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带着络岚睡主卧，我和六御依旧在客厅休息。地铺灼绯他们还给我们留着，只是似乎已经换过新的，大概是之前去避风乡那次左手漩涡打开的时候水太多，被子潮了就不能睡了。
六御翻出了灼绯的急救箱，和我坐在沙发上，看他的样子大概是想帮我处理左手的伤口。
“你会包扎？”我问。
他摇头，却道：
记得——
我这才想起隧道中恢复的那一部分记忆，其中就有在那间房间里，我给他受伤的脚踝包扎的场景。
他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棉替我擦拭着那些血迹，露出那些花纹，我想这个手臂上的花纹大概是不会消失了。越是靠近手心的伤口，那拿着酒精棉的人鱼动作便越是轻柔，他低垂着漆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柔和的阴影，眼神专注。
他的脸颊皮肤光滑，不愧是被大海滋养的种族，水嫩嫩的。视线移过鼻梁、鼻尖，停留在那一抹淡粉上，人鱼嘴唇的形状很好看，该翘的地方翘，该润的地方润，看着看着就要着了魔。
我几乎是屏着呼吸靠近的，我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只知道胸腔里的那个器官跃动的速度犹如发狂的野兔，似乎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都产生了巨变，要想控制它们冷静下来简直比控制变身成第二形态时还要难上千百倍。
人鱼似有所感，微微抬头。
我们的距离是这么近，鼻尖对着鼻尖，呼吸相通，他金色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你的时候就有一种让人想要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魔力。
“啊！”
我惨叫一声。
六御也吓一跳，瞳孔一缩，和我一同低头看去——那只该死的酒精棉无意间戳到了左手心边缘的伤口。
酒精的刺激让伤口把它的感受迅速通过神经传导给我的大脑，并迫切努力寻求关注。
于是我惨叫了。
无奈归无奈，伤口还得继续处理。
只是有点儿可惜，呃……以后一定还有机会的。
夜色浓重，被温暖的被窝包裹着，我的脑袋却还在兴奋地运转个不停，简直不敢相信我都那么累了居然还不想睡。
看着就躺在身旁的六御，我咽了口口水，不知道他睡了没……
就一个晚安吻，我亲脸蛋！这样总不算我偷亲太过分吧！
我撑起身，看着闭着眼睛的人鱼，悄悄凑过去……
正当我快要亲到那像鸡蛋一样的脸颊时，六御忽然侧了侧头，我没刹得住车……就亲嘴上了。
当间距变为零时，我觉得那些疯狂鼓动的器官都在瞬间安静了下来，时间仿佛停止，那种窃喜和满足感瞬间飙升到顶点。我这样是不是太邪恶了，有种亵渎男神的赶脚咋办。
唔，我是不是亲得太久了些，感受到六御均匀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就像小静电触到了一大片酒精，两颊霎时熊熊燃烧起来。轻轻厮磨两下，我微微不舍地抬头，静静盯着六御近乎完美的俊颜。
他忽然轻哼两下，吓得我立刻往旁边一闪，迅速躺倒，钻进被子蒙头包的严严实实，为保逼真我还特地配上了响亮的呼噜。
隔着一层薄被，在我看不到的方向，似乎传来一声轻笑。
许久，外面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六御也没有冲过来揪我的被子大骂色魔，我这才敢偷偷扯下被子，露出两只贼溜溜的眼睛。
六御似乎睡得正熟，刚才那声笑声果然是我的错觉吧？
要是六御醒着那我岂不是糗大了，说不定明天连起床的勇气都没有，让我如何撑着这张老脸去面对他啊，娘惹！
第二十八章
