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阁下两年前所注视的那匹银狼,已经伸出了他的利爪,如果这是您想知道的,静涛能提供的消息,也就是这样而已。”
“迪梅尔女神不希望看到流血。”采勒微微一笑,没有了刚才的爽朗,露出这样笑容的他,立刻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佟笑非凝了凝神,他宁愿是自己看错了。采勒这样的人,心念稍一动摇,牵动的可就不是一两个人的命运那么简单了。
“教主阁下预备对银狼置之不理吗?即使他会在神宫掀起惊涛骇浪,甚至是……闯入圣地的土地恣意妄为?”司静涛这话已透露太多挑唆的意味,他自己却丝毫不以为意。
“虽然我的职责是传播和平与希望,但是……”采勒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架,状似为难地道,“野兽往往不知道女神的宽容也是有限度的。”
“阁下是否觉得,该让女神在人间的使者,与银狼一决高下呢?”司静涛又开始习惯性地玩起自己长长的金发,提着问题,却并不看向对方。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采勒远远地看着不知名的一个地方,平静得仿佛是在叙说遥远未来所会发生的故事,“但是,当平衡被破坏的时候,我将出现在任何一个需要我出现的地方,帮助我的信徒们。”
“您总是这样仁慈……”
司静涛的嘴角,漾起了一抹浅笑,从佟笑非的这个角度看去,那笑容异常妖娆,像是在嘲讽什么可笑的事实,又像是期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这样想着的同时,发现司静涛也正在瞪着自己,于是立刻将视线移开。
司静涛接着道:“您所说的平衡,指的,是此刻院内这方的宁静吗?”
“呵呵……”采勒但笑不语,他明白,司静涛也同样明白,话到这里就够了,再多说就没意思了。
两年前,采勒以游历为目的,独身前往神宫,在那里,他认识了司静涛,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寻常的作家,不是个表面上看来那么单纯的文人。当他这样断定对方的时候,他也知道,那个有着水晶般心灵的司静涛,也同时看穿了自己的本质。人的眼睛,原本是会骗人的,但是司静涛的双眼,就是可以剥开任何伪装的外衣,一眼望进人的心里去。
于是,采勒和司静涛成为了彼此的朋友,他们会一直是朋友,直到他们决定成为敌人之前,他们将一直是朋友,以他们的方式进行着他们定义的友谊。
【小金猫病了,虽然不是大病,只是小小的感冒,但是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没有力气,只能软趴趴地窝在他的小白房子里,哪里都不能去。
主人买了药来,他相信小金猫吃了药,就会慢慢好起来的,每天主人都会关切地摸摸他的头,这样,小金猫就会很乖巧地把药吃了。
这天的太阳很好,所以主人外出了,小金猫没神没气地腻在自己的窝里,耷拉着脑袋,半睡不醒地趴着。他歪着脑袋,看到大黑猫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在做什么呢?”瞄了大黑猫半天,小金猫终于还是忍不住问。
“散步。”大黑猫看都没看他一眼。
“哦!”小金猫不是没发现,大黑猫不爱和自己说话,他总是独自吃东西,独自睡觉,独自做他的事情。小金猫很想问他,总是自己做自己的事,不会觉得孤单无趣吗?如果孤单的话,为什么不来和他一起玩呢?但是,小金猫从来没有问出口,因为他害怕大黑猫说,宁愿孤单也不要和他说话。如果听到那样的回答,他大概会哭吧!所以小金猫不问。
“你没有吃饭。”
“咦?”小金猫抬起头来,愣愣地望着大黑猫,他在对自己说话吗?大黑猫真的很少主动来跟他说话。
“主人把药掺在饭里,你没有吃。”
“嗯……我不想吃。”小金猫用小爪子拨了拨放着食物的盆子,这几天他都是在主人的照料下吃饭的,今天主人不在,拌着药的饭好像比平时更苦了,他不想吃,“我……吃不下。”
“不吃饭,病不会好。”大黑猫走过来,高大的身形,把小金猫头顶上方的阳光遮住了小半,他推了推食盆,把盆子推到小金猫的爪子边。
“你……愿意和我说话?你……是在关心我吗?”小金猫一个高兴,又下意识地想去碰大黑猫的爪子,但是被对方躲开了,小金猫失望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吃……我吃饭……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讨厌我了?”
