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说行动就行动是欧妈的一贯作风，就好比当年她一个卖菜的小姑娘看上了军校毕业的高材生啥都没想只管闷头去追……但当她提着一个硕大的保温桶出现在事务所门口时，欧霸脸上的表情可谓复杂至极。
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欧霸揉了揉脸，站起身来一步三摇地朝着笑如春风的欧妈走过去。不能怪他这么想自己的亲妈，当年他寄宿学校每天必吃食堂里的白开水炖大白菜的时候也没见他老妈给他送过一次好吃的打打牙祭，现在竟然给他往所里送饭了，前提还是她早就知道所里的食堂是两荤一素……由不得他不这么想。
“不是来找你的，”欧妈朝着瘸腿的欧霸挥了挥手，麻溜地从他身边挤过，朝着靠里边那张周路所在的办公桌走去，“小周第一天上班，我怕他吃不惯你们所里的菜。”
欧霸：-_-|||
您就那么确定他能吃得惯您做的菜？！欧霸顿时觉得腿疼更甚，他就那么直挺挺地朝着门口的方向站着，一点儿都不想回头或转身。
莫莉一干人等眼睁睁看着一个时髦小老太身姿矫健地往前冲却无力制止，事实上是根本不想制止o（╯□╰）o就让不允许在办公室内吃东西什么的破规定从今天开始见鬼去吧！^_^，想想都有点儿小激动呢！
周路呢，从听见欧妈说明来意之后直接跳过惊讶，到了惊吓的级别。那个所谓的“小周”说的是他没错吧？！他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欧阿姨关系这么好了，竟然劳烦她亲自送饭给他！周路朝陈媛投去求救的一瞥，在欧妈来到他办公桌之前慌忙站起了身，尴尬啦拘谨啦什么紧张来什么，就是没有感动和温馨的感觉-_-|||
“欧……欧阿姨。”周路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看的陈媛直翻白眼，可真够没出息的。
“小周啊，第一天正式上班还习惯吗？”欧妈将保温桶往周路的办公桌上一放，拉过一边的椅子怡然自得地坐下，“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炒了两个菜，”想了想又加了句，“都是欧霸平时爱吃的。”这最后一句可有玄机，关系到了以后自己的儿子在两人关系中处于强势还是弱势。
周路：-_-#
欧霸爱不爱吃和我有一毛钱关系！心里虽然这么想，话到了嘴边可不能这么说：“谢谢欧阿姨，那就叫欧霸一起来吃吧。”
欧妈很满意周路的识时务，觉得儿子以后跟他在一起估计也亏不到哪里去，除了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她再瞧了周路一眼，觉得他脸上的真挚不像作假后，才转身抬手招呼被自己冷处理了的儿子：“过来吧。”
欧霸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喜欢他家小老太的！太心有灵犀了有没有，不愧是他亲妈！他微微挑起一边的嘴角，但又快速放下，然后紧抿着嘴唇一步一步朝着欧妈走过去。
人人眼中的欧霸此刻正浑身笼罩着极不情愿的低气压，大家开始纷纷猜测欧老大一定是嫌弃他家老太太给他丢人了-_-|||知子莫若母，欧霸只要一想抬屁股欧妈就能知道他过会儿会拉出来什么颜色的shi，别说那上挑的嘴角了，就是那深埋在眼底的笑意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好嘛！所以当欧霸站立在她跟前皱起眉头跟她“抱怨”的时候，欧妈心里只有三个字想要送给她那可爱的老儿子：装！憋不死你个臭小子！
