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振作点，我姐有个朋友在骨髓库工作，你等一等说不定还有希望。”
闻言又触及到另一个心头压力，梁小霖不知如何询问：“你姐……”
“还那个态度呗，反正也不会更糟糕了。”齐念假意轻松，“小霖，我爱你谁也改变不了，别太敏感，你永远也得不到所有人的认可。”
那边轻轻嗯着，显然还是情绪低落。
揉揉眉心忍着阵阵疼痛，齐念柔声：“快去睡觉，就你这么折磨自己迟早要身体挎掉。”
“不困，没心情。”宝贝老婆罕见撒娇，“你就陪我聊聊天怎么啦？！”
“我当然乐意至极，”齐念顿了顿换上不怎么正经的腔调，“我一个人正好空虚寂寞呢，咱们电话做爱吧～”
“……什么跟什么啊，无聊！”梁小霖嘟囔着挂掉电话。
仰天看着北京严重污染以至于一颗星星也看不到的夜空无比惆怅，深切的无助和恐慌蔓上心头。
感情与生具来的伙伴就是痛苦，其中又不可避免的肩负着责任。
或许人就是这样一步步长大的，明晰了迫不得已的苦痛，以及无可奈何的制约。
章41
齐念在北京呆到第三天已经琢磨着想走了，竞标会自然十分顺利，可是最重要的银行账户还没搞定，只得频繁出席各种应酬。
他那同样自矜自傲的姐姐就绷不住放低了身段来找他。
一身剪裁精美的高贵西装跟大酒店的奢华程度极其匹配，可是刚踏入VIP豪华间就禁不住皱皱眉头。
“住个酒店而已，你怎么搞得这么乱？”
齐念按下一支烟，俊美的侧脸在烟雾中显得格外成熟，露出淡淡的笑容戏谑：“当然乱，因为老婆没在呗。”
顾珏现在最不愿提的就是弟弟莫名其妙爱上的漂亮男孩儿，眉头皱得更深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我不是让你考虑那些大学么，你想得怎么样了，有感兴趣的学院或是专业吗？”
齐念敲着键盘也不知在干什么，心不在焉的浏览着网页。
“我大概也就金融吧，不过现在还不能决定。等回去问问小霖的意见，他大概倾向于理工科目……可是，我不清楚他决不决定想不想在国外发展。”
“当你情人真不错啊，连未来都考虑得无比妥贴。”顾珏冷笑：“现在谁不想留学镀金，有没有真本事都是一层华美外衣，他怎么可能会拒绝？”
齐念心情不大好也懒得说话，盯着屏幕半晌才回过头来看着摇晃着半杯咖啡的顾珏，情绪极差道，“把我的银行账户解封。”
顾珏嘲讽：“解封？然后你去支付你情人母亲的化疗费用，梁小霖想得真周全。”
湖蓝色眼眸一眨不眨：“梁小霖从来没跟我提过一件关于钱的事，我知道你对我们有成见，但请你客观的尊重他。”
顾珏又倒了一杯咖啡，站到他身后看见一页页的骨癌及相关常识。
顾珏放缓了语气问：“他喜欢你是因为你对他好，以后要是遇到对他更好更能给他依靠的男人呢？到时候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齐念又输入「专家咨询」几个字，认真道，“那我就做对他最好的男人，一辈子把他宠在手心里。”
看着他长大，还真的没见过他这么迷恋任何一个人。
顾珏面对这个弟弟更多的无奈，从小宠惯了也不晓得说什么重话，僵持了一会儿随即放弃。
“算了，随你吧。你也别打工了，银行账户明天就可以支取……”顾珏捂着额头道：“你也别太肆无忌惮，别忘了这是中国。”
齐念终于从屏幕里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齐念离开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一点插曲，在英式餐厅等待迟到半小时的姐姐，对着笔记本百无聊赖。
一个是标准的东方男子，细眉黑眼皮肤白皙，二十来岁的样子，让人看上去就很舒服。
