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番话，齐念倏然抱紧梁小霖的腰部，迅速的扯开对方的衬衫领口，狠狠的在男孩儿精巧的锁骨上咬了下去。
梁小霖脖上一疼，眼泪差点滑下来，紧张得更加剧烈挣扎，对着齐念的腹部狠狠一拳然后夺路而逃。
大概是头脑已经晕乎了，意识短暂断弦，梁小霖直直的撞到展示柜上，玻璃橱窗里的精美瓷器剧烈摇晃。
只听稀里哗啦的一阵清脆响声，玻璃和瓷器碎片从头顶上方急速坠落。
惊心动魄的清响还在耳畔，梁小霖栽倒在地上的前一刹那，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把身体抱得严严实实。
章18
医院的走廊里人来人往的，脸庞上挂着或庆幸或悲伤的神情，这里见证着太多新生和离世。
手术室的灯亮着，闪着生命璀璨又黯然的色彩。
从高处落下的瓷器和玻璃不偏不倚的砸到了齐念的头部，当场鲜血直流，触目惊心的染红了洁白的衬衫。
齐念被送到医院时已经陷入完全昏迷了，失血过多让他体温不再稳定。
学校上下来了许多老师办理手续，教务处的老师正在紧急联系齐念的监护人。
手术室外忙乱慌张，没有人敢说话，空气几乎像等待末日审判一样凝重。
梁小霖坐在椅子上淡淡的表情，嘴唇抿得死死的，坐在走廊里叠着双手，脸色苍白额头满是冷汗。
齐念被送进了手术室，自己却只有手臂等几个地方被划伤。
医院里很快来了许多校领导，走廊里纷乱的声音扰人心绪。
梁小霖来到卫生间用冷水冲着冰凉的皮肤，感觉灵魂似乎都被一点点的抽离。
他知道生命是多可贵人性是多自私，大部分人在危险之刻条件反射一样的躲避不过是人之本能。
镜子里的少年眼圈已经通红了，泛着的酸楚的泪花里承载的是再也不能漠视的爱情。
他不知道自己亏欠了齐念多少，可不可以补偿。
如果说过去尚且可以把齐念的感情理解为兴趣，那他现在的想法就真的变了。
未知的恐惧席卷了内心，脆弱的神经敏感得绷着，不自觉的眩晕。
他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糖突戏谑的调戏，记得在华灯街头他对自己说喜欢，记得每一次自己受委屈时他的挺身而出。
人心并非磐石，不知不觉的，坚硬的冰凌似乎融化了，只剩温柔，只剩感动。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手术室里终于传来消息。
梁小霖僵着身体从椅子上奔过去的，声音焦急得发抖：“医生，手术怎么样？他，他还好吗？”
“患者头部受到了猛烈撞击，血块已经取出了，不过开颅手术只是第一步，我们还要检查有没有其他损伤，暂时先住院吧。”
“那，允许探视吗？”
主治医生脱下厚重手术服：“我理解你们的心情，现在病人的恢复最重要，还是尽量不要去打扰。”
梁小霖站在手术室门口，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班主任拍拍他的肩：“梁小霖你也先回家吧，齐念已经脱离了危险，你该回去稳定一下情绪了，医生都说不会有事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折腾到忘了时间的存在，梁小霖编了个借口告诉妈妈，过了一会儿又返回医院。
特护病房永远是压抑沉痛的，机器的运转犹如神秘的裁决者，随时准备带走脆弱的生命。
消毒水味和浓烈的药味让梁小霖难以呼吸，握紧手指才让自己不那么软弱。
他跪在齐念的床边，齐念躺在床上，麻醉让他睡得很沉，头部包裹着厚厚的绷带，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脸庞上是失血后病态的苍白。
平缓的呼吸才使得梁小霖紧绷的心弦微微放松。
“齐念，快点好起来……”他轻轻说道，握住齐念冰冷的手。