说不难过是假的，欧妈面上依旧笑成一朵雏菊，可心里也是有泪在流。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宝贝儿子怎么就会喜欢男人了呢？这可是会被别人戳脊梁骨的事儿啊……她真不想她的儿子再受什么委屈，如果有可能，她都想把欧霸塞回肚子里去重新塑造一次。
或者，再去求求米冉？说不定她真能把儿子跑偏了的心拉回正轨呢？
“妈。”欧霸抬脚轻轻踢了一下欧妈屁股下的椅子腿儿。虽然他长得很是英俊潇洒吧，但是在外人面前对着自己儿子的脸愣神什么的，要不要太尴尬！
“差点被你气死，”借着低头拢发的动作，欧妈揩了揩微润的眼角，抬起头来笑着招呼周路，“小周饿了吧，快尝尝阿姨的手艺。”
“可是，所里不是规定不能在办公室里吃东西吗？”陈媛环视了一圈儿后最后面向欧妈小小声说了句。这群没担当的东西！还想着找同盟来着，她一个眼神看过去，一个一个不是立马低头假装忙工作就是缩头钻桌底……强烈鄙视之！
“是吗？”欧妈没看欧霸，直接转向周路的方向，“还有这说法？”
周路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他总觉得欧妈看向他的视线里有点儿别样情绪，搅得他头皮一阵阵紧缩发麻，这感觉，真心很糟糕。
“那算了，我怎么提着来的还是怎么提着走吧。”欧妈站起身的瞬间拍了下桌角。虽然很轻，但是周路不知道为嘛就是吓了一跳，接收到陈媛鄙视的视线后，复又稳稳当当地站直了。
气场什么的真的很重要，以前从来没觉得欧妈这么难相处过，虽然她也是在笑，貌似和以前没差别，但是周路就是觉得她现在的这个笑里边藏着点儿东西，或许真是藏着一把刀也说不准的。
“哎，好人真难做，没人领情哦。”欧妈拍了拍衣袖，提起了硕大的保温桶。
欧霸：-_-|||
他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欧阿姨，要不你把东西留下来，我拿回家去吃？”周路觉得就算是出于礼貌他也该这么说一句，不晓得陈媛为什么又赏了他一个白眼。
“好东西就该大家分享啊，对不对，欧大哥？”以她浸氵壬了这么多年宫斗小说的经验来看，欧霸的这个妈绝对不是盏省油的灯，字里行间都想着给周路下套。今儿这一出，说好听了是投石问路，说难听点儿，绝壁是敲山震虎、杀鸡儆猴！陈媛心里给膈应个半死，瞬间将欧霸从王子人选里划拉了出去。人都说了婆媳关系恶化是导致一个幸福家庭再也不幸福的最直接有效的因素，她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周路跳火坑。
不为别的，就为了不让周路为难，欧霸也得选择点头。他走到欧妈身边，将欧妈手里提着的保温桶接过来，推到周路眼皮子底下，说：“今天破例，办公室里可以吃东西。”
“偶吧，爱死你了！”这边欧妈还没来得及彻底伤感，那边以莫莉为首的几个丫头片子便风一般往外冲。她们觊觎旁边那条美食街很久了好嘛，什么北京爆肚啊麻辣烫，小丸子啊臭豆腐……统统都到所里来！
“不好吧？”周路很是忐忑。难道要在这里给他小鞋穿？先是告诉他可以吃，然后再状告他吃东西-_-#
“没关系，这个主，我还是可以做的。”欧霸给予周路安抚地一笑，周路觉得欧霸这个笑里也有点儿藏刀。
欧妈呢，瞧着毫无原则性可言的儿子，默默叹了口气。周路的底没大试出来，倒是把儿子的心探了个十成十。提着空空的保温桶往回走，欧妈觉得脚底下轻飘飘地，虚的慌。她扶着路边的大榕树慢慢蹲下，开始回想欧霸走到这一步究竟是哪儿出错了。大学以前都好好的，根正苗红一个娃，自从认识了米冉后，一切才开始脱轨的，先是闹抑郁，再是闹着领养孩子……到了现在了，又闹着追个男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啊，看样子找米冉是不得不走的一步棋。