“我不想和一只生病的猫在一起,你会把病传染给我的,所以快点把饭和里面的药吃下去。”大黑猫露出一个凶恶的表情。
小金猫扁了扁嘴,不再说话,但是他提起精神开始吃饭。
虽然大黑猫恶狠狠地凶他,但是他叫自己吃药是为了要自己的病赶快好起来,他果然是只好猫没有错。这样想着的小金猫,吃了饭就很安心地去睡觉了。
知道大黑猫肯关心他,即使没有温柔的目光和言语,但是小金猫就是知道他在关心自己,所以很开心。
知道大黑猫会在自己身边,即使只是时刻防备着他的捣乱,但是小金猫只要知道自己不是孤单的,还有一只好猫在旁边,他就很开心。】
听到浴室传出开门的声响,佟笑非下意识地把手上的书藏到了背后的沙发缝里,一抬头,看到的就是一边在擦干头发,一边喷嚏打个不停的司静涛。
“阿嚏!”又是一个,穿着浴衣的司静涛抽了张面纸,擦擦鼻子,然后窝到沙发里,还郑重地裹上毛毯。
“吃药了没?”佟笑非虽是在问他,但人已经跑去倒水了,要司静涛自觉吃药,那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太低了。
接过佟笑非递来的药和水,司静涛声音哑哑地道了谢。昨天从采勒家回来的途中,他就开始打喷嚏了,今天症状更是明显,最庆幸的就是这次他没有发烧,这一点着实让佟笑非暗呼侥幸。
“不公平……”藏在毛毯中的司静涛病恹恹地抱怨,“我明明穿得比你多那么多,为什么你没感冒我就有?”
听着这种没根据的嫉妒,佟笑非根本不想也不愿意去搭理他。监督他吃完药,跟着又谨慎地探了探他的额头——
“我刚洗完澡,体温高着呢!”司静涛拉下佟笑非的手,展颜一笑,“放心,我保证没有发烧。”
“若要信你的保证,我宁愿相信采勒是圣地的一级良民。”佟笑非抽回手,去把药瓶放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司静涛喝口热茶,捧着茶杯暖手,瞪着无辜的眼睛望他。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佟笑非瞥他一眼,懒得跟他废话,“采勒那么关心神宫,确切地说,他那么关注少宫主的事情,恐怕是别有居心,你到底跟他之间有什么协议?”
采勒前一天在与司静涛的谈话中所提到的“银狼”,在神宫家喻户晓,那是少宫主路德维希的另一个代称。不知道有没有事实根据,事情的起因,是缘于路德维希在出生不久遭逢的一次变故。当时,襁褓中的路德维希在两国边境的森林中失踪了一整夜,次日被救援的人找到时,据说有一只传说中的“银狼”守护在他身边。从那个时候开始,被“银狼守护的孩子”,这样的传奇便一直伴随着神宫少宫主成长,成为他个人传说的一部分。
“我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对神宫不利的事?”司静涛紧眉、扁嘴,一脸被冤枉、苦大仇深的表情。
“若你真的说了或做了,我早就押你回神宫了。”佟笑非龇牙咧嘴地笑了一下,样子怪恐怖的,“你跟采勒打了半天哑谜,结果只是似是而非地说了那几句话,你别告诉我,你专程去拜访他,他又特别空出时间来见你,只是为了做这么一件看来极其无聊的事情。”
“就像你看到和听到的那样,采勒和我,只是说了那些而已。”
“采勒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佟笑非知道司静涛不会轻易松口,对于他的反应,也并不感到意外,所以他若有所思地在自己琢磨。
“呵呵……”看到沉思的佟笑非,就像是看到外星人的孩子一样,司静涛坐直了身体,兴奋地扳过他的脸来,像是要仔细看清楚佟笑非是否瞬间多长了一只眼睛或是一只鼻子出来,“你啊……云醉对你的改造好像并没有完全失败……感觉比以前更敏锐了呢!”
“你是说采勒……”
司静涛用手捂住他的嘴:“我什么都没说。”
放开眼神疑惑的佟笑非,司静涛刚吃下去的药开始发挥效力,他打了个哈欠,缩回毛毯里,一下子困得几乎连眼睛都没力再睁开。
“回房间去睡。”佟笑非摇了摇他,“别存心闹出一场高烧来,我可没功夫伺候你。”
“走不动,你抱我。”司静涛趁机提出过分要求,上眼皮掀起一毫米的缝隙观察对方的动静。
佟笑非想也没想,起身就走人——
“咦?好像有什么东西搁在我腰下,好难过……”司静涛话还没说完,下一秒种他已经被有力的手臂揽进了一副厚实的胸膛,整个人腾空而起——佟笑非一脸臭表情,用难以想象的速度抱起他,向卧室走去。司静涛偷笑着从他肩头不舍地再望向沙发,一只俏皮的小金猫,正从沙发缝隙处探出头来,贼贼的表情,和司静涛现在脸上的如出一辙。搂紧佟笑非的脖子,使劲要把自己的气味留在他身上似地蹭啊蹭,“笑非……你现在,算是在关心我吗?”
“别凑那么近,我不想被你传染到感冒。”佟笑非努力别过头,不想跟司静涛的呼吸相碰触,“听到没有,我叫你别……”
“啵!”司静涛趁佟笑非回头呵斥,双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盖上对方的,偷袭成功之后,还得了便宜不肯卖乖,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传染给你,我就是要传染给你,要生病就一起生,要痛就一起痛,要死也最好一起死!”