另一个男子浑身阳光味道，金发俊朗高大，明显的欧洲血统，身材健美得夺人眼球。
当然仅仅这样是吸引不了齐念的目光的，关键是金发男子暧昧的扶着对方的腰，亲昵无人的调笑着。
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这是一对Gay，餐厅内也没有人怎么样，顶多目光多停留一会儿，感慨帅哥资源的浪费。
门口训练有素的waiter开门问候，永远靓丽优雅的顾珏从保时捷上下来踏进餐厅。
刚才还想招呼司机在门口等的，看见弟弟没因为不耐烦而绝尘而去很惊讶。
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毕竟是关乎梁小霖的事情。
“你要的骨癌专家我给你请好了，全美最有资历的教授Mr.Frank，但最关键的还是骨髓配型，没有这个梁小霖的母亲死亡也只是受多少折磨的问题。”
齐念转而问：“那你说是不是放弃治疗更现实一些？”
顾珏道：“这这里涉及的问题太多了，伦理道德和情感远比理性重得多，你最好不要冒险劝梁小霖放弃。”
齐念皱眉点头，看着对面那对同性情侣发呆。
他们看上去关系很好，一举一动有着相爱多年的默契，不知道他和梁小霖有没有这样融洽亲密的一天。
那种相依相随的勇气和幸运，的确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的。
一桌子的精美佳肴都没什么胃口，顾珏索然无味的喝着红酒，顺着齐念目光看过的方向瞥了一眼，神色立刻僵住。
英俊的金发男子她再熟悉不过了，旧时的恋人竟然没被时光带走年轻。
大概是她的注视太过直接，金发男子下意识的回头，对上顾珏没来得及转开的视线。
“你是……顾珏？”
齐念意外的看着姐姐脸色的微妙变化，连指尖扶着酒杯都微微颤抖，肩膀一丝丝僵硬。
于是混血帅哥抿着嘴角露出帅到极致的微笑：“这样的搭讪未免太老套了吧？”
旁边的恋人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金发男子略微歉意的笑了笑：“呃，抱歉，大概认错了吧……”
顾珏连头都没回一下，半垂的睫毛也不知何意。
一顿饭几乎原封不动的摆在桌上，顾珏拎起LV的起身：“我晚上还有安排，没什么事先走了，我让人把策划方案定期发给你，你在江南要注意学习。”
齐念点头：“我也想回酒店了，你早点休息。”
大概遇到旧时恋人以及他的同性男友刺激太大，顾珏一路无言，前面的司机一如既往的沉默，车子里的空气快要凝滞。
「姐，这都多少年了，你不是早就应该忘记了吗？」
她盯着屏幕上齐念发来的刺眼短信，半分难受半分讥讽。
谁也不是谁的全世界，当然都会有向前的一天。但是如果你那么喜欢的梁小霖跟你分开了，你又花多久才能全然释然？
谁能那么轻易的忘却，即使五年过去了，那都是刻骨铭心的青春。
北京的夜景也是繁华绚丽的，璀璨的灯光代替星辰闪耀，临近午夜还是人群热闹的酒吧街上，霓虹形成寂寞的风景线。
顾珏踏入一家装潢大方的酒吧，里面相对安静很多，吧台和沙发上聚集或零散着不同的人，一张张或成熟或稚嫩的面孔上写着失意。
年轻时最渴望酒吧，觉得那是激情是青春，现在才逐渐体会到，比起纵情和狂欢，寂寞才是酒吧的主调。
除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谁会出现在午夜的声色场所？
“小姐，请问要点什么？”
“曼哈顿。”顾珏想了想又补充，“再要一杯柠檬可乐。”
坐在吧台上听着西部男孩的歌曲，仿佛回到了十七岁的新泽西州的酒吧。
那时自己还未成年，岌岌可危的家庭濒临破碎，时隔三年没有相聚的父母见面的主题就是离婚。
还有那个仅有九岁的弟弟，可爱聪慧好似天使，偶尔的小脾气小坏心也惹人喜爱，可是他从小几乎没见过几次父母。
