这是他告诉我的话，陈司彦，我送给你。”
那一番话，不可谓不震撼。
陈司彦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富有哲理的话居然出自一个黑道组织头目的口。
“等等！”他叫住即将离开办公室的袁骁，说出作为一个“前辈”最真诚的忠告，“你知道出了这个门的后果，袁骁，你确定要这么做？”
袁骁手拉着门把手，微微侧头，笑道：“谢谢师兄这么多年的照顾，保重！”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走了。
就如陈司彦所说，出了那道门，世界上那个优秀得令人眼红的特工袁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被下了追杀令的叛变特工。
无论他曾经立下多大的功劳，从命令发出的那一刻起，一切荣耀都归为零！
办公室再次恢复寂静，陈司彦双眼放空地看着电脑屏幕。
良久，他站起来，缓缓将肩章、领章摘下。
不是没有撤销命令的办法，只是……要付出与之同等的代价。
陈司彦将能代表他身份的东西收好，端坐在电脑前，补发了一条命令：工作失误，上条命令废止！
几乎是按下回车键的同时，他的电话响了。不用想，一定是那个人。
“怎么回事？”对方声音里夹着浓浓的怒气。
陈司彦立正站好，声音洪亮回答：“长官，操作失误，我甘愿受罚！”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再传来声音，变成了忙音。
陈司彦忐忑不安地注视着消息平台，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他报错的那条命令没被更高权限的人屏蔽，他才放心下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奋斗了半辈子得到的东西，苦笑一声，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第九十一章： 袁晓失踪了
那天，飞龙山庄不欢而散之后，袁骁再也没出现过，他说陪战扬去医院，却失言了，这些天都是李龙送战扬去做复健。
“战先生，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管家站在门口，不放心地再次恳求。
张子娟偷偷在一边点头，她觉得不管是管家还是自己，都要比李龙这个粗手粗脚的更适合陪着战扬去医院。
李龙见状，在一边不爽地撇嘴。
战扬道：“用不着，张子娟你要按时上课，管家在家就好。”
他这种用温和的拒绝方式让管家和张子娟都没法反驳，只好乖乖推到一边，看着战扬的车驶出院子。
直到看不见车的影子，管家幽幽叹口气，对张子娟说：“要真想帮到战先生，那就快去上学！”
张子娟也叹气，战扬平时虽然冷冷的，但对身边的人真的很好。
她就不明白了，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有人就不知道好好珍惜呢？
即使她不说，管家也知道刚才的叹气是为什么。因为他也有同样的想法。
袁骁这样一声不响地消失了，真是太不负责任了，管家知道，战扬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很着急。
每天看战扬房间的灯直到凌晨才熄灭，管家刚对袁骁重新产生的些许好感又没了。
自从上次的被绑架之后，也许是尴尬，凌啸已经很少出现在战扬面前。
战扬的主治医生也换成了一位中年男人，对此，战扬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每天按照医生的建议，认真做着复健。
眼下的情形容不得战扬继续做一个废人，现在，每天复健的难度和强度都在增加，往往一个疗程下来，他浑身都被汗水打湿。
他付出的努力回报他同等的成果，短短一周，毫无知觉的右手已经能举高到头顶，也能握住装满水的玻璃杯。
除此之外还有一项变化，那就是唐家于成了家里的常客。
这一天，战扬精疲力尽地回到家，见沙发上坐着一个越来越眼熟的人。
唐家于见他进屋，很自觉地站起来，笑道：“这次确实找你有事儿。”
战扬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走过去。
“偶然得到了个有趣的东西，”唐家于低头，手指在手机频幕上滑动，找到什么之后，递给战扬，“你一定有兴趣。”
频幕上显示的是一张照片，看起来像是某个网页的页面，最中间的对话框里写着一句话：全力追杀叛逃特工，袁骁！
战扬盯着那个名字，沉默了很久。
“图片美化软件技术不错。”他不咸不淡地评判一句，将电话递还给唐家于。
“什么图片美化技术！”唐家于没好气地举着电话，“看清楚，这是对袁骁的追杀令！”
“哦。”战扬显然没什么兴趣。
唐家于深吸一口气，那句话却忽然憋住了。
战扬之所以反应这么平淡，很有可能是在替袁骁掩饰卧底的身份。
他盯着战扬表情平淡的脸看了一会儿，轻笑一声：“我早就知道袁骁是卧底，这不是我找人合成的图片，是有人发给我的。”
说到这个，似乎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唐家于的表情变得怪怪的。
但他很快恢复，诚恳地看着战扬：“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战扬翻看着自己的左手，闻言依然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唐家于脸色瞬间变了，他生气地瞪着战扬，抿紧唇，似乎在酝酿怎么发泄自己被忽视的不满。
“我去休息了，唐总随意。”战扬扔下一句话，转身上楼了。
“战总，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这个追杀令？”唐家于微微皱眉，表情严肃，似乎刚才暴走的那个人不是他。
闻言，战扬在楼梯上回头，冷然道：“都不相信。”
唐家于自信一笑：“那为什么袁骁会突然失踪？我不相信你没有尝试着联系他，没有结果，是不是？”
战扬脚步有了一个明显的停顿。
“我希望与你合作不假，同时也很看好袁骁的能力，我与你当初留下袁骁的目的是一样的。”
他最后这番话成功让战扬彻底打消先去休息的念头，战扬立刻转身回到唐家于面前。
“与我的目的一样？”战扬眼神有些危险。
“是啊！”唐家于特别诚恳地点头，然后补充道，“虽然他是卧底，但我一向爱惜人才，不在乎他的身份。”
“哦？是嘛！”战扬冷笑，“那么请问，唐总准备怎么个’爱惜’法？”
如果唐家于的回答是战扬想的那个，不管对方是谁，战扬都不准备让他走出这间屋子！
“我给他百分百的信任，新公司的事情有他全权负责。”唐家于一谈到事业，浑身便散发着成功人士的精明气质，跟他对感知别人情绪的迟钝形成鲜明对比。
战扬无语地盯着一脸懵懂的唐家于，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威胁的。
唐家于不明白战扬为什么忽然一脸纠结的表情，不过，这不影响他用得到的情报换取对方好感的计划。
“那么，你相信我的消息是真的了？”
“……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
这一回，轮到唐家于目瞪口呆。
半晌，他冷笑，“算我看错你了，战扬！传言果然是假的，什么’最讲义气的大哥’，见死不救才对。”
唐家于站起来，冷眼看着战扬，“虽然我很希望与你合作，不过，我改主意了，我的合作伙伴不能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说完，他转身离开。
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了，唐家于酷炫的背影瞬间崩裂。
他没好气地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好像被人掐住脖子，没了声音。
战扬觉得自己也看错唐家于了，初见以为是个冷酷的男人，接触了才知道，对方情商极低，脾气火爆，变脸速度快得让人以为他人格分裂！
他不再管唐家于又搞什么名堂，准备先去洗个澡。
“等会儿！”唐家于忽然出声，“有人要跟你通电话！”
战扬疑惑，他并不记得自己与唐家于有共同认识的人，除了……袁骁。
“哪位？”战扬不能否认，自己很期待电话那头的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
可惜，这一次，还是让他失望了。
“看到追杀令了？”对方的声音低沉悦耳，同样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却不是袁骁。
而且对方一开口就问追杀令的事情，这让战扬瞬间警惕。
这个人，是敌是友？
“袁骁失踪5天，你都不着急？”电话那头的男人说话带着一份笑意，在这个时刻，显得极不符合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