直到这一刻之前，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多依赖齐念，多么习惯他在自己的生活中。
“傻瓜……”
“我对你那么冷淡，你干嘛还对我好……”
他抑制了一晚上的泪水终于缓缓滑落，伸出纤细的手指摸摸齐念的脸庞，神色泛起太多难过心疼。
诺大的病房里只听见浅浅的呼吸声，还有少年擦拭眼泪后淡淡的抽泣声。
命运多奇怪，好运总是降临的突如其来。
次日清晨齐念醒来，眼前是全然陌生的白色病房，还有趴在他颈窝处缩得小小的漂亮男孩儿。
睫毛又长又卷，白皙的脸蛋几乎贴着自己，大眼睛不知为何有些红肿。
视线模糊了一秒钟，神志也一同呆滞，齐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昨天的冲动和揪心，惊喜若狂轻轻呼吸生怕惊醒了一边的宝贝。
他的头顿顿的疼，手腕上注射着点滴，歪着头观察了梁小霖一会儿，还能依稀回想起玻璃罩砸落的情景，以及当时心脏快要跳出胸膛的恐惧。
他只知道不能让梁小霖受伤，就下意识的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他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想，全凭条件反射。
而此刻注视着身边这个估计是陪了自己一夜的男孩子，也觉得一切都值了。
这么想着，他歪过身子悄悄凑到梁小霖的脸颊，给了一个温柔的轻吻。
随后便觉眉心一阵巨痛，忍不住略略呼气。
梁小霖猛然惊醒，浓密的眼睫毛眨了两下，发现自己完全趴到齐念身上后懊恼的撑起身子。
“对不起，是不是压疼你了……”
被自己压了一个晚上，大概半边身子都该麻了，梁小霖瞬间觉得过意不去。
齐念注视着他，伤口仿佛与自己无关似的，看见脸色惨白的梁小霖还煽动长睫毛笑了笑。
梁小霖手忙脚乱的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而后又问：“你饿不饿，我去问问大夫你能吃什么吧。”
齐念笑了笑：“不用了，没胃口。”
梁小霖原地站着，有点束手无策的样子，隔了片刻又问：“你疼不疼，要不要我给你叫医生？”
齐念依旧微笑着摇摇头。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刻，有心上人关心照顾的，再多痛也不算什么了。
“我……我能帮上什么忙吗？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谢谢你昨晚陪我。”齐念很轻柔的说，表情看上去很满足，而后突然想起来，便正道：“你有没有被划伤？”
梁小霖一愣：“没有啊……”
“把你的胳膊给我看看。”齐念坚持，伸过的小胳膊苍白细腻，深深浅浅几道伤疤。
“比起你这点划伤还叫伤啊。”梁小霖哭笑不得。
“还挺深的，你洗澡时注意不要着水，一定要小心感染。”齐念停了一下，“看你受伤我心疼。”
他越是这样温柔梁小霖就越是难以自持，昨晚流过一夜的眼眶又开始湿润。
“……对不起。”漂亮男孩儿叫他，声音似乎不大对劲，大大的漂亮眼瞳里泪光浮动着，“是我不好才害你这样……”
齐念头一次见他这样，懵了一秒钟才明白他是为自己担心，摸摸他的头发淡笑：“傻瓜，有什么好哭的。”
梁小霖抿着嘴唇不想开口，只是嚅嗫着对不起。
齐念捋了捋他的长刘海：“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他捂着眉心脸色有点惨白，“是我太鲁莽了，当时一定吓到你了吧。”
梁小霖摇摇头，隔着绷带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的额头，指尖冰凉，轻轻柔柔的嗓音问：“是不是很疼啊？”