“司——静——涛!”佟笑非已经踢开了司静涛房间的门,准备出言警告之后就一把将这个任性的家伙扔到床上去。
“笑非,我不想失去你!”司静涛面对着佟笑非的怒火,居然露出了忧虑的神情,刹那前的调皮,像是不曾发生过的事情,“笑非……不要对采勒太好奇。”
第六章
司静涛又受到了狙击。
这件事情让佟笑非非常得恼火。
在这样的时候,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的心情下,佟笑非与蓝梦瑶已经爆发过不知道几次正面冲突了。
“立刻回神宫!”
“不要!”
“你给我闭嘴!”佟笑非将提出反对意见的司静涛按回沙发,他已经受够了,不管是蓝梦瑶一味的道歉和保证,亦或是司静涛永远不肯妥协的眼神,他全部都受够了,“我要是再这样放任你的任性决定,就是打算将你跟我的性命都断送在这该死圣地的笨蛋!”
“对不起,笑非,我以人格担保……”蓝梦瑶抓紧每一次开口的机会,想要做出一点弥补,但是收效甚微,因为他每次开口都会被打断——
“你也闭嘴!你的人格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如果你的承诺有效,昨天的事情就不可能发生!”佟笑非的眼睛里,布满了因为昨天的事件而产生的疲劳血丝,他现在宛如一头发了狂的野兽,什么人的话都听不进去。他用双手按在司静涛的肩头,整个人压在司静涛的上方,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决绝,一字一句地望着被他压制在沙发上的人道,“你给我听好,圣地不是你该留的地方,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
“难道神宫就是了?你以为我回到神宫就是绝对的安全了?”司静涛冷冷地瞪回去,嘴角是习惯性的笑容,艳丽而冰凉,“放开……你按到我的伤口了!”
回到神宫的话,不管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了,因为那时他的任务已经结束,司静涛的死活不再是他的责任,本来是想这样回答的,但佟笑非被司静涛的眼神烧灼到,竟一时说不出那话来。倒是一旁的蓝梦瑶,顾不上佟笑非正在气头上,用力将他从司静涛的身上推开:“笑非,你在做什么?静涛他……他身上还有伤啊!”
握了一下自己的左手,佟笑非感觉着一份刺痛涌进自己的触感神经,从而也终于抓回了自己的冷静。看到蓝梦瑶细心地掀起司静涛的衣袖,重新处理和包扎他手臂上的伤口,令佟笑非不禁再一次回忆起昨天那千钧一发的一幕——
昨天的事情,是发生在司静涛从工作地回酒店的路上。
虽然司静涛在圣地政府的工作,因为两国边境的局势日渐紧张而有所停缓,但也不至于完全就处于休息状态,至少他每周有四天是必须要去参与工作的。
由于工作内容不多,所以回程时天色也还早,司静涛提出要去广场散步,佟笑非没有反对,于是连同蓝梦瑶一起,三人去了位于圣地首都·寒之城中心地带的“曼佗罗广场”。
本来一切都很正常,广场很大,又是首都景点之一,环境非常之优美,即使只是散步,这里也是个赏心悦目的所在,连佟笑非和蓝梦瑶都十分享受这份美好。正因为所有的一切看来都很好,让人放松了警惕,所以当司静涛说要买玉米来喂广场上的鸽子时,蓝梦瑶想也没想,立刻就去照办,而佟笑非也没多说半句。
“我渴了。”司静涛看了看身边的佟笑非,自然,看到的是一张无动于衷的面孔,他于是只好郁闷地道,“我自己去买。”
飞扬起身后的金发,司静涛的身影很快钻进了鸽子和人群中。
他是个保镖,好歹是负责他人身安全的人,要不要跟上去呢?佟笑非犹豫着,才买个饮料,应该没什么大碍,这样想着的他,决定原地等待。可片刻之后不见他回来,佟笑非还是下意识地想要移动身形,才迈了一步,就看到司静涛穿过一群正起飞的鸽子,慢慢朝自己走了回来,他这才安心收起脚步。
“笑非!”司静涛还没等走近,已经扬起手上的饮料,乐呵呵地对佟笑非道,“我买了乌龙茶!接着!”
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红色的饮料罐原本应该会落到佟笑非的手中才对,可是那一瞬间,佟笑非却以猎豹似的迅猛身法,扑向笑盈盈朝他走来的司静涛——
“笑非!”司静涛被推倒在地,一回头,惊见佟笑非正对上刚才尾随着自己的一个陌生男人,而那个男人,手中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看他注视着自己的表情,那短刀预备攻击的目标不用想也知道。如果他不是被佟笑非向旁边推倒,恐怕这一刻已经是倒在血泊之中,“笑非,小心!”
“呀!”一击不成,那男人又再次挥刀,旁边的路人已经尖叫着成鸟兽散去,场面一片混乱,可即使是在这种混乱之中,那面目可憎的男人却还是可以精准地将刀锋对准司静涛的要害。
佟笑非飞起一脚,勉强将那人的手臂踢歪,使那一刀偏向原先的轨迹,仅仅在司静涛的左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那人刀不离手,就欲再刺,可这时佟笑非却已经整个人移了过来,把司静涛再推向更旁边,另一只左手,挥向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