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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琮珠上——by沧溟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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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晟音松了口气,叹道:“你可吓死我了,这伴君如伴虎的,我的心承受能力可不强,万一吓坏了,就玩完了。”

说道此处,凤晟音猛的想起一件事来,她急声问道:“对了彼岸,我中毒了,你可有法子解?”

彼岸闻言嘴角微微一勾,淡笑道:“那不是毒,也不是烟,而是王身上的阴寒之气。”

“且不管它是什么,你可有法子解?”

彼岸安静的倚靠着床尾,笑意全收,眼底隐然射出一丝凝重,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见他不语,凤晟音怕他为难,半开玩笑的笑道:“没事,解不了也没关系,反正我死了也是去你那里报到。你不用为难,我刚认了个师傅,外号鬼医,可以暂时压制住我体内的毒,两个月内我定然是好好活着,为了你,也为了王,我曾经答应过你的,我说话算数,你……”

“我可以解。”

未等凤晟音说完,彼岸便开口打断了她,声音很轻很轻,而那双媚眼仍旧凝视着她,深深的,紧紧的。

“啊?”凤晟音微怔,“你说什么?”

彼岸轻声道:“天上的神仙、王,还有我,都可以为你解。”

凤晟音不知道为什么彼岸要这般盯着她,想到他那捉摸不定的脾气,心里多了丝紧张,怯怯的问道:“那,那可不可以请你帮我解毒?”

这句话问完,气氛骤紧,彼岸再次陷入沉默,只那双眸子变得更加深邃。

凤晟音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如此仓促,看彼岸的样子,怕是有难言之隐,亦或者救了自己会伤及他的元气。

正在凤晟音暗自懊恼的时候,彼岸掩盖住眸心的肃然,故作轻松的启声道:“痴儿,过来。”

“噢。”凤晟音听话的侧过身,柔顺的躺在彼岸向她张开的怀抱里。

彼岸温柔说道:“闭上眼睛。”

“嗯。”凤晟音冲彼岸微微一笑,乖巧的把眼睛闭上。

彼岸眸色潜静,低头看着怀中秀色可人的凤晟音,细白的肌肤映衬出幽黑纤长的睫毛,许是有些紧张,隐隐微颤。

无声一笑,彼岸静垂的目光一转,落于她微启的丹唇。

未有半刻迟疑,他将身子俯下,缓缓吻上了那双温软的,仿佛正等待采撷的唇。

与王霸道的占有不同,凤晟音的唇充满了顺从和安然,彼岸慢慢合眸,静心于吸取她体内的阴毒之气。

也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对于凤晟音来说恍若渡过了几个时辰那般久。

当她轻轻睁开双眼时,偌大一个营帐,一张床上,只留有她一个人。

彼岸呢,凤晟音倏地一下坐起身来,四下张望,没有他的身影,她探手伸入锦被里,里面尚有温热的气息。

凤晟音匆忙下床,再次环顾四周,仍然不见彼岸的踪影。

是离开了,却不曾道别,凤晟音呆呆的站在案桌旁,回忆刚才发生的点点滴滴,内心有些不安,说不清是为什么。

“彼岸——”

溟王殿中,阿株正在整理彼岸的六件红衣,那血红的颜色,纯正丝滑的犹如滴血的云带,炫丽妖媚,阿株嘴角蕴着笑意,左手拿着衣服,右手轻抚着红衣的衣袖。

想起彼岸调皮时的模样,身子一个轻转,眉眼一挑,回眸一笑,眼底透着狡黠,那股子得意的劲儿,真真让人有气又急,可你再气再急偏偏不能把他怎样,这才叫人头疼。

阿株笑着摇头,颇有些无奈的味道,她小心的将衣物放归原处,再次看了看唯一的那件金衣,从衣领到拖摆,仔细检查有无破损,确定完好后,将衣柜合上。

“不好了,阿株,不好了。”

殿外响起急迫的呼喊声,阿株向殿外侧头望去。

只见一个魂女心急火燎的朝向阿株奔来,还未等到达阿株身前便急声道:“阿株,不好了,彼岸昏倒在溟河边。”

阿株震惊无比:“什么!”