昨晚刚做完手术说不疼是骗人的，可是齐念挺灿烂的笑笑：“听说过心理疗法么，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梁小霖红了脸，按照他往常的性格早就羞恼得不理不踩了，这次却鬼使神差的绯红着脸蛋凑上来，轻轻在齐念的额头上触碰了一下。
好像夏日清荷，芬芳的诱人气味弥散在紧密的距离。
仅仅是触碰，可是这个连吻都算不上的亲昵却让大少爷彻底灵魂出窍。
齐念接吻的经验太多了，在美国的日子里，连做爱的快感都是家常便饭。
此时此刻，他却迷失在梁小霖的淡淡触碰里，沉醉了所有心神。
……
“这个……现在情况还在调查之中，请您耐心等待……”
“我弟弟受了这么大罪你们学校还在推卸责任，学生在校安全由校方负责难道还有什么异议吗，现在事情闹成这样，我希望校方尽快给我一个确切答复！”
特护病房外一阵嘈杂声，两个人还未来得及做思想准备，病房的门就被急促打开了。
梁小霖触电一样闪到远远的地方，面红耳赤。
章19
“顾总，这边……”
校方领导毕恭毕敬的打开门，一个精致妆容的女子迈着匆忙的步子走进来。
齐念好端端的快要和梁小霖有质的飞跃却突然被打断自然不爽，捂着脑门看清来人吃了一惊。
“姐？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这么傻，跟你说过多少遍生命是什么都换不来的，你就是犯傻冒险。”
女人的声音同样悦耳，全身散发着幽雅的香水气味。
质地剪裁高档的着装，世界顶级手包，摘下墨镜有着不输于任何一位电影明星的容貌和气度。
然后转头对身后的助理说：“把齐念的病例取来，还有主治医生，一会儿我要跟他面谈。”
女人的中文比齐念还要流利，骄傲的性子跟齐念也是如出一辄，强势的做派带着自信。
梁小霖仿佛又看到了当初认识齐念时的惊艳。
“齐念，早知道会碰上这么多麻烦我就不让你来中国了，我想了想，这里还是不适合你，等你伤好了我还是接你回美国吧。”
啪，桌旁小小的茶壶盖落到桌子上，顾珏这才看到角落里不声不响的男孩子。
齐念赶忙介绍：“这位是梁小霖，我同学，也是班里班长；这是我姐，顾珏。”
“姐姐好。”
梁小霖露出温和的笑意，乖巧的样子满足了顾珏多年没在齐念身上感受到的姐弟情。
顾珏露出了到中国以后的第一个笑容：“你好，谢谢你照顾我家齐念，他从小养尊处优贯了，有什么事还请你多多包含。”
梁小霖礼貌的点头，随后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开了。
他刚出去助理就拿了病例进来，以至于顾珏忽略了齐念脸上的失落。
齐念懒洋洋的倒在床上，颦着眉有些无精打彩。
顾珏颦眉道：“你怎么样，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
齐念摇头，顾珏是当真对这个弟弟没办法，只得说：“以后别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你这样受罪姐姐也难过。”
“我是救同学啊。”
“我听说了，就是刚才那个同学吧，挺秀气的男孩子，看上去也礼貌懂事……可是姐姐不忍心，姐姐把你带得这么大了，真的舍不得你有一点差池。”
要是她公司的雇员听到老总这么说话一定会大惊失色，顾珏只有在自己弟弟面前才会流露这么温柔的女人面。
齐念看着一身价格不菲的姐姐，他知道她不喜欢这样穿，比起西服裙装她更偏爱牛仔裤，可是自她十八岁那年她就没再碰过了。
父母几乎在自己记事后就各奔东西，自己这么多年都是跟姐姐生活，那时候以为年长的姐姐也不过才十几岁，还只是个小女孩。
一个小女孩带着比自己小八岁的弟弟，守着城堡一样的大房子和一屋子佣人，孤单彷徨，那种绝望可想而知。
他甚至记得姐姐十八岁那年接到父亲的遗嘱，公司的股份平分给姐弟两个，暂时全部由成年的顾珏负责。