情绪不好时想到放纵也情有可原。
大家闺秀的顾珏第一次踏入酒吧被喧嚣吵闹搞得茫然失措，十七岁的女孩子四下张望着，钱包里丰厚的现金没给她一点安全感。
接连几个搭讪的男人，礼貌的素养几乎维持不下去，慌乱不安的几欲离开。
正在这时，一个在酒吧混得很娴熟的男孩子走到她面前：“我请你喝东西吧，柠檬可乐怎么样？最近很流行的搭配哦～”
大概是同为亲切的同龄人，顾珏下意识的点头同意，周围看向这边的几个男人没趣的撇开头。
金发少年温和笑笑：“你一个人来酒吧要小心些，这里很开放又人员繁杂，你不熟悉尽量别来冒险。”
那时金发男生的笑容就像阴霾里的阳光，给自己毫无亮色的生命里渲染了希望的色彩。
这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日后成了自己的男朋友，两个人牵手逛街看影院新档，像每对情侣一样亲密无间。
直到麻省理工大学毕业之际，男朋友怀着歉意说分手，难以置信的理由几乎让顾珏崩溃。
……同性恋人。
两人相约过永远规划过未来，却忘了彼时的自我都是多么年轻草率。
青春时期能有幸遇上对的人固然很好，但更多的都是以的对不起而告终。她反对齐念和梁小霖也并非全部出于理性考虑，爱情终归不止是甜蜜温馨，因为曾经受过伤，所以怕自己的亲人再受伤。
“对不起……”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这声抱歉说给谁听。
我们都说过太多对不起，可是唯独露掉了本应属于自己的。
其实有时候想想，每个人无论犯错多少错过多少，最对不起的应该是自己。
轻易妥协的我们为了别人的期待做过太多违背自己的事。
明明我们可以不这么累的。
章42
没给梁小霖任何消息，齐念轻装简行的在北京机场办理托运。
计划好时间到学校门口等他，美滋滋的打算给梁小霖来个小别之后的惊喜，然后晚上再进行一场小别胜新婚的浪漫交缠。
这年的暖空气来得格外的早，四月份的江南就迎来了罕见的第一场春雨，氵壬雨霏霏，新闻报道从上午播到午后。
结果齐念在T3航站楼干等了两个小时，又在头等舱享用了一顿两个小时的午餐，然后才盼到飞机缓慢滑行。
为数不多的耐心消磨殆尽，俊美帅哥简直怨气冲天，塞着耳塞冷冰冰的气质吓退身边几欲攀谈的女孩儿。
北京到江南航班三小时左右，下了飞机哪里赶得上浪漫晚餐，等到了机场已经十点整了。
打车到了自家楼下，绿化带里的花朵搭拉着脑袋，跟混血帅哥一样满腹烦躁。
开门就是熟悉的温馨味道，梁小霖打扫得干净整洁的屋子像是有别样魔力，踏入后所有烦闷神奇的消失不见。
轻轻走进卧室，可爱老婆已经睡了，旁边散落着几套习题，大概是累了连笔都落在床上。
缩成一小团裹在被子里，细白的手臂露在外面，抱着大大的毛绒玩具狗，小脑袋使劲贴着大头狗的软软身子。
到自己家时没带什么东西，唯独记得拿上了这只母亲送的毛绒玩具。
梁小霖平素成熟懂事，最孩子气的一面大概就是这个了。
他睡觉时喜欢抱着东西的习惯是同居后才发现的，起初还当他是喜欢自己而愉快，后来才意识到就是一种特没安全感的生活习惯。
轻轻揉揉漂亮老婆软软的发，把床铺上的辅导书挪开，洗澡之后从后面搂着梁小霖的腰躺下。
“嗯……齐念，做梦吗？”梁小霖迷迷糊糊的嘟囔一句，觉得身后舒服便靠了靠。
齐念亲亲他的脸颊，轻声笑：“傻瓜，都不知道多点警惕性……”
盯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看了一会儿，然后温存柔情的把他圈在怀抱里沉沉入眠。
周末清晨梁小霖发现自己睡在别人怀里吓了一跳，半迷糊的看看四周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动了动身子惊醒了枕边人，齐念挑着眉毛微笑的瞅着他：“巨大惊喜吧，老婆。”