溟河,一如千年前一般汹涌湍流,依靠着溟王炫龙璃纹剑的灵力,锁住了亿万万幽魂恶魄,不论生前是风华出尘还是光彩万丈,是功勋卓然还是帝王将相,在那阴光银暗的溟河中,都将一一褪去,化为乌有。

当阿株心急火燎的飞奔至彼岸身边时,彼岸已经虚弱到奄奄一息,躺在溟河边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丛中了。

心猛然一揪,阿株只看了彼岸一眼就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心疼的将彼岸抱起,不停的缕着他披散的发,低喃的唤着他的名字。

痛啊。阿株仰起头,紧紧闭目,任由泪水纷落,她好后悔自己任由彼岸肆意妄为,她好后悔当初没有听了王的话好好照顾着彼岸,竟让他在阳间受了这么重的伤。

“药呢!!!”阿株冲着身后的怒叱道。

“在这里。”魂女将猩红的药递送到阿株身前。

阿株接过,无比轻柔的在他耳畔,轻唤着彼岸,借着他最后一点意识,将药喂下。

一盏。

两盏。

三盏。

当第四盏药送及彼岸唇边时,彼岸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

由原本的心急,到心疼,再到生气,阿株脸上的泪痕还未被抹去,在见到脸色逐渐好转的彼岸时,眸心里已然生出愤怒之光,一道道,冷冷的射向怀中之人。

“别生气。”彼岸虚弱的笑道:“我是为了救人。”

阿株板起脸,不予回答。

彼岸见她一脸的阴沉,有气无力的解释道:“凤晟音中了王的阴寒之气,若不救她,我怕,她熬不过两个月。”

不说还好,这一说,阿株气上加气,“你光想着她,你可曾想过你!”

彼岸点头:“想过。若我救她,她活着找到红琮,可以跟王在一起。若我不救她,等王救她,我怕她肉体凡胎,熬不到王回来找她。其实,还是王救她好些,我更想溟蒙跟王之间有更多的机会,我更想,溟蒙能真的爱上王。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

阿株气不打一处来,反问道:“真的就能安心吗?!”

彼岸好笑不笑的看着阿株,“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大,那几百年的淡然都是你伪装的吗?”

阿株赌着气,厉声道:“是又怎样!”

彼岸失笑道:“那我以后可得小心些,免得遭你骂。”

见他神色渐渐转好,阿株这才将心放下,知他脾气秉性,怕是骂也无用,沉沉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管你在阳间做什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我为了你欺骗王的前提。”

彼岸柔柔一笑,“我知道。”

“唉。虽知道,但还是要去做,是不是?”

会心一笑,彼岸道:“是。”

真是恨极也无计可施,阿株沉声道:“真不知你到底是懂事还是不懂事!”

那如石榴石般酒光熠熠的眸间无声流泻一抹娇柔,轻轻掷进阿株的心湖中,只见彼岸静静垂眸,淡淡一笑,清声道:“为了王,不懂事又有何妨。”

第四十五章:突逢变故

溟间的天殷红如血,那弯月虚藏在残云之后,影影绰绰,叫人看不清哪一片是月,哪一片是云。气势磅礴的溟王殿外,一群魂女步履匆忙,穿梭在大殿和溟河之间。

阿株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殿内殿外大小一切事宜,甚至幽溟阴司和幽溟地司呈送上来的奏本,都由她归纳分类,按照时间顺序一一摆好,放置案上,等待溟王回来批阅。

往常阿株心思细腻,行事张弛有度,但今儿个却显得心不在焉,魂女汇报各宫殿诸事时,她几次神思游离,吩咐事情也略显急切,众人心底都明白,溟间那个举世无双的奇珍——彼岸病倒了。