她没有选择自己最喜欢的摄影学了经济系，开始正式管理公司。
事实证明她确实做到了，几年间本就庞大的家族企业扩大到了欧盟市场，遍布第三产业具有绝对优势。
他平静了下心情，安静的对顾珏说：“姐你放心，我不会再鲁莽了，这次事情你不用太在意，我知道你很忙，不会再给你添乱了。”
顾珏神色欣慰的瞅了瞅齐念：“真是长大懂事了啊，你是姐姐唯一的家人了，姐姐打拼还不都是为了你。齐念你也不小了，再过几年应该进入公司了。”
齐念点点头。
“伤好了就回美国吧，这几年先从基层做起熟悉公司运作，等你大学毕业董事长的位子自然是你的。”
“那些我不在乎。”齐念干脆道，“至于回美国的事情我暂时不想考虑，这里毕竟是我的家乡，我想多留几年。”
顾珏也不和他争，想了想说：“这次来中国行程安排得太紧了，过一段时间吧，等我把工作安排好了也准备在中国投入些精力，这里市场条件很大，我准备在这边有投资发展。”
她看了看表，“好了我约好你的主治医生了，你这回伤的是脑部，当然要格外重视。还好没伤到脸部，不然还要整容。”
“我给你带了许多吃的一会儿叫人给你送上来，都是你爱吃的。”
齐念对着天花板翻白眼，几乎能猜到会是怎么的噩梦，不忍坏了姐姐的兴致只好点头。
送走了顾珏做了一系列例行检查，一上午折腾得有些头晕，胃里空空如野，顾珏派人送来的午餐却一点未动。
一想到不知道老总又会发什么样的脾气，负责照顾他的助理都有了哭的倾向。
中午梁小霖踏进病房时他正无所事事的躺着，盯着窗外压抑住头痛。
“齐念……”梁小霖四下看了看，见漂亮姐姐已经走了才进去，“饿不饿，我给你买了点东西。”
齐念兴致勃勃的从床上直起身子：“好香，什么啊？”
煲汤的香气弥漫整个病房，冲淡了些许药味。
“你躺好了，手上还挂着点滴别乱动。”梁小霖责备道，把小桌子放下又给他拉拉被子，“里面放了一些补身子的食材，我问过医生了都是你可以吃的。”
梁小霖给他端过去，看看他的点滴把流速调得舒服一点，又跑过去将空调调得舒适一些。
回来时发现桌上的煲汤一动未动，大少爷就目不转睛满含笑意得看着自己。
男孩儿看了看他裹着绷带的右臂，不好意思道：“我喂你吧。”
大少爷美滋滋的眨眨蓝眼睛，少年漂亮的睫毛紧张得抖了抖，眼神有些躲避，几乎可以算是温顺的样子，体贴又细心的用勺子舀起一小勺，小心翼翼的伸到齐念嘴边。
齐念敛起戏谑的笑，乖乖的喝下今天的第一份食物，充分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因祸得福。
梁小霖若是每天都能这么对自己，他宁可自己伤得再严重一些。
他忍不住捏捏漂亮男孩儿腼腆的脸蛋。
助理又拎着一份新的菜肴推开门，盯着姿势暧昧的两个人僵硬到石化。
顾总送来的各式菜肴被冷落到角落，齐念大少爷竟然喜滋滋得喝着他最讨厌的汤。
梁小霖见来人有些尴尬，端着保温盒站起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齐念不满得瞪了他一眼：“我很累了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别再来打扰我了。”
助理听罢逃跑似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急着以“大少爷吃完午饭”跟顾总圆满交差。
片刻之后梁小霖从架子上翻出一袋水果，又开始削苹果剥橙子，切了西瓜细心的码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盘子里。
齐念看着他瘦瘦的肩膀就心疼：“你别忙了，你自己吃饭了没有？”
“……有啊。”梁小霖点点头，送给他一个漂亮的微笑。
怎么可能，学校离这里这么远，还要给自己买煲汤，他哪里来得时间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