“你……”梁小霖愣了一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不是说好了就去三天么，你怎么一走就是一个礼拜！”
这么委委屈屈的亲昵语调让齐念心如春水，来了个缠绵热吻，然后禁欲一周的身体不可抑制的起了反应。
齐念抚摸着宝贝挺翘的臀和细致的腰，蓝眼睛迷人又蛊惑：“小霖，我想要你。”
梁小霖拼命支起身子：“嗯，这是早上……”
钳住细细的手腕将他压在身下，笑吟吟的瞅着精致美丽的脸蛋满怀绮念。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不用上学，做完以后一整天都神清气爽啊。”
俊美的脸庞勾起不怀好意的微笑，手探到纽扣那里边解还边想，以后一定要记得换系带睡衣，脱起来多方便。
梁小霖不依，挣扎的起身翻下床：“你昨天回来的挺晚吧要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做早饭吧，今天真不行，难得没安排我可不想耗在床上。”
他态度挺坚决齐念只好放弃，眨眨眼睛揶揄一句：“那晚上我可要把这份补回来，做好思想准备明天耗在床上吧。”
梁小霖顶着脸颊泛红跑走，齐念赤裸着上身追到厨房接着调戏。
一周不见，就是单纯的抱抱他亲亲他也会觉得满足。
从什么时候开始，粘在一起的甜言蜜语被生活琐碎冲淡，却沉淀在爱情的各个角落。
这种类似于亲情的爱情，或许才是天长地久的演变。
环住他的腰将他箍在怀中，煮牛奶的梁小霖不自在的扭动一下，要被身后并未消退的欲望吓得乖乖安静。
齐念挑着最温馨的气氛说了句不怎么温馨的话：“我以后大概要去美国念大学。”
梁小霖闻言彻底惊住，面包刀几乎切到手指。
片刻之后转过身子睫毛轻颤：“你是要跟我谈分手吗？还是说等你出国之后再分手？”
“胡思乱想什么呢！”齐念对着他精致的锁骨啃了一下，“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分手的。”
看着浓浓不安的黑眸随即认真道：“傻瓜，我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出国留学。”
想了想梁小霖不自然的垂下头，微微笑着反问：“我要是说不愿意呢？”
齐念快速说：“我不勉强你的，我会再想办法。”
牛奶冒出热气，微湿的气息氤氲在眼前，模糊了凌乱思绪。
梁小霖主动亲亲他的唇边：“中国毕竟是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我也想陪妈妈度过最后几年……”
“不要担心你母亲，到了美国我可以确保她获得最好的治疗。”
“齐念，我……我并不是一味的感情用事，我知道妈妈还能活多久。十几年里我们相依为命，我希望她平和无挂的走，不想再横生变故了。”
他埋到齐念的肩膀上声音有些颤抖，齐念心疼，静静的把他搂紧，拍拍他的背无言。
一个早上在重重心事中度过，谁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谁也不想提起未来。
梁小霖安静的放下咬了几口的三明治，破天荒的提出出门逛街。
繁华商场里的名装专柜都是精细的剪裁时尚的风格，灯光打在橱窗里展示着青春的亮色。
转了几圈梁小霖特别青睐于学院风的方格衬衫，选了尺寸不同的同款男装当场换上。
根本就是再明显不过的情侣装，齐念喜滋滋的穿上平时都不会碰的款式。
梁小霖清秀俏丽齐念则像王子一般的俊美，两个人大大方方的漫步在商场里面，配上亲密的动作，看不出彼此是恋人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