翌日，大家都起床后，我拿着牙刷在镜子前磨磨蹭蹭。六御昨晚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了呢，后来我掀开被子还能看到他嘴角残留的那抹笑意，莫非他做了什么美梦？可心里又很矛盾，我这是既希望他醒着又希望他没醒着。如果他没醒，那我的羞耻心就要作祟，罪恶感刷报表。可如果他醒着，那他没有拒绝我偷亲，还笑了，说不定他对我也是有好感的，我开心还来不及。
不过一会用什么表情面对六御才好，这是个问题。
“牧唯，你一个人在厕所傻笑什么？”青山的声音这时候在厕所外煞风景地响起，边叫边敲门。
我赶紧吐掉嘴里的泡沫，给他开了门：“咳咳咳，不好意思，发了会呆，忘记开门了。”
青山一脸怀疑的盯着我。
“真的！我没有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青山做了个“哦～”的表情。
我：“……”
真想抽死我这张破嘴。
怀着忐忑的心情出了厕所，见到六御心跳就漏跳了一拍似得。不过我见他神色如常没什么不妥，举止更是与往常没有不同，我便安心许多，言行逐渐恢复常态。
夜袭这种事，果然只有脸皮够厚才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啊，像我这种心理素质不过硬的，除了对自己大脑催眠“忘掉昨晚自己愚蠢的行为”以外，貌似没啥比这更好的方法能用来阻止自己的不正常了。
“那你打算把这家伙怎么办？”吃早饭的时候，我问青山。
他眼皮子也不抬的回道：“带回瑟怀欧。他还有用，说不定还能帮我们一把，前提是先到谭点星那儿。”
“点星？”我一怔，“你认识他？”
青山：“嗯，我没说过？”
我：“没有。”
青山：“不可能啊，给你看晶石的时候我难道没有解释给你听谭点星也是我们一块儿的吗！”
我咬牙：“完全没有。”你就说了一句’我们俩曾经认识‘，和’解释不清‘好么！
青山：“哦，反正你现在也知道了。”
我：“……”他怎么总是能让我说不出话来。
我求助地看向六御，他的回应则是歪着脑袋叫了一声“唯？”，看看我的碗，然后便低头盛了一勺浓汤，递到我嘴边。
……
不！我吃饱了！
真是被你们俩气死。
络岚也早就醒了，瞪着我们三个在饭桌上吃香喝辣的无耻绑架犯，嘴里还塞着一大团碎布，尽管他并不像一般人那样挣扎扭动，但不难看出他的两只手可是一刻不停在想办法解开身上的绳子。
青山吃完走过去，蹲下身拿掉他嘴里的布团，“我们可以谈谈。”
“哼。”络岚昂着下巴，依旧是那副清高样，这逼格是怎样炼成的？
青山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我们可以带你去’他‘那儿，不过去瑟怀欧的这一路你必须配合我们。”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必须配合。”
“否则，我们怎么带你来的就能怎么把你送回去，毕竟我们有’钥匙‘不是么。”他侧头朝我眨眼。
我用力点头。
络岚沉默不语。
等下！
“我们要去瑟怀欧？不是先去灼绯那儿么……”我赶忙道：“我们被瑟怀欧通缉了啊，现在去会被抓起来的。”
“不会有事的，我们要去的地方离海岸边很近。”
透明的玻璃之后是五彩缤纷的海洋，当然，和外面不是通的，不然游进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好了。不高兴沉在水底，尾巴轻微摆动着，偶尔向前缓缓移动两下，虽然张着眼睛，但看它呼吸的频率估计是在睡觉。它身边跟着几条裂唇鱼，偶尔在它身上啄两下，看上去它们处的不错？
我把不高兴从宠物房放出来，它呆萌呆萌地游在我们的身边，那双不科学的大眼和闪闪发光的身子左一摇右一摆，似乎对即将要做的事情一无所觉。
通讯器的地图上对海域的划分十分细致详尽，由于是禁海期，咱们路上并未碰到零散的人鱼。并且我们也都小心地避过了巡逻队。不管怎么说，是因为有灼绯的帮忙，我们才能平安通过这些路，所以我还是十分感激他的。
好吧，我们还是跟着青山回了瑟怀欧。