欧妈到了赵暖阳的病房时，赵暖阳正在睡觉，初春午后的阳关照在他白皙的脸上，真如画儿一样。欧妈记得赵暖阳小的时候经常赖在欧霸身边，有时候玩的太晚了，俩人就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她还跟赵妈开玩笑说她好像是养着两个儿子。眨眼间，两个儿子都长大了，却不如小时候那么亲密了。欧妈不无感慨。
“欧妈，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赵暖阳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接过欧妈手里的保温桶，笑着说，“来就来嘛，还带什么……”晃了晃，也没听见声儿，赵暖阳立马由惊喜转为抱怨，“欧妈，合着您就带一空桶来看我啊。”
“臭小子，空桶也不是给你带的！”欧妈佯怒地夺回保温桶顺手放到一边，复又抬手摸了摸赵暖阳的脸，心疼地说了句，“哎，瘦成豆干儿了。”
最近儿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她就最初几天来看过赵暖阳，之后一直没腾出空来，今天要不是因为想着问问他米冉的事儿，她可能还想不起来过来看看她这个小儿子，欧妈颇为愧疚：“这次是欧妈疏忽了，等你出院了，欧妈给你做一桌子好吃的。”
赵暖阳弯腰抱了抱欧妈：“鱼汤，我要喝鲫鱼汤。”
俩人坐着聊了会儿赵暖阳的病情，再嘱咐了好几遍以后一定要吃好睡好后，欧妈期期艾艾地开了口：“暖阳啊，你那有没有米冉的消息？”
赵暖阳愣了一下：“您问这个干吗？”
“也没什么，就打听打听这孩子现在过得好不好。”对于儿子开始追男人的事儿，欧妈也不大确定应不应该告诉赵暖阳。俩人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也不知道赵暖阳膈不膈应这事儿呢，欧妈又叹了一口气。
“她……过得挺好，已经再婚了，老公叫杰克还是约翰来着，我忘了，”赵暖阳自嘲地一笑，“您知道我打小跟英语不对付，除了考试突击，平时也就知道个lucy and lily。”
“哦。”不知道是回应前半句，还是回应他的后半句，欧妈说了这一个字后好久好久都没出声。
哎，看样子，她老儿子注定了要跟个男人过后半辈子，半天后站起身照例拍了拍衣袖，欧妈伸手拿过保温桶跟赵暖阳说：“你好好休息，我该去接孙子喽。”
“欧妈，是不是欧霸那儿出了什么问题？”
欧妈往外走的脚步顿了下，背朝着赵暖阳的方向摆了摆手，几步踏出了病房门。
第45章
赵暖阳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果刀把玩。
韩良告诉他欧霸要和他争周路，欧妈过来问他米冉的现状……这一切或许并不是巧合，赵暖阳觉得他有必要找发小谈谈心了。相较于欧霸是不是真的喜欢一个男人这件事儿，赵暖阳觉得他更为在意的是这件事儿本身是不是伤到了欧妈的心。
赵暖阳的爸妈都是八十年代走出来的老学究，从小他就被严格要求走路不蹦跳吃饭别出声……他一直觉得他没有长成一个食古不化的书呆子绝对得益于他经常赖在欧妈身边。欧妈是一个温柔开朗的人，笑起来的声音比很多有名的歌手唱的歌都要好听，而且她经常会放下手中的工作陪着欧霸和他捉迷藏，放风筝……是他梦想着的完美母亲形象。欧妈曾经说过她像是养了两个儿子，他何尝不是把欧妈当成了亲妈呢！现在，欧霸的行为让欧妈伤心了，他觉得他不能坐视不管。
“刚才那个是欧老太太吧？你说什么了，把老太太气成那样，哭得一抽一抽地倍儿可怜。”韩良穿着一身白大褂踱进了赵暖阳这屋，在看见赵暖阳手里握着的水果刀时愣了一下神，“怎么着，畏罪自杀？”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韩大医生这么光辉明亮的形象，赵暖阳的脑海里还是立马浮现出了衣冠禽兽四个大字。他嗤笑一声，将水果刀往空中那么一抛，又在它掉回床上前伸手接住，动作简单漂亮，跟耍杂技似的，唬的韩良眉心直突突：操，这要是不小心把刀身握在了手里……