怪不得任何人,彼岸阴阳两间行走本就大大消耗他的灵力,加上这次为凤晟音解毒,如此作践,再好的身体也吃不消。

阿株一忙完就匆匆回到彼岸的房间,刚一踏进室门,就看见青丝散乱,安睡于榻上的娇媚美人,唇间淡淡浮现一味笑意,阿株悄声来到彼岸身边,缓缓坐在榻边,安静的看着他。

此时的彼岸,半侧身子仰躺在垫枕上,他最爱的那件炫光薄绸轻拂在腰际,一缕断发被他握在手心里,发丝漆黑,发尾静垂。

目光中闪现一丝眷恋,如果,只是如果,能这般看一生……

一个魂女端着药盏上前,见阿株回头,屈膝行礼,小声道:“按照您的意思,三碗熬成一碗。”

微点头,阿株抬手接下,正欲搁置,想让彼岸多歇会时,只听得耳边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拿来我饮了它。”

不想他早就醒了,阿株将药盏递给他:“可是睡不着?”

“不是。”彼岸慵然抬眸,探出手接下药盏,轻轻吹开汤药上飘着的零碎花瓣,“已经睡了好几个时辰了,睡饱了,不想动弹,干脆躺着。”

阿株淡淡道:“也好。”

彼岸闻言扑哧一笑:“反正只要我不出去,做什么你都认为好。”

阿株关切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责怨:“还有一个月溟王就回来了,若你不想整个宫殿的魂女为你陪葬,不想阴司地司那些个官员因你受牵连,就莫要胡闹了。”

“还有一个月?”彼岸心头一紧,自言自语的低喃道:“这么快。”

确实很快,连凤晟音都没有想到自从彼岸离开的那天起,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竟是容不得她有丝毫的喘息,而情绪亦是大起大落,大悲大喜。

山谷腹地开阔平坦,顾璋川的军营就驻扎在这可容纳万人的山岭前,因少典飞鸽传书要求顾璋川在徐城南边的山坳处扎营,所以全军休整。

根据上一次楼信彦对行军布阵的几点建议,顾璋川重改布兵设防,在重点处加派暗哨,使其更加森严,方圆数十里无人敢接近。

至于少典为何要让顾璋川停止前进,这话要倒回去说了。

那日凤陌南跟彼岸做成交易后离开了京都,他知道顾璋川要南下,便留了个心思,与其另辟蹊径,不如远远的悄身跟在大军之后。

少典本来打算借第六道溟卷为幌子引凤陌南入他设好的局,可经密探查报凤陌南居然胆子大到跟着顾璋川南下,这如何不让他又气又喜。气的是凤陌南如此狂妄,是他根本就没有把七少放在眼里还是他真就凭恃着什么,故而成竹在胸运筹帷幄。喜的是一旦顾璋川的四十万反扑,不消自己动手,凤陌南就为他自个儿设了个死局。

正在少典暗自窃喜之际,凤陌南悄手布置着南下的路线,一来他有至高无上可呼风唤雨的彼岸,他才不顾忌顾璋川大军反扑,大不了让彼岸用个障眼法隐去身形,入敌方军营如过无人之地,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二来经过上次淮城一役,楼炽、楼信彦和天楼帮是否可信有待商榷,而他们提供的关于第六部溟卷下落的真实性,凤陌南也不敢轻言。于是他更加小心谨慎的选择南下路线,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所以,他悄无声息的跟在顾璋川的大军之后。

天将黑,红云如火,在西方的天空绽放出一条炫丽的鲛绡纱,于那蔚蓝天际相得益彰,美得让人窒息。

凤晟音坐在草地上,双手抱膝,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痴迷的看着变幻莫测却又圣洁无暇的云,身边放着一个竹筐,里面装了半筐的草叶,都是吴煊吩咐她采摘的,作为一个大夫应该认识的最基本的草药。

任务一完成,凤晟音便想要偷会懒,安静的发发呆也好,跟新鲜的花草说会话也好,总之她想独处片刻,放任思绪的游离,享受无压的时光。

就这样,她一直静坐着,不觉枯燥,若是天下太平,彼岸允许,她愿在此筑建一所属于她风格的小木屋,每天都沉浸在夕阳那一片无垠的柔光中。可惜,日沉山脊,天光渐渐隐退,凤晟音无奈轻叹,现实与理想总有一段让人愤恨的距离,她不情愿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叶和枯草,弯腰拿起竹筐,再次仔细的检查了里面的药材,确认没有遗漏后,她转身,欲要抬脚离开,不曾想,眼前一幕,让她当场震在原地。

三个黑衣人,按照左中右的位置,站在她面前,左右两个人,她都不认识,唯有中间那个,亮金色的面具,遮住大半张脸,周身弥漫的肃冷之气如同他面具上散发的冷冽之光,叫人不敢近身半丈。

凤晟音不知道他们是已经来了很久很久还是刚刚到,不管哪种,她对天发誓,她一点都没有觉察到,若是后者还好,若是前者,那岂不是自己被看了许久?