络岚的异能是水系变异，控制水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因此没有避水鲛珠的青山也能像我和六御一般在水中呼吸自如。
也不知道青山的哪句话说动了络岚，总之最后他终于放下身段愿意帮我们，反正没让他背叛’父亲‘，又能到瑟怀欧，对他来说这当然是个好交易！
这一路上都没有碰到过变异的鱼类，六御仔细看过不高兴之后，忽然用那种声波告诉我它也是条变异鲨鱼。
不过它是啥变异？瞪眼睛装呆傻萌吗！？就没见过它多少凶猛的样子，不过也好在有变异鱼类自身释放的危险气息，其他凶猛鱼类都不太敢近我们的身。
对于这点，我只想说，鱼类和人也差不多，都是看到个头衔就会被吓跑的。
不高兴脾气很好，几乎任人随意戳和任意捏尾巴，揉圆搓扁都不会反咬你一口。做宠物真的太合适，可惜在弱肉强食的海洋中似乎就不太对劲了，不知道它是怎么靠着那一身晃眼的外衣在海中存活到现在的。
到达目标海域的时候我就得到了答案，不高兴不再跟着我们游，而是转了两圈后静静待在一道海底狭缝中，连身上的生物发光体都黯淡许多——它把自己藏起来了。
这么看来它身为变异鱼类的直觉还是很发达的。
海面上此时已经是傍晚，我们故意晚些出的门，这样就能趁着夜色潜入而不易被海岸边的驻守维安者发现了。
橘黄色的暖光铺满了沙滩，上面细碎的贝壳与石英结晶反射着光芒，一闪一闪，远远看着犹如梦幻般美丽。再远些的地方建着厚实的围栏，只有一块一米见方的缺口连接着海滩，那里堆满了垃圾，还有一些怪异的液体顺着无数排水口缓缓排向水体。
那块地方的海水比任何地方都要毒上一百倍，光看那片海面上漂浮着的五颜六色的液体，和顺风飘来的恶臭，就知道那块地方有多恐怖，绝对是生命的禁区。
同时那也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倾倒区。
居民区在更远些的地方，沙滩区域比这里要少得多，大多由礁石组成，算是天然防线，防护栏自然也就没有这里建的这么尽心。更何况领主也不那么关心居民们的死活，这里的居住者在他眼里可都算不上什么好人。
和六御他们只在海面上远远探出头观察了一下地形，便又潜回深海区域，约定好落日后潜入。
太阳由暖黄渐渐加深颜色，最终变为一团玫红色的暗阳缓缓淹没在海面，余霞将海面染成与它相同的酒红色，看久了似乎也要跟着醉起来。这些熟悉的海景，生活在海边潮湿腥咸的空气，没有一刻不提醒着我又回到了这里，这个与大海一样充满了危险、争斗、阴谋的大岛屿。人类在上面自己给自己划分三六九等，悲哀又无奈地抵抗自然。
一切只静待夜幕的降临。
天色很快就昏暗不明，倾倒区旁边的几座灯塔射出道道惨败刺目的光，不停在远近海域逡巡着，寻找可能入侵的目标。
六御游在前方探路，我在他后头半米处查看周围可能出现的情况，络岚跟在我身后，青山垫底也顺便看着络岚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那片污染海域是不能靠近的，所以只能舍近求远从倾倒区旁边的海域登陆。但那块地方遮蔽物稀少，被哨塔发现的可能性会大些。
借着岸边几块大礁石的掩护，我们几个顺利踏上海岸，为了方便在海中游泳，我们都没有穿鞋子，因此此时踏在砂石遍布的海岸上，脚掌不免会陷在里面。
足迹也是个大问题，就算人没被哨塔看到，只要看到一长串的脚印，傻子都知道有人从水里上岸了。
我指指沙滩上深色的印记，六御点头，抬起手五指并拢横向一抹，那些或深或浅的脚印便都了无踪迹了。
络岚看到这一幕，眸色深了深，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过就算他想动什么歪脑子也不可能是现在。
幸好这块区域并不是维安者巡逻的重点区域，因此我们倒也避免了和他们碰上。
我记得倾倒区旁边有一小片林子，那里倒是藏身的好地方。
就是躲在里面的话一直被那些坚硬的’小叶子‘扎着也是很疼的。海洋生物平常接触的都是柔软的水，因此皮肤相较人来说应该也会柔软些？在陆地上被这种坚硬的植物叶子划两下，随随便便就能在人身上留下一道红痕。虽然不知道人鱼的皮肤是否也那么柔嫩，可当看到那些叶子在六御裸露的肌肤上留下的一道道白色划痕我还是十分心疼。