“放心，这一手绝活我可是操练了很多年的。”小时候的欧霸比现在要小肚鸡肠的多，能安抚他的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想法子给他找一个不带皮儿的苹果。他曾经还试过一边跑着追欧霸一边拿着一个苹果削……多么令人难忘的青葱岁月啊，真心叫人怀恋！
“哼！”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哎，你吃苹果吗，给你露一手绝活。”说着不等韩良反应，赵暖阳从床头柜上拿过一个苹果开始削皮，神情专注，韩良拒绝的话就没有说出口。这么一看，小痞子也能有逆袭狂霸拽的时候⊙﹏⊙
“嘿，没炫成。”赵暖阳扯着断了几节的苹果皮遗憾地对着韩良说，“好久没练，生疏了。以前的时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可以连削三个苹果，个个不带断线儿的。”
韩良皱了皱眉，没接话。明明手里有一个削完了皮儿的苹果，赵暖阳却拿着那断成几节的果皮往嘴里塞……这个场景，本该滑稽，却莫名让他觉得哀伤。
“我和欧霸从小一块儿长大。那小子小时候心眼儿贼拉小，针眼儿似的，稍不注意，你就能把他得罪了，最糟心的是你自己琢磨不出来原因他还愣不告诉你，烦的你够够的。不过这小子嘴馋，一个苹果就能把他忽悠住……闹得最凶的时候我不间断给他削了两个小时候的苹果他才阴转晴，”说到这儿，赵暖阳笑了笑，抬起右手往韩良眼皮子底下送了送，“看见没，这就是证据，当时那血滴滴答答地淌，我觉得我都快特么贫血了那小子才大爷似的说了句行了。”
“惯得！”
“对，丫就是惯得，爹妈也惯我也惯……”扭头看了一眼穿梭在枝杈间的阳光，赵暖阳放轻了了语气，就像在说给自己听，“惯出了一身的臭毛病。”
“谁还能没有个自我特色，”韩良将体温计往赵暖阳眼前一送，接了句，“就像你，只吃苹果皮儿。”
“寒碜我呢是吧！”明摆着说他是受虐体质呢，跟他听不出来似的，赵暖阳将水果刀往床头柜上一扔，顺手接过了体温计，“我是不是能出院了？”
“再观察两天。”
“操，要不说医院比黑市还黑呢，明明好了还不让出院，”赵暖阳瞥了韩良一眼，“农民的血汗钱就是这么被抠唆没的吧？！”
“抠你欧大爷！”
赵暖阳被这一句气势磅礴的话震愣了神儿，转过脸来后笑的跟被点了笑穴似的哈哈哈个不停。太乐了，应该把这句话录下来当手机铃声，“抠你欧大爷”一响，啥烦心事儿都能跑没影。
“您可别笑了，这胃刚好了你再给笑漏了，合着我们医院白忙活一遭。”
“没……没事儿，漏了我再补一回儿。”赵暖阳间歇喘了一口气儿。
韩良：-_-#
傻缺一个！
等笑够了，赵暖阳揉了揉僵掉的脸恢复了一本正经：“问你个事儿，你说你喜欢周路，是真的吗？”
“这还能有假。”韩良回答的特自然，就好像别人问他你是姓韩吗他回了一句当然啦一样，没有一丁点儿尴尬扭捏的成分在里边。
赵暖阳心里有点儿不舒服。可能是因为韩良的回答让他联想到了他亲爱的发小，如果他也这么问欧霸一句，欧霸也来这么一句轻松自然的回答，他绝对比现在还难受，绝对的。
“那，你说欧霸也喜欢周路，有证据吗？”
“嗯，等下次欧霸盯着周路看的时候，我把他那色眯眯的眼神儿拍下来。”韩良说的煞有介事，完了努了努下巴，示意赵暖阳把夹在腋下的体温计拿出来给他。
赵暖阳长叹了一口气，一边往外掏体温计一边说：“要真是真的……那显得我也太没有魅力了吧。”怎么说，和欧霸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而且他自诩比周路要帅气倜傥的多，欧霸审美真是有问题！
韩良抛给赵暖阳一个白眼，转身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