心中有些不爽,语气自然也就不佳,她微恼道:“来了也不吭一声,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仿佛被惊醒一般,楼信彦眼底极快的闪过一丝窘迫,随后被浓烈的冷淡填满,右手手指随意一抬,向凤晟音所站的位置一指。那两个黑衣人接到命令,向她走去。

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凤晟音心底隐隐的察觉情形不妙,下意识的向后退:“你们要干什么?”

其中一人安抚道:“姑娘莫慌,若是姑娘不吵不闹,配合在下,我二人皆无意伤害姑娘。”

另一人接着说道:“可要是姑娘不配合,那我二人只好对姑娘说声抱歉了。”

言毕,先说话那人自袖口拿出一根干净的绳子,将凤晟音反手绑住。

另一人则拿过凤晟音的药篮,说道:“姑娘只管跟着我们走,切莫多言。”

那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法绑住了凤晟音的双手,她只觉不挣还好,一想挣脱,绳子越束越紧,微蹙眉,她道:“走去哪里?多言怎样?不多言怎样?”

对面的那个黑衣人从袖口中掏出一块干净的四方白布,往她面前一抖,那白布在渐黑的山林间静垂,瞬时让凤晟音想起了太平间里遮面的尸布,寒意陡盛。

那人不客气道:“若是姑娘多言,在下就用此物封堵住姑娘的嘴。”

凤晟音可是看明白了,这一次楼信彦的姿态较上一次有天壤之别,上次算是半个请,这次是实打实的拘,只不过看在她是个姑娘的份上,他为她留了些颜面。

她将视线从白布上移开,一点一点挪到了楼信彦的脸上。

黑色的衣服、黑色的披风都渐渐溶于暗沉的夜林,唯有那金色的面具,正直直的面对着她,凤晟音很想看清面具背后隐藏的那双眼睛,很想知道他现在的神情,可纵然她很努力的去看,也半点都看不清。

目光未有转移,她盯着楼信彦:“从你杀我雾十开始,我们便永远都不可能是朋友,所以我对你没有信任,先前你未经我同意就将我送到顾璋川身边,此时你又未经我同意将我绑走,楼信彦,我告诉你!看在顾璋川的面子上,我可以不说话,我可以做到配合,但请你记住,你欠我一个解释!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如果我没有听到回答,不论你将我困在哪里,我都会离开!”

此话一出,饶是两个久经沙场的黑衣人都愣住了,在这种情景下,一个小小的女子竟然还有胆子对帮主进行赤裸裸的挑衅,无声对视,谁都不敢说话。

不去理会身边那两个人,凤晟音举步缓行,眼睛紧紧揪住楼信彦那张金颜,眼洞黑沉,幽暗无比,似是半壁金滩下如墨的海底。

虽然被绑,但就气势而言,凤晟音丝毫不输于他,而刚才那番话语,亦是字正腔圆,说的大气凛然。

一步一步,在三个人的注视下,她已然走近他的身前,在距离还有半丈的地方,她止住了脚步,借着那极其微弱的一点天光,她看到了他的眼。

应该说,凤晟音从来就没有了解过楼信彦,从一开始楼信彦莫名其妙的出现给凤陌南留下一封信要走她,到再次莫名其妙的将她放在夜光阁,最后到再再到莫名其妙的将她送到顾璋川身边,她读不懂这个男人,或许他和顾璋川少典他们有着某种牵连,她猜不透也懒得去想,只是她很讨厌这种被当做物品送来拿走的感觉,所以,她想发脾气就发了,不高兴也写在脸上,因为第六感告诉她,楼信彦绝对绝对不会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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