忍不住就悄悄替他挡掉一部分叶尖。
六御躬身走在前头，忽然回头看我，把我往他旁边拉了拉，不动声色地也替我挡了挡草叶。
心中一片暖意。
青山在后面啧了声，“秀恩爱。”
我：……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嘴欠呢？！
记得我还在保协实验室当差的时候，有一条专门运送垃圾的路线，因为都是内部人员，所以维安者不多。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倒垃圾的人员只要有标牌就可以扫描进入围墙内，不会查看标牌是否为本人持有物。
这片矮林因为覆盖区域小，又没什么危险性，所以没有被铲除而被保留了下来，纯粹被用作了装饰林。倾倒废物的路有一个拐角，那里是前面的围墙与后头来路的死角，在那里偷袭工作人员是最方便的了。而且倾倒垃圾的排班时间分为早中晚，现在天黑日落，应该就剩两个晚班，中间的间隔时间大约为两小时，作为潜入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
只是，把人打晕后扔在草丛里毕竟不保险，因为不能保证他两个小时都不会醒来。这样的话我们在倾倒区停留的时间就更加不能太久。虽说也经常有人趁着工作的功夫去偷懒干别的事情，但毕竟是少数，长时间失联还是会有人发现不对的。
到那时整个倾倒区拉起警报，维安者全数出动，我们几个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第二十九章
在矮林里等了一阵，果然不久后就有一个穿着白色厚重防护服的家伙推着一个大箱子朝我们慢慢走过来。看样子警惕心不太强，边走边打哈欠，对两旁的灌木丛看都不看一眼。
跟我那会比起来这家伙看上去可懒散多了，工作肯定也不太认真，瞧瞧那箱子，都没合好！
就在他迈入死角的那一瞬，六御猛的冲了出去，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那人估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打晕了。
我把那名倒霉的工作人员拖进林子，扒光他的衣服，穿到自己身上，挂好身份牌就走了出来。熟练打开那个垃圾箱，运气比较好，里面没什么尖锐物品，大都是些瓶瓶罐罐和用过的酒精棉，还有几块有污渍的手术台布。扔掉大多数东西后，我示意他们三个躲到里面去，将手术台布罩在最顶层以防有人开箱检查，之后又凌乱地散了些轻的东西。
这样就算是伪装好了。
因为我的身形同那名工作人员差不多，又有包着头的防护服作掩护，推着车子过去的时候也算是熟门熟路，大门两旁的维安者也并未怀疑，依旧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刷过标牌，门上的灯由黄色转为绿色，快速滑开。
我推着车继续往前走，十分冷静。
我在垃圾山里穿梭，走到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才打开箱子，他们三个从箱子里面走出来，表情都不大好，估计全是被这气味给熏得。
我道：“这里是垃圾堆放区，后面那个建筑物是处理和压缩这些废品的。其他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是禁止靠近的。”
青山应了声，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应该就是那里。”
我拿下脸上的防护罩递给六御：“人鱼的嗅觉似乎比我们要灵敏些吧，我以前闻惯了这种味道，不是很难受，这个就给你戴吧。”
六御浅金色的瞳孔盯着我，我又强调了一遍没关系，他这才犹豫了一会伸手接过戴到了脸上，我朝他笑笑表示